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为外国首脑拍照的记者被喻为“官方摄影队” 无数总统、元首和主席的名字，密密麻麻地堆积在这本硬面抄上，记载在他们用碳素墨水划出的表格里。 纸页已经发黄，边角甚至泛出焦黑色，就在新华社上海分社新闻摄影采访部这本最普通不过的黑皮硬面抄上，留下了他们从 1972 年以来为访问上海的所有外国政要拍照的记录。 时间：1972 年。6 月 23 日，朝鲜劳动党联络部（照片 14 张） ，菲律宾工人农民代表团（照片 53 张） ；6 月 5 日，英国外交团（照片 40 张） ；6 月 19 日，基辛格过境三刻钟；6 月 26 日，美国众议院两党领袖 19人 更多的故事没有文字记录，而是定格在他们的照片中、记
2、忆里。 新华社上海分社摄影记者在拍摄新闻照片的同时，年复一年地承担着为外国政要首脑访沪时专职摄影的特殊使命。有人把他们比喻为“官方摄影队” 。 送给外国政要的“特殊礼物” 2001 年 9 月 21 日，目睹了 APEC 峰会盛大的闭幕式，记者们蜂拥走2出位于浦东陆家嘴的上海国际会议新闻中心，观看壮观的烟火表演在夜空中灿烂地铺开。而此刻，新华社上海分社摄影记者张刘仁和总社记者仍然守候在一台数码照片打印机前。 这一次，他们总共打印了 210 张。 晚上 11 时半，张刘仁乘坐新华社的新闻采访车，终于抢在零点宣布新的一天开始之前，将 210 张照片送到前来参加 APEC 会议的 21 个国家地区领
3、导人下榻的酒店。第二天，每个代表团都获得了一份特殊的礼物：由 10 张精美的 10 英寸照片组成的 APEC 会议纪念相册。 上海这座城市招待来访的重要外宾，有个保留节目，在告别宴会或在机场临别时，市领导要亲手将一本相册送给外宾。打开来看，连宴会上刚刚拍下的照片也在其中。外宾们往往为这神奇的“上海速度”啧啧称赞。 “汪道涵同志担任上海市长的时候，有一次接见外宾，在宴会上坐下，刚动筷子，照片就送来了，他和外宾一样惊讶而又高兴。这本相册，成了晚宴上最精彩的节目。 ”1960 年成为新华社上海分社摄影记者的王子瑾回忆说。 从上世纪 50 年代开始，在上海市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的安排下，新华社上海分社的
4、摄影记者们一直担任着这项任务：将外国元首在上海的参观过程拍摄下来，制作成礼品相册。 新华社的记者们既要在第一时间让全世界看到外国政要访问上海的新闻图片，同时要为外事活动制作礼品照片，两边都是分秒必争。过去照片洗印和传送技术还很落后，新闻照片发到北京，要去位于外滩的电3报局传真。 特别紧张的时候，暗房的工作人员跟着摄影记者走，记者一拍完，马上跳上汽车，暗房工作人员就在疾驰的汽车上冲洗胶卷。外宾们看到的精美相册，虽然都是诞生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却经得起时间考验，黑白照片几十年不变色。 和“白宫记者”较劲 给来访的外国首脑拍照，不是什么轻松活计：要意志，也要灵感；要体力，也要脑力；要纪律，更要灵活。
5、作为这支“官方摄影队”里的一位女摄影记者，王子瑾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在当时的美国总统里根访问上海时，她和白宫摄影记者之间的几场较量。 里根是继尼克松总统后，第二位访问中国的美国总统，安全工作分外严格。白宫发放的采访证分为“近身”和“远程”两种，近身证允许距离里根一两米拍摄，而远程证就简直只能望而兴叹了。 整个上海只有两位摄影记者拿到了“近身证” ，一个来自电视台，另一个就是王子瑾。里根随行的白宫记者却浩浩荡荡一大帮，将总统团团围住。美国警卫也胳膊肘朝里拐，任凭白宫记者拍个痛快，却总拦着中国记者不让靠近。 眼看里根下了飞机，王子瑾举起相机就要冲过警戒线。谁知立马被膀大腰圆的警卫坚决堵住。结果，她被美
6、国警卫一顿盘查单位和姓名，在机场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拍到。 4王子瑾发现自己上了“黑名单” 。在里根接下来的活动中，无论她走到哪里，后面总是有一个美国警卫如影随行，自然更竞争不过那帮白宫记者。 “当时非常紧张，心想这样下去恐怕完成不了拍照任务了。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和白宫记者相比，我有个有利条件，地形熟悉！” 接下来，里根在仪表厂和女工们一起劳动，在复旦大学作演讲。王子瑾都一溜小跑抢在前面，守株待兔，加上有中国警卫帮助，接连抢到好几张精彩画面。白宫记者这下沉不住气了，纷纷提出抗议：为什么这个瘦小的中国女记者总是可以抢在前头拍？ “新华社记者毕竟久经沙场，很多都在国外呆过，对激烈的新闻竞争有心理准备。
