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冲出地平线鼠族也有阳光梦内容提要江涛因家贫辍学后从农村老家到北京打工，先后做过服装厂工人、饭店服务员、销售业务员、送水工，白天辛苦地工作，晚上则住在地下室。他一边努力打工挣钱养家，一边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通过了成人高考。本书以江涛为主线，真实再现了蜗居在地下室一族的无奈和艰辛。他（她）们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为了自己的梦想不屈地奋斗着。他（她）们坚信，只要不抛弃、不放弃，终有一天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冲出地平线，过上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 目 录序引子1.辍学回家2.赴京途中3.加入鼠籍4.初识老板5.艰辛打工6.流感袭击7.打架事件8.“鼠疫”流行9.工厂倒闭10.“老乡”骗人11.又受骗了12.
2、峰回路转13.夜串肉串14.泪水在心15.逆境明灯16.同室学友17.患难兄弟18.惊悚火灾19.夜半搜查20.回家探亲21.为客埋单22.国展应聘23.唐家岭村24.当业务员25.再次转行26.解聘风潮27.组长之争28.职场艰险29.重回地下30.自考圆梦后记序作为中国城市经济周刊的主任记者，一直以来，我的思想和视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中国飞速发展的城市化轨迹，以及深刻烙印在这个轨迹上的上至国家方针政策、下至平民百姓的普通生活。可是，当人们在喧嚣繁华的都市里幸福地感受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享受无微不至的便利生活时，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些高楼大厦里拖地、擦玻璃等最最普通的忙碌身影？那些霓虹灯下交杯换
3、盏酒足饭饱后面烟熏火燎、端菜送水等最最平凡的忙碌影子？有多少人会问，这些忙碌的人们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栖身何处？在采访报道城市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记者注意到了这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绝大部分人来自偏远的农村，二三十岁年纪，文化水平不高，工资很低，起早贪黑拼命忙着送水、做保洁、当小工 晚上则住在离工作单位不远、一些小区的地下室和人防工程改建的小房间里。而这些地下室，终年见不到阳光，发霉潮湿，空气污浊，卫生状况脏、乱、差，蟑螂随处可见。更要命的是，防火、防水设施大都不符合规定。有媒体报道说，北京约有一百万人生活在这种居民楼地下防空洞改造的、狭小的像盒子一样的房间里，并形象地称之为“鼠族”。这也是我继追踪
4、报道“蚁族”命运后，又一重点关注的群体。最近几个月，我走进他（她）们的生活，与他们面对面交流，倾听他们的心声，竟发现这个不被人们关注的群体，远比让社会同情的“蚁族”更悲惨，有的甚至是从“蚁族”直接变身为“鼠族”！他们说，随着房租的节节攀升，租住普通的住房对他们来说已成为一种奢望，因此只能租住生活环境极其恶劣的地下室。再加上大部分人在服务行业做事，需要赶在人们上班之前做保洁，做早餐等，不能住得太远，否则雇主不会聘用他们。对他们来说，能有个工作，每月有工资，比待在老家强万倍。住在什么样的环境，并不重要。白天忙得腰酸背痛，晚上眼一闭，暗无天日与窗明几净没有任何区别，能躺下睡上一个好觉已经是烧高香了！
5、地下室环境差就差点儿，反正年轻，抗得住。而面对经常听到的火灾等事故，他们往往付之一笑：习惯了就不害怕了，人各有命，随它去吧他们白天为生计拼命奔波，晚上则躲进黑暗的地下暂且安身。他们不得不像老鼠一样的生活着。他们内心充满不屈，不满意目前的生活状况，他们又如大多数人一样，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梦想。但更多的，却是无力改变现实的深深无奈。他们的追求让人敬佩，他们的故事让人心酸，他们在认真地活着，为热爱却从不属于他们的城市日复一日地添砖加瓦。虽然，他们被无情地称为“鼠族”，但他们更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和我们朝夕相处，共同组成一个“大家庭”。关注他们、关心他们、关爱他们，前进中的社会，飞速发展的城市理应做得更多
