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球化、好莱坞与民族电影详细内容现代化的动力,在 20 世纪的最后 20 多年中,将中国别无选择地推向了国际政治经济文化舞台,踉踉仓仓地卷入了以跨国公司、跨国市场的形成为基础,以传播和媒体科技的发展为助力的全球化过程中,尽管政府在维护社会结构和文化产业利益的双重诉求下,对电影、电视以及大众传媒的信息资源的全球化流通一直采取比较谨慎的立场,但随着中国在政治、经济上融入一体化世界的程度增加,随着中国与国际社会的联系日益密切,也随着国际国内各种冲击和压力的增大,中国的大众传媒业也逐渐被卷入了全球化的旋涡。然而,当全球化处在以强势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优势为主导力量的后殖民背景中时,好莱坞电影便成为了文化
2、帝国主义大军的一支生力之师,它用泰坦尼克号 、 星球大战前传等一颗又一颗重磅炸弹轰炸全球,几乎将全世界变成了美国电影的超级市场,好莱坞不仅在获得巨大经济利益的同时吞噬着其他国家的本土电影工业,而且还因为其对美国式的时尚、风格、意识形态价值、文化理念的传播而深刻地影响着其他国家的民族想象和文化认同,因而,以经济、政治、文化力量为驱动的全球化过程往往不可避免地呈现一?“单向性“,一种单向的“同质化“和“同步化“,这一点,也越来越突出地表现在?美澄氲缬岸灾泄 挠跋熘小匀唬 环矫妫 蚧 缬拔幕墓惴毫魍 踔廖 丛焓澜缧缘奈幕 占涮峁吮尘埃 硪环矫嬉捕晕 鞲雒褡宓奈幕 场侄嘣 奈幕 逗退枷爰壑堤岢隽颂粽剑
3、 痹诘拿浇榈酃 饕迓显谝欢 潭壬嫌跋熳盼幕 目 判浴岣恍砸约按丛旎盍 谋帧 谴诱飧鲆庖迳纤担 致廴 蚧 尘爸械暮美澄胗胫泄 褡宓缬氨憔哂辛艘庖濉?/P 一20 世纪以来,伴随美国政治、经济力量的壮大,特别是媒介产业的迅速发展,好莱坞电影一直是世界电影工业体制中最引人注目的现象。中国从世纪初期就开始进口好莱坞电影,“国片“一直处在洋片的冲击下,早在 1946 年 11 月,“中美商约“签定以后,好莱坞电影当时的年进口量就多达了 200 多部,“米高梅“等八大电影公司还试图利?“中美商约“垄断中国各大城市的电影院业务,甚至提出要自由支配电影院线的营业方针并限制国产片的放映。好莱坞电影对中国电影市场
4、的占领在 1949 年以后,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宣告结束,美国电影几乎完全被拒之门外。直到 70 年代末,好莱坞电影又重新逐渐进入中国。90 年代以后,由于全球化的经济交往和信息传播的发展,世界越来越成为一个密切互动的网络,全球化不仅作为一种背景而且也作为一种动力,交互作用于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而中国大陆电影则正处在这种全球化互动语境之中,再次面对好莱坞的挑战。特别是从 1994 年开始,中国允许按照分帐发行方式进口外国“大片“,美国电影更加直接和迅速地进入中国电影市场,尽管中国国产电影具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而且政府规定各电影院必须保证国产电影占有 2/3 以上的营业放映时间,但在 90 年
5、代的最后几年,10 部左右的进口影片(其中多数为美国电影) 、1/3 以下的放映时间,在中国各大城市却几乎占有了电影票房的 60%以上 。1999 年 11 月 15 日中美双边签署了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协议,根据协议“入世“后,每年将可能有 20 部美国电影进入中国市场,而且,与 1946 年相似的是,美国也提出要在中国建立自己的电影院线,好莱坞各大公司甚至已展开对中国电影市场的全面研究,有的还设立了“中国部“,以进行更适合中国市场的调整。好莱坞已经对中国电影市场虎视眈眈。显然,加入 WTO以后,中国电影将面对美国电影更大规模的进入,这对于中国电影来说,既是政治权力问题,也是工业经济问
