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本科毕业论文 （ 20 届） 论金瓶梅中潘金莲人物性格的二重性 所在学院 专业班级 汉语言文学 学生姓名 学号 指导教师 职称 完成日期 年 月 1 摘要 戴着古代封建道德枷锁的女人不过两种命运：获得个人欲望的伸张但为人不齿的淫妇，及遵循道德规范，为人赞扬却内心抑 郁的节妇，她们不管是选择哪种，结局都一样是悲剧的。在古代文学丛林里高高耸立了一块淫妇碑：古今第一淫妇 潘金莲。本文梳理了金瓶梅中潘金莲人物复杂的性格，主要从其淫妇与佳人这两方面进行分析，揭露其二重性性格带来的人物悲感。 关键字 金瓶梅；潘金莲形象；淫妇；佳人；悲剧性 On the Duality of Characters of
2、Pan Jinlian Abstract: To follow the ethics of the whole social ,The Chinese ancient women just have two fates.They would vent their desire so completely that they are called whore .They would follow the code of ethics,and depress their inner desire .This kind of women choose the fate of lucretia.Red
3、ardless of which fate they choose,the outcome is tragic.In antient Chinese literature,Pan Jinlian is the most tapycal jezebel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mplex characters and tragedy of Pan Jinlian in the novel”The Golden Lotus” , mainly from her two aspects of jezebel and lucretia. Key words:Golden
4、Lotus;the characters of Pan Jinlian;jezebel;lucretia; tragedy 2 人们对潘金莲人物的文学研究，从潘金莲这个文学人物出现就一直活跃到现在。有人用“刁泼狠妒淫”五个字概括她的复杂性格 1。笔者认为这样的概括其实并不全面。从全书看来，潘金莲除了“刁泼狠妒淫”坏的一面外，其实还有美好的一面。纵观全书，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淫妇，也能看到一位佳人。只是作者在描写其淫妇一面时的表现都溢于言表，而表现她佳人一面时 比较隐匿。 一、充满情欲的淫妇 人们只要听到潘金莲，就会想到淫妇这个词，潘金莲已经成为了淫妇的代名词。金学研究专家黄霖先生认为潘金莲的淫妇表
5、现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偷情，而是“霸拦汉子”。 2 （一）“好偷汉子” 词话本金瓶梅 开宗明义地说 “ 这个婆娘在屋里，风流伶俐，诸般都好，为头的一件，好偷汉子。 ” 在嫁给武大郎之后第一次与丈夫以外的男人的性关系，发生在她和张大户之间。我们知道，当初张大户充当了潘金莲和武大郎的媒妁，正是他把潘金莲许配给了武大郎。武大郎娶了潘金莲，“一块好羊肉落在了狗口里”，实际上，他只是 替张大户収置了一名“外室”。“这大户早晚还要看觐此女，因此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的将与屈为妻”。 3人们看这段偷情时大多带着同情潘金莲的态度，被张大户偷情完全不是出于潘金莲的本意，她受到了凌辱。这里也可以看到武大的卑鄙之处，默
