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毕业论文文献综述 汉语言文学 金瓶梅的语言艺术探析 一 、金瓶梅方言 关于金瓶梅所使用的方言是研究者们长期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最早提及这一问题的可以追溯到明代的沈德符,他在万历野获编中说原本缺少五十三至五十七回,由一位陋儒补写,不仅 “肤浅鄙俚,时作吴语 ”,而且 “前后血脉,亦绝不贯串 ”。他虽然没有正面说除了这五回之外所用的方言,但言外之意显然是说全书用的不是 “吴语 ”。后来张竹坡在第六十七回评点中首次提到了 “山东声口 ”。这处原文是: “西门庆道: 老先儿倒猜得着,他娘子镇日着皮子缠着哩。 ”张竹坡为 什么说这句话是 “山东声口 ”?有的研究者认为张竹坡是彭城(今徐州)人,兰陵笑笑生
2、视徐州为鲁地,张竹坡也将笑笑生视为同乡,所以说是 “山东声口 ”。但若认真思考,恐怕问题不在于此。西门庆在小说中是清河县人,理应使用山东方言,这句话中的 “镇日 ”、 “着皮子缠着 ”便是地道的山东方言,与张竹坡生活的徐州一带方言有所不同,所以张竹坡在评点中才会特别指出是 “山东声口 ”。 20 世纪上半叶许多学者都一致认为金瓶梅使用的方言是山东方言。 1919 年在金瓶梅词话尚未发现之前,曾任南方大学教授的张焘在古今小说评林中就曾说道: “金瓶梅虽是白话体,但其中十九是明朝山东人俗话。 ”“统观金瓶梅全部 至其措辞,则全是山东土话 ”。当金瓶梅词话发现之后,先是郑振铎先生于 1933 年在谈
3、金瓶梅词话一文中说, “书中有许多山东土话,南方人不大懂得的,崇祯本也都已易以浅显的国语 ”。 “我们只要读金瓶梅一过,便知其必出于山东人之手。那末许多的山东土白,决不是江南人所得措手于其间的 ”。紧接着吴晗先生、鲁迅先生以及胡适先生也都力主此说。 50年代之后,大多数研究者依然主张山东方言说,如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编写的中国文学史就说道: “作 者十分熟练地运用山东方言。 ”有趣的是,即使那些表示不同意见的也首先肯定用的是山东话。如 1940 年姚灵犀在瓶外卮言中说,小说讲述的是山东的事,当然应当用当地的土语。由于京城是四方杂处之地,在京城做官的人都会说北方话,山东离京城非常之近,又是水陆必
4、经之路,南方人擅长北方话的很多。再者,金瓶梅中的方言,南方人也全懂,所以很难说作者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实际上姚灵犀并未否认金瓶梅的语言是山东话,只不过是说南方人也有可能是作者而已。 二 、金瓶梅的语音系统 关于金瓶梅的语音问题,许多研究者都发表了很有 价值的观点,尤其是张鸿魁先生的金瓶梅语音研究一书成就更为突出。该书语音特点分析一章详细归纳了金瓶梅中入声韵尾的消失、浊音声母的清化、入声字调的分派、儿音节和儿化韵等等,最终得出了金瓶梅符合北方方言的结论。由于张鸿魁先生的这部专著篇幅较长,这里不可能全部引用,因此仅以马静的从方言背景看金瓶梅的作者一文所引例子作些说明。 首先看一下入声字的归类。在北
5、方方言中,古入声字分别归入阴、阳、上、去四声中,但各地出入较大。在胶辽官话中,全浊声母归阳平,次浊声母归去声,清声母归上声。在冀鲁官话中,全浊声 母归阳平,次浊声母归去声,清声母归阴平。在中原官话中,全浊声母归阳平,次浊声母和清声母全归阴平。显然,在三种北方官话中,全浊声母都归属阳平,没有什么不同。次浊声母在胶辽官话和冀鲁官话中相同,都归属去声,而在中原官话中则归属阴平。清声母在冀鲁官话和中原官话中相同,都归属阴平,而在胶辽官话中则归属上声。根据这一规律来分析金瓶梅中的入声字就可以发现,全浊声母字如学、鹤、席、伏、服全部都读阳平;次浊声母字如灭、肉、物、落等都读去声;清声母字如八、泼、忒、乙等
