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所喜爱的校园民谣歌手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来界定高晓松的音乐。我也不知道听惯了重金属的自己为什么突然对那么柔软的音乐着迷。 我真正感受到了那些哀伤清淡的旋律里面所蕴藏的激情,它们如同夜晚大海的黑色波浪,一波一波朝我内心深处打来,雷霆万钧。那种感觉就像杜拉斯曾说过的“潮水匆匆退去又急急卷回” 。给我更多冲击的还有他的歌词。高晓松的词可以在晚上听,可以在白天听,可以夜色阑珊时听,可以阳光明媚时听。小曾经笑说高晓松的歌像是万金油,百病皆治。我说不对,他的歌太老的人不能听,太小的孩子不能听。因为高晓松的歌词里总是会流淌着一条青春的河,时光漫延,忧伤弥漫,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人覆盖。拿给小孩子听他
2、还不知道什么是青春,拿给老人听他们会因青春早已流逝而趋于麻木。我总是喜欢设想这样一个问题:当我们大学毕业,每天穿着整齐的西服穿行于石头森林的时候,突然听到诸如心爱的书包、不及格的成绩单、毕业纪念册、足球场、同桌的漂亮女生、食堂门口常看见的帅气男生等这些词语的时候,有多少人会停下脚步,有多少人会涌出泪水? 然后是老狼。老狼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流浪歌手的气质。我一直都记得老狼在流浪歌手情人里哼唱“你只能一再地一再地一再地相信我”时,表情与声音是如何的哀伤与清澈。老狼的歌声像是一本日记,一页一页地将他的和我们的成长翻给我们看,比如他唱给女生写的情书,2好兄弟彼此猜硬币,午夜哀伤的电影,弹吉他的流浪歌
3、手最早听他唱歌的人已经长大了,还没长大的我们继续听他的歌。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岗,等青春散场,午夜里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在黑暗中,为年轻唱歌。 ”恋恋风尘,真的是恋恋风尘。 一直以来我偏爱叶蓓,那个迎风吟唱的蓝色歌手。说是“偏爱”是因为,从对校园民谣的贡献来讲,叶蓓的确比不上高晓松和沈庆。但是我喜欢。我记得第一次听到叶蓓唱歌是在一条喧嚣的大马路上,当时我正经过一家叫“麦田风暴”的音像店,里面在放叶蓓的小调雨后 。一瞬间身边所有的喧嚣都退得很远,空气里只有她空灵的声音辗转回旋。旋律仿佛化作血液汩汩地流进我的身体。我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夸父,一瞬间身体有变成山脉变成大海的冲动
4、,皮肤上有开满离离的野花的激情。 叶蓓是个朴实无华且低调的歌手,是声乐专业的本科学生,可是她很少炫耀这些的确值得她炫耀的东西,她也很少卖弄她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高音。她就是那么安静而忧伤地唱,如同月光下平静的湖泊。 之后我开始生活在白衣飘飘的年代。 之后我听到了沈庆,他的那首青春让我念念不忘。有些时候生活真的就像他说的一样:“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碎却不堪憔悴。淡淡的云淡淡的梦,淡淡的晨晨昏昏,淡淡的雨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我想我到了很老很老的时候,老得几乎可以隐入落日的余辉的时候,我也会记得,年轻的自己曾经很喜欢一首叫青春的歌。因为这首歌就是我的青春凝聚成
5、的油画,光彩3夺目。我曾经在一个谈话节目上听到沈庆这么评价自己:青春的记录者。不管他记录的是谁的青春,总之我很喜欢并且很赞赏这种定位。他用音乐当做纸笔,写下大学时代的忧伤,就像他唱的那样:“我要埋下所有的歌,等它们被世间传说。 ” 另外一首青春是筠子唱的。我记得那里面的吉他声有着让人落泪的破碎。恍惚的旋律,黄昏时分下着雨的冷清街道,路人空洞的眼神,一切都贯穿着旧电影昏黄的色调。筠子的声音高昂嘹亮,间或夹杂着忧伤的嘶哑,如同水晶杯子上的裂痕。听着筠子的声音我总会想到石康的话:“我看见一阵一阵尖锐的忧伤划过我的心脏。 ”青春里面有一句歌词: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当我听到筠子用梦呓一样的声音唱
6、出这句歌词的时候,我听到了青春在天花板上扇动翅膀的声音,像是蓝天上嘹亮的宣言。 我看到过一篇乐评十三楼的折翼天使 ,里面所有的文字都浸染着一种情绪孤独。筠子就给我这样的感觉。不,应该说所有的校园民谣歌手都给我这样的感觉。那些书写青春歌唱青春的人都离开学校了,他们意识到自己正在远离自己清澈的柏拉图,于是他们拒绝离开,于是社会的喧嚣抛弃了他们或者说他们抛弃了社会的喧嚣。于是他们就孤独了。这就有点像不想长大的彼得?潘,他不想离开童年,他的伙伴长大了,他一个人留在了永无岛,于是他成了一个最孤独的孩子。而高晓松他们的孤独是一种城市里的孤独。 把孤独的内容演绎得最生动的还要数朴树了,那个白色的寂寞歌手。那
7、些花儿里清晰的流水声音让我想起时光的荏苒,一起长大的朋友4分散到天涯,距离的隔断真的让大家做到了“老死不相往来” 。青春不再,光阴不再,麻木铺天盖地,涌入血液、心脏、骨髓。大多数人习惯了,接受了,屈服了,只有朴树不,他用带着哭声的歌问道:“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然后有人听见,然后更多的人听见了。朴树说他梦到一个孩子在路边的花园哭泣,因为他心爱的气球丢掉了。我知道那个孩子就是那些校园里孤独行走的歌手,高晓松,沈庆,叶蓓以及他们和她们,但我不知道那个丢失的气球代表着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个气球最终飘到了什么地方。 高晓松们的低调已经是对社会的一种退让,可是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似乎还不满意,于是校
8、园民谣被逼到了死角。以前校园民谣有商业价值,于是唱片公司也乐得赚钱,当校园民谣不再有号召力的时候,它只能淡出消失。沈庆现在是一家音乐网站的总裁,西装革履地出入各种场合。当我看到沈庆在一个谈话节目上穿着西装唱青春的时候,想起从前那个毛衣牛仔裤的沈庆真的是恍如隔世。高晓松写书拍电影去了。老狼没有了消息,偶尔会在某某大学的校庆上看见他,可是脸上早已没有了年轻的飞扬,眼角的沧桑让人唏嘘。而叶蓓则在华纳公司唱情歌,听着她唱什么“你的怀抱” 、 “回忆忘不掉”之类的东西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再想起她唱“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我一直不愿意接受某些媒体所宣称的“校园民谣时代的结束” 。我在等待,等待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纯真年代能够重新降临,会有忧伤的歌手在校园里弹吉他,会有为海子焚烧诗集的悼念仪式。可是按照眼前的情5况来看好像希望很渺茫。也许校园民谣的时代真的过去了,如同午夜最后一班飞驰而过的地铁。但是我想我会深刻地记得,那些歌手曾经是我生命花园里的灼灼桃花,我旅途驿站的阳春白雪,我青春的夜空里瞬间绽放而又转瞬即逝的美丽焰火。 我们最后的校园民谣,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