6、许他人侵犯自己的妻子，还从中牟利，完全与靠妻子牟利的“明忘八”韩道国之流没有实质区别。这更让读者看到上天安排金莲与武大的这段婚姻对潘金莲是那么的不公平。 第一个潘金莲真正想偷的汉子是武大的弟弟、她的小叔。从全书看，潘金莲对武松其实是爱，当然人的爱里总会加杂着欲，她对他是爱大于欲。悲剧的 是潘金莲第一次动心却也是上帝给她开的一次玩笑，她追求真爱的同时不得不得背上乱伦的罪状。她 为了勾引武松的所作所为差一点让她做到了偷情这步，好在武松这厢流水无情，偷情也就不可能发生了。武松在哥哥家住了一个月，惹得潘金莲“欲心如火”，时常把语言来挑拨他，可武松是个硬心的直汉，始终不为之动容。恰逢有天下雪，潘金莲决定
7、就此一搏。她先是给自己制造偷情的环境。她一早支开武大外出卖炊饼，再是从王婆那买了些酒肉，还在武松房里簇了一盆炭火。等到武松回来，她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陪他喝酒吃菜。她斟酒，一个劲地劝他喝。她一径将胸微露， 对武松甚是狐媚地笑。再后来就直接在武松肩上捏了一把，改口不叫叔叔而是你。可是这些挑逗的行为最终换来的是武松的抢白。金莲以自己喝剩下的半盏残酒递给武松，武松“夺过来泼在地上”，“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妇人推了一跤”。这一回可以说已经有了偷情的苗头，但是由于只是单方面的欲求，最终未成。潘金莲喜欢上武松，是她追求真爱的表现，也能反映出女性主体意识在她身上开始萌发，她想要从不配的婚姻中挣扎出来，但是她选
8、择了以违反道德伦理的方式，就戴上“淫妇”的帽子。 将潘金莲推上罪恶深渊的一次偷情还是她跟西门庆之间的偷情。自从武松 闯进金莲的世界之后，她内心的欲望已经被唤醒，再也难以回到和武大无性无爱的婚姻生活中去了。武松暂时退出她人生舞台之后，命运之神给她送来了西门庆。在帘下勾情那幕时，金莲的心里翻腾起“ 不想这段姻缘，却在他身上 ”的念头。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某种程度上算的上是一见钟情。西门庆相较于“三寸丁铁树皮”的武大郎，男性魅力3 凸显，他“张生般的庞儿，潘安的貌儿，可意的人儿”，“风流浮浪，语言甜净”。 最后在王婆的算计下，潘金莲“很巧”地赴了西门庆的幽会。这里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点是，到目前为止，一
9、直盼着这样的约会的是西门庆而不是潘金 莲。在这段情节中，潘金莲自从见到西门庆，前后大凡有七次低头，而她所说的话全只是回答，没有一句话是主动的，大多是在听王婆与西门庆的对话。这里足以显示出潘金莲当时还没有完全把礼仪廉耻抛在脑后。之后西门庆与潘金莲的对话既是攀谈，也可算是挑逗。这一次的偷情是潘金莲的第一次偷情，也是身为女性的她第一次品尝到性爱禁果的甘甜。这是在张大户与武大郎那里所梦想不到的，真令她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潘金莲在与西门庆的第一次偷情中完全是被动的，而后来的几次才显示出了淫的本性。 在潘金莲终于嫁给西门庆之后，虽然得到了“登对”婚姻，她 理想中的婚姻还是没有实现。西门庆太过花心，不能把情