6、。故事的主人公江涛五年前因家贫辍学后从农村老家到北京打工，先后做过服装厂工人、饭店服务员、销售业务员、送水工，白天辛苦地工作，晚上则住在地下室。本书以江涛为主线，真实再现了蜗居在地下室一族的无奈和艰辛。他（她）们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为了自己的梦想不屈地奋斗着，他（她）们坚信，只要不抛弃、不放弃，终有一天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冲出地平线，过上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本书是继电视剧蜗居、社会调查蚁族、励志书籍奋斗后，又一部正视现实的力作，旨在倡导人们以积极向上的态度勇敢面对人生。1. 辍学回家6地平线鼠族也有阳光梦冲出chong chu di ping xianshu zu ye you yang gu
7、ang meng我的老家在河南南阳地区一个偏远的国家级贫困县。我们家兄弟姐妹三人，我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还有个妹妹。2005 年的时候，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县一中。要知道那一届我们全班总共才有两人考上县一中。尤其是我的语文和英语，都是满分！语文作文和英语作文硬是一分没扣！班主任说，这在我们学校的历史上，是一件破天荒的事。为此，我们学校还专门奖励了我二百元钱呢！应该说，我从小文科成绩就很好，语文、英语成绩年年全年级第一，作文经常在县里获奖。我学习也非常努力，每天总是第一个进教室，最后一个出来。另外，我非常喜欢看书，文学、历史、科学什么的都爱看，有时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看，看得入了迷，竟然走错了回
8、家的路！从小学起我就开始在县里、市里的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同学们都称我小作家我一直有一个梦想，长大了考一所理想的大学，当一名真正的作家，写好多好多书，把我的父母接进城里用我们当地人的话说，能考上县一中，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大学的校门。也就是说，我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可就在全家人都为我骄傲的时候，那一年家乡遭遇多年不遇的自然灾害，庄稼几乎绝收，父母根本没有一分钱供我上学。加上父亲常年有病，需要坚持打针吃药，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几乎每天都有债主上门讨债。转眼间上学的日子就要到了，学校寄来了通知：学杂费、住宿费等各项加起来，第一年就要一千多元！没办法，父母只好厚着脸皮又去找亲戚朋友借，谁知他们见
9、了我父母都躲得远远的，哪怕在一条路上快见7辍 学 回 家面了也是扭头就走，生怕我父母向他们张口。在他们看来，我们家就是一个无底洞啊。父母整天在家愁眉苦脸，望着我长吁短叹。尤其是父亲，他不停地顿足捶胸，恨自己不该生病。从父母的眼神里，我看到他们极度的无奈。想想家徒四壁的处境，看着正上小学的弟弟妹妹，想着同学们快快乐乐地去上高中，我一阵阵地揪心。说心里话，我是多么渴望上县一中，像所有同龄人一样考上理想的大学，将来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可是现实不容许啊。退一万步讲，哪怕这时候能借到钱交齐上县一中的学费，那以后高中三年的生活费呢？将来考上大学的费用呢？哪一笔钱对我们家来说不是天文数字？！父母望着我说，儿
10、啊，咱们认了吧，那个学咱们上不起。唉，都怪爹妈没本事，没钱供你上学，对不起你，你就先回家帮爹妈种种地，过两年再学门手艺我像傻了一样沉默着。除了沉默，我还能做什么？梦想破灭的那一刻，真是万念俱灰啊！那天夜里，我独自跑到家乡的河边，对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大声号啕起来直到凌晨我才回到家，推开门的一刹那，我的眼泪又一次掉下来。昏暗的灯光下，父亲在不停地叹息，母亲在悄悄地啜泣，年幼的弟弟妹妹拉着母亲的手不知所措我后来才知道，父母以为，我会一下子想不开见我进来，父母拉住我的手，不停地问我去哪儿了，脸上写满了焦急。望着父母日渐苍老的脸，我无言以对。8地平线鼠族也有阳光梦冲出chong chu di ping
11、xianshu zu ye you yang guang meng绝望之中，我猛然想起因成绩不太理想、家境贫穷去广州打工的儿时最要好的伙伴晓超。晓超已经有两年没回家过春节了。我找出晓超前年春节回家时留给我的手机号，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晓超活泼而开朗。他说他正在北京的一家服装厂打工，一个月一千多元，虽然很累，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忙的时候有时几天几夜不休息，但是多半时间很自由，无拘无束。我问晓超不是跟他舅舅一起在广州的吗，怎么跑到北京去了？晓超笑了笑：“我来北京的原因，一是广州消费太高了，攒不下什么钱，二是缝纫手艺我已经全部学会了，不用老是让舅舅照顾我。我自己想出来见见世面，北京这边厂子多一
