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1在传统与现实中成长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外国语学院东语系波斯语专业 00 级 沈一鸣 车玲 周权摘要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是一个政教合一，以伊斯兰教为意识形态主体的社会。在这里，女性问题一直是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之一。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作为伊朗女性中一个充满活力的高素质群体，她们的人生价值观突出地体现了伊朗当代女性思想观念的传承与变革，她们在此基础上的人生选择更直接影响着新一代伊朗女性在政治、经济、社会各个方面的权益和地位。通过对伊朗当代女大学生的人生价值观的实地调查和分析，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理解当今伊朗女性及社会问
2、题，推断其发展趋势。一， 前言2003 年 4 月 24 日，我们课题组成员：沈一鸣、车玲和周权，在国家教育部提供的奖学金资助下，来到伊朗德黑兰大学开始为期一年的进修学习；与此同时，也开始了我们准备了半年的有关“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课题的实地调查工作。经过五个多月在伊朗的生活，在前期国内资料阅读和后期当地数据收集的基础上，通过与伊朗人民，尤其是伊朗女大学生的交流，我们对课题有了全面而深入的认识和体会。俗话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我们总结这一年的课题研究成果和心得时，我们深刻地体会到理论与现实的差距，这更加突出了实证调查的重要性。因此，在结题报告中，我们将从身边的一个个动人的案
3、例着手展开有关“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的讨论。二，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的定义及特点初到伊朗刚开始课题调查，我们就发现在国内预想的研究对象“伊朗当代女大学生”的定义与实际情况存在着一定的偏差。目前伊朗在校的女大学生中，除了接受连贯教育进入大学的群体之外，还活跃着占有一定比例的已婚、甚至有孩子的女大学生。她们入学一般是因为婚后生活安定，希望通过学习充实自己，而类似的情况在中国近几年才少量出现。例如，我们接触的一位受访者是在结婚几年之后才进入大学读西班牙语本科的。另有一次，我们曾在德黑兰大学宿舍区附近的一家网吧里偶遇一名看上去有四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
4、值观调查报告2十多岁的妇女，通过攀谈了解到她作为德黑兰大学生化系的研究生，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这一群体，虽然与接受连贯教育的女大学生一样，同在大学校园里学习知识，但是，她们的出生背景，家庭状况及学习目的使其与后者在人生价值观上存在着极大的差别。因此，我们迫切地感到，需要根据伊朗的实际情况对我们的研究对象重新定义，即将研究对象“伊朗当代女大学生”的范围圈定在女大学生的主体，也就是接受连贯教育，并在伊朗各高校 1在读或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在明确了我们的研究对象之后，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这一群体的特殊性就显现出来了。首先让我们从这一群体的出生背景及成长环境的特殊性看起。按照我们对研究对象的定义
5、，这些女大学生出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之间。这期间，1979 年，伊朗发生了伊斯兰革命，推翻了效仿西方、推行激进的世俗化改革的君主立宪制的巴列维王朝，建立了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共和国。伊朗社会的各个层面因此在新的神权统治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妇女权益是其中变化最大，倒退最显著的方面之一。巴列维王朝时期，妇女除了在婚姻生活中的权利尚不平等之外，在社会生活的其他方面，享受与西方妇女几乎同等的权利。但是革命后，根据伊斯兰教法重新制定的法律恢复了古老的婚姻制度，如一夫多妻制，童婚及临时婚姻 2；提倡在伊斯兰概念下对传统妇女角色一个好母亲、好妻子和好穆斯林的回归 3；在公共场合强制所有妇女披