10、爱全部投入在她身上。于是她向身边其他的男人寻找生理上的慰藉，来填补她心理的空白。正如黄霖先生所说：“如果说在当武大老婆时她偷情的原因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风流伶俐”与丈夫的猥琐无能不般配，不能忍受客观社会给她这样的安排，而要靠个体微弱而懵懂的努力去改变目前的局面，那么嫁给西门庆之后的几次偷情主要原因已经不再是婚姻不配，而是由于丈夫的不专一而使她在精神上和肉体上感到压抑，以图报复。” 4比如她偷仆人琴童便是在西门庆梳笼妓女李桂半个多月不回家后。 至于潘金莲与 她女婿陈经济之间的暧昧关系是渐渐地发展为偷情的。他们一开始相互吸引却没有跨出雷池。第十八回陈经济初遇潘金莲时 ,“猛然一见，不觉心荡目摇，精
11、魂已失”。作者说他们是“五百年冤家今朝相遇，三十年恩爱一旦遭逢”。后来他们一有机会就嘲戏调笑，偷偷地你捏我一把，我踢你一脚，有一两次陈经济“把小丈母便揪住了亲嘴”，乃至匆匆忙忙发生过一次性关系，感情在不断深化，但主要还是两人暗暗调情。直到西门庆死后，潘金莲才主动地做出了“色胆如天怕甚事”的勾当。 有人把潘陈二人的关系类比于雷雨里繁漪和周萍的关系， 4虽然前两者的关系 是小妾与女婿，后两者的关系是后母与前妻之子的关系。可是当我们拿陈经济和周萍比较，陈经济对潘金莲的爱欲要比周萍对繁漪忠诚得多。他对潘金莲有始有终，不像周萍后来对繁漪的叛离。最终陈经济也没有辜负潘金莲对他冒险的宠侍。直到最后，陈经济还
12、搁置搬取父亲灵柩的事，先想方设法凑上一百两银子，向潘金莲表示：“一顶轿子，娶到你家去，咱两个永远团圆，做上个夫妻。”反倒是潘金莲最后选择了武松，抛弃了陈经济。由此看来，潘、陈之间的偷情又有乱伦其实也又有真情。 潘金莲最终因为与陈经济的“好事”被吴月娘发现而被赶出了西门府，被卖给了王 婆。潘金莲在王婆家待嫁时，又与王婆之子王潮儿喇上了。这回主要是出于潘金莲原始的性欲。 潘金莲的几次偷情都可以有不同解读。她与张大户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中，她其实是受害者，丈夫无能、富人霸道无耻的受害者；她勾引武松，最根本的是出于对武松的爱，在这里，她主体意识开始显现，礼法上，乱伦是该被批判，但其实也是情有可原，武松相对
13、于面目猥琐、懦弱无能的武大，男性魅力十足，潘金莲被他深深吸引了；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偷情，开始是西门庆主动勾引潘金莲，一心想着要摆脱不配的婚姻4 自然被财貌双全的西门庆吸引了。潘金莲对西门庆在偷情阶段后面 有情，也有欲；至于她和仆人琴童、王潮儿的偷情，更多的表现了潘金莲完全沉沦于欲海，欲望最大程度地膨胀；她和陈经济的偷情，她完全是享受被陈经济献殷勤中，在陈经济这边，她在西门庆那边压抑的自我完全得到释放，在西门庆面前她是奴隶，可在陈经济面前，她就是女王。她完全主导了他们俩的偷情戏，她对陈经济是欲，而陈经济对她却是爱。 潘金莲的几次偷情不能简单被冠以淫荡，礼法难容，情有可原。她偷情的最主要的主观原因是
14、她对个体的权利与幸福的追求，是对人生主体的追求。正如罗德荣先生在金瓶梅三女性透视中分析的好：“（潘金莲）如不去 偷情，就只能一味忍受麻木下去。而人的麻木，则是失去对个体权利和幸福的起码追求。旧时代的真正悲哀，不在于出现了偷情的潘金莲，而在于制造了无数屈从命运，安分守己，漠然死去的中国妇女”。 5 （二）霸拦汉子 “霸拦汉子”一词也是出于金瓶梅中。“霸”字很生动地显示了争宠妻妾们多么渴望自己独享丈夫的专宠的心理。第十一回里，孙雪娥因春梅和潘金莲受了西门庆一顿大骂之后气得她向吴月娘告状。“见雪娥在房里，对月娘、李娇儿说他怎的霸拦汉子背地无所不为：淫妇说起来，比养汉老婆还狠，一夜没汉子也不成。背地里
