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众传媒的符号救济与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融入基于符号资本的视角1关键词: 大众传媒 符号资本 农民工摘要: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融入,是事关转型期中国城市化成败的核心问题之一。单纯依靠政府机构、社会组织和政策法规,仅能推动表层的社会融入;而要实现深层理念意识层面的社会融入,则离不开符号生产者和传播者大众传媒发挥的社会整合功能。基于符号资本理论,通过对代表性城市媒体报道的文本解析,对大众传媒的话语符号生产及新生代农民工拥有符号资本的实际状况展开研究。在此基础上提出,大众传媒的符号生产机制与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必需的符号资本之间存在紧密联系:新生代农民工符号资本的赤贫是其城市融入过程中遇到的重大“符号障
2、碍” ;大众传媒作为当代社会最重要的符号生产者,有必要通过提供信息平台、正名和扩大话语权等具体的符号救济途径,帮助新生代农民工提升符号资本,消除“符号障碍” ,进而促进其融入城市社会。一、问题的提出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社会融入问题已成当前我国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领域。目前相关社会学研究主要有四个研究视角:一是以社会排斥与社会距离为视角,强调农民工融入城市存在的心理障碍。二是以社会资本与社会网络为视角,注重揭示农民工是否具备融入的社会关系资源。三是以人力资本为视角,关注农民工文化教育水平与融入的关系。四是以社会认同为视角,深入农民工文化心理归属与身份认知,探讨融入的标志和衡量标准,研究围绕身份认同、
3、社区归属感等展开。社会学关于新生代农民工的研究,注意到了他们在融入城市过程中的现实困境,尤其是身份认同的心理危机,试图从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层面找到原因。但是,相关研究却忽略了推动身份认同得以实现的象征符号体系在社会权力运作当中的动力机制。不少社会学者笼统地认为大众传媒在促进新生代农民工现代人格确立、心理健康、身份认同、城市融入方面很重要(朱力,2005;彭远春,2005;许传新,2007) ,但未就此展开研究,也没有从社会象征符号生产的视角,研究大众传媒发挥上述促进作用的具体路径。传播学界相关研究主要在笼统、宽泛的弱势/边缘群体(含农民工)范畴内进行。可归纳出三方面研究:一,基于媒介排斥论视角
4、,研究农民工媒介形象及媒体报道,注意到都市媒体的农民工新闻报道对该群体社会身份建构有影响(冯恩大,2004;张慧瑜,2007;李艳红,2006;许向东,2009) 。二,农民工媒介话语权和利益表达研究(卫夙瑾,2004;杨敦显,2005;时艳钗,2007) ,查找农民工失语丧权的原因,侧重媒体应如何维护农民工话语权。上述研究都强调大众传媒对农民工的影响与责任,但对大众传媒如何促进农民工融入城市未有进一步探讨。三,农民工的媒介接触/使用/消费的调查(陶建杰,2003;段京肃,2004) ,有学者考察新媒介使用对农民工社会关系网络建构的影响(曹晋,2009;丁未、田阡,2009) ,少数学者论及农
5、民工媒介素养可助其融入城市(陶建杰,2004;冯恩大,2005) ,但未对该理论假设可行性作进一步深入探讨。总之,传播学界已从媒介形象、话语表达、媒介使用及素养等层面关注到农民工与传媒的关系,并揭示了农民工在现有传媒资源分配中的弱势地位。然而,现有研究没有结合大众传媒的话语生产机制,进一步深入探讨传媒的“符号生产”是否可能及如何来推动农民工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社会的问题。概言之,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融入,是事关转型期中国城市化成败的核心问题。当前,新生代农民工已成为农民工主体,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他们受教育程度、职业期望值、对物质/精神享受要求较高,“被剥夺感”和“不公平感” 、居留城市期