7、我就是要和他们抢，新闻记者是没有什么客气可讲的，拍出的照片到底还是我们更胜一筹” ，已经 60 多岁的王子瑾回忆起来依然兴奋不已。 差一点瞎了眼睛 随便问问“官方摄影队”里的一位记者，都能骄傲地说出几国领导人的趣闻故事。 50 年代就成为新华社摄影记者的杨溥涛记得，1986 年 10 月 15 日那天，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访问上海，带队拍照的他正患着严重的眼疾，“晴天看出去就像阴天一样灰蒙蒙的” 。 杨溥涛没有请假。 “平时生病从来不请假，那天我也不以为意，前一5天还在金山采访呢！”他说。 早早地赶到虹桥机场等待英国女王到达，杨溥涛先“目测”地形；迎接女王的欢迎队伍旁边有辆平板车，许多摄影记者
8、都已经挤在了这一个“点”上。还有一个在飞机降落的位置，这点上没人，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不够时间让记者拍摄足够多的胶片。杨溥涛决定选择后一个位置，因为这个角度是别人没有的。 在女王出现之前，杨溥涛在心里紧张地模拟了一遍又一遍。风险是显而易见的。一方面，眼睛已经痛得难以睁开，能否拍出好照片全靠平日经验和感觉。另一方面，在这个被其他摄影记者放弃的“点”上，最多只有两次拨动快门的机会：如果女王走出飞机时招手；如果女王走出机舱和迎接人群握手。杨溥涛胸口挂着一台装了 140280 大镜头的尼康相机，手里还捏着个小照相机，准备随时应变。 杨溥涛没有想到，当伊丽莎白二世走出机舱之后，既没有挥手致意，也没有和人群
9、握手。因为年纪大了，只顾看着脚下的路。杨溥涛刚按了一下快门，还不知照片效果如何，欢迎的人群已经像潮水一样一涌而上，挡住了他的镜头。 “全世界都在等这张照片啊！”杨溥涛真急了。大长镜头架在车上，他已经跳到了人群中，左冲右突挤到第二个点上。来不及跳上平板车，女王和江泽民同志已经肩并肩地走过来了。来不及对焦，来不及调试，杨溥涛连连按动快门，这几张珍贵的照片，他终于一张也没漏下。 把英国女王一天活动的最后一张照片传发出去之后，杨溥涛马上被送进了医院。此时，他连坐着去医院的汽车也看不见了，灯泡挂在眼前6还以为只是一个亮点。 “医生说是视神经炎，差一点就瞎了。 ”杨溥涛平淡地说。 经验不是凭空得来的。军旅
10、出身的摄影记者张平说，把外事活动的照片拍好，也要很好地调查研究，事先要做很多准备。领导人来之前，“官方摄影队”要先参观路线“踩点” ，什么地方出什么画面全了然于胸。事先还要了解被拍摄的外国领导人，研究拍照的距离角度，甚至揣摩他可能出现的神态表情。 记录下历史的瞬间与细节 荣耀，来自于超越平庸的追求。 “官方摄影队”的第一代摄影记者都已经六七十岁，陆续离开了岗位。新的“队员”进来，带来了新鲜活力，也不断提出更高的追求目标。“我还记得第一次和老前辈们参加外事报道，感到的那种骄傲和激动。 ”新华社上海分社摄影采访部现任主任张明说， “现在接力棒交到了我们这帮年轻人手里” 。 目前活跃在“官方摄影队”
11、里的这些年轻记者还有：陈飞、任珑、凡军、张耀智，平均年龄只有 30 多岁。 “这是个市场经济的时代，可我们继承了前辈们的敬业心、责任感，不讲价钱，不讲辛苦，代表国家，努力完成职责。这是一份荣誉，也要一份平常心。 ”张明说， “时代变化了，我们的照片也在变化。我们不光7是在记录历史，更要反映历史。新闻照片应该融历史性、思想性、艺术性于一体。 ” 1998 年，克林顿访问上海。中国、美国各有一名记者被允许“近身”拍照，张明承担了这次任务。 6 月 30 日下午，克林顿来到上海一处居民小区“金汇花园” 。有趣的是，人群中出现一个约摸 4 岁的上海小囡，手拿美国国旗，天真烂漫地笑着，奶声奶气用英语对克
12、林顿直喊“CLINTON！CLINTION！”克林顿连忙把孩子抱起，而孩子顺势扑在克林顿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在场的人都会心地笑了，只有张明来不及笑，他赶紧用相机记录下这个难得的温馨场面：“我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期待这个场景。这张照片承载着十几亿人的期望，期望中美人民之间一直友好下去” 。 为了全程拍摄克林顿上海之行，张明一整天没有时间吃饭。在克林顿两档活动的间歇里，他就在酒店大堂里休息一下，打了个盹，然后打车回到新华社上海分社。他又忙到第二天凌晨 2 时，把照片冲洗出来。 1998 年 7 月 2 日早晨 7 时，在浦东国际机场等待起飞返回的美国总统专机“空军一号”舷梯旁，圆满结束 60 小时访问的克林顿从上海市领导手中接过礼品相册，仔细地翻阅了全部 20 张照片，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