1、1才想起这个展览里很多人当年都加入了共产党这个冬天,纽约的艺术展主题惊人的一致,从古根海姆博物馆“毕加索黑白展” 、大都会博物馆“马蒂斯:寻找真正的绘画展”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发明抽象展” ,到摩根图书馆和博物馆“超现实主义素描展”,几乎是按照现代艺术史的时间和流派线索,将 20 世纪初那个天才辈出的伟大时期,一一展示在曼哈顿的各个角落。 摩根家族于 1920 年代创建了摩根图书馆和博物馆,馆藏丰富,有大量绘画、版画,如全美规模最大的伦勃朗蚀刻版画收藏,以及亚伯拉罕?林肯、托马斯?杰弗逊等人的书信,查理?狄更斯、简?奥斯汀、马克?吐温等人的手稿,还有贝多芬、巴赫、莫扎特、勃拉姆斯和舒伯特等
2、人的手写乐谱。 观众前往参观,要么先经过最早建成的文艺复兴宫殿式建筑,要么先经过上世纪中期摩根家族的褐色砂石豪宅,走到马路中间,才是崭新夺目的简约大厅和正门入口。位于中间的新楼于 2006 年建成,由参与设计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的建筑大师伦佐?皮亚诺指导设计,3 栋楼无缝隙紧挨在一起,现在都属于摩根图书馆和博物馆。每次去参观,都感觉进入了一个时间机器。礼品店坐落在豪宅内,下了台阶步入的是现代玻璃墙大厅,再往前推开门,却又回到 100 年前的图书室和走廊。不同时期建筑的空间转换和连接又仿佛是在玩“精美尸体”游戏,不断给人带来惊喜。 21924 年,安德烈?布勒东写下超现实主义宣言 ,号召艺术家“用
3、纯精神的无意识行动,不受理性的任何控制,不带审美和道德上的任何偏见,去表达思想的真正机能” 。这次的“超现实主义素描展” ,于艺术史上第一次审视和确认了“素描”在超现实主义艺术表现形式上的根本作用,也是第一次如此规模在纽约展示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素描作品。“素描”作为最能直接反映大脑活动的艺术媒介,被选择为超现实主义的理想艺术形式并不奇怪,符合其对无意识、梦境、本能和速度等的追求。这里的“素描”定义宽泛,虽然在今天看来,某些方法更像是幼儿园绘画课上玩的游戏,比如很多人无聊时会在课本上无意识地胡乱涂画自动绘画;大部分人小时候玩过白纸盖在硬币上,用铅笔涂擦出图案的小游戏摹拓法;也试过一张纸对折,半边
4、涂上墨水,再折叠转印到纸的另一边移画印花法;还有“精美尸体”的游戏,即绘画随机接龙,把一张纸折叠多次,第一个人在第一折叠处画图,其他人不能看,第二个人根据折叠最底处的线条末点接着画图,依次类推。从线条上看是一张连贯的图,但每截内容却风马牛不相及。 72 位艺术家的 165 件纸上作品,以时间为轨迹,按照绘画方法分类展出。第一部分展示的是拼贴画,有让?阿普使用随机手法创作的拼贴画、胡安?米罗的“自动绘画”拼贴最早以文学形式出现,探索“自动写作” 。超现实主义小组的创建者和领导者安德烈?布勒东与菲利普?苏波在1919 年共同撰写完成的磁场 ,就是以拼贴的形式,将他俩最自由和直觉的书写段落集结成章,
5、成为超现实主义的奠基之作。此次展览,安德烈?布勒东与妻子杰奎琳?兰巴及伊夫?唐吉 3 人合作的“精美尸体”拼贴3画作尤为引人注意:一只握着手枪的手,被接到一个敞口形状的铜管上,管道下方却悬挂着一尾鱼,最后以两只细铜柱收尾。毫无逻辑,却趣味横生,实现了法国超现实主义预言家、诗人洛特雷阿蒙“共同创作”的艺术设想。而洛特雷阿蒙的诗作马德罗之歌也激发了很多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创作灵感,此次展览并排展出了雷内?玛格利特、罗伯特?马塔和奥斯卡?多明吉斯分别以马德罗之歌为主题创作的 3 幅作品。 超现实主义运动从文学和诗歌开始,但为很多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提供了语言的则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安德烈?布勒东在弗