6、待感较强。他们既不能适应农村,也无法融入城市,处于社会认同和身份认同双重危机之中,从而易导致社会仇视心态和人格扭曲,有“游民化”倾向,因此,其社会融入与个人心理健康问题十分紧迫、棘手(王春光,2001;唐斌,2002;李培林,2003;符平,2006;杨建华,2008) 。传播学界对新生代农民工这一特定群体的研究关注有待深入,尤其是关于传媒如何推动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社会这一具强烈现实意义的课题未得到应有重视。鉴于此,本文立足符号资本理论,试探讨大众传媒对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符号生产及其作用机制。二、研究视角与理论框架(一)符号资本理论“符号资本” (symbolic capital)这一概
7、念由法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布迪厄(Bourdieu,1977)首先提出。布迪厄的符号资本理论建构在“场域”概念基础上。他认为,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而决定这些位置的因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在不同类型的权力(或资本)分配结构中,各种位置实际和潜在的处境;二是这些位置彼此之间的客观关系。在场域中,位置与资本密切联系,资本的多寡决定着行为者的处境。布迪厄进而提出了四种资本形式: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和符号资本。其中,经济资本产生于经济领域,可直接兑换成货币;文化资本涉及通过教育传递的各种正统知识;社会资本由与人们有价值的社会关系构成;符号资本则代表个人的荣誉
8、和声望, “是前述任一种资本都可体现出的形式,只要它其中包含的特殊逻辑可以通过各种类别的感知所理解并能认识到它的特殊逻辑”(Bourdieu and Wacquant,1992:118)。是否拥有符号资本,意味着其他资本的存在形式是否得到认可。概括起来,符号资本具有三大功能:第一,符号资本具备资本的再生产与转换功能。一个人的符号资本来自其他个体/组织机构/群体的主观认可和主观感知。无论是身体的、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还是社会的资本,当“我们通过感知范畴把握这几种资本时,这几种资本呈现的就是符号资本的形式”(Bourdieu and Wacquant,1992:119)。但其他资本能否及多大程度
9、上转化为符号资本,依赖于个体持有的其它形式的资本是否及多大程度上被历史性场域中的其他个体/组织机构/群体“感知并认可为是合法的”(王异虹,2009:68-69)。个体拥有的其他资本形式一旦被社会认可,这些资本就能生成为符号资本, “符号资本以将声望和名誉附加在一个家庭和一个人名上的形式,很容易转换回经济资本,或许这是在一个社会中最有价值的积累形式”(Bourdieu,1977:179)。符号资本和其他资本之间相互转换,并进一步实现各类资本互动式的增值循环,其生产与转换关系如图 1 所示:第二,符号资本具有符号权力(symbolic power) ,即通过占有符号资本而取得支配社会资源和他人行为
10、的象征权力。拥有符号资本可以获得社会和他人的欣赏、尊重、敬意等,并进而获得其它服务等(Bourdieu,1990:112-121)。符号资本的运作,是由社会场域建筑的制度和社会行动者共同参与的,并以对符号的信息认知方式存在。借助具体的符号,符号资本的象征权力将世界的区分原则和被合法化的世界观输入给行动者,并作为交流和认知的结构被内嵌入行动者的身体,成为内在的感知体系,指导人们的价值判断标准(Bourdieu,1989)。布迪厄认为,符号权力的最高形式,就是制造群体的权力,包括“已经建立好而有待神圣化的群体,或等待被建构的群体” (布迪厄,2001:306) 。 “符号资本是一种信誉是一种建构的