6、戴头巾以遮住头发并严格执行两性隔离。在高等教育方面，建国初期，为推行教育伊斯兰化，大学曾关闭两年。在 1982 年 10 月重新开放之后，由于部分理工科专业禁止或限制女生入学的规定实施，致使革命前学习这些专业的女大学生不得不辍学或转换专业，因此女大学生数量大量减少。其结果是19851986 年，在大学学生总人数减少的情况下，女生的在校比例仅和七十年代中期数据持平，仅为 29.9。 4虽然这些禁令严重损害了革命前伊朗妇女已经享有的权益，但是由于我们的研究对象出生于革命期间或革命后，因此她们自己是无法直接意识到自己丧失了什么权益的。可以说，她们是革命后被从小灌输并接受现有政权体制的第一代人。对于妇
7、女的平等权益她们大多并没有切身体会，所获得的了解和认识多来自父辈的描述和外国媒体和书籍。因此，她们对于自身地位和权益现状的看法与接受的信息来源（包括家庭和接受媒体的途径）密切相关。当这群女孩开始懂事之后，她们的童年又伴随着于 1980 年 9 月开始的历时八年的两伊战争。这次战争一方面使民族矛盾成为伊朗的主要矛盾，客观上巩固了新建的伊斯兰神权统治；另一方面，由于大量的男性加入这场战争 5，妇女1 详见附录 22 临时婚姻类似于长久性的婚姻，只不过有一些条件而已，其条件是临时婚姻是有期限的，但期限在到期后，可以经双方同意一直延长下去。在伊斯兰教什叶派中，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和限制临时婚姻。3 伊朗伊
8、斯兰共和国宪法前言中宪法中的妇女一节这样写道：“妇女摆脱了被当做物品和促使人们消费的工具，而返回了自己温暖的家庭；肩负起了自己抚育和教育子女以及做母亲的真正职责，她们与男人共同分担了属于各自的责任，她们也将会获得更崇高的价值与尊严。 ”4 Parvin Paidar, Women and the political process in twentieth-century Ira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5，p3215 据美国卫星情报资料估计，至 1982 年上半年，就有 9 万伊朗士兵阵亡。 （王新中 冀开运， 中东国家通史 伊朗卷 ，商务印书馆，2
9、002，第 383 页）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3在后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政府对革命初期的禁令不得不有所放松和变通：战争期间，失去物质提供者男性的家庭中的妇女大量外出工作；霍梅尼甚至还允许烈士的配偶获得子女监护权！ 6由于物资供给困难，妇女们走上街头，与素不相识的男人站在一起排队领取配给券和食品，打破了性别隔离的限制。这一时期，妇女在高等教育中的比例缓慢提升，但变化并不显著。两伊战争重创了伊朗社会经济，使其国力大减，人民生活水平相对于革命前大幅滑落。 7但是，伊朗当代女大学生对前后的落差感受不深，因为从她们记事起，就生活在较低的物质生活水平中，
10、从小就经受战争的创伤，目睹身边男性亲人的离别和女性亲属在战争期间在家庭领域发挥的重要作用。这是一次宝贵的机遇，她们从中认识到，尽管妇女生存在伊斯兰的种种禁令下，但并不像政府宣传的那样软弱而必需男性的保护，一旦机会出现，她们同样有能力撑起社会和家庭的一片天空！随着战争的结束，伊朗开始了战后恢复和重建工作，这些女孩也由童年步入青春期。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与九十年代交替之际，伊朗政坛发生了几件对其今后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首先是 1989 年 6 月，领导伊朗人民进行伊斯兰革命的精神领袖霍梅尼逝世，取而代之的是政治身份大于宗教威望的哈梅内伊，“这意味着国家最高政治领袖不是国家最高宗教领袖，其逻辑结论必
11、然是政教分离” 8；其次，1989 年 7 月，拉夫桑贾尼当选为伊斯兰共和国第五任总统，开始实施伊朗的第一个旨在恢复经济，促进战后重建的“五年计划” ，这标志着伊朗开始“从伊斯兰极权主义过渡到实用伊斯兰主义” 。 9在拉夫桑贾尼至 1997 年卸任的八年任期期间，伊朗经济得到了很大的恢复和发展，政治逐步开放，妇女也开始更多地参与到政治活动中；同时，政治家们为了吸引广大女选民的选票，自然也将改革的焦点集中到提高妇女权益上。在高等教育方面，女大学生无论在入学人数和专业分布上，都大大超过了前十年的低潮，这一方面是妇女自身对高等教育的重视逐渐加强的表现，另一方面也是新一届政府取消了革命初期对女大学生入
12、学的各种限制的反映，从而保障并提高了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在拉夫桑贾尼执政时期，整个高校入学人数增长了 180.7，其中女大学生入学人数增长了 215.8，女生占学生总数的比例由 32.9上升至37.02。 10这一时期，我们的研究对象正处在中学的知识准备阶段，是心理成熟的重要时期，社会的巨大变化，尤其是女性接受高等教育权益的扩大，使她们从中看到了妇女地位在社会各个方面得到进步与发展的趋势，带着憧憬和期望，她们走进了大学校园。至此，我们的研究对象“伊朗当代女大学生”这一群体形成了。当伊朗妇女在 1997 年哈塔米击败保守派候选人当选总统这一事件上第一次在革命后真正发挥影响力时，她们刚刚成年。