15、干的那草儿，人干 不出，他干出来”。黄霖先生把她“霸拦汉子”的原因分为“欲”和“气”的两大原因。 潘金莲是个性欲很强的女人，这点从孙雪娥那番话中不难看出。性欲很强的背后却隐藏了一颗敏感脆弱的心。“性欲的目标是结合，而这种欲求绝非只是一种肉体的欲望，一切痛楚的紧张得到减缓，孤独的焦虑、征服和被征服的欲望、虚荣心、伤害甚至破坏的愿望都能刺激性欲，就想相爱也能刺激性欲一样。” 6首先，西门庆的脾气难以捉摸，一个不小心惹他生气便要遭到他的打骂。第十二回中，他怀疑潘金莲私仆，他就用马鞭给她教训。“取了一根马鞭子，拿在手里，喝令淫妇 脱了衣裳，跪在前面”，想要逼她就犯。在四十三回里，潘金莲因为丢金镯子的是
16、讥讽了西门庆，却把西门庆惹怒了。西门庆就将潘金莲按在床上，作势要打她。其次，她第五妾的地位让她对前景担忧。在七十五回中，潘金莲想要挑战吴月娘正妻的权威，跟她进行了一场甚是激烈的辩驳，气得吴月娘“ 两只胳膊都软了，手冰冷的 ”，但是这场争斗的最后西门庆选择站在吴月娘的一边。打紧处吴月娘一个不快的眼神，潘金莲还得低头不能吭声。再来，情敌太多。西门庆不光家里有六个老婆，要宠幸数个丫头，如春梅，家外面还养着数个粉头，如李桂姐、李桂卿、韩爱姐等，再要 染指他人的老婆，比如宋惠莲、王六儿、林太太，其中由于双脚小过潘金莲，宋惠莲给潘金莲的气最大。 聪明的潘金莲明白没钱没势的她如何去争宠，固宠。她手上握有的唯
17、一武器就是以色恃人。潘金莲霸拦汉子的突出表现就是书中关于她的特别多的性描写。自她嫁给西门庆后，从“醉闹葡萄架”到“兰汤邀午战”，其霸拦汉子的行为背后不仅是她肉体的欲望，更重要的是通过和西门庆做爱可以缓解她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她生活在这样妻妾成群的家庭里，没有金钱与权势作为后盾，她找不到一点真实的心理安慰，而西门庆恰恰是她仅有的依靠。因此，潘金莲霸拦汉子的外部 表现隐藏着一个孤独无依的5 灵魂。弗洛姆曾经说：不合理的欲望根植于人的不安全感和焦虑感，它们迫使人产生仇恨、妒忌或屈从。 ”7她霸拦汉子一方面是她内心焦虑不安的表现，另一方面，也可以看成对其悲剧命运的抗争。争强好胜的她，当西门庆在自己房里过
18、夜时，或许也是她可以扬眉吐气的时候，她心头总会泛起不少的优越感。这就好比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当陈佐千在颂莲房子过夜时，颂莲总会高傲地挂起那盏象征胜利的红灯笼，总会抓住机会对二太太投去鄙视的眼神。 金瓶梅中的潘金莲移植于水浒传中的潘金莲，但移植绝非照搬。总得说来，金瓶梅中的潘金莲文学形象要比水浒传中的潘金莲形象饱满许多。同样是塑造“古今第一淫妇”潘金莲，金瓶梅的作者不单是以卫道士的身份满是批判，而是以一种文学慈悲气度塑造一位有所觉醒后的悲剧女性形象。她偷情也好，“霸拦汉子”也好，都与她大胆、积极、主动的自我追求人生主体意识有关。她想越过社会强加在她头上的种种不公平，而追求人生主体意识的意志越强。她凭
