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父子垂钓金色年华（2）-暮秋深水钓竹梢，巨木之下搏金鲤溪隐人 2011-11-18 宜兴城东的水浮地，开阔、平坦，身处大溪河、蛟桥河汇流之处，自远处观之，犹如一块翠绿的绒毯漂浮于浩浩荡荡的水面。这块地界虽然地势低洼，奇的是自古以来从未受淹，如同浮在水面上一般，因此得名“水浮地” 。当年，宜兴木材公司看中了它，将它改造成了一个天然仓库-成千上万根合抱粗的巨木，用钢缆捆扎成木排，浸泡在大河之中，随用随取。这规模庞大的木排城池中央，水深、阴凉，东汣里的鱼类嬉游到此，乐得停留、栖息、繁衍。因此，城东一带的钓鱼人想出了办法，从郊区的毛竹林里取来三尺多长、少枝杈的毛竹梢，在其尖梢穿上一块长圆形的泡沫塑料充
2、当绕线器，再拴上十米左右的传统线组，一副排稍钓组便可上排作战了。施钓时，将绕于线组放出-水深多少，便放出多少，留在泡沫塑料的鱼线尚可在遛鱼时用作储备，因此这样的钓法对大鱼也有一定的战斗力，颇有些类似于现代的筏竿钓法。我们父子俩很早就知道，要想在木排上钓到白肚金鳞、味道鲜美的大溪河鲫鱼，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起早去占得最接近河中心的深水木排。八十年代末一个深秋的清晨，启明星和一弯残月还挂在空中。空气十分的干冷，似乎要将东方的鱼肚白中，那微微透出的一抹红也冻了回去。水浮地的岸边，红砖铺就的小路上铺满了白霜，一大一小两排脚印清晰地印在了上面。我与父亲已经背着钓具，在太阳出来之前就赶到了水浮地。现在的时间
3、，六点都没到，正常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我们耳边只有远处巨轮的汽笛偶尔响起。此刻的水浮地，当然也安静地睡在温暖的水床中。放眼四周，数十捆巨大的深棕色松木排在氤氲的水汽中时隐时现，犹如古代战争中的海鳅船。它们首尾各以钢缆相连，稳稳地漂浮在宽阔的大河中央，一动也不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树皮清香。突然，从木排间隙中的水花生丛中飞出一只白鹡鸰，扑棱着翅膀向大河深处飞去。水花生随着河面的碎浪轻轻地摆动着，渐渐地，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们二人已经踮着脚步踩上了木排，手牵着手保持平衡，每走几步就一起跨越半米宽的木排间隙，向最接近航道的那块大木排走去。数不清踩了几次水，绊着了几次钢缆，两人终于来到最靠
4、近河心的松木排上。卸下钓具，边擦汗边四处望时，整片水域还没有其他钓鱼人到来。这里不愧是我们一直以来心仪的钓位：所有的原木直径一米有余，露出水面的部分有三四十公分高，钓鱼人手一伸，恰巧够到水面，这给下窝、投钩、起鱼带来了便利；木排之间宽半米有余，施钓的空间很大。我拧开了酒泡小米的广口瓶，闭上眼深深闻了下老叟送给我们的酒米发出的奇香。 “今天看看你的威力。 ”这样想着，我倒了几钱在手心，在我们各自的眼皮底下各撒了两个窝。坐在大河清晨的朝阳中，父亲打开毛巾包好的几块酥饼，我拧开了水壶，两人一边用力啃着干粮，一边等待鱼儿进窝。“嘟噜” ，赤豆大一颗鱼星从最左边的窝子里冒出，我们努力咀嚼的腮帮齐齐停了下
5、来。 “嘟噜，嘟噜”两颗，这下不会看错，是鲫鱼进窝了。刻不容缓，父亲将手中的半只饼儿往包里胡乱一塞，将钩穿上鲜活的红蚯蚓钩，双手交替理线，将钩饵轻轻放下，由它慢慢沉入六米深的水底。钩饵沉底只需几秒，但在我们看来却似乎过了很久。钩饵终于顺利到位，七星浮轻轻随浪摇摆在眼前。不到半分钟， “突”地一下，浮子往下一顿，接着便大摇大摆地往上送了起来。父亲抬臂大幅度扬竿，我抓住鱼线就开始往上捯线。水下有分量！强劲的拉力直接从鱼线传到了我的手上，一拽一拽地，还打着圈儿。现在想起来，为什么那么多钓友对手把线、拉砣钓情有独钟，那是因为直接用手捯线上鱼的感觉很好，难以言传。鱼儿终于浮上水面，只剩喘气之功。右手松松