13、在这一人生转折时期，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自己6 依据伊斯兰教法规定的监护次序首先是父亲祖父兄长或其他父系尊亲，其次才是母亲及母系尊亲。 （吴云贵， 伊斯兰教法概略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第 123 页）7 根据 Human Development indicators 2000 . To Have Access to the Resources Needed for A Decent Standard of Living 12 Economic performance 提供的人均 GDP 的增长率的推算，1979 年伊朗人均 GDP为 19613.3US$， 1990 年为 2028.9
14、7US$，增长率为89.7。Source:World Bank 2002; aggregates calculated for the Human Development Report Office by the World Bank.8 王新中 冀开运， 中东国家通史 伊朗卷 ，商务印书馆，2002，第 389 页9 王新中 冀开运， 中东国家通史 伊朗卷 ，商务印书馆，2002，第 391 页10 Saeed Laylaz(ed.),The Era of Construction,Vol.3, Iran,1997，p166，Including students of universitie
15、s,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teachers training centres, and the Islamic Azad University。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4作为伊朗女性的一份子在伊朗政治、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无疑增添了她们的自信与活力。在高等教育上，从 Table1 可以看到，自 1995 年至 2000 年，女生的高校入学比例一直保持稳定的上升状态，平均一年增加 3 个百分点。Table 1 Students of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Ac
16、ademic year Female Total Ratio of women to total()1995-1996 171,816 526,621 32.63111996-1997 209,163 579,070 36.121997-1998 238,687 625,380 38.171998-1999 267,650 638,913 41.891999-2000 299,333 678,652 44.11010203040501995-19961996-19971997-19981998-19991999-2000Ratio ofwomen tototal*Excluding Azad
17、University资料来源：Ministry of Culture and Higher EducationMinistry of Sciences,Research&Technology另据伊朗人民之声（Iranian Voice）的报道，2002 年参加高考的女生人数占考生总数的近 60，最终进入大学的女生比例甚至达到了 63。 12对于大学女生人数的快速增加，我们是有切身体会的：我们课题组的两个女生刚到伊朗时，正是由于德黑兰各大学的女生宿舍短缺而不得不在招待所里住了一个月。之后虽然搬入了大学宿舍，但在今年新学年伊始为了协调不断增加的女生，校方将原来的双人间改造成三人间，我们为了配合调整
18、，又搬了一次家。而据同行男生介绍，德黑兰大学男生宿舍仍有许多空床位。这些女大学生们大多首次跨出家门，远离父母，与抱有共同理想、朝气蓬勃的同龄人在一起学习、生活。大学校园一向是传播新理论、新思想的年轻人的阵地，特别是随着国际互联网在伊朗的普及，外界信息冲破了国家对传统媒体的控制，进入大学校园。在这里，外来的男女平等、女权主义等西方观念与伊朗传统观念和伊斯兰宗教规定并存，这势必使伊朗当代女大学生的人生价值观面临挑战和调整，她们不得不在这一对矛盾体中进行选择是将两者相互融合还是更偏向哪一种生活方式？“伊朗当代女大学生”的成长过程伴随着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的变化和发展。伊朗作为发展中国家，其高等教育的首要