11、权力,一种通过社会动员造成新群体的力量,换言之,符号资本是社会群体权威代言人的权力,它只能作为一种长期性的、制度化的最终结果而获得,即从该群体获得造就群体的力量”(Bourdieu,1989) 。借由那些用来指称或描述个人、群体与制度的符号,能够保全或改变社会中人们之间的联合与区分、结合与离异、聚合与游离。第三,符号资本具有合法化效果,它能赋予被认可者以社会地位和社会身份。 “符号资本涉及到对声望、名声、奉献或者荣誉的积累”(Bourdieu,1998:7) ,从而赋予资本的拥有者以象征地位。在布迪厄看来,权力的成功实施需要以合法化为基础,而合法化则依赖于符号资本的获取,符号资本是特定场域个体
12、或群体被认可并获取合法性的特殊资本形式。体现符号资本的符号表征体系则是行动者和社会之间的中介,具备认知、交流和社会区分等相关功能,既是行动者实践的产物,同时也塑造和雕刻行动者的社会身份。据符号资本理论来推论,在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融入过程中,资本的多寡决定了他们在城市社会中的权力分配和具体处境。而该群体符号资本的多寡则不仅直接反映其他各类资本的状况,而且直接影响了他们能否具有符号权力、获得社会合法性。(二)大众传媒的符号生产符号(symbol)是对客观实体的表征,具有表达性和象征性。人类生存的世界不仅是一个自然的物质世界,而且是一个人造的符号世界,这个世界的创造与维系依赖于人类通过符号进行传播的
13、能力。人的互动是以使用符号,通过理解或确定彼此行动的意义来实现的 (米德,1992:20)。在传播活动中,媒介所运载的其实是各种符号,受众所接受的也是各种符号。 “传播是人类通过符号和媒介交流信息以期发生相应变化的活动” (邵培仁,2007:59) ,符号是传播的核心要素,大众传媒的功能之一就是借助符号生产意义、 “命名”并书写合法性“在当代社会中,大众传播最可能成为完成这些过程的唯一的最重要的社会机制” ,“(这种符号权力)在普遍公认的大众传播扮演的角色中表现得尤为清晰” (N.Faieclough,2004:219 ) 。当代大众传媒制造的符号, “处处以媒介为中介带进我们所有的生活空间和
14、时间里” (胡春阳,2005) ,借助各类符号发布的“信息是充满象征标记和身份领地争夺的权力场域 ”(王建民,2008)。当代传媒对现实生活强大的符号表述力,体现了其进行话语制造和意义再造的“社会建构”能力(斯蒂芬李特约翰,2004:180,194)。麦奎尔总结道:大众传媒是一种权力资源,是获取声望与地位,并对现实生活拥有重要影响力的关键途径;它提供经验性、评价性的标准来帮助构建规范性的公共意义体系;并对偏离此体系的行为进行揭示、修正,等等(Denis Mcquail,1994:1)。 “大众传媒业作为话语权力的增效器以及话语生产场域的一种以其自身的场域逻辑进行着这样一种资本转换的活动”(刘文
15、瑾,1999)。因而,传媒的话语符号生产同时是社会各方生产并争夺符号资本的过程。大众传媒正是借助符号生产机制, “形塑社会生活意识形态” , “帮助构建规范性的公共意义体系” , “有力地影响、操纵并变革社会”(Denis Mcquail,1994:1), “唤起和提高传播者和接受者的认同程度”(斯蒂文小约翰,1999:297),实现了它的社会整合功能。而且这种社会整合具有更强的持久性和稳固性,它可以进入社会个体的内心世界和意识深处,并且一旦进入就很难更改。正因为大众传媒通过话语符号的生产和传播,具有推动社会整合、促进人的社会融入的力量,而被比喻为“社会水泥” 。据此推论,政府机构、社会组织和
16、政策法规仅能够推动表层的社会融入,而要实现深层理念层面的社会融入,则需要依靠话语、身份、仪式等表征符号的整合力量才能潜入意识深处。大众传媒是当代社会最重要的符号生产者,由此,以大众传媒的符号表达为切入口,研究大众传媒的话语符号乃至其中符号资本的生产,在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社会过程中的影响与作用机制,是十分必要的。三、研究方法与调查分析以杭州为例,新生代农民工现已成为在杭农民工的主体。 “杭州市外来求职民工中,34 岁以下的占 87.31%,而 1624 岁的民工占了 53.29%”(郭芳、翁浩浩,2009) 。因此,选择在杭新生代农民工及其相关媒体报道作为研究对象,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研究的媒体