6、题,同时还是文化主权问题。许多人担心,好莱坞电影所贯穿的美国式神话是否会在影响国族认同的同时创造一种美国情结,好莱坞电影那种个人英雄的叙事原型是否会解构民族发展的自我凝聚力,好莱坞电影那种奇观化趋势是否会压抑人们对本土生存状态的关怀和体验,好莱坞电影那种消费主义的价值观是否会对第三世界国家的价值观念产生负面的影响,好莱坞电影的艺术规则是否会完全替代中国叙述美学的传统,好莱坞电影是否会彻底摧毁中国的民族电影工业,好莱坞电影是否会使中国电影丧失所有的本土意识和本土责任。应该说,在中国电影目前的情况下,所有这些威胁都是一种现实的存在。好莱坞电影对于中国电影的威胁,来自于美国国家力量和“现代化“文化的
7、强势背景,也来自于百年来美国资本主义电影工业机制的经验,还来自于其对国际电影文化消费市场的多年培育,当然也来自于它利用自己的优势对于电影人才、资金、技术的广泛吸纳和融合。面对这种威胁,中国政府采取了种种行政措施来支持国产影片的生产和流通并限制和控制进口电影的数量和传播,并采用制作、发行、放映业的体制变革和走大型化集团化的方式来与外来电影抗衡,而与此同时,中国的许多电影人则试图在中国意识形态的有限空间中通过电影文化的选择来寻找本土电影的生存道路:或者,通过国际化策略扩展电影的生存空间,如张艺谋、陈凯歌的电影;或者通过本土的产业化运作,制作消费娱乐电影,如冯小刚的“贺岁片“;或者,通过对本土文化和
8、民族生存现实的关照来提供一种本土人文关怀,突出好莱坞重围,在全球化进程中保持民族的视野,如黄健新的城市影片。显然,正如中国电影艺术家协会主办的重要学术刊物电影艺术2000 年第二期的首栏标题一样,“面对 WTO增强中国电影的竞争力“已经成为当前中国电影面临的现实考验。二当前世界这种被称为“后殖民“图景的不平衡互动性带来了“第三世界“国家在全球化状态中的一种普遍的民族情结:走向世界。而所谓“世界“在很大意义上就是支配世界主导经济文化秩序的西方发达国家,而所?“走向“则意味着试图受到西方本位的世界主流经济文化秩序的接受和肯定。因而,进入世界市场一直是中国电影积极争取进入电影全球化进程的一种方式。8
9、0 年代后期以来,许多中国电影人采用各种方式来寻求进入国际电影市场的通道,在投资上,有的中国电影从海外获得相对于本土投资更为雄厚的制作经费以提供能与世界电影发展相适应的制作水平;在发行上,中国大陆电影借助于与海外的合作制片来开发更具回收潜力的海外市场;在途径上,中国大陆电影依靠各种国际性电影节和跨国电影交流来获得世界命名和被世界认可,获得国际通行权;而在制作上,一些中国大陆电影也努力按照所谓的世界性标准来进行意识形态/文化/美学包装和改造。90 年代初期,随着张艺谋的红高粱 、 菊豆 、 大红灯笼高高挂 、秋菊打官司 ,陈凯歌的霸王别姬等纷纷成功地“走向世界“,一种 “国际化电影“类型在当时便
10、流行于中国大陆。这种类型为中国最优秀的电影导演提供了一个填平电影的艺术性与商业性、民族性与世界性之间的鸿沟的有效的手段,同时也为这些影片寻求到了获得国际舆论、跨国资本支撑并承受意识形态压力的可能性。于是,在滕文骥的黄河谣 、何平的双旗镇刀客等影片之后,经典“国际化电影“创造了它新的摹本:从黄建新的五魁 ,我们看到了对红高粱的叙事结构和影像造型的临摹,从何平的炮打双灯 ,我们看到了红高粱 、 黄河谣 、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各种文学元素和电影元素的奇特的混合,从周晓文的二嫫 ,我们看到了对秋菊打官司的有意无意的重复,还有桃花满天红和青年导演刘冰鉴的砚床 ,都走着几乎同一条国际化的道路,中国大陆电影的国
11、际化已经形成了一系列成规化策略:黄土地、大宅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造型,京剧、皮影、婚殇嫁娶、红卫兵造反的场面,与乱伦、偷情、窥视等相联系的罪与罚的故事,由执拗不驯的女性、忍辱负重的男人以及专横残酷的长者构成的人物群像,由注重空间性、强调人与环境的共存状态的影像构成所形成的风格,使这些电影具有了一种能够被辨认的能指系统,获得了一种公共形象走向了世界,创造了一种中国式样的电影商标或者说品牌。尽管电影的这种全球化策略如今仍然还为一些后来者摹仿,但随着以张艺谋、陈凯歌为代表的中国电影逐渐进入国际艺术电影的主流,这些电影所具备的边缘性优势开始消失,尽管张艺谋、陈凯歌都试图改良他们的全球化电影策略,但