19、职责就是培养专业能力强的高素质人才与进步和发展所必须的学术能力 13，因此，这些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妇女在11 这一数据与 The Era of Construction 中 1995 年数据的出入在于统计范围的不同，前者只包括公立大学和伊斯兰自由大学。12 Anonymous. “AFP(法新社).“ Hardliners Cry Foul As Irans Women Lead In The Classes. 2002. Online. 5 August 2003. Availavle:http:/66.34.243.131/iran/html/article590.html北京大学校长基金
20、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5走向社会后，将在更高的层次上参与伊朗的建设与发展，在实现了个体人生价值的同时，她们的存在将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她们的选择将自觉或不自觉地作用于伊朗的高等教育的改革甚至社会的变革。而她们的选择和她们的人生价值观密切相关，通过研究她们的人生价值观，不但能判断出当代伊朗社会哪一种文化思潮更具吸引力，同时也能借此沿着这一群体的心路轨迹，对伊朗妇女权益地位乃至伊朗社会的未来进行展望。三， 人生价值观人生价值观是人们对人生价值的总的、根本的看法，是人生价值的标准与人生目标和理想的统一。个体人生价值取向必须符合社会基本的价值目标，同时要从自身的
21、实际条件出发。人的人生价值观产生并体现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因此在对“伊朗当代女大学生”的成长经历做了回顾和分析之后，我们对这一研究对象的人生价值观就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根据在调查中与调查对象交流的体会，我们将重点逐渐集中在了她们的就业观、家庭观和宗教观三个层面上。之所以主要关注这三个层面，是因为我们认为， “就业观”是这一群体对于即将面临的最为迫切的人生选择问题的思考，属于“物”的维度；“家庭观”则涉及到与人，尤其是与异性的交往，表现在如何待人处事，并能体现出个人对人生的心理期望和理想，属于“人”的维度；“宗教观”作为“精神”的维度，是人生价值观的最高层次的表现。以上这三个维度相互影响、作用，构
22、成了我们对一个事物的整体的认知过程。运用这一认知框架，我们可以对研究对象有较为全面的认识。1就业观就业是毕业后的职业选择，是大学生走向社会的第一步，是事业的开端。在伊朗，大学生就业也已经市场化，是择业者和用人单位的双向选择。因此，择业者的专业和劳动力市场的供求关系在客观上直接影响到就业观。在调查过程中，我们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即伊朗女大学生学习理工科的比例非常高，甚至在农业和机械专业。为此，我们着重对相关数据进行了收集，发现在近十年里，伊朗女大学生的入学人数和比例在各专业和学历层次上都有大幅增加，而自然科学专业的增长远远大于传统的女生人数占优势的人文科学的增长，增长率均超过了平均数 4.12
23、，这其中医护专业的女生占该专业总人数的比例甚至超过了半数，尤其引人注目。Table 2 Number of Students* of Public and Private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According to Fields of Study in 1988 and 199514Major Areas of Study1988-1989 1995-1996 Rise of ratio13 Saeed Laylaz(ed.), The Era of Construction,Vol.3, Iran, 1997, p15014 拉夫桑贾尼执政时期
24、的数据均来源于 The Era of Construction。虽然与霍梅尼执政时期的数据来源和分类不同，但是通过比较和对照，这两部分的数据是相互对应，可以前后衔接上的。例如：在医学和护理专业，1987 年女学生的比例是 45，19881989 年的数据是 46。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6Female Total Ratio of women to total (%)Female Total Ratio of women to total (%)Medical&Paramedical 33,021 71,667 46 72,779 126,00
25、0 57.8 11.8Technical&Engineering4,669 74,213 6.2 23,475 205,893 11.4 5.2Natural Sciences 13,763 33,580 41.0 51,079 111,046 46.0 5Agriculture&Veterinary1,158 19,743 5.9 8,820 67,294 13.1 7.2Soc.Sciences&Arts 73,308 183,38840.4 241,499563,799 42.8 2.4Total Fields of Study125,919382,59132.9 397,6521,07