19、自己的聪明与色相，尽管有挫折，如在武松面前的失败，但她越挫越强。特别是进入西门庆家后，李瓶儿、孟玉楼、孙雪娥一个个障碍被她扫清，甚至西门庆最后也成了她的玩物，她的 人生主体意识获得了自主意志的自立。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女性只是作为性的对象或工具，作为一种客体而存在，难以显现其主体的自觉。而潘金莲则不然，不但其性意识强烈而自觉，而且作为女性，不懈追求人生主体意识的意志在中国文学史上是不多见的。然而在她那个社会里，她的主体意识的萌发、对个体价值的追求，还超越不了那个社会的规范。社会所承认的，还是“夫为妻纲”。西门庆真的一发火，她还得忍气吞声，甚至脱光了衣服乖乖的准备挨马鞭子。这说明了当时女性主体意识
20、的萌发，整体上仍处于朦胧状态，其力量还是十分微弱的，故其个人奋斗的结果往往是 以悲剧告终。潘金莲的悲剧，是由于个人与社会冲突力量的悬殊，而使潘金莲追求的人生主体意识萌发、膨胀时，不能不以扭曲甚至是变态的形式出现。她作为社会中的女人，社会强迫她遵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的训诫，不允许她独立自主地重择佳偶，改变命运，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但是，她的自我尚在，人性未灭，在与社会的冲突中无路可走时，不得不扭曲自己的性格，走上了心狠手辣，作孽犯罪的道路。这个罪孽中，也包含着那个扼杀人性自由的社会罪孽。最后，作者让武松用一把锐利的尖刀，剖开了这个触犯了社会普遍认同的礼与法的年轻女性的胸膛 ，挖出了
21、一颗强烈地追求人生主体意识价值的，走上了心狠手辣，作孽犯罪的道路。这个罪孽中，也包含那个扼杀人性自由的社会罪孽。最后，作者让武松用一把利的尖刀，剖开了这个触犯了社会普遍认同的礼与法的年女性的胸膛，挖出了一颗强烈地追求人生主体意识价值的，让读者感受到了，在明朝这样一个社会里，一个主体意识稍有觉醒的青年女子，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是何等的艰难，在人欲与天理、主体与客体的尖锐冲突中，既难以冲破社会固有的法权定势，又难以克服自我的弱点，等待着她的往往是悲剧。 二、带有灵动美、充满激情的一位佳人 中国古典文学里佳 人的意向早在诗经里就有，比如让君子“梦寐求之”的“窈窕淑女”，“在水一方”的“伊人”，到了明末
22、清初才有比较固定的佳人形象。按照清初吴震生在西青散记的序文中所说的，绝世的 (理想的 )佳人必备四大条件，即“色期艳，才期慧，情期幽，德期贞”。 8对“才”和“情”的着重强调成为了明末清初佳人评判标准的重要依据。 人们看潘金莲大多都会指责其放荡淫乱，往往忽视她还有美好的一面。有些人可能肯定她长得标致可人，认为她是“虎中美女”，笔者认为，她身上也含有古代佳人的6 成分。 （一）佳人貌 潘金莲从小就出落得美艳动人，“ 自幼生得有些姿色，缠得一双小脚儿”，“不过十二三，就会描眉画眼，传施粉黛”“做张做致乔模乔样”，到了张大户家后，“长到一十八，出落的脸衬桃花，眉变新月”。到嫁给了武大后，武松见她是“
23、十分妖娆”。在第二回当潘金莲使出解数要勾引武松时，哈佛学者田晓菲提醒我们注意武松那玩味的几次低头。 9这低头充满了暧昧的意味，部分读者可能不得不作有亵渎武松英雄形象的猜想，武松莫非在潘金莲美色的挑逗下有过本能的冲动？接着，我们来看看西门庆眼里的潘金莲。那天，西门庆被潘金莲的叉杆打到，出于这位女子的美貌，本来脾气暴戾的西门庆要发 火的心思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怒气早已钻入爪哇国去”。他一回头，看到是个美貌妖娆的妇人，“翠弯弯的新月眉儿，清冷冷杏子眼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肋儿，娇滴滴银盘脸儿，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的白肚儿，窄星星尖脚儿，肉