6、都读阴平,只有一个 “甲 ”字是例外,读上声。由于次浊声母 字读去声,这就排除了中原官话的可能。又由于清声母字大都读阴平,这就排除了胶辽官话的可能。于是,最大的可能就是冀鲁官话,而这一官话所包括的地区是济南、临清一带。 再看 z、 c、 s 与 zh、 ch、 sh即卷舌与不卷舌的读音。在普通话中,声母为卷舌音 zh、ch、 sh 的字,胶辽官话有两种不同的读法,一种是卷舌的,一种是舌叶音,但在金瓶梅中却是同音的。如从 =重, “从新又护起他家来了 ”。咂 =扎, “五娘使你门首看着栓簸箕的,说你会咂的好舌头 ”。搽 =擦, “妇人用帕搽之 ”。寺 =事, “常言道:男僧寺对着女僧寺,没事也有
7、事 ”。只 =自, “人自知道一个兄弟做了都头,怎的养活了哥嫂 ”。穿 =撺, “白驹过隙,明撺梭 ”。死 =使, “海棠使气白赖又灌了半钟酒 ”。这也说明,金瓶梅的语音不是胶辽官话。 三 、金瓶梅的词汇系统 金瓶梅的词汇系统非常庞杂,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以从主观和客观两个方面去寻找。从主观方面来说,作者可能是一位走南闯北、熟悉各地方言词汇的作家。但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一位作家在写作过程中,除非出于小说创作的需要,才有可能夹杂各种方言词汇。不然的话,尽管他掌握了各地许多的方言词,也没有必要忽而北方,忽而南方。从客观方面来说,这 与小说作者或写定者生活的地域有着密切关系。一般来讲,只有交通便利之
8、处,才有可能出现这种词汇交融现象,而运河山东临清一带正好符合这一要求。明代临清一带的语言特点尤其是词汇特点正是南北方言、官话、俗语、行业语融会贯通的运河语言词汇特点。 马永胜、姚力芸在金瓶梅词话方言新证一文中曾经指出,金瓶梅中有雁北方言土语出现,并举了三个例子。其中两个例子见于第三十二回:李桂姐说 “真是硝子石望着南儿丁口心 ”,李桂姐说完,大家 “都一起笑了 ”。同一回应伯爵说 “寒鸦儿过了,就是青刀马 ”,“众人都笑了 ”。大家 “都一起笑了 ”, “众人都笑了 ”,说明当时大家都明白这两句话的含义,但是今天许多地区的人却很难理解。马、姚两位指出,讲雁北方言的人感到并不难理解,因为这是在雁
9、北方言基础上用了藏头法和谐音法。第一句话的含义是 “笑死俺的 ”,第二句话的含义是 “含咽过去,就是挺倒摸 ”,指的是两个调情动作。第三个例子见于第七十六回,应伯爵骂李桂姐和郑爱月: “我把你两个女又十撇,鸦胡石影子布儿朵朵云儿了口恶心。 ”马、姚两位认为,这是用拆字法、谐音法和藏头法凑成的一句话, “女又十撇 ”是 “奴才 ”的拆字, “鸦胡 ”是 “夜壶 ”的谐音, “石影子布儿,朵朵云儿, 了口恶心 ”藏头 “石朵了 ”,谐音是 “拾掇了 ”。整句话的意思是 “我把你这两个奴才夜壶拾掇了 ”。而这也只有用雁北方言才能解释通。 魏子云先生在金瓶梅词话的作者一文中指出,不仅第五十三回至五十七
10、回有吴语,其它各回中也有不少,如 “物事 ”、 “廼郎 ”等。黄霖先生又进而补充了许多,如 “小顽 ”、“家火 ”、 “呆登登 ”、 “馋痨痞 ”、 “阴山背后 ”、 “合穿扶 ”、 “做夜作 ”等等。有人还曾指出,小说中经常出现的 “达达 ”一词并非纯山东话,吴语中也有。以上这些例词实际也正说明了金瓶梅词汇的兼容性,而这种兼容性只有交通比较发达、居 民成分比较复杂的地区才可能具备。 参考文献 1明 谢肇浙:五杂组,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书店出版社 2001 年版。 2见李志刚等编金瓶梅酒食文化研究,山东文化音像出版社 1998 年版。 3李万鹏:金瓶梅词话酒品资料,载李志刚等编金瓶梅酒食文化研究,山东文化音像出版社 1998 年版。 4见王平等编金瓶梅文化研究第二辑,中国文联出版社 1999 年版。 5见朱一玄编明清小说资料汇编,齐鲁书社 1990 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