26、4,03237.02 4.12*Including students of universities,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teachers training centres, and the Islamic Azad Universitytaken from their statistical data sheets资料来源： The Era of Construction Vol3, p166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政府一直在降低女生进入理科院系的门槛，取消了过去对一些专业男女比例的限制 15，实行公平竞争；另一方面，劳动力市场竞争激烈
27、，找工作比上学还要困难，而大多数传统行业对男性的偏爱，使得许多优秀的男学生在找到工作的情况下，宁可放弃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而去工作，这客观上降低了女性在理工科专业上的竞争压力。对于这些女学生，除了继续深造，增加自己在劳动力市场的竞争能力这一条途径之外，在社会上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仍旧有限，因此也只能把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因此，在人文科学的女生人数仍保持缓慢增长的情况下，理工科女生的“异军突起”成为了女大学生在校总人数激增至 60以上的主要动力。然而，与上述数据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她们在劳动力市场所占的份额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刻苦勤奋和高学历而增加，仅占 12 16。这意味着毕业后将有更高比例的女大学生面
28、临失业。所以，伊朗在校女大学生对于毕业后能否找到合适的工作普遍持悲观态度。事实上，虽然她们曾经平等地获得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但是在学习过程中，已经感受到了社会的不公平。Elahe 是一位正在德黑兰附近的一所私立大学农业机械专业学习的大三女生。她告诉我，虽然她的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在农业机械的维修实践中也表现出色，但是班上的男生却总是对女生获得的好成绩不屑一顾，认为她们无论成绩如何优秀，找工作的时候是没有女生的份的。Elahe 忿忿不平地对我说， “这些男生对那些农业机械一窍不通，甚至不知道怎样使用普通的维修工具！”当我问她毕业的打算时，她无奈地表示，能够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的机会渺茫，至于其它
29、的工作，就只能碰运气了。相比于理工科学生，文科学生就业情况要稍好一些，毕竟文职工作并不排15 伊朗高校在完成高等教育伊斯兰化后刚开学时，农业、兽医等一些专业是严禁女生学习的，而医学、环境和人类学等专业，则明确限定了女生人数在 2050不等。 （Parvin Paidar, Women and the political process in twentieth-century Ira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5，p321）16 Anonymous. “AFP(法新社).“ Hardliners Cry Foul As Irans Women Lead
30、In The Classes. 2002. Online. 5 August 2003. Availavle:http:/66.34.243.131/iran/html/article590.html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7斥女性，而且男性的竞争在这一领域也要小很多，但是由于“僧多粥少” ，目前的就业形势也不容乐观。Maryam 从 Imam Sadegh 大学波斯文学专业本科毕业已经有两年了，今年 9 月份刚刚找到称心的工作。我在电话里就听到了她找到工作后迫不及待要告诉我的兴奋的声音，因此我们一见面，话题自然就离不开她的新工作了。她现在在类
31、似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伊朗语言文学科学院（Farhangestan-e Farsi）工作，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课题即可，不需要每天上班。虽然为了得到这个工作经过了公开的招聘考试，但是 Maryam 承认，如果没有熟人，一般人是很难得到这样的工作机会的。在她看来，这个工作很稳定，并且可以充分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用她的话来说，是“文科女生梦寐以求的工作”了。在此之前的两年里，Maryam 也干过其它工作，比如刚毕业时在一家私营公司里做文秘。在这家公司工作期间，她不断受到上司的骚扰和对她非分的要求，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工作。她觉得当秘书，在办公室里打打字、接接电话也不错，但是因为在私营公司工作，一