12、是他们电影的国际影响却已经减弱。随着这些电影的类型化,它曾经在一定意义上所具有的某些艺术和观念的前卫性和探索性消失殆尽,艺术创造力和想象力也因为不断的自我复制而失去了精神震撼力和美学震撼力,中国电影通过国际电影节进入全球化的道路应该说已经不是一条康庄大道了。 如果说,从 80 年代后期张艺谋的红高粱到 90 年代中期新生代导演张元等人的北京杂种等几乎都还是通过国际电影节来开辟国际化道路的话,那么 90 年代中期以后,从秦颂 、 兰陵王到后来的红色恋人 、 鸦片战争 、 红河谷 、 黄河绝恋 、 洗澡等影片则试图通过一种国际化的商业运作方式强化电影的全球性,进入国际电影市场。这些影片都具有自觉的
13、国际意识,在制作水平和工艺水平上力图最大限度达到国际通用标准,特别是在文化/艺术层面上也都试图与西方通用意识沟通交流。许多影片不仅投资巨大,而且有意识地采取了东西方交叉的故事题材或者东方化的奇观策略,甚至在红色恋人中还基本采用了英文的对白处理。这种国际化的意图,在很大程度上创造了一批按照赛义德所谓的西方人的“东方主义“进行文化编码的中国影片。而 1999 年最典型的影片样本之一就是青年导演张扬执导的由西安艺玛电影技术有限公司(外资公司)和西安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的洗澡 。洗澡具有特殊的文本意义,这不仅因为该片在加拿大、在西班牙或者其他地方获得了各种大奖小奖,更重要的是因为它提供了一个 90 年代
14、末期全球化背景中的一部具有明显“东方主义“色彩并试图进入西方世界的样本。这是一部贯穿父子关系的影片。80 年代,在第五代电影中,作为一种精神依托的“父亲“形象悄然退场,陈凯歌、张艺谋在黄土地中所塑造的那个苍老、沧桑、愚钝的父亲形象正如同罗中立那幅经典油画父亲中的形象一样,是对“父亲“/传统的一种含泪的追忆和无奈的告别,小憨憨与父辈们的逆流而动,正象喻了与过去的艰难而执着的决绝。进入 90 年代以后,当第五代解开了那个曾经让他们神采飞扬的俄狄浦斯情结而不断出席各种国内外的加冕仪式的时候,60-70 年代出生的更年轻的一代电影人则开始了新一轮的电影冲击,在他们的影片中,常常情不自禁地表达出“父亲死
15、了“的空洞、绝望和寻找“父亲“的迷惘、努力。先是阿年在感光时代中,叙述了一个在物欲现实中青年人的成长故事,一个与商品社会格格不入的艺术青年在“父亲/精神“和“母亲/物质“之间进行着艰难的拒绝与认同,在那个教育他成长的“父亲“一样的老人死去以后,这位青年也告别了那个试图豢养他的“母亲“一样的款姐,最后成了一个孤苦无告的流浪者;路学长更是在长大成人一开始,就借用唐山大地震来隐喻失去精神之父的后毛泽东时代的降临,直到故事结束,一对青年男女还在继续他们寻找早已失踪的父亲式的“朱赫来“ 的心路旅程。新生代电影一次又一次地表现了一群没有父亲庇护、也没有父亲管制的青年人那种飘荡和游离的迷惘和狂乱,处处洋溢一
16、种没有家园和憩居的青春骄傲。但是,在洗澡中,那个被告别、被遗忘、被丢失的父亲却重新款款登场,而且不仅是以一种家庭身份出场,还以一种文化符号出场,在影片所提供的父与子的冲突中、父与子的隔膜中,最后以子对父的全面认同而结束了叙事。影片中的父亲老刘,是一?“澡堂“老板,不仅外貌造型慈祥、温和,而且性格开朗、豁达,倔强但通情达理、与人为善,叙事极力回避“澡堂“作为经营实体的经济运作和金钱效益而极力渲染“澡堂“对于社区、对于远亲近邻的亲和作用和凝聚作用,“澡堂“似乎是一个供人们共享天伦之乐、人情之乐的大家园,而老刘就是这个家园的家长。不仅各种各样性格各异、年龄各异、身份各异的人都能在这里得到快乐,而且即
17、便是二明这样的傻儿子也能够在这一世外桃源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似乎更像是一个老少咸宜、妇孺同乐的人间天堂。而影片中唯一与这个天堂般的“澡堂“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就是老刘的大儿子大明。大明因为不认同父亲“澡堂“生活,曾经离开(背叛)了父亲和他的澡堂,离家出走到了被 80 年代中国文化符号化为与“内地文化“、“传统文化“迥然区别的“他者“-深圳淘金,显然,父与子的冲突不仅仅是一种血缘亲情的冲突,而是澡堂文化与深圳文化的冲突,或者可以更准确发说是父/传统/东方与子/现代/西方的冲突(由濮存昕饰演大明,显然与这位演员被当作消费社会中男性偶像的广告象征有互文本联系) 。而影片的意义并不在于父与子的冲突,子对
