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纽约的中国春节春节即将到来。当今纽约的春节，不仅是华人的节日，也不仅是亚裔的节日，更是全市的公共节日。到了这个节日，美国总统、纽约州长、纽约市长都要发表讲话和公开信，称颂华人和亚裔对美国做出的卓越贡献，向华人和亚裔拜年祝贺?纽约的三大华埠都要举行盛大的游行，侨领们带队，出动舞龙队、舞狮队、鼓乐队，穿着民族服装的文艺队伍载歌载舞，进行文艺表演，其他人则手挥中美两国国旗，热火朝天，欢天喜地，吸引成千上万各族裔民众，涌到华埠，共同欢度这个盛大的节日。 美国颇享盛誉的报纸纽约时报 ，保存了 100 多年来采访华埠春节的报道。笔者将今日纽约春节盛况与 100 多年来春节情况的变迁做简单的梳理，真是感慨
2、万千。 大清时代：源远流长的春节基因 过春节是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风俗习惯，这种习惯已经融入华人血液，不论多么贫困的家庭，多么艰难的日子，只要到了春节，总要设法过、美国早期华人如何过春节，暂无文字记载? 纽约时报第一次采访华埠春节，是 1893 年(清光绪十九年)2 月16 日。那是甲午海战的前一年，美国种族歧视严重，对华人极端蔑视。那时的华人，男人留长辫子，女人裹小脚，纽约唐人街只有勿街(Mutt 2Street)的一小段。记者看到的景象是：华人走在崎岖不平的街道上(当时勿街远不像现在这样繁华，属于纽约下东城的贫民区)，互相行作揖礼，祝贺“新年大喜，恭喜发财” ，勿街 16 号是一座中国庙宇
3、，插着蓝底黄龙大旗(大清国旗)，是当时华人进行公共活动的会馆，街道两边家家挂着大红灯笼，喜气洋洋，可以看到三两个华人妇女穿着木屐(那个时代广东农村妇女常穿木屐)走过，身后跟着她们的孩子。当时美国严重排华，把华人看成同黑奴一样卑贱的“黄奴” ，不准华裔劳工带家属或者接家属。许多华裔劳工长期“打光棍” ，挣了钱寄回国内，很少回国探亲。熬到年老干不动了，才回家乡与家人团聚，所以华埠的华人妇女和孩子都不多。那时也有与美国白人或黑人妇女结婚的华人，但为数甚少。 记者同站在街边的白人警察攀谈起来。这位警察拒绝记者引用他的名字，理由是不想被报纸“把自己弄得臭名昭著”(在他心目中，与华人为伍就会“臭名昭著”)
4、。记者只好给这位警察起个代号“86 号” 。86 号指着不远处一位白皮肤妇女说：“那是陆发太太。这里只有 20 多个华人妇女，结婚的华人大多是娶美国女人，这种情况越多越让人觉得羞耻。 ”86 号建议记者进勿街 16 号看看、记者上到顶楼，走进一间房间，看到一个很大的祭坛。房里坐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华人：记者问他：“今年是哪一年?”那人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回答，是 2747 年。接下去，记者提的问题那人都听不懂，也不感兴趣，不愿回答。记者忽然想起，一位美国教授在新著中说，中国人对哥白尼很感兴趣，认为哥白尼的学说印证了许多关于中国历法的传说。记者就问那人：“你听说过哥白尼吗?”那人英语很差，也不知道哥白
5、尼是谁，误以为记者在找警察(哥白3尼与警察英文发音相近)，一变不爱回答的态度，紧张地用蹩脚英语说：“警察?警察不来这里，这里不是鸦片烟行，你不是警察，出示你的徽章！”并立即将记者赶出门外该报道记述的这场误会反映，当时华人社区与美国主流社会隔阂很深，不但语言有障碍，而且互有戒心。 那个年代，美国华人过春节，还有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如何纪元?中国古代通用两种纪元、一种是天干地支纪元，例如，甲午年、庚子年、辛亥年等。农历使用这种纪元。另一种是使用皇帝年号，例如康熙某年、光绪某年等。这两种纪元在美国都行不通，而当时华人又不用公元纪年，于是对春节的纪年就多种多样了，有的根据佛祖纪元，把 1893 年春节