32、来工作辛苦收入低（她使用了“剥削”一词） ，二来易受到异性骚扰，没有安全感，所以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在后来找工作时，就基本不考虑私营公司了。于是，这一待业就是两年。之后，我们又谈到了她的大学同学的近况，给人的总体感觉是男生的就业情况普遍好于女生。她列举的男同学都有工作，有成为老师的，有当公司负责人的，但是女同学中获得正式工作的却不多，一个正在准备考研，一个去了外省工作，另一个已经结婚做家庭主妇了。可见，伊朗女大学生，无论文理科，都面临着越来越严峻的就业形势。在我们与她们的交流中，我们听到的最多的就是抱怨和无奈。这带给我们一个最初印象就是“在伊朗找工作难，女性难上加难” ，女大学生因此对就业持消极
33、态度。于是，当我们在宿舍附近的工人大街一家中等规模的服饰店 dovvomin 买衣服时，在与营业员 Mahsa 的聊天过程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上述观点，但是Mahsa 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Mahsa 今年二十一岁，高中毕业后没有上大学，在这家店做营业员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了。她随手拿起收银台上的一份报纸指着整版的招聘广告给我看，诧异地问道：“为什么？工作还是挺好找的啊！我这份工作就是在报纸上看到的。 ”在伊朗，传统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一向都是以男性为主的，如餐馆的服务生基本都是男性。但是随着新兴服务业的迅速发展，女性开始崭露头角，例如在新近开业的效仿肯德基麦当劳经营模式的连锁快餐店里，
34、站在前台提供点餐服务的已经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了。同样，在新开业的商业中心工作的女性比例也远远大于传统的老牌商店和市场。我们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发现绝大多数虚位以待的是服务性行业，并且对性别没有特殊要求。至此，我们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伊朗女大学生犯了我们常提起的中国大学生的通病好高骛远。果不其然，当我们就这个问题问起 Maryam 时，她很不以为然，认为自己身为大学毕业生，理应找一个体现自身价值的工作。除非迫不得已，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由此看来，我们不应当把伊朗女大学生对低就业率的无奈仅仅归咎于劳务市场的供大于求和社会的性别歧视，伊朗女大学生自身的“就业观”也是影响她们顺利就业的
35、一个重要的原因。可以说，我们接触到的每一个女大学生都有就业要求，但是若非家庭经济条件所迫，她们宁可在家里待业，也不会选择目前急需雇员的服务性行业。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服务性行业一般要直接面对消费者，做这样的工作就意味着抛头露面，这与伊朗宗教和传统思想中妇女要把自己的美丽隐藏起来，只有自己的丈夫才能欣赏的观念相左。虽然女大学生接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8受了高等教育，但是传统观念仍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力，而大学学历的得之不易，反而更使她们不愿意也不甘心“屈就”于这些工作，她们的选择范围因此只限定在了稳定、安全、舒适，能够体现她们的“价值”的职业里；另一
36、方面，伊朗大部分妇女有结婚后在家里做全职家庭主妇的传统 17，并且妇女一向不被看作家庭的经济提供者，这一传统也在客观上对女大学生的待业创造了宽容的社会环境。因此，我们应当重新审视女大学生的低就业率与就业观的关系。表面上看，低就业率导致了女大学生悲观的就业观，但是，正是受传统思想影响的就业观使她们不愿降低就业标准，成为低就业率的真正原因。当然，文理科专业的学生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理工科学生的择业面更广一些，但是客观上受社会传统观念所累，文科学生的就业观本身就倾向于保守。这一现象不由得使我们想起中国高等教育扩招以来第一届应届毕业生在2003 年面临的就业压力和造成的社会问题。我们从