18、父的背叛在影片中是被作为过去时来间接叙述的,或者说,背叛在影片中几乎从来没有真正出场过,我们在影片中看到的仅仅只是当二明用一幅图画将大明从深圳 “误骗“回北京以后,大明如何亲眼目睹父亲的 “澡堂/天堂“生活的过程,如何亲身体验父亲的“澡堂/天堂“生活的魅力,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早年叛逆的轻狂,而心甘情愿地臣服在父亲慈祥的形象面前,不仅成为了一个 “浪子回头金不?quot;的血缘亲情意义上的孝子,而且也成为了告别叛逆、皈依传统的父亲所维护的 “澡堂“文化的精神遗产继承者。大明一直被安置在一个被动的观看位置上,他在影片中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主动性,他只是一个被教育者,如同我们所有观众一样,是通过看
19、而成为了父亲和父亲所代表的 “澡堂文化“的俘虏,我们被父亲的宽厚、被父亲的亲切、被父亲与周围人的和谐和睦、被父亲所代表的超功利性的东方人伦情感所感动、所征服,于是我们也同大明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恋父认同,也完成了 “澡堂文化“的认同。“洗澡“离不开“水“,但是在洗澡中,“水“却是负载了明确文化意义的符号。在影片中,当老刘回忆陕北缺水的过去时,插入了一个相当突然的陕北农民祈求雨水的画面,无论是画面造型或是秀儿、弟弟的人物设置,都使我们不得不联想到当年的黄土地 ,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一段落其实就是想让我们联想到黄土地 。而在黄土地中人们所祈求“雨水“渺茫无望,翠巧消失在黄河的滔滔急流中,憨憨仍然
20、在绝望地期待,但洗澡中,人们终于有了源源不断(但隐逸了来源)的水,这水就是所谓东方的仁慈、宽厚、和睦、亲情,是一种以老刘和他的“澡堂文化“所代表的东方人伦。在黄土地中,“水“是一个悲剧性的期待,而在洗澡中,“水“则成为了一个正剧性拯救。 黄土地中的西部造型被有意识地生硬地插入当代都市空间中,的确显示了张扬整合第五代的勃勃野心,那似乎是对第五代的一种消解:当年陈凯歌、张艺谋们沉痛地展示了中国农民祈求“水“的执着和愚昧,而这救命之“水“在洗澡中早已预备妥当, 黄土地中那个逆人流而奔向新生活的憨憨已经得到“水“的滋养。第五代的文化反省经过 15 年的演化,在洗澡中成为了文化回归。几乎可以说,影片中所
21、有对“水“的赞美,其实都是对父亲、父亲所代表的“澡堂文化“,“澡堂文化“所像喻的东方传统的赞美,我们不仅在影片中看到了赫然醒目的“上善若水“的匾额,而且也一次又一次地听到人们对水的崇拜和留念,水之万能在影片中被作为一种意念反复被强调。当然,我们可能会提出质疑,水(传统人伦)之万能作为一种神话,它是否真的能够解决我们正在经历的走向现代化的危机和我们每天体验的生存危机。任何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部影片是如何将东方与西方、现代与传统、市场与天伦进行二元对立的设计的,我们也会感受到这部影片是如何将东方、将传统、将人伦想象为人间天堂的,尽管我们其实面对的是一个被西方强势文化诱惑 “走向世界“、“国际接轨“
22、、“现代化“的现实。在西方人的“东方主义“中,东方其实常常都是一个双面人,一面是面目狰狞的妖魔化的东方,专制、愚昧、落后,那是西方人通过一个“反面“的“他者“来确立自己的优越性的文化/心理策略;另一面则是含情脉脉的天使化的东方,温馨、宁静、祥和,这是西方人借助一个“正面“的“他者“来平衡自己文化矛盾的另一种文化/心理策略,其实,无论是妖魔化的中国,还是天使化的中国,都与我们正在遭遇和正在经历的中国无关,东方主义视野中的中国只是他们为了他们自己的需要而建构和想象出来的中国,正如我们从义和团、五四运动直到现在也常常有一种将西方想象为天堂和地域、使者和强盗的西方主义一样。但是,在文化全球化背景中,西方的东方主义不仅是西方人的想象,它也可能成为东方人的自我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