12、些，款式各方面也比较新颖，想在这边多学习学习，以后有机会自己也当老板！”听了晓超的话，我不禁对他暗暗佩服！晓超听了我的情况介绍，想了想，劝我道：“江涛啊，说句心里话，你是我们小伙伴中最聪明成绩最好的一个，你要是继续学习，将来考个重点大学一点问题没有。我要是像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出来打工。可是看看你家里的经济情况，能承受得了你读高中、读大学吗？再说了，现在的情况跟我们爸妈那一代人不一样了，即使将来你考上大学，以后又面临着找工作的问题，你一没背景、二没关系，怎么才能找到好工作？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报上说大学生毕业就等于失业，说实话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还不如我们这些没学历的呢！我们只要给点钱有饭吃
13、就干，有地方住就行。他们不一样啊，读了这么多年书，家里花了那么多的钱，自己花费了那么多年时间，能随便找个不起眼的工作吗？”不愧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听起来，晓超分析得还真有道理。9辍 学 回 家还没等我回答，晓超又说：“你读书的目的不就是将来考个好大学吗？考个好大学不就是有个好工作吗？现在好工作这么难找，读书又有什么意义啊？”“那你说我怎么办？”我向晓超请教。晓超回答道：“江涛，我看你还是来北京打工算了，先打工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再慢慢想办法。”“去北京，打工？”我很纳闷，“我一没文凭，二没工作经验，谁会录用我？”晓超想了想，说：“我们现在这家服装厂，特别缺普工，而且我负责的生产线上正好缺一名
14、剪裁工，要不你过来试试？”“可是我不会缝纫啊，你们用的是什么缝纫机？”我问。“什么缝纫机，我们现在用的都是电机！”晓超笑了，“不过江涛你也别担心，我建议你最好先从剪裁做起，这个工作技术含量不高，只要你会使剪刀就行，我保证不到一小时就会。我去找老板商量商量，让你先进我们厂实习一段时间，也就是当临时工。我们老板是浙江人，还比较仗义，对我也还行。如果你实在做不了的话，再出去找别的工作。反正北京这么大，天天都有很多单位招保安、快递员什么的，这些岗位不需要太多技能，只要你不傻，就有工作做！”我当时也真的没别的选择了，在这样的处境下，除了外出打工，我还能做什么？在家待着，看着同龄人上学，然后走和父母一样脸
15、朝黄土背朝天的贫穷的路？那样我会发疯的！再说“北京”这两个字真的很有诱惑力，毕竟是祖国的首都啊，天安门、故宫、颐和园这些书本上电视里看到的神圣而神秘的地方，让我从小就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走进它10地平线鼠族也有阳光梦冲出chong chu di ping xianshu zu ye you yang guang meng我决定去北京，尽管我对做服装一无所知。“只要你不傻，就有工作做！”这句话深深地鼓励了我！不久，晓超就给我打来电话，他们服装厂的老板同意试用我。于是我对父母说：“爸、妈，我想出去打工。”“打工？”父母奇怪地问我：“你怎么有这种想法？你这么小，一没
16、文凭，二没手艺，出去能干什么？谁会要你？现在社会这么复杂，你会不会被别人骗了啊？会不会跟别人学坏啊？就是出去打工，也得过几年，等身子骨长结实了才行啊。”我摇摇头：“人家晓超早就出去打工了，比我还小呢。人家行，我为什么就不行啊？”母亲对我说：“涛涛啊，晓超他舅舅在服装厂做衣服，晓超在那边是边学做衣服边打工，有人照顾。你现在还小，谁会要你，谁来照顾你啊？”“爸、妈，”我央求道，“我都这么大了，不需要谁来照顾。你们放心吧，我都想好了，我准备到北京去打工。那边酒店、小区特别缺保安、送菜员什么的，去了肯定能找到工作。”父亲近乎恳求地对我说：“涛涛啊，听爸妈的话，过两年再出去，行吗？”我坚定地说：“爸、妈
17、，我一定要去！”见我这样坚决，父母也不再说什么了。为了宽他们俩的心，想了想，我又对父母说：“爸、妈，我出去一定会好好干。实在不行，我再回来不行吗？”后来，我听见母亲对父亲说：“唉，那就让涛涛去吧，我真怕把他关在家里关出什么毛病，孩子的路，让他去闯吧，不管干什么，学会一样手艺总要好一点，将来年纪大了，也不愁没饭吃了。”11辍 学 回 家第二天一大早，父母推着家里所有的黄豆到几里外的镇上卖了，这可是家里明年作种子用的最好的黄豆啊！带着父母东拼西凑的四百元钱，我义无反顾地搭上了开往南阳的长途客车，准备坐火车去北京。在去长途车站的路上，父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好像我还是个小孩子。客车开动了，隔着车窗玻璃