37、中国传媒上得到的中国各阶层人士就这一问题发表的各种观点来看，争论的焦点就是应当竖立大学生的新“就业观”“先就业，后择业” ，即脚踏实地，首先找到一个工作，在社会上站稳脚跟，再谋求个人事业的发展。我们想，虽然造成两国大学生就业困难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是这一建议对于解决伊朗女大学生的就业问题也是非常适用的。当然，需要补充的是，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伊朗女大学生并没有坐以待毙，她们很多人毕业后选择了继续深造来充实自己，进一步提高自己在劳务市场的竞争能力。Table3 反映的就是战后八年间女大学生获得各个学位的人数比例，其中博士一项增长了近 10 百分点，估计这一比例的增长仍在持续。Table 3 Num
38、ber of Students* of Public and Private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According to Levels of Education in 1988 and 19951988-1989 1995-1996Levels of Education Female Total Ratio of women to total (%)Female Total Ratio of women to total (%)Rise of RatioBaccalaureate 77,891 229,34134.0 316,588836,915
39、 37.8 3.8Masters 2,149 10,003 21.5 7,543 33,788 22.3 0.8Ph.D 568 2,313 24.6 2,883 8,404 34.3 9.7Total of Educational Levels125,919382,59332.9 397,6521,074,03237.0 4.1*Including students of universities,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teachers training centres, and the Islamic Azad University-take
40、n from their statistical data sheets资料来源： The Era of Construction Vol3, p1662家庭观家庭是社会的一个最基本的组成部分，也是人类进步与发展的一个根本实17 详见“家庭观”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9体。家庭是生活的港湾，人一生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家庭中度过的。在建立家庭的过程中，夫妻双方只有具有共同的理想，相互理解，才能创造和谐和幸福的生活环境，为人类进步与达到完美做出贡献。因此，选择“人生的另一半”是组成幸福家庭的成功的开始，对于大多尚未结婚的伊朗女大学生来说，择偶的标
41、准和过程体现了她们对于家庭的观念和看法。在同伊朗女大学生的交流中，由于大家都是年轻女孩，所以有关家庭的话题往往都是从“有没有男朋友”这一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开始的，而每当聊到此处，大家都会为“男朋友”这个词语在波斯语和汉语中的表达的偏差而讨论一番。在波斯语中， “朋友”是 doost， “男孩”被称作 pesar。波斯语语法的一个特点就是定语后置，两者之间用“耶扎菲” ，也就是读音 /e/连接。因此，按照中国人的习惯， “男朋友”在波斯语中被翻译成 doost-e-pesar，通常指的是与女方确定了恋爱关系的男性。可是，在我们与伊朗朋友的多次交流中，我们逐渐发现两国人民对于这一个词在理解上有出入
42、。无论是伊朗女大学生，还是普通人，在他们的概念中，doost-e-pesar 是指与女方有朋友性质关系的男性，即女方所认识的所有“男性朋友” 。而我们汉语中所说的男朋友在波斯语中对应的更准确的表达应该是 doost pesar 一词，与前者仅一音之别。然而，即使这个词，与“男朋友”的概念仍有一定的差别。因为在大多数伊朗女大学生的眼中，doost pesar 是专指已经通过男方父母求亲并获得女方父母同意，准备结婚的对象，相当于未婚夫，但是尚没有举行订婚仪式。再细细想来，在我们的同龄人当中，汉语中的“男朋友”往往仍和女方处于相互了解的阶段，很少论及婚嫁。这样一来，按照伊朗女大学生的逻辑，我们日常所
43、说的“男朋友”在波斯语里又只能称为 doost-e-pesar 了。例如，我们在德黑兰师范大学居住期间结识了一名农业科学专业的女研究生，也叫 Maryam。她一年前在网络聊天室认识了一名“男性朋友” ，双方经常约会，一块儿吃饭、逛公园，并且男方的母亲曾到她的学校宿舍里与她见面。照这样的关系，在我们看来对方已符合“男朋友”的标准了，但是 Maryam 一再对我们强调，这只是她的 doost-e-pesar。她坚持认为，她的 doost pesar 必须由男方家长向其父母提亲并得到同意，才能获此“称号” 。Elahe 和她的妹妹 Tiyam（本科生）也多次强调通过 “求亲”的程序，获得父母尤其是父