6、说成两千多年春节；有的根据黄帝纪元，把这年春节说成四千多年春节；还有使用其他纪元方法的，所以很混乱，闹得洋人“一头雾水” 。 到 20 世纪初，华人社区同主流社会交往比较密切了，美国人对春节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据纽约时报报道，1902 年华埠的中华公所举行盛大春节宴会，纽约市警察局长和地区检察官以及多名警官应邀出席，表明华人的社会地位已有相当程度的提高，不像 9 年前那样被美国警察蔑视了，当时的中华公所声望很高。中华公所是由若干侨团联合起来组成的，为华人做了许多好事，例如，兴办华人子弟学校，救助有难同胞，埋葬孤老遗体等。当时，大多数华人因为语言不通，有了纠纷不到法院诉讼，而是到中华公所要求调解
7、和仲裁-于是中华公所主席被洋人称为是“华人市长” 。中华公所主席由各侨团代表选举产生，每届任期两年。当时中国还是封建王朝统治，但海外华人中已经有人在研究美国的西式民主制度了。 4民国初期：生生不息的春节情结 1911 年的辛亥革命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大转折点-满清王朝垮台了，中华民国于 1912 年 1 月 1 日诞生。这一年的春节带来了许多新气象。首先是纪元方法改变了，实行中华民国纪元(一直沿用到 1949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同时并行公元纪元。其次，男性华人纷纷剪了辫子。据称当时纽约华埠拒绝剪辫子的不足 1000 人，女性华人都放了脚，人们的服装发生很大变化，也时兴起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中山装
8、” 。可是人们兴奋的时间不长，就被袁世凯的“洪宪帝制”搅得心烦意乱，心灰意冷。 1916 年春节， “华人市长”汤姆?李对纽约时报记者说：“中国共和了，也没什么好。华埠也不是当年的华埠，太多的共和(指侨团之间不团结)，太多的美国化，有些人甚至想废掉农历新年，改庆美国人的新年。 ”当时华埠帮派盛行，年轻人打打杀杀，社会治安很不好(这种状况延续好多年)。尽管如此，华埠的春节庆祝活动还是一年又一年地持续进行，从来没有间断过。典型的活动，照样是舞龙舞狮，张灯结彩；年底催债，过了年关“皆大欢喜” ；见面行礼(作揖、鞠躬，握手，各依所好)：“恭喜发财。 ”不同的是，中国国内军阀混战、国势衰微，华人华侨们心
9、情沮丧，过春节的兴致虽在，却一年比一年低落。 抗战前后：爱国募捐过春节 51928 年，北伐战争结束，中国形式上统一了，实际上军阀混战的局面依然存在，海外华人华侨渴望中国统一，停止内战。1929 年春节，纽约华文报纸中国国民日报欢呼：“中国统一了，我们不再相信旧历新年?我们要用新的纪元，今年是中华民国 18 年。我们也用西方纪元，现在是 1929 年 2 月。 ”报纸上这样说，事实上，华埠春节还像往年一样地过。 1931 年， “九一八”事变爆发，对海外华人震动极大。转年的春节大变样了。华埠的人们纷纷借庆祝春节进行救国募捐。庆祝春节的当天，舞狮队的前面走着四个女孩子。她们举着一面很大的当时的中
10、国国旗，缓慢地行走在勿街上。 街道两边的华人观众纷纷向中国国旗上扔钱，作为救国捐款。勿街两边的住户也纷纷打开窗子，将一元、五元的美钞，扔到移动着的国旗上。 纽约时报记者描绘当时的情景说：“令人眼花缭乱的纸币从勿街两旁楼顶上撒落下来，有的落在屋檐上，有的落在停在路边的车顶上。一位在此地执勤的警察，用一句刚刚学会的广东话维持秩序，不停地叫喊Tonghow(退后) 。 ”接下来的几年，华埠春节又重新活跃起来，不是为了玩耍，而是为了征集捐款支援抗日义勇军，显示海外华人的爱国心。 1937 年， “卢沟桥事变”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转年春节，纽约华埠7000 多人停止一切庆祝活动，走上街头进行募捐，支援祖
11、国抗战，中华公所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救国捐款委员会，自定目标，征集 607美元-中华公所主席威廉?李对记者说：“现在国难当头，不是举行庆祝的时候。”公所的一位发言人在被间到为什么没有像往年一样放焰火时说：“焰6火?在中国有大量的烟火-是会杀人的烟火，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放烟火？！”华人喜欢在春节期间打麻将、推牌九，但是那一年春节，所有的麻将和牌九活动都停止了，1939 年春节的情景同前一年差不多，不同的是在勿街中央，停着一辆救护车，示意当年的捐款将用于购买国内急需的救护车。1940 年春节，华埠用美元的纸币拼成一幅巨大的标语“日本帝国主义必败” ，挂在勿街上，十分醒目。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美两国成