24、奶奶胸儿，白生生退儿，更有一紧揪揪、白鲜鲜、黑菌菌，正不知是甚么东西。观不尽这妇人容貌。”正是潘金莲的美貌牢牢摄住了西门庆的魂，他饶是费了一番心力跟财力，在王婆的帮助下，把“数日眠思梦想”的猎物潘金莲揽入怀抱。另外一个值得说的拜倒在潘金莲美貌 下的男性便是女婿陈经济。陈经济初见潘金莲那回的回目是“见娇娘经济销魂”，书中描写陈经济“猛然一见，不觉心荡目，精魂已失”。潘金莲的魅力使得陈经济对她的爱至她死都不曾消。可见潘金莲对男性的诱惑是如许的大。再来看众情敌是如何评价潘金莲长相。正妻吴月娘初次见潘金莲， “ 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论风流，如水泥晶盘内走明珠；语态度，似红杏
25、枝头笼晓日 ” 。 不禁心里感叹： “小厮每来家，只说武大怎样一个老婆，不曾看见，不想果然生的标致，怪不的俺那强人爱他。 ”从全书看来作者极力书写潘金莲的美貌，也是因为凸 显此书主题的需要。 （二）佳人才 潘金莲七岁时潘裁缝便把她送去读了些书，识得几个字；在王召宣府里习学弹唱，十二三岁便会吕竹弹丝，女工针指，知书识字；在张大户家里时又学会了弹琵琶唱曲。潘金莲知书识字，因此，后文里写她几回给西门庆写诗，聊寄相思。第八回里，西门庆因新娶了孟玉楼，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冷落潘金莲将近一个多月，盼得潘金莲是望穿秋水。当听玳安说西门庆娶了孟玉楼一事，她“由不得 珠泪儿顺着香腮流将下来 ”“止不住纷纷浇
26、下泪来”，不由得使人油生怜惜。她 写了一首寄生草。词曰： “将奴这知心话，付花笺寄与他 。想当初结下青丝发，门儿倚遍帘儿下，受了些没打弄的耽惊怕。你今果是负了奴心，不来还我香罗帕。 ”交由小厮转交给心上人。第八回里还有一首潘金莲写的五言四句 诗，诗句是写在了潘金莲送给西门庆的簪子上： 奴有并头莲，赠与君关髻。凡事同头上，切勿轻相弃 。这首诗大有南朝乐府诗的味道。第八十二回里，有一首 潘金莲写给陈敬济的寄生草词 ，词的内容是： 当初结下青丝发 。 松柏儿要你常牵挂，泪珠儿滴写相思话。夜深灯照的奴影儿孤，休负了夜深潜等荼縻架 。 潘金莲 把这首词和 一缕头发并 一个 松柏儿 的 纱香袋儿 用一个汗
27、巾帕子包裹妥当再送给陈经济。此回 中，另一首她写给陈经济的诗是： 独步书斋睡未醒，空劳神女下巫云。襄王自是无情绪，辜负朝朝暮暮情。 如果这里把潘金莲还原到普通的女子，这样的潘金莲就是古代用诗词向情郎表达爱意的一位佳人（古代文言的才子佳人小说尤其喜欢让才子佳人赋诗相赠）。在金瓶7 梅这本书里，潘金莲是作者杜撰的诸多女子中唯一一位提到有写诗的女子，可见潘金莲才情还是很高的。第十九回里，讲到潘金莲“纤手拈了一个鲜莲蓬子”给西门庆吃，可不识趣的土财主西门庆却道“涩剌剌的，吃他做甚么”，甚俗的西门庆哪知这“莲子”实是“怜子”，这也可以看出潘金莲对古诗词至少也 是略知一二的，她也有高雅的情趣。 潘金莲知曲
28、也能弹琵琶。每当潘金莲为抒发心中幽怨弹琵琶唱曲时，这不是应了诗句“公主琵琶幽怨多”？小说里潘金莲第一次弹琵琶唱曲是在第一回，金莲自叹命薄嫁给武大，“无人处唱个山坡羊”抒发自己错配姻缘的幽怨。第二次写到金莲弹琵琶是在第五回，这回是唱给西门庆的烧夜香，有句词“冠儿不带懒梳妆”，这让人想起了温庭筠的菩萨蛮里的美人，饱含了她对西门庆的浓浓相思之情。在三十八回里写西门庆许多时不进潘金莲房里，“银筝夜久殷勤弄，寂寞空房不忍弹”，她“取过琵琶，横在膝上，低低弹了个 二犯江儿水”，唱她自己是“闷把围屏来告，和衣强睡倒”，勿把雪落在窗台上的声音当成是西门庆敲门的声音，失望之后停住琵琶，以为或许自己的歌声琵琶声能