18、，我分明看到晨雾中，父亲颤巍巍的身影和母亲的满头银发3. 加入鼠籍22地平线鼠族也有阳光梦冲出chong chu di ping xianshu zu ye you yang guang meng走进一栋四层小楼的大厅，一眼便看到对着大门的是一整排玻璃，玻璃上贴着几个大字“ 服装厂”。隔着玻璃就能看到一楼是一个做衣服的大车间，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新衣服，一排排机器整齐排列，工人们正埋头在日光灯下紧张忙碌着。晓超介绍说：“这里就是我们的生产车间，老板租的，干了好些年。二三四楼是别的服装厂。”说着我们来到一个楼梯口，一边往上，一边往下。晓超提醒我往下走，他说：“我们的宿舍在地下二层。”什么？住地下
19、室？我正疑惑间，晓超推了我一下：“走吧。”地下室的灯光很暗，楼梯也很陡，比家乡的小山还要陡。我顺着楼梯缓步下行，生怕一不小心摔个跟头。下行没几步，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我的天，什么味这么难闻！可晓超却像没事人似的，背着行李大踏步地往下走。越往下面走，霉味就越明显，呛得人鼻子直发酸。走到地下二层，走廊里的几只小小的日光灯无力地散发着昏暗的光线，一眼望去百余米长的地下室两侧到处是房门。仅够二三人错身的狭窄过道里铺着瓷砖，潮气让瓷砖变得非常湿滑，我刚开始没注意差点儿摔倒。我们边往前走，晓超边跟我介绍不算地下一层，整条走廊共有七八十间房子。住在这里的人，有做小买卖的，有当服务员的，有当保安的，还有像
20、我们这样在附近工厂做加 入 鼠 籍23工的，挣不着什么大钱，都是给人打工的。这里人口密度很大，有的一个七八平方米的房间挤着三四个人，不少门口都堆着锅碗瓢盆、纸箱、鞋子等。白天这里清静得很，都外出打工去了，一般小女孩根本不敢一个人走，一到晚上人们下了班，这里可就热闹了。大人们谈天说地，小孩子满走廊地跑。穿着睡衣的租户们进进出出，一点都不顾忌。虽然各家各户都关着门，但是每个房间挨得很近，墙也不隔音，谁家说什么都能听得见，根本谈不上什么个人空间，只不过是临时休息的场所罢了。长期在地下室住着，太阴太潮了，很多年纪大一点的或者北方的人受不了。这里没有开水，所以电磁炉、热得快、电褥子这些电器在这里成了必备
21、品。我们寝室的人平时用热得快烧水，住进来的时候房东反复说不准用这些，怕引起火灾，说地下室一旦发生火灾不像地上，跑的地方都没有，抓住了就要罚款。但是晚上没水喝，渴得厉害。于是大家都偷偷地用，也没有人干涉。两人正说着，果然听到有房间里传来大人的大声呵斥声和小孩子哇哇的哭叫声。一间屋的房门开着，门口电磁炉上烧的水呼呼地冒着热气，好几根裸露在外的电线悬挂在电磁炉上方。再往前走，我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墙角有个小小的黑影在作响，仔细一看，分明是只硕大的老鼠！我吓得大叫一声！“江涛，瞧你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只老鼠嘛，有什么可怕的！那儿是个水房，它在那儿找食吃呢！”晓超嗔怪道，“以后你住进来，甭说是老鼠了，什么稀奇
22、古怪的东西都有！”说着，晓超狠狠地一跺脚，大吼一声。老鼠“嗖”的一下飞奔而去，在前面的拐角处不见了踪影。24地平线鼠族也有阳光梦冲出chong chu di ping xianshu zu ye you yang guang meng很快，我们便来到一个门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着“男生宿舍”几个字的房间。推门进去，又一股臭袜子夹杂汗臭的味道扑来，差点将我熏倒！晓超倒是满不在乎，拽着我的行李就往里走。和走廊光线差不多的灯光下，几个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正光着膀子围坐在门口的一张床上，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晓超对着他们喊道：“喂，兄弟们，这是我朋友江涛，从明天起就到我们厂里上班了。”他们漠然地朝我点
23、点头，又开始写写画画起来，时不时有人冒出几句“我这个月工作了多少天、加班费多少钱、工资多少钱”之类的话。我仔细打量起房间，房间里极其简陋、拥挤，除了床铺，什么都没有。两排高低铺铁床靠墙摆放，一共八张，中间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走动。每个床铺上，衣服、袜子、杂志、报纸乱七八糟扔得到处都是，几乎没有一个床铺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我心想，这帮人怎么这么邋遢！晓超指指最里面的一个上铺位：“江涛，从今以后你睡那儿吧。”我点点头，问他：“行李放在哪？”晓超指指床底下：“放那儿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嚯，床底下早已塞得满满当当。晓超正帮我放行李，有人对他喊道：“晓超，我给你算出来了，你这个月加班费三百元，工资
