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广东制鞋业窥中国经济发展咸菜在广东做鞋业方面的记者，住的地方是一个制鞋企业最集中的区域，也有少量做包袋的工厂。上个月有一天，咸菜听到救火车的声音，向远处一看，发现一幢大楼的一个房间正在冒黑烟。当时也没有在意。第二天听说是一个包袋厂的老板自焚了。他年纪和咸菜差不多，是当地人，性格要强，做了二十多年的实业，最近两年来生意越做越差，最后欠了 400 多万的货款，一时想不开就在身上倒上汽油，自焚了。这件事情，第二天广东的报纸都做了报道。咸菜到其它一些老板那里去喝茶，大家聊起这件事，都很惋惜。400 多万其实并不多，一个老板，为这么点钱自杀好像太不值得。咸菜估计他是对整个生活失去了信心，在中国当民营企
2、业老板太累了，他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2011 年对广东经济来说，可以说是愁云惨淡。比 2008 年还要差。2008 年是国外订单突然减少，像急刹车一样，结果造成一大批小企业倒闭，但是大批企业的实力并没有严重受损。而 2011 年是文火慢炖，用工荒、工人工资上涨、人民币升值、原材料涨价，这些事情持续地折磨着这些企业，让他们的利润率越来越低，而人民币汇率不稳定，又让他们有单不敢接。2011 年倒闭的企业虽然没有 2008 年那么多，但是长期煎熬，使企业的实力在不断减退。2008 年的情况好比是受了外伤，养养就好了，而 2011 年的情况则是久病不愈，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严重营养不良，要想复原就很困
3、难。2011 年广东的大小鞋厂，订单下降了 70%，人员工资上涨 30%，利润率由 2008 年前的 20-30%下降到 2011 年的 7-8%，2011 年 60%以上的鞋厂都是亏损的，有 20%左右的鞋厂已经倒闭，而明年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的话，估计有一半以上的鞋厂可能都会关门了事。广东的情况是这样，全国其它一些经济发达地区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特别是温州，2011 年民间借贷资金链断裂，老板跳楼的有十几个，跑路的有三四百。我们的领导们也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现在提出一个口号叫“转型升级” 。1 月 3 日，汪洋在中共广东省委十届十一次全会上发表讲话，他说：广东省经济高速增长的阶段已经过
4、去，平稳增长将常态化， 转型升级将成为今年和今后一个时期的主旋律。广东经过 30 多年的高速发展，已走过了做大总量、赢得速度就是赢得机遇的发展阶段，单纯追求速度的经济发展模式已不再符合经济发展的阶段性要求和广东的实际。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把加快转型升级放在第一位，坚持“好”字当头，在保证经济增速不出现大幅下滑的同时，更加注重质量、效益和优化结构，保持经济平稳健康可持续增长。汪洋的讲话简单说，就是不抓 GDP 了，要抓转型升级。这当然是对的。我们国家抓 GDP 已经抓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我们已经成了世界 GDP 总量第二的大国，但是看看我们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就知道这种 GDP 只是一个大笑话。但是转型
5、升级能不能搞成功呢？可能只有少数企业能成功。我有一个朋友是鞋类品牌运营专家，专门研究广东鞋类品牌的运营。他对我说：广东鞋业企业有30-40%正在试图转型，这其中估计只有 10%的企业能够转型成功。也就是说，大约 90%的鞋业企业，只能按原来的模式运营，这些企业的前途可以说一片黯淡，虽然会有一些企业能够继续在外销的路上走下去，但总体来看，外销企业的辉煌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中国经济的问题出在哪里？其实也很简单，总的说起来就是我们的经济发展是建立在外销的基础上的，这么多年来，我们中国赚了点钱，靠的是给外国人打工，做他们的生产车间。我们的经济并不是建立在自身的进步之上的，我们既没有高科技、也没有商业模式