44、亲认可的男性才可称为 doost pesar。因此，每当聊到这里，对方在询问完我们是否有 doost pesar 并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还要再结合“汉语”的实际情况，再追问“是否准备结婚 ”或“订婚了没有”这样的问题，让我们不知该如何作答。如果我们的回答是否定或是不确定时，对方即显出半信半疑的表情。有“好事者”一语中的， “这种朋友不能称为 doost pesar！”由此可见，伊朗女大学生对于与男生的亲密交往和择偶是区分的非常清楚的，无论自由恋爱还是相亲，父母的认可是结婚的首要条件。当女方家长接受了男方的求亲后，女方就正式称其为 doost pesar，并且双方就可以开始讨论结婚事宜了。按照伊
45、朗及伊斯兰的传统风俗，女方主要与男方讨论的是结婚时获得的“彩礼”的多少。 “彩礼制” 是一个很古老的婚俗，古兰经已有记载：“你们应当把妇女的聘礼，当作一份赠品交给她们。 ”（4：4）在伊斯兰教初期，彩礼都是在婚前交付给女方的。但是，今天的彩礼在形式和内容上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它们“大多是协约式的，也就是说男方根据协约负担一定的款项。女方往往只在双方发生分歧时才索取这笔钱。 ”18因此，北京大学校长基金论文集（2003 年） 伊朗当代女大学生人生价值观调查报告10彩礼还带有了保证金的色彩。彩礼作为伊朗妇女婚后幸福安定生活的保障，在她们看来天经地义，因此，丝毫不会担心为讨论金钱而伤害了恋爱双方的感情
46、。而这种现实的“讨价还价”在我们中国人看来不合情理，往往不能接受。传统的“彩礼”是以金币作单位的，但是现在也有对房屋、汽车等实物的要求。通常情况下，从彩礼的多寡，就可以推断出男方家庭是否富裕，这在伊朗女性看来，是直接关系到婚后生活的幸福与否的。因此，找到一个家境殷实的 doost pesar 是所有伊朗女性的梦想，我们的研究对象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在平时的闲聊中，大家作为年轻女孩都有寻找一个才貌双全又富有的“白马王子”的梦，但是，正经说起现实中的选择，我们还是发现了她们的“与众不同” ，那就是她们对于“志趣相投”的“额外”要求，并且这一倾向在择偶中“所占的分量”随着年龄和学历的提高而成正比地增加
47、。例如，前文所述的研究生 Maryam 在网络聊天室里认识的“男朋友” （doost-e-pesar）比她小两岁，尚在读本科。她在经过了一段时期的交往后，毅然结束了这一段感情。在谈到今后的打算时，她坚定地表示成为她未来的丈夫的首要条件就是至少和她拥有同等学历，这样才会有共同语言，生活才能和谐和幸福。她还告诉我们，她身边的女同学都有类似的想法。这时，Maryam 开玩笑地说：“这下竞争就激烈了啊！”她同时又表示，如果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自己宁可不结婚！Maryam 的这句话可不一定是玩笑了，因为根据伊朗人民之声的报道，当今伊朗越来越多的高学历妇女不愿嫁给低素质的男性，这使得伊朗的平均结婚年龄上升
48、到前所未有的危险程度，男性达到 30 岁，女性为 26 岁。 19可见，随着学历和阅历的增加，伊朗当代女大学生的择偶标准更加强调“精神”层面，但是，我们感到她们并没有因此放宽了对“物质” （彩礼）的要求。当男女双方谈妥了彩礼之后，就开始准备订婚仪式。订婚后，女方就能随男方居住，并可以称 doost pesar 为丈夫了。在伊朗传统观念里，女性一旦结婚，就要放弃工作做“家庭主妇” ，丈夫成为其唯一的经济来源。在男方看来，如果妻子外出工作，是非常丢面子的，因为这意味着丈夫无力养活自己的妻儿。但是我们发现，这一观念在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妇女中并不是不可动摇的。我们接触到的伊朗大学里的中下层文职人员中，已
49、婚妇女占有相当的比例。在我们认识的每一个未婚女大学生中，没有一个表示结婚后要呆在家里，都要求外出工作。但是当我们追问，如果家庭经济宽裕，丈夫又不允许该怎么办时，她们大多选择根据情况决定，态度不似先前的坚决。可见，传统观念的影响虽不是根深蒂固，但也还是存在的。在聊到婚姻生活时，我们还经常好奇地问起伊斯兰教的“一夫多妻制” ，即伊斯兰教法中一个男人可以取四个妻子的规定。1979 年革命后，伊朗政府有关妇女权益的第一个规定就是取消了家庭保护法和家庭法庭（the Family Protection Law and the Family Courts） ，一夫多妻的限制被取消了，妇女要面对丈夫的第二个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