6、的提着线，左手轻轻将鱼拢在虎口，一提上排来。这是条通身银白、体型修长的大河鲫鱼，脊背、肚腹、鱼鳍尽皆泛着耀眼的亮光，与草塘里钓的金黄鲫鱼完全不同。刚下竿就有收获，不由得人不信心大增。父亲让我单独负责左手边的两根排梢，他自己负责右边的两根。不一会儿，我又见他站起扬竿，双手轮换迅速捯线，钓上来一条黄颡鱼，足有筷子长，水深藏大鱼，真是颠扑不破的道理。他将鱼用毛巾一包，从包内取出血管钳，一边摘钩一边轻声告诉我，黄颡鱼背鳍的硬刺有毒，人被刺中后痒痛难忍，所以一定要在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摘钩；提竿切勿太晚，这种鱼吃相太凶，往往一不小心钩儿就被它吞进了喉咙去。养鱼入护，父亲又将上好鱼饵的钩组垂手放入钓点。此时
7、正值太阳初升，鱼儿异常活跃，在眼皮底下的窝中频繁地冒出细碎的鱼星。看来，窝点内的黄颡鱼不在少数。果不其然，刚刚站稳的浮漂“唰”地黑了下去，扬竿中鱼，捯线到面前一看，又是一尾黄颡，上岸后“咕咕”叫唤，煞是喜人。如此这般，我的窝点出鲫鱼，父亲的钓位上黄颡，父子二人不间断地忙乎了一个早晨。太阳越深越高了，坐在轻轻摇动的木排上，享受着温暖的日光浴，我俩心情愉悦。正想提出收杆时，只听“哎呀”一声闷喊，父亲捯上来的钩组上，挂了一片大鳞。我赶去一看，那片鳞有铜板大小，半边透明，半边泛着金色的光泽，显然来自一条大鲤鱼。这下，轮到我俩又面面相觑了：“这是条多大的鱼啊？为什么用身体吃钩？”钓鱼人的优秀品质之一就是
8、越挫越勇，我们没有因为水底跑鱼而收手，反而鼓起斗志，又撒了一把酒米，决心再试试运气。真是匪夷所思，原本比较热闹的窝子，如今一个也不翻星了。太阳已经爬到头顶，而四根排梢静静地守着各自的线组，像是午后站岗的哨兵，倚着步枪，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我的思绪也渐渐弥散了开去，难道真像老钓鱼人说的，水底下跑鱼是钓鱼的大忌，没有一个半个小时，休想窝里再有动静？正疑惑间，我右手边的七星浮子诡异地点动了一下，接着便向斜刺里闷了下去。这一闷是如此的霸气十足，同时又是如此地气定神闲。我的心一下子跳出了嗓子眼， “呼”一下站起身，顺势撩住排梢拼命一扬，顿时感觉挂住了底，没出一秒钟，水底下开动了起来，仿佛一颗炮弹，以极快
9、的速度向父亲的钓位冲去。一刹那间，我感到了水下对手的威力。在挪到父亲钓位的同时，我尽力伸展控线的左手，一把将其递给了父亲，由他负责遛鱼。待他接过了手去，我这边才得空将手腾出，理顺多余的钓线，以备不时之需。那水下的傲物果然非同凡响，马力十足，向右一口气冲出了十米，在此期间，我们俩被迫同时向右平移站位，四只手拼命交替放线，才得以勉强将它留住，且慢慢牵回了头。没想到的是，它回头之后经过短暂休整，一个掉转身，又向我们身子底下的木排深处钻了下去。这一下钻的劲道如此之大，使我们又只能拼命放线。火速下行的鱼线狠狠摩擦着巨木边缘，发出惊人的“吱吱”声。这时我们无法主动控鱼，只有期望大鱼不要突然发力，磨断鱼线了
10、。更不巧的是，鱼线又卡在了树皮里。眼看着十来分钟的搏斗就要以我们的失败告终，父亲飞起一脚，将那块碍事的树皮准确地铲飞。这一脚扭转了我们的被动态势，钓线恢复了自由，大鱼也从横冲直撞，慢慢变成了在深水转圈。渐渐地，鱼的泳层越来越浅，最终，金黄色的尾巴一扫，露出庐山真面目来这是一条半米多长的鲤鱼。行百里者半九十，内心的激动和狂喜已经为冷静和理智代替，此时的我们，肩并肩高举着双手，随时为应付大鲤鱼的最后一搏做着准备。金黄的大鲤鱼似乎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和不可战胜，终于一记肚皮朝上，宣告了失败，被我们一抄网请上木排。二十余年过去了，如今的水浮地盖满了高楼大厦，木材公司的千万根巨木，也已成为了千家万户的建筑材料，分散到了家乡的各个地方。但是当年排稍钓鱼带给我们的满足和快乐，却长久地留在我们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