6、创新，我们只是为全世界卖苦力。更糟糕的是，我们卖苦力赚的钱，并没有落到卖苦力的农民工手里，农民工仅仅只得到一个零头。农民工们挣的钱大部分都被国家以种种方式给弄走了。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就是：内需不足！农民工们没有钱，没有购买力，这也就不存在内需了！我们这么多年来，几乎所有的出口产品价格都低于我们本国的市场价格。对一个正常的国家来说，老百姓自身的需求就很旺盛，所以不可能低价出口东西给外国，而只有在我们这样一个老百姓收入过低的国家才会出现这种赔本赚吆喝荒唐事。我们牺牲了本国人民的健康，牺牲了环境，牺牲了资源，最后除了我们的领导阶层弄到了钱，全国人民都赔了本。现在这样的发展模式已经难以为继了，因为西方
7、的经济持续低迷，金融风暴，欧债危机，都在不断深化，他们正在不断削减自己的开支，中国的东西再便宜，他们也不想买了。而我们本国的人民越来越穷，国家只知道印钞票，通货膨胀，购买力不断萎缩。我们有强大的生产能力，可是生产出来的东西 “相对过剩” ，既不能出口，也不能内销，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民营企业只好关门了事。拿鞋业来说，目前中国鞋类一年的生产量，够全国人民十年的消费。现在一方面是工厂里的库存鞋堆积如山，一方面是全国人民省吃俭用，大部分人连皮鞋都穿不起，在农村，在工厂，大部分人只能买得起 50-100 元一双的皮鞋。而在我这样一个鞋业记者的眼里，一双零售价 100 元以内的鞋，是不可能保证质量的，大
8、多数情况下是人造革的。马克思分析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时候，就指出经济危机的根源是财富的分配不均，资本家对工人剥削太甚，工人太穷，没有购买力，所以生产出来的产品没人要，最后工厂只好关门，陷入危机。美国 1929 年陷入最严重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在最困难的时候，罗斯福总统上台，他厉行改革，通过国家力量强制提高工人的收入，工人收入一提高，马上就会去买东西，工厂马上就恢复了生产，美国就重新进入了经济繁荣的时代。美国不是完美的国家，他们的毛病和我们一样很多很多，但是，他们能够通过民主的力量，和平地对国家体制进行深层次改革，他们虽然是资本主义国家，可是当他们看到如果不向民众让步，不提高工人生活水平国家经济就
9、可能崩溃的时候，他们的政府就主动向人民做出了让步，给了人民更多的权利和利益。我们现在也遇到了这种产品相对过剩的问题。目前我们国家没有一样产品不是过剩的。我们有大量的产品，但是生产这些产品的人，却没有钱去买。面对这样的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动内需。如何拉动内需？2008 年，我们拉过一次，投入了四万亿，投到了“铁公基”上面，也就是“铁路、公路、基础建设” ，有没有用？西部的高速公路修了许多，可是没有车子跑。除了一帮子官员靠修路发了财以外，全国人民都是输家。2008 年的时候，我就写过一篇文章，我说其实想拉动内需，只要两条：一是给民营企业减税，二是给全国人民发钱。只要做到这两点，我们的企业马上就活
10、了，我们的人民马上就富了，我们的经济马上就会繁荣起来了。我不是一个经济学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凭着常识就知道拉动内需不能靠什么基础建设。内需是什么？内需就是老百姓手里要有钞票，有了钞票他们自然会去花，老百姓一花钱，我们的工厂马上就冒烟了，我们的经济马上活跃了。这个道理有什么难懂的？你看香港政府，每到经济不好的时候，就给香港公民发钱，日本、台湾都这么搞过，效果好得很。四万亿，平均每个人头上发三四千，富人有这个钱，他们可能并不在意，对穷人肯定是雪里送炭，马上拿去用了，这个经济马上就运转起来了。而我们拿去搞了一堆钢筋水泥，全国人民还是穷得要死，国家钱不够了，又加印钞票，结果通货膨胀，老百姓手上的钱