29、把情郎唤来，睡了怕他又来，不睡，可自己又困盹又寒冷，睡倒又起来继续弹唱， “懊恨薄情轻弃，离愁闲自恼 ” ，直抒心中的怨恨，唱到辛酸处，还“扑簌簌”地流起了眼泪，这对情郎的企盼，不免惹人心酸，更觉一边在李瓶儿房里喝酒的西门庆可恶。 “ 心痒疼难搔，愁怀闷自焦 。让了甜桃，去寻酸枣 （直与早下来数语顶针）。 奴将你定盘星儿错认了。想起来，心儿里焦，误 了我青春年少。你撇的人有上梢来没下梢 ”这些唱词 不但唱出了 她 的痛苦感受，还有 因西门庆在李瓶儿房中 欢乐对饮 而生出的妒意 。 在她的眼中， “ 爱情比生命更重要 ” ，因此她才说 “ 杀人可恕，情理难饶 ” ，负心的人上天会看得清楚。才女重
30、情，也不为过。 她唱道： “ 常记得当初相聚，痴心儿望到老。 谁想今日他把心变了，把奴来一旦轻抛不理，正如那日 被云遮楚岫，水淹蓝桥，打拆开鸾凤交。到如今当面对语，心隔千山；隔着一堵墙，咫尺相见，心远路非遥，意散了，如盐落水，如水落沙相似了。情疏鱼雁杳。空教我有难控诉。地厚天 高，空教我无梦到阳台。梦断魂劳。俏冤家这其间心变了 !想起来，心儿里焦，误了我青春年少。你撇的人有上梢来没下梢 !” 。 从唱 词 “ 想起来，心儿里焦，误了我青春年少。你撇的人有上稍来没下梢 ” 上来看，潘金莲是在 借唱词 发泄她内心的幽怨 ，饶有一番风致。 从她这些弹琵琶用的唱词看来，她的确有了佳人般的才艺。 （三）
31、佳人情 潘金莲对西门庆刚开始时是爱大于欲，她对他的情小说中有明显的描写。西门庆娶了孟玉楼足足一个多月没有去见潘金莲，她等他几乎使她望眼欲穿。等到无奈处用“纤手”脱了两只红 绣鞋打相思卦，再来唱一曲山坡羊。这是她的“闺中幽思”。在得知西门庆负了心，潘金莲用弹琵琶来唱出心中对西门庆的幽情。 潘金莲还常用诗词来赠与情人，表达她对他的情。文中她总共有四首诗词，都表达了她对情人的款款深情。 在第十一回里，写到金莲、玉楼和西门庆下棋，当金莲输了棋，就把棋子扑撒乱了耍赖，田晓菲在秋水堂论金瓶梅里把这番情景同杨贵妃见唐玄宗输棋便纵猫上棋局的情景联系起来。这是女子在向男子撒娇，这里潘金莲的耍赖再也不是泼妇式的，
32、反而显得十分可爱。她走到瑞香花下，掐了一些花瓣，她说西门庆怎么不敢禁同样输 棋的孟玉楼却来缠她，并将手里的花瓣洒了西门庆一身。金莲的这番举动是“美人发娇嗔、碎挼花打人”，这与古典诗词中的佳人形象十分吻合。 8 三、总结：美而坏型的悲剧女性形象 潘金莲形象是美而坏型的女性形象，是“怒发于晚明浊世罪恶而忧伤的一朵罂粟花”。10她从时代的五脏六肺中孕育出来的。所处社会犹如一个充满各种毒素的大泥淖，金莲生长于内，周身必被毒汁浸透，她就是在污浊、罪恶的社会中育出的恶之莲花。不管潘金莲可能有多少种生活的选择，不论她事实上怎样度过一生，注定是悲剧的，而她本身有着不能替代的悲剧意义和价值。从她的恶 行恶德中，
33、也反映出女性的灵魂的躁动和痛苦。这一形象还显示出：受伦理文化的制约和整体地位及自身素质的局限，处在封建末世的中国女性要想挣脱重重枷锁，找回本真的自我，将面临顶风冒雪、举步维艰的长途跋涉。 她拥有美好的容貌、美好才艺，但是她却在欲海里沉沦，一步一步走向毁灭。作者在塑造潘金莲佳人一面的同时总会再描写她恶俗的言行举止。比如第八回中，先是写到潘金莲思念情郎，以红绣鞋占相思卦，又弹琵琶唱曲抒其心中幽怨，饶有古典诗词里描写的佳人的风貌，但是作者接着写了一段绝不可能出自古典诗词里佳人所为的内容。她多次数饺子来打 骂迎儿，这里又是活脱脱一个小气、凶狠的市井妇人形象。第十一回里，作者显示极力表现潘金莲少女般耍赖