6、洛伊德的理论指导下,认识到“超现实的状态是一个得到启示的瞬间,在这一瞬间里,人们解决了梦幻和现实之间的对立和矛盾” 。达利运用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理论自创出“妄想狂批判法” ,并跑去伦敦当面和弗洛伊德讨论。展览还展出了法国思想家乔治?巴塔耶 1925 年在一次精神治疗状态下所创作的绘画作品,亲身实践让思想、行为摆脱理智的控制,直接与无意识相连。 与“自动绘画”不同,展览的第二部分,达利、玛格利特、汉斯?贝尔墨等人的作品开始重新回望早期艺术大师的技法。虽然这一组里很多艺术家都受到契里柯的影响,但却不再是他那样的普通梦境,而是用超级精密的写实手法来描绘极度无逻辑、无条理的荒诞梦境和偏执狂的幻想。达
7、利不是一个耐心的艺术家,也无意追寻随机创作带来的效果,他喜欢营造“双重或隐藏的形象” ,声称可以控制自己的无意识,其实就是用有意识去描绘无意识状态。他的素描作品消失影像的研究 ,把一个女人半裸的上身隐藏到长满胡子的男人面孔里,显示出他令人惊艳的绘4画天分。玛格利特的作品则和他本人不爱抛头露面的性格一样,神秘安静,精确真实地表现日常场景,不做奇怪的歪曲变形,只用非同寻常的想象力处理真实空间与空间幻觉的问题。 展览特别强调了恩斯特的创造性对于超现实主义艺术的意义。他用自创的动态“摹拓法” ,避免理性的技巧,把纸放到任何有纹理的表面上,比如树叶、木地板,甚至线轴上,用石墨棒涂擦。这种在不同质感表面上
8、随意擦画出来的作品,用新的思路去理解,有风景、动物和鸟等等形状,给人意想不到的知感联想。他也把墨水换成液体油料,用移画印花法来完成他所追求的无意识效果。安德烈?布勒东这样指导他们, “你需要做的就是,长时间研究完成后的作品,找到一个合适的标题,传达你从中找到的现实” 。这一主张令当时许多主流现代艺术家不屑,批评他们太过依赖文字。 直到看到墨西哥画家弗里达?卡罗的超现实主义作品,才想起这个展览里很多人当年都加入了共产党。超现实主义不仅仅是文学和艺术运动,也是一场政治运动。安德烈?布勒东、阿拉贡、艾吕雅、达利、毕加索、贾科梅蒂、汉斯?贝尔墨、亨利?摩尔和奥斯卡?多明吉斯等等,这帮人全是共产党员。为
9、了“向革命服务”和靠拢共产主义,超现实主义重新定义了艺术与现实的关系。贾科梅蒂首先创作了“具有象征功能的物品”悬浮球 ,将幻象和具体物质性结合在一起。1965 年,在超现实主义最后一次展览绝对偏差上,代表超现实主义想象力的物品,被与批量生产的工业化大众消费品对比陈列,以此对现代消费主义进行批判。 展览的最后一部分已经开始看到抽象表现主义的苗头了。技法上,5两派一脉相承。1940 年代, “自动创作”在抒情抽象画派里占据主导地位,为后来的抽象表现主义打下了根基。这一部分有一幅杰克逊?波洛克专为佩吉?古根海姆创作的墨水作品,自由缠结,显示原始主义与现代主义相融合的特点。此外还有阿希尔?高尔基、沃尔斯和马克?罗斯科等人的作品。 超现实主义艺术不是完全无意识和本能冲动的幽默结果,安德烈?布勒东是一位严肃的学者,这项艺术运动的意义和影响也极为严肃旷远。超现实主义的发起和衰落,在时间上对应了极度混乱的上世纪前半叶一战、二战、十月革命、第二次世界经济危机、西班牙内战抽象表现主义大师波洛克认为:超现实主义出现在这样的历史时期,将西方文化拯救于绝望和抑郁的崩溃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