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看作家文人水墨甘学军访谈在拍卖界,甘学军素以文化底蕴丰厚、学识渊博著称,儒雅谦和的气质使得他本人更像个学者而非商人。甘学军领军的华辰在业内也以坚持文化品位见长,在市场上常有独辟蹊径之举。近日,记者就作家水墨创作的艺术价值及市场价值,以及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核心价值等问题,走访了甘学军。 作家水墨,其内容应该体现作家的情趣和独特的视角,要流露出作家的思想和才情,并且要表现出这一群体特有的文化品位和主观意识。 记者:近年来在作家中开始出现从事书画创作的热潮,一些作家在这一领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也有人认为这或许会成为“文人画”的一个新的构成群体。你是怎么看待“作家水墨”的创作? 甘学军:作为中国画的
2、一种,“文人画”是一个特定的称谓,泛指从前文人、士大夫所作之画,以别于民间画工和宫廷画院职业画家的绘画,代表人物有唐代的王维,宋代的苏轼、黄庭坚、米芾父子、郭忠恕、武宗元、文同、李公麟,元代的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即后世所说的“元四家”,明清时期的沈周、文征明、戴进、八大山人、石涛、 “扬州八怪”,以及后来的赵之谦、任伯年、吴昌硕等等。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2初,中国艺术界又出现了所谓“新文人画” 。 你提到近些年的“作家水墨”虽是作家以文人身份进行笔墨创作,但我认为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文人画范畴。 琴棋书画曾是古代文人的必修课,从这点来看,今天的作家水墨既是作家自身艺术修养的提升,也可以
3、看作是某种形式的复古。作家是具有一定的文化涵养,极富思辨能力和创造性思维的特殊群体,很多作家都是在自身领域也即在文学上取得一定成就后,开始不满足于文字这一种方式的表达,于是以笔墨为切入点,进行另外一种艺术形式的探索与创作。我认为作家水墨,其内容应该体现作家的情趣和独特的视角,要流露出作家的思想和才情,并且要表现出这一群体特有的文化品位和主观意识。而其中优秀的作品,或许会对其本体创作有一定的影响与启示。 记者:去年华辰秋拍曾做过一个“书巢秘藏近现代名士手迹专场”,共 28 件拍品萃集了弘一法师、夏?D 尊、马一浮、钱钟书、茅盾、沈从文、顾颉刚、叶圣陶、俞平伯、张伯驹、赵朴初、启功、周汝昌、周振甫
4、等二十世纪学者名流手迹。当时所有拍品全部成交,成为拍卖市场中一个亮点。从那次拍卖延伸开来,你认为作家水墨的艺术价值应如何体现? 甘学军:书画也是作家与受众分享其艺术经验的一种途径,我们欣赏作家的水墨作品时,更多不是从技巧上来欣赏,而是欣赏他的内容,欣赏其中独特的视角和对生活的体味与感知。我认为作家要想在书画方面取得3一定成就,还是要使这种水墨创作成为他自身文学创作的延伸,永远不要让人忘记其作家身份。 比如在我们的“书巢”专场中,有一件叶圣陶先生的篆书七言联“观钓颇逾垂钓趣,种花何问看花谁”,其中充盈着文人雅趣和高尚情操。作为文学和教育界的巨匠,叶圣陶一生力主文学和教育的改革创新,反对因循守旧,
5、秉持敢于创新、善于创新的教育理念,敢为天下先。他曾说过,“执一不二,光知守不知变,不求变,不善变,是极不适宜于做人之道的” 。但是从我们的拍品来看,叶圣陶的书法非常规整严谨,一丝不苟,甚至可以说笔法略显拘谨。这就与他力求革新的文化思想形成鲜明的对照,反而成为我们更进一步了解他、研究他的一个侧面佐证。所以在艺术价值的评判上,我们在专业领域会“只看画,不认人”,但是在作家水墨领域,一定会将作品与作家本人联系在一起。 “书巢”专场的成功正是体现了当下浮躁的艺术品市场中,文化的力量和尊严。 我看过一些作家的水墨作品,有的确实达到一定水准,但也有些不够理想。说他们不理想是因为他们在以一个专业画家、专业书
6、法家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作家不可能像专业画家那样大量、频繁地进行创作。这种创作只要知道如何使用水和墨就可以了。作家画画还追求造型准确吗?陈衡恪先生曾针对文人画提出了四个标准:人品、学问、才情、思想,四个标准无一提及绘画技法,说明文人画注重的是性情与文化。看待作家水墨亦是如此。就如同文学创作一样,作家在进行水墨创作时,永远不要忘记4艺术的最大价值在于原创,而不是模仿。所以绝对不要照搬或者模仿专业画家的艺术手法抑或使用工具的手法,既不能重复古人,更不要重复今人。你的字写得像启功,或者画画得像齐白石,这些都没有意义。作家从事水墨创作本来是想通过另外一种艺术形式表达自己的艺术思辨,延伸自己的艺术成就、艺