11、不值钱，更不敢用钱了。用这样的办法去拉动内需，只有猪才会想出这样的点子！当然他们并不真的是猪，他们聪明得很。如果每人发个几千块，他们官僚集团是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了，可是如果是搞投资，如果是修路，那大家上上下下都能搞到好处了。乐观估计，我们的投资，能有三分之一用到实际的地方就不错的。大量的金钱填进了贪官的黑洞。国际市场一萧条，我们的工厂立马就关门，这就是 2008 年胡乱投资的一个结果。四万亿不但没有救市，反而还让我们的人民陷入到更深的穷困之中去。一个工人对我说：“三年前在街上五块钱一顿，就能吃饱了，现在没有十块吃不饱。而工资只涨了 40%。 ”大家要注意一下就会发现，只要是有利于老百姓的一些政策
12、，他们这些官僚们就会左拖右拖，拖个十几年也实行不了。而只要是能捞到好处的点子，今年早上想出来，晚上就贯彻落实了。经过他们这么几十年如一日的辛勤工作，我们的百姓们是越来越穷，我们的官员们是越来越富，而社会财富的浪费是越来越严重。上次有个资料说中国目前是全世界贫富悬殊最大的国家，0.7%人占有了我们国家 80%的财富。这些人造成了严重的阶级对立，败坏了中国的社会风气，阻碍了中国经济的繁荣。老百姓手里有钱，他们会买国产的东西，这样就能促进民营企业的发展，而官员们手里有了钱，他们多半会买外国的东西，他们促进的是西方经济的发展。你看看我们的官员们坐的小车就知道了，我们国家的官员们对全世界汽车工业的发展都
13、做出了巨大贡献，只除了中国以外!我们的官员们现在唯一可以自豪的是：大部分人都能吃饱饭了！可是我想就是养一群猪，也应该让它们吃饱，所以让大家吃饱，估计也算不上什么丰功伟绩。中国还有一个最大的定时炸弹没有爆炸，那就是房地产。全国上下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房地产？原因很简单，土地是国有的，政府官员们想卖给谁卖给谁，政府赚了钱，而小民们成了房奴。房地产收益的三分之二在政府手中，所以实质情况就是政府通过房地产，让全国人民当上了只知挣钱还房贷的奴隶。这样的房地产必然是充满泡沫的，房地产对中国的损害比当年的大跃进还要厉害。这个房地产的泡沫破灭是迟早的事，政府现在对它的态度也很矛盾，一方面也知道它的破灭甚至会威胁到
14、政权的稳定，另一方面却又像一个吸毒的人，宁死也要再吸上最后一顿。许多地方的财政现在是土地财政，可以说房地产一旦崩溃，财政马上完蛋。我们肯定能看到这颗定时炸弹爆炸的时候。它的发展阶段将是这样的：民营企业大批倒闭大量工人失业（可能会上亿）失业人员无力还房贷银行收回房产银行因大量坏帐崩溃经济彻底混乱人民无以为生？最后一个阶段是什么样子，我就不说了。所以这样说起来，我们中国经济已经进入了一个持续的衰退期。这种衰退只有一个拯救办法，那就是改革政治，把官员手中的财富还给人民。汪洋书记说要搞“转型升级” ，愿望当然是好的，但是如果没有提高人民的收入，如果内需越来越弱，那么你再搞什么“转型升级”也只能是让广东
15、的企业去抢浙江企业的饭碗。这是一个零和游戏，就像是打麻将，一桌子人打来打去，虽然有输赢，但总的钱只有那么多，对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毫无意义。马克思谈到经济的时候，总是把经济和政治联系在一起来谈，所以我们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也叫政治经济学。经济其实是政治的一个表现。目前中国的经济病入膏肓，其实是政治体制的问题。不能改革政治体制，经济就只能持续萧条下去。这样的萧条一害了人民，二害了国家，三害了民族。这样的政治体制，只对官僚阶层有好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这个国家现在已经被这些官员们绑架了。我们的官员们天天在台上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只是在为他们的贪污腐败找理由，他们的说法其实一点常识都没有。未来十年，中国经济将持续衰退，没有政治改革，无论怎样转型升级都没有用。十年之后，中国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重新陷入战乱？这很难说。我们中国人从 1840 年鸦片战争开始，就想成为一个世界强国，就想赶上世界发达国家，我们赶超了一百七十年，结果还是在原地打转。这是为什么？中国经济向何处去？中国向何处去？这是我们每一个进步的、有责任感的中国人都应该思考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