34、的可爱，后来又接着写她如何激打孙雪娥。这里又毫不留情地直批金莲小气、凶狠。诚然，潘金莲在其美艳动人的外表下蕴含着两重人格，多种性格。正如刘心武说“她是多向度多层面多棱角摇曳多姿的，她忽而会很天真，忽而又实在爽朗，她有时站出来说公道话，有时颇能抱不平。” 11我们从作者这样塑造小说女主角的苦心中或许可以看出作者想给读者展现一个多么复杂的世界，人性是多么深不可测。在潘金莲身上我们看到了以往古典诗词里美好的佳人，也看 到了低俗的市井妇女，更看到了一个沉沦在无边欲海里的淫娃荡妇，还有极力想要挣脱社会给予女性不公平的精神枷锁的女性斗士。读潘金莲时，我们唾骂其“淫”，但还应该怀着一颗怜悯的心去解读其“淫”
35、背后的人物悲剧性。我们说“偷情”、“霸拦汉子”体现了她对人生主体的追求，她用极端、化为非人的方式去争取自主意志的自立。最终，按照作者给在她身上设定好的悲剧性，选择毁灭她。兰陵笑笑生安排潘金莲死于武松刀下，也值得我们玩味。纵观金莲一生，毋庸置疑武松是她的最爱。原先勾引那节里作者有句批语，说武松是个硬心的直汉。这“硬心”、“直汉” 不也刚好衬托了金莲的有情，这也使得潘金莲的形象带上了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剧意味。性命攸关时，聪明的她却糊涂了，只喜滋滋地想着“姻缘还落在他身上”。潘金莲就是沉沦在爱欲里无法自拔。这也是作者通过小说来揭示的一点：欲望给人的苦人生本来的苦。作者写到金莲死时，难掩他对潘
36、金莲的同情：“武松这汉子端的好狠也。”这里不再是书写红颜祸水，而是红颜薄命，“手到处青春丧命，刀落时红粉亡身七魄悠悠，已赴森罗殿上：三魂渺渺，应归枉成城中好似初春大雪压折金钱柳，腊月狂风吹折玉梅花这妇人娇媚不知归何处，芳魂今夜落谁家 ?”“堪悼金莲诚可怜，衣裳脱去跪灵前谁知武二持刀杀，只道西门绑腿顽往事看嗟一场梦，今身不值半文钱世间一命还一命，报应分明在眼前。” 12潘金莲人物性格中淫妇与佳人的二重性赋予了这个文学人物被邪恶外表所遮蔽的悲剧感，正是应了书中一句“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9 注释 ： 1陈海丽 .恐惧孤独的灵魂 试探 潘金莲行为的成因 .电影评介 .2007(10)
37、2黄霖 .金瓶梅演讲录 .广西：广西师范出版社， 2008.167 3兰陵笑笑生 .金瓶梅 .山东：齐鲁书社出版社， 2002.19 4傅光明 .插图本点评金瓶梅 .山东：山东画报出版社， 2007.36 5罗德兰 .金瓶梅三女性透视 .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 1992.39 6斯宾诺莎 .伦理学 .上海：商务印书馆， 1960.31 7弗洛姆 .为自己的人 .上海：三联书店， 1988.17 8吴震生西青散记序 M北京：中国书店， 1987.1 9田晓菲 .秋水堂论金瓶梅 .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 2008.8 10黎修良、彭安祥 .在升腾与堕落之间 论潘金莲形象与高唐神女原型的整合 .电影 文学 .2008.（ 8） 11戴敦邦、刘心武 .戴敦邦绘刘心武评金瓶梅人物谱 .作家出版社 .2006.87 12兰陵笑笑生 .金瓶梅 .山东：齐鲁书社出版社， 2002.59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