12、了并肩作战的盟友，华裔在美国的地位显著提高。1943 年春节，美军特许在军中服役的华人士兵三天假期。有近 200 名华裔美军士兵被邀请到华侨公立小学观看慰问演出，享受了英雄式的热情接待。 1945 年，抗日战争胜利，纽约华埠欢天喜地，转年的春节，战争气息全无，恢复了“九一八”以前的繁华、热闹景象。 新中国诞生：团结起来过春节 1949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了。这件大事震撼了全世界，对美国震动非常大，但是在纽约华埠并没有引起很大变化。这是因为，当时美国仍然同台湾当局保持的“外交关系” ，拒不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实行着十分严厉的反共政策。那时排华法案还存在(1965 年才废除)，种族歧视也还相当
13、严重。华埠的一些传统侨团仍挂“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对新中国不了解、不信任?那时美国的华人和华侨主要是两部分。新中国成立前从祖国大陆(主要是广东)宋的“老侨”以及从台湾和香港来的7“新侨” (其中不少人是害怕共产党“接管港台” ，逃到美国来的)。因此，从上个世纪 50 年代到 60 年代，纽约华埠每年过春节的情景，同新中国成立前没有什么差别。 上个世纪 70 年代以后，纽约华埠的春节发生了三次大变化： 1971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了在联合国的席位，1979 年中美两国邦交正常化，悬挂五星红旗在美国成为合法。纽约华人侨团崇正会，第一个挂出了五星红旗，是纽约华埠具有历史意义的壮举。这是纽约华埠春
14、节发生的第一次变化。接着，车衣联合会等社团也相继挂起了五星红旗。而这时的春节庆祝活动，仍然主要是由“中华公所”及其下属传统侨团主办，亲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侨团，都不参加这种庆祝活动，而是另行举办庆祝宴会，晚会等，邀请中国驻纽约官员参加。晚会节目内容，除了京剧和粤剧外，主要表演祖国大陆的歌舞。 第二次是上个世纪 80 年代，祖国大陆改革开放以后，从祖国大陆来的华人数量迅速增长，华人社区人口结构发生很大变化。祖国大陆来的“新侨”数量逐渐超过台湾宋的“新侨” 。随之，他们组织的侨团像雨后春笋一样涌现出来，并且联合起来成立了“纽约华人社团联合总会”(后又扩大成为“美东华人社团联合总会”)。纽约的华埠发展成
15、三个：中国城、法拉盛、布鲁伦八大道等处。这个阶段，华人社团分为三类：亲祖国大陆侨团，以华人社团联合总会为首，挂五星红旗，反对台独；传统侨团，以“中华公所”为主，也反对台独。这两类侨团都过春节，但因政治主张不同，分别举行庆祝活动；另外一类是亲台独侨团，数量很少，对中国传统节日兴趣不大，春节很少举行庆祝活动。 8第三次变化是 2000 年台湾岛内“大选” ，国民党失去政权，民进党上台执政，台湾当局对传统侨团的态度转变：特别是民进党籍“侨务委员会”委员长张富美发表“侨分三等”论，公开歧视台籍以外的侨团，使得传统侨团认清了台湾“绿色政权”的本质，纷纷转变了政治态度，有些传统侨团也改挂五星红旗。从 2001 年春节开始，亲祖国大陆侨团和传统侨团走上了团结和联合的道路。不过，阻力还是相当大的，并不是每一年三大华埠中的每个华埠，都能举办大联合春节游行。当举行大联合春节游行时，除华人外，还有韩国，越南、柬埔寨，老挝、印尼，马来西亚等族裔参加。除了舞龙、舞狮、鼓乐队外，还有秧歌队、腰鼓队、武术表演、文艺表演以及各族裔服装表演，五彩缤纷，盛况空前。不举办大联合春节游行时，传统侨团和亲祖国大陆侨团虽然分别举行庆祝活动，但是侨领们也互相拜年，互相参加对方的活动，总之，美国的华人侨社日益走上团结与联合的道路，这也反映中国的和平统一已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最终必将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