17、资料来源于浙江日报集团旗下的网络媒体“浙江在线”和杭州日报集团旗下的网络媒体“杭州网”的相关新闻报道。这两份网络媒体集合了浙江日报集团、杭州日报集团旗下主要报刊媒体的所有新闻资讯内容,能够较全面地反映杭州本地主流报刊对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问题的关注情况。在“浙江在线”和“杭州网”上,以“新生代农民工”为关键词检索相关新闻报道,剔除不相关内容后,共检索到相关报道 114 篇。详细如下:在“浙江在线”上,检索到相关报道 62 篇,时间跨度为 2006-2010 年;在“杭州网”上,检索到相关报道 52 篇,时间跨度为 2007-2010 年。研究主要运用传播学研究常用的内容分析法,同时结合访谈和调
18、查,解析媒体对新生代农民工的符号表达,进而探讨这一群体在城市社会融入过程中的符号资本问题。(一)媒体呈现下的新生代农民工生存状况:客观资本匮乏阻碍符号资本的积累与转化为便于分析,根据研究需要将报道内容归为政府举措、犯罪、心理问题、婚恋家庭、理想期望、教育问题、工作求职、经济收入和维权等 9 大类。据统计,在 114 篇报道中,九大类内容的出现频次如图 2 所示:媒体报道最多的是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求职问题,其次是经济收入状况。通过媒体报道,社会大众可以了解到新生代农民工求职困难、多数从事低端工作、工资报酬低、收入来源有限。新生代农民工在职业地位上处于社会底层,其经济资本的积累低于城市主流人群。而
19、新生代农民工文化资本积累不足,则是影响他们经济资本积累的一个重要原因:新生代农民工掌握的知识技能有限,主要为初中毕业,其次是高中和中专教育,很少获得更高学历。媒体报道还较为集中地关注新生代农民工的理想期望和心理问题。这两个方面经常联系在一起。新生代农民工多数抱有更高的职业期望和社会地位期望,他们以城市居民为参照对象,希望能生活得更好,而不是仅仅满足温饱。有关新生代农民工犯罪的报道往往将这一对照引发的极端情绪和行为归为犯罪的基本诱因。新生代农民工还存在情感孤独问题,婚恋对象难找,社会人际关系网络封闭单一,社会资本严重匮乏,但这方面的报道出现频次最低。综上,媒体报道呈现的新生代农民工生存状况说明:
20、这一群体的经济、文化、社会等客观资本较匮乏,处于社会弱势地位,难以让城市主流社会认可或承认,这直接影响了其符号资本的转换与积累;新生代农民工对资本积累的高期望与实际资本的匮乏造成巨大落差,诱发了其一系列心理问题,成为一个“问题群体” ,这进一步增加其“声望、名声、奉献或者荣誉的积累”难度,严重阻碍其符号资本的获取。由于新生代农民工在经济、文化、社会等客观资本分配中处于城市社会的底层,其身份地位处于城市社会边缘,无法获得争取社会合法性权利赋予所必须的资本博弈力量。换言之,新生代农民工自身客观资本匮乏,缺少积累“声望、名声、奉献或者荣誉”的基础,难以达到城市主流认可的资本累积高度,很难获得融入城市
21、必须的符号资本。(二)媒体对新生代农民工的称谓:身份污名化直接减损符号资本称谓是社会主流对一个群体的社会地位和身份认可的符号表征,其历史变迁可以集中体现这一群体在社会场域当中所获符号资本的微妙变化。大众传媒如何称呼和命名一个群体,表面上体现了主流社会的话语表达对该群体的身份指称,背后却体现着该群体符号资本和符号权力的大小。对农村转移到城市的劳动力的称呼,有一个历史变迁过程。上个世纪对农民工普遍带有强烈歧视性质的“盲流”等称谓,自新世纪以来已较鲜见。在当下,国家越来越重视农民工的城市融入问题,对这一群体的称呼除了“农民工” 、 “新生代农民工” 、 “流动务工人员” 、 “外来务工人员”等,甚至出现了“新居民” 、 “新市民” 、 “新工人”等新鲜称呼。笔者对这一群体的不同称谓在“浙江在线”和 “杭州网”上出现的频次分别进行了检索、统计,结果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