7、术思想,可是如果一味模仿,反而矮化了自己。这是专业绘画领域都不屑的事,作为一个有成就的作家,就更不能如此。 记 者:作为艺术品拍卖行业的资深人士以及书画鉴定专家,你如何看待作家水墨的市场价值? 甘学军:“作家水墨”对市场来讲是一件很有意思、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的概念,而且还能成为进一步了解、研究这个作家及其作品的另一途径。书画是文人的一种修为,但是如果作家的画作进入流通领域,就要符合市场规律。其市场价值构成有很多因素,比如作家的名气、艺术水平,以及作品的传承等等。 客观来讲,作家水墨的价值首先取决于他们在本领域成就的高低。一定是在文学上有一定造诣和知名度的作家,其书画作品才能有较大的市场价值价
8、值的最大决定因素也在这里。从艺术角度来讲,作家在进行水墨创作的时候,不能太注重那种程式化的技巧,更不能追求在这方面炫耀技巧,毕竟他不是专业画家、书法家。 5从市场角度来看,作家在水墨上的表达,应该把作家在其文学作品、思辨中不太常见的方面体现在书画作品中。同时,作为一个文化人,在书画创作中要率真,要体现这个作家文化价值的另一面。反过来这也有助于人们更好地理解其文学创作。 此外,衡量一幅作品的市场价值,需要考虑很多方面的因素,有时候一幅作品的“附加值”会对作品的价值有很大影响。以华辰 2004 年曾拍出的黄宾虹松蘅室图卷手卷为例,当时估价仅为 3.86 万元,但最终以56.1 万元成交。就是因为此
9、幅画卷记录了黄宾虹、郁重今等与友人交往的经过,是大师晚年艺术生活的一个片断,成为我们研究黄宾虹生平的重要史料。这就是传承对其市场价值的影响。 拍卖和收藏的普及,客观上会拓宽受众的眼界,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大众的文化品位,带动大众来关注文化 记者:谈到市场价值,现在艺术品拍卖,大多把关注点放在价格上,反而对其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关注甚少,而动辄天价的拍卖确实更容易引起公众的注意。你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甘学军:价位很重要,因为这是个投资型的市场,价格是价值的一个标签也是个标杆,价值更多地是通过市场价格来体现的。当下艺术品拍卖市场的问题不在价位高低,而在于存在价格和价值相差甚远甚至相互悖离的6现象。
10、对拍卖公司来讲,要想受人尊重,就必须坚持文化品位,进行文化传承。艺术品拍卖能给所有参与拍卖的人传递一种精神层面、文化层面的信息,因此它不光要进行物质上的传承,也应该进行精神上的传承。而拍卖公司对传承文化尊严的追求应该超越对商业价值的追求,这也是华辰一直坚守的。这些年来华辰在创造成交额、高价位上并不擅长,但仍能在这个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还有一定位置,还受到一定程度的关注,这让我们很欣慰,因为这个市场在主体上还是健康的。也正因为有着对文化的尊重,市场在催生高价位的同时也在揭示文化的真谛。收藏乃至拍卖本身是一种文化现象,同时,它也是一个文化系统的组成部分,所以拍卖和收藏的普及,客观上会拓宽受众的眼界
11、,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大众的文化品位,带动大众来关注文化,而艺术那种震人心弦的魅力也会不断激发出受众的文化认同和对民族利益的守望责任。 记者:那么艺术品市场的核心价值体现在哪里? 甘学军:文物艺术品市场核心的价值应该是历史的、文化的、艺术的。其中历史价值包括作品在时空层面上的历史承载,以及在题材、主题及手法上表现出的历史性、历史感的审美体现等。艺术价值是一种以审美价值为中心、多种社会文化价值有机整合的多层统一体。在我看来,许多拍品触动心灵的就是它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当拍品的历史和艺术价值被7挖掘出来,我们也会感觉到自己的付出很值得。艺术品市场的确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但是不讲文化讲什么?所以我
12、们选择艺术与文化作为落脚点,坚守核心价值,在这个浮躁的市场氛围下,坚守这份执著,葆有这份“傻劲儿” 。从公司经营角度讲,这既是一种坚守,也是一种生存策略。比如我们不能参与百米冲刺的时候,不如马拉松,或者干脆散步,通过散步保持健康,探索身体机能的提高。有的人欣赏百米冲刺时的爆发力,但也有人欣赏在公园里散步时的悠闲自在。惟有如此,艺术品市场才能有一个健康积极的生态环境,才会越来越生机勃勃地发展壮大。 (甘学军,1983 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曾任文化部党组秘书、国家文物局办公室副主任、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北京华观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等职。2001 年创办北京华辰拍卖有限公司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至今。现为文化部文化市场发展中心艺术品评估委员会委员、中国古陶瓷学会名誉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