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客家童谣放飞心灵的田园牧歌姜 洁“月光光，秀才郎，骑 白马，过莲塘”一代代的客家人都是念唱着这样的童谣长大成人，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忘不了月光下躺在奶奶怀里唱着的这些童谣。童谣是伴随客家人成长的摇篮曲，又是客家人从小开启智慧、认识社会的启蒙书。 客家童谣来源于客家人的生活，是一种极为质朴的口头文学，一首童谣说明一个意思或一个道理、一个目的，是客家孩童非常喜欢的一种文学形式。在童谣中，有的描述客家风土人情，有的述说做童养媳之苦楚，有的教育子女要孝敬父母，有的则勉励儿童要发奋读书。每一首童谣可以说都是客家人生活的写照。客家童谣因其内容丰富，音韵和谐，琅琅上口，形象生动，语句简练，使人学过永不忘怀
2、。这些童谣不管是儿童自己创作的，还是成人创作的，都是抒情言志的口头诗歌，是客家人心声的自然流露，是社会历史、时代生活和风土人情的一面镜子。客家童谣的多样性客家童谣内容广泛，有讲天文，有说地理，儿童的许多知识就来源于童谣。客家童谣大致可以分为摇篮曲、游戏、教诲、绕口令四类，前两类往往出现交叉和渗透的情况，中间并没有十分明2确的界限。摇篮曲类童谣 襁褓中的幼儿，常听到妈妈温存的吟唱， “细妹妹，你好睡，鸡 关，饭 做，灶前还 柴，缸里又 水，你好睡，你好睡，你要月光 去摘，你要日头 去背。 ”在柔柔的月光下，母亲怀抱着儿女，低唱着流转自如的童谣，充满着真挚的母爱，描绘出一幅如乡村田园诗般温馨祥和的
3、画卷。游戏类童谣 孩子们日渐长大，便学会了一支又一支游戏童谣，或诵或唱，丰富了游戏内容，增添了孩子们的兴味，如拉大锯：“ 拉锯 ，送锯；你来，我去；拉一下，送一下；细人快快高，高了骑白马。 ”这 是大人拉着孩子的双手，相 对而坐，一来一往，边模仿拉锯动作边唱的一首童谣，通过家人与孩子一起唱童谣，增进亲子关系。又如这首问答式的童谣：“大月光，细月光，老鼠猫子开抽箱。你开抽箱做脉事？我开抽箱拿刀子；你拿刀子做脉事？我拿刀子破篾子；你破篾子做脉事？我破篾子编篓子；你编篓子做脉事？我编篓子装鱼子；你装鱼子做脉事？我装鱼子喂猫子；你喂猫子做脉事？我喂猫子捉老鼠子。 ”一连 串的追问，逐层深入，环环相扣，
4、刻画出儿童“ 打破砂锅问到底” 的好奇心理，这种问答式的游戏童谣，不但可以锻炼小孩子的思维和口才，又使游戏充满乐趣。 教诲类童谣 客家人耕 读传家，不管生活多么艰辛，家境如何清苦，都会倾其全力扶助儿孙读书上进，以期能学成本领，光宗耀祖。如这首小郎读书：“白饭子，白珍珠，打扮小郎去读书。正月去，二月归，挑担箩夹等嫂归，归来花缸 滴水。鹅挑水，鸭3洗菜，鸡公砻谷狗踏碓，狐狸烧火猫炒菜，猴哥偷食热死嘴。 ”还有一首为蟾蜍婆：“蟾蜍婆，咯咯咯，唔读书， 老婆。 ” 这些童谣都是劝勉孩子从小要努力读书，长大才能出人头地，体现了客家人崇文重教的传统习俗。“绕口令”童谣 它是将若干双声、叠韵词或者发音相同、
5、相近的词语有意集中在一起，组合成简单有趣的韵语，让孩子们借此来矫正发音部位，锻炼说话能力，如鼓与虎：“墙上挂面鼓，鼓上画只虎；老鼠咬破了鼓，剪块布来补；到底是布补鼓，还是布补虎，请问裁缝老师傅。 ”客家童谣的艺术性客家童谣篇幅短小、内容浅显，常通过押韵、形象、夸张、神话等艺术手法，使每首童谣的节奏、声韵都富于美感。运用赋、比、兴等诗歌传统手法 客家童谣讲究押韵，比如这首溜溜琢：“ 溜溜琢，苦瓜捞豆角。河唇去，近一驳。大路去，乌转角。巷角尾头摆张桌，三朋五友来赌博。赌呀输，上身剥到脚。衫着，着竹壳。 裤着，围裙角。 鞋着，打赤脚。 转去见阿爸，阿爸巴掌就乱握。见阿姆，阿姆鞋只又乱斫（作）。 见老
