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现实与理想的“幻化”纪连彬,1960 年生于哈尔滨市,1978 年考入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82 年毕业。曾任黑龙江省画院副院长、黑龙江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现为文化部中国国家画院专职画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中华全国青联委员,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作品曾获“全国庆祝建军 60 周年美展”金奖, “中国首届工笔山水画展”金叉奖, “全国首届山水画展”铜奖, “第八届全国美展” , “第十届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奖。1997 年被中国文联评为“中国画坛百杰” ,2004 年被评为“黑龙江省德艺双馨艺术家” 。曾举办 6 次个人画展,出版 17 本个人画集。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
2、,世俗性的感性享受欲望甚嚣尘上,人们把目光从理想的天空收回到脚下的现实;把对生命意义的追问与自省置换为日常活动的物质要求;那种自我超越的、充满深刻内在矛盾的“崇高” 、“悲剧”等审美范畴被当作一个遥远的神话故事逐出了日常生活体验。在这样的文化情境中,当代美术在很多方面出现了平面化、碎片化、世俗化的倾向。以超越性为自身价值根基的艺术在世俗化的潮流中不是被冷落,便是被消费文化所利用。在此境况下,艺术要承载什么,如何重建自身的价值再一次成为问题,其意义远远超过了“怎么画”的问题。画家纪连彬也要在这种生存状态中遭遇这一问题的拷问,我们在此也带2着这一问题来观照纪连彬的创作。 纪连彬在心象的幻化文章中说
3、:“我喜欢夜,在黑色的空间里,生命没有了修饰和伪装,大地与夜空充满了生命的隐秘,千万精灵挣破冻土而出,我全身心的细胞感知向你悄然涌来,在虚空中歌唱。 ”我们可以由这段文字走进纪连彬的心灵世界。这个心灵沁润在夜一般的寂寥之中,充满了对生命韵致与意义的冥想。正是这种来自生命冥想的感动和振奋给纪连彬的画笔灌注了理想的光辉。这种理想是“千万精灵挣破冻土而出”般对现实沉沦的抗争,在抗争中追问人的生存意义,虔诚守护和歌唱生命的神圣性。 在这种理想的驱使下,纪连彬要让自己的艺术承载一种圣洁而纯真的精神,要让自己的作品将人的意绪引向一个充满宗教感的精神世界中去,以摆脱现实的纷拢。他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成为一种世俗
4、情趣的表达。这一目标不仅是艺术家个人精神世界的表达,也是对艺术超越性价值的坚守与弘扬,对于当代文化的世俗化潮流无疑具有鲜明的批判意义。 在这种理想的感召下,纪连彬的目光从东北黑土地投向了雪域高原西藏。西藏在纪连彬的眼中不是一种独特的少数民族风情和自然风光,3而是一个充满神灵敬畏的精神领地,一个质朴原始而又流淌着生命激情的人生境界。所以,这一题材在纪连彬的笔下得到了意象化的表现。这一意象主要由腾盘绕的祥云构成。在中国文化传统中,云是一个祥和、高贵、充满灵气、象征天界的意象。中国传统纹样中的云纹就蔚为大观。云的形态变化万千,流转自如,不仅是民族审美情感的表征,也是积淀了民族形式美感的艺术语汇。这一