24、一千三百元，扣除地下室房租费一百元，一共是一千五百元！”晓超回了一句：“好嘞，谢谢工头。”“住这儿你们还要花钱啊？”我问晓超。“你以为呢？服装厂才不会免费给我们提供宿舍呢！”晓超说：“这加 入 鼠 籍25是以厂里的名义租的，每间房月租金八百元，每个床铺一百元。厂里打工的都住在这儿，既方便加班，又节省了费用，对工厂和打工者来说都划算，可谓一举两得。”“长期住这里，受得了吗？”我问，“时间长了会不会得病啊？”“你真是个学生娃，”也许是我俩的谈话旁边的人听到了，他们七嘴八舌地插嘴道“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也得受！我们住在这里五年了，现在一到冬天胳膊腿就酸痛得要命，可有什么办法？谁愿意住在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25、？可是又能怎么样，为了生活还不得照样住？”“要是有钱的话，可以搬到上面租大房子啊。可咱没啥文化，没文凭，啥时候能挣到钱在上面租房？”“兄弟，你才过来，不了解，以后的日子苦着呢！”“瞎说，什么苦不苦的，到了床上，眼睛一闭，什么都不想，就没事喽。”晓超笑着对我说：“兄弟们说得很对，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吐吐舌头，爬上床铺，我开始整理铺盖。灯光下，我一眼便看到靠床的墙上爬着四五个蟑螂一样的东西。“晓超，这是什么东西？”我紧张地问。晓超爬上来，看了看，二话没说，顺手拿起床上的一本旧杂志朝那些东西一顿乱拍，一边拍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死蟑螂，叫你爬，把我们这儿当你的地盘了啊！”另外几个人像什么都没发生
26、似的，仍旧忙着算账。或许在他们看来，蟑螂出现在宿舍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怎么首都北京，还有这样连我们农村老家的学校宿舍都不如的地下室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26地平线鼠族也有阳光梦冲出chong chu di ping xianshu zu ye you yang guang meng眼睛。坐了一天的车，浑身脏臭，晓超带我去地下室的水房冲凉水澡。洗澡的时候，我悄声问晓超，怎么寝室里那么乱啊，比我们住校生的寝室都乱多了。晓超说，你才来，是不可能知道的，我们每天没日没夜地加班, 一个月最多只休息一天。碰上赶货的话，客户拼命逼老板，老板便使劲压我们。我们有时候
27、连续几个通宵都不能休息，哪还有什么时间整理？再说了，你看见没有，宿舍里连个最简易的衣柜都没有，衣服只能随意放在床上，而这上边的物件就是我们打工仔生活的全部家当！我想了想，也是啊，这样的宿舍，简陋得的确有点吓人。连一个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还要一天到晚地加班，哪有时间和心情来收拾这个原本只是一个栖身之处的方寸之所呢？很快就到九点，宿舍里的人一哄而起，吵吵嚷嚷地上夜班去了。晓超过来对我说：“你好好睡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我们老板。”可是，这一晚我没有睡好寝室的人都去上夜班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这闷热潮湿、臭烘烘、寂静得可怕的地下室。大概看了半小时的英语书，我又累又困，刚要睡着，外面走道里传来莫名的声
28、音，像脚步声，又像什么人悄悄说话的声音，还像什么动物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那边水房里的水龙头好像坏了，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走廊里回响，更增添了地下室的恐怖。我哪里还睡得着，紧紧裹着毛毯，一边拿出书来看，一边盯着房门，生怕刚才见到的大老鼠钻进寝室或别的什么东西闯进来。凌晨两点，晓超他们下班回来，大家洗澡、聊天，吃东西，讲笑话折腾到快三点了才相继睡去。很快，寝室里便传来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鼾声，还有说梦话的声音。加 入 鼠 籍27我天生觉轻，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一会儿，感觉床头有蟑螂在爬，于是赶紧爬起来，挥舞早已准备好的杂志朝蟑螂拍去起床，躺下。躺下，起床打了一晚上蟑螂，消灭了十几个，个个都有小指头那么长。正当我刚刚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猛然听到睡在我旁边铺位的晓超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我一下子惊醒了，倏地坐起来。大家都在穿衣起床，寝室里一片喧闹，最刺耳的是高低床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我习惯性地望望“窗外”，想看看外面的天色。左看右看，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窗户！哦，我马上意识到，自己昨晚住在地下室，哪还有什么窗户？！我问晓超：“几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