6、婆，各打各。想来同她亲，畀渠一脚踢到尿缸角。一夜 目睡，柬多山蚊又来叼脚。天光想来走，警察又上门喊绑索。紧想紧真自家差，死好赌博系罪恶！” 这是一首典型的一韵到底的童谣。还有一种童谣，不断地换韵，自然流畅，生动活泼。如鸭嬷呱呱。 “ 鸭嬷呱呱，挑4水做夜。挑畀瞒人？挑畀邻舍。邻舍的啄，交畀木勺。木勺舀水，交畀酒篓。酒篓掺糟，交畀剪刀。剪刀落地，交畀皇帝。皇帝上天，交畀神仙。神仙有法，交畀腊鸭。腊鸭有油，交畀黄牛。黄牛倒草，交畀大嫂。大嫂命歪，交畀老娣。老娣命短，交畀竹管。竹管通风，交畀觋公，觋公多喙，交畀咸菜。咸菜上白，交畀白石。白石擂鼓，交畀狗古。狗古扒沙，交畀冬瓜。冬瓜扯皮，交畀瘌痢。瘌痢
7、 医好， 钱米也好。 ” 这首鸭嬷呱呱就是不断换韵的客家童谣，通过不断换韵，使其更适合儿童吟唱，可以收到自然、流畅、生动、活泼的效果。 形象、生动的艺术特色 童谣中都是采用一些常见的动物、植物和一些自然物象为吟唱对象，如：“ 鸡公子” 、“火萤虫”、 “蟾蜍罗”、“阿 鹊 子”等。这些东 西都是儿童可以见 到的，所以吟唱起来便于记忆，比如这一首和蝉子：“和蝉子，叫 叽叽。叫脉个？叫钥匙。叫到钥匙做脉个？开间门。开了间门做脉个？拿刀子。拿到刀子做脉个？砍竹子。砍倒竹子做脉个？织簸箕。织到簸箕做脉个？晒黄果子。晒到黄果子做脉个？染花衫子。染到花衫子做脉个？嫁妹子。嫁到哪里去？嫁到天上去。脉个吊呀上
8、？丝线吊呀上。脉个坐呀下？摸栏坐呀下。 ” 这首和蝉子讲到了很多客家人非常熟悉的事物，比如“ 和蝉子” 、“簸箕”、 “黄果子”、 “摸栏” 等。 还有一首妇孺皆知的客家童谣，叫做懒疏妇道：“懒疏妇道，讲起好笑。半昼起床，喊三四到。日高半天，冷锅死灶。水也唔挑，地也懒扫。发披髻秃，过家去嬲。讲三道四，呵呵大笑。田又懒耕，还偷谷粟。家务不管，养猪成猫。赴圩出人，一日三到。煎堆扎粽，样样都好。5钱来买，偷米去教（换）。老公打哩，开声大叫。去投妹家，目汁像尿。外家伯叔，又骂又教。爷骂无用， 骂不肖。归不敢归，嬲不敢嬲，送回娘家，人人耻笑。假话投塘，瓜棚下嬲。当年娶她，用银用轿。早知如此，贴钱不要！”
9、 这是“懒疏妇道” 的生动写照。形象生动的客家方言把一副懒疏相跃然纸上，十分生动、传神。如此妇人，真是“贴钱都不要 ”。 使用顶针、夸张、神话等手法 客家童谣跟客家山歌、三句板一样，还常用到“顶针 ”等艺术手法，非常适合儿童的 记忆和吟唱。比如这一首缺牙耙：“耙猪屎，种冬瓜。瓜 黄，割来尝。瓜 大，割来卖。卖 钱，学打拳。拳棍断，学打砖。砖断节，学打铁。铁生卤，学养猪。猪蚀本，学卖粉。粉臭馊，学吹箫。吹唔响，学摇桨。摇唔起，学核盐。核唔起，对路死”。这种“ 顶针”的手法，不单给人一种优美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使儿童便于记忆，增加情趣，给人美妙的艺术享受。在客家童谣中，还经常用到夸张和神话的手法，使
10、童谣更生动、传神，听过后让人印象深刻。 如“月光光” 这首童谣是很多客家人都会唱的经典作品，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客家人可以张口就来， “月光光，夜夜光。船来等，轿来扛。一扛扛到河中心，蛤蟆拐子拜观音。观音脚下一墩禾，打倒三担过一箩。箩面上，一本书；送畀哥哥去读书。读到一条红丝线，送畀阿嫂上鞋面，上个鞋面正滴滴，送畀阿舅做生日。 ”童谣中讲到：“ 一墩禾，打倒三担过一箩”就是采用夸 张手法。 ”“蛤蟆拐子拜观音” 则富于神话色彩，让人浮想联翩。 6客家童谣的文学性作为颇具客家方言特色的客家童谣，内容丰富，质朴天然，不加修饰，具有较高的文学性。在一代代人的口耳相传中，客家童谣从多种角度、多种文学手