5、语汇在纪连彬的画面中得到了新的表现。画家以写意笔法勾出的云缭绕翻腾,交错盘旋,奔涌鼓荡,充满力度和体积感,而没有了传统绘画中所描绘的那般轻灵飘逸。在他的作品中,云所具有的张力甚至强过了那连绵横亘的峰峦,使人感觉峰峦向后退去,而云团则像自由的精灵,翻滚着、涌动着扑面而来,将人的目光由脚下带到天空,让人的心胸随着云团战挚和鼓荡不断开阔、升腾可以想象, “云”在纪连彬的艺术里已不仅仅是一种象征符号和自然现象,而是极具表现性的意象,它承载着画家心灵的活力与惊悸,又是画家沉潜到内在世界的一种方式。正如纪连彬所说的“画画就是我的精神寄托” 。试比较他上世纪 90 年代末创作的祥云 、 珠穆朗玛 ,可以看出
6、,在他后来的创作中,云团的整体感和意象性较以前得到了强化,而人物形象变得更为简括,像云团中的人影。在这个意义上,纪连彬的艺术在当代中国画坛具有浓厚“表现主义”色彩。从画面构成的角度看,云团也是“幻化”的方式。祥云缭绕,将凝定厚重的人物带出了尘世而置身于一个灿烂而明净的幻境中,增强了画面似幻似真的意蕴,也打破了一切事物的坚硬外壳,为它们注入云的灵动。 4在纪连彬的画中,云团不仅是有张力的,也是辉煌和神圣的。如果说那种张力来自云团的形态和凝重的线条,那么辉煌和神圣则出于以藤黄和青色为主调的色彩。这两种色彩使画面顿时变得响亮而辉煌,壮丽而又有些许神秘,极富视觉冲击力。这种常见于古代庙堂之中的色彩固然
7、有其象征含义,但在纪连彬的画中,它又是极富有情感的,在让视觉振奋的同时,也把人的想象引向了自然:青色让人想象到纯净的天空,黄色则让人联想起透过云层洒向大地的太阳的辉光。两种色彩随着云团的变幻相互穿插,让视觉眩晕的同时,又让情思神游于幻境。 纪连彬强调艺术的“幻化” , “幻化”既是一种艺术处理手法,又是一种艺术感悟方式,后者支撑着前者。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的“幻化”没有因描绘梦想而走向神秘,也没有因超越尘世而走向空寂,他的大多数作品都充盈着昂扬健朗的气度和质朴的生活感,就像藏族民歌一样高亢而嘹亮。奔涌的云团和响亮的色调虽然营造了一派神圣辉煌的氛围,但置身于这种氛围的人物却是自然而真实的。如
8、高原中藏民的面部以重墨勾划,肤色自然,人物特征鲜明,身上的佩饰也画得很具体,身体虽与云团相交织,但轮廓结构依然可见。 祥云中的藏族少女以富有力度和变化的线写出,显示出画家扎实的写实功底。人物形象5的线条虽在云团中穿行,但又与云团的用笔保持一定的距离。使人物没有消匿于云团中。可以说,纪连彬的“幻化”是立足于现实的,是将现实与理想意象交织在一起的“幻化”而不是让现实形象被幻境所遮蔽。由此可见,纪连彬的“幻化”是关注现实生活,并将现实生活加以理想化的表达,这种理想化的表达不是依靠一种形式的美化或“典型情节”完成的,而是借助云团、色彩所特有的形式趣味和象征意义来表达的。这种艺术手法的背后隐含着纪连彬对
9、于现实的尊重与美好企盼。这种“现实主义”的心态便是纪连彬作为艺术感悟方式的“幻化” 。 正是这种正视现实的心态让纪连彬在抒发浪漫梦想时摆脱了文人情趣的委婉阴柔,而富有刚健大气、放歌理想的风范。这正是抵御世俗化的潮流泛滥的精神支柱。在当代以抗拒世俗化为指向的艺术创作中,有的是藏身于古典艺术形态和情趣中,以躲避现实的纷杂,但这种方式却难以在当代审美文化条件下起到积极的建设作用;还有一种倾向就是放弃对理想的表达,而是沉溺于个人的琐碎感受中,如“新生代艺术” ;再有一种就是通过让艺术比世俗还要世俗来达到批判世俗的作用,如“艳俗主义” ,这是一种艺术“自我牺牲”的做法,如果艺术都牺牲了,我们又用什么来抵御世俗化的泛滥。这里想说的是,身陷世俗化漩祸之中,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放歌理想又与当代审美趣味相契合的艺术。纪连彬的作品在形式上无疑具有现代性,以云团为意象交织起来的画面既富有视觉冲击力,又有鲜明的图示化特征,符合当代人的视觉审美期待,而画6面的刚健大气超越气质又为当代文化注入了崇高与理想。我想,这就是纪连彬艺术创作的当代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