11、法反映了孩子们的心理、企盼和爱好等，成为他们最初的快乐体验。 寓教于乐，富于娱乐性 童谣长期以来在劳动人民中口头流传，它借助于儿童的心理状态，从儿童的喜好出发，用带有游戏娱乐性的儿歌来培养儿童对生活和劳动的乐趣。如排排坐：“排排坐，唱山歌，阿哥打鼓，老娣（即弟弟）打锣，阿姆来烧火，大嫂灶背炒田螺，老妹来把山歌唱，阿公阿婆听去背驼驼”。又如七姑星：“ 七姑星，七姐妹，打开园门摘芥菜，摘一皮，留一皮，留来等到嫁满姨” 。还有禾 毕子：“ 禾毕子嘴牙牙，一飞飞到 屋家，问佢脉个柬欢喜，佢话阿爸金榜题名嘞，阿公听来须一抹，阿婆听到笑脱牙” 。启发联想，富于群众性 童谣由于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流行、形成，
12、对日常生活中的美好和丑恶现象，运用童谣风趣幽默地给予颂扬和批判，富有一定的群众性，如这首江西童谣鹧鸪鸪鹧：“鹧鸪鸪鹧 ，担水淋蔗。淋蔗肚饥，嫁上江西，江西路远。嫁到平远，平远山多。嫁畀猴哥，猴歌命短。嫁畀竹管，竹管窿空。嫁畀鸡公，鸡公会走。嫁畀黄狗，黄狗尾拖。嫁畀剪刀，剪刀开窍。嫁畀桌扫，桌扫扫脚。嫁畀桌脚，桌脚落地。嫁畀皇帝，皇帝上天，化作神仙”。又如月光光：“ 月光光，好种姜，姜毕 目，好种菊；菊开花，好种7瓜；瓜会大，摘来卖，卖倒钱，学打棉；棉丝断，学打砖，砖断节，学打铁，铁生卤，学宰猪，猪蚀本，学卖粉，粉会馊，学做娇”。以物引事，富于知识性 童谣从儿童语言感受出发，顺口成章，是一首首充
13、满智慧的诗。好的童谣，对儿童起着知识启蒙和生活教科书的作用。童谣音节和谐，通俗易唱，用拟人化的手法，以物引事，以物喻情，别看一首几十字的童谣，它灌输给孩子们的知识容量却很大，且记得牢固。如数字歌：“一一一，松尾树上一管笔；两两两，两子亲家把理讲；三三三，勤劳致富穿新衫，四四四，邻里之间讲和气；五五五，移风易俗嫁孙女；六六六，村村建起高楼屋；七七七，天上落雨地下湿；八八八，懒疏大嫂啜粥钵；九九九，家家户户煑老酒；十十十，糍粑粄子软湿湿；十一食里大家笑哈哈，十二生个儿女一枝花”。又如 上路人：“ 上路人，下路狗；唔读书，满山走；走 路，爬上树；树 杈，跌落屎缸下，读书赖子（儿子）看倒笑哈哈” 。形
14、象生动，富于趣味性 童谣的比喻生动形象，具有引人入胜的情趣，它符合儿童的兴味和心理状态，唱了一首童谣可以从笑声中获得教育和启迪。一些童谣运用传统的“三字经” 式短句，押韵重复而自然朴素，吟起来琅琅上口，孩子们易于接受。如月光光：“月光光，走四方，四方暗，跌田坎，田坎阴，捡枚针，针有眼，过脚伞，伞有头，过只牛，牛有角，过张桌，桌有桄（桌腿的意思），过只缸，缸有口，过只狗，狗有尾，过只鸡，鸡有髻，两子同年学做戏。 ”又如这首 伯劳子：“ 伯劳子，嘴呱呱，上桃 树，啄桃花，有嘴话人家， 嘴话 自家” 。 8客家童谣虽不为正统的文人雅士赏识，也不载入史志，但具有坚实的草根性和强大的生命力，它生动地反映出客家地区的农耕生活，是充满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是民间集体智慧创造出来的一份珍贵文化遗产，发掘和整理它们，对于研究客家风俗民情，传承优秀的民族文化传统和促进当今文艺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月光光，秀才郎，船来等，轿来扛”，在客家童谣的唱读中，我们仿佛回到幼时无忧的岁月，在乡间夏夜清凉的庭院中，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在篱笆墙的影子下，在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在延绵青翠的山野间吟咏着一首首客家童谣，让孩子们放飞心灵，展翅翱翔于广阔的田园山野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