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永远封闭的铁盒子给我一个铁盒子，好用来装我的骨灰 蒋国在汽车交易市场门外遇到了这个乞丐。 “先生，行行好”乞丐的声音有些发颤，当然，乞丐的声音大多如此，为了夺人同情。 蒋国没有理睬，迈着步子继续向前走，他的心思全都在汽车市场里。他要买一部新车，来载他的女友。 蒋国边走边想，突然脚下一个踉跄，裤子似乎被什么东西钩住了。低头看，一只黑乎乎的手捉住了他的裤角，是那个乞丐的手。 蒋国是倔强脾气，越是这般无赖就越不肯妥协，于是阴沉着脸，低声喝道：“滚开！” 不知乞丐是自愿放弃还是惧怕了蒋国的声势，枯骨般的手突然松开了。 蒋国如释重负，又怕他继续纠缠，忙向前走了几步，那乞丐却又开口说话了：“不给钱也没关
2、系，给我一个铁盒子，好用来装我的骨灰。 ” 蒋国的脚哆嗦了一下，停住了，回头看去，那乞丐怪怪地笑着，看得人心里发毛。 他突然觉得，这个乞丐有几分面熟。 26 年前的某一天 6 年前的一天，蒋国在公司楼下遇见两个乞丐，一老一少，老乞丐颤抖着声音对蒋国说：“先生，行行好吧” 蒋国没有理他，走了过去，只听身后老乞丐说道：“先生，不给钱也没关系，给我一个铁盒子，好用来装我的骨灰啊。 ” 蒋国闻言，回头看了看老乞丐，那是一张困苦的脸，口中咳嗽不断，看样子患有重病。蒋国冷冷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铁皮垃圾箱：“看那里！那儿有一个铁盒子，送你，够装你们两人的了。 ” 那垃圾箱是黑色的铁皮箱，两个人躺在里面，绰
3、绰有余了。 蒋国说完就走进了办公楼。 之后几天，老乞丐没再出现过。第 8 天的上午，蒋国来上班的时候，看见公司楼前聚集了很多围观的闲人，人群中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保安告诉他，清晨，一个老乞丐在垃圾箱里自焚了。 “老头儿点燃了垃圾，然后自己跳了进去，孩子赶来时，老头儿已经烧焦了，那孩子跪在垃圾箱边哭天喊地，没人管啊！” 凄惨的哭声，让蒋国心里突然变得很凉很潮。 他招呼身边的保安，让他找一个盒子过来。 十分钟后，保安端来一个盒子，一个黑色的铁皮盒。 蒋国从口袋里拿出 1000 块钱，放进铁盒里：“给那个孩子，让他料理后事。 ” 保安应声而去，可他递过去的铁盒，孩子看也不看，仍旧扑在老头3儿的尸体上
4、哭。 蒋国不想继续看下去了，他回到办公室，整整一天都没有心情工作。下班时，听见员工说，老头的尸体和孩子都被城管的车拉走了。 后来，蒋国渐渐把这件事情淡忘了，就像忘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今天，这个突然出现的乞丐又唤醒了他的记忆。 “不给钱也没关系，给我一个铁盒子，好用来装我的骨灰。 ”这的确是当初老乞丐说过的话。如今，竟只字不差地从另一个乞丐的嘴里重复说出来，不，也许，并不是“另一个乞丐” ，他的面孔，跟当年那个老乞丐出奇相似！ 蒋国突然回头，看到了新车后座那个黑色铁盒。 蒋国觉得它眼熟那，那似乎是他曾送给老乞丐的盒子！样式一样，颜色一样！ 怪不得刚才那个乞丐对他说：你果然买了盒子。原来他指的是
5、这个盒子！奇怪，进车之前怎么没看到它？ 蒋国急忙把车停在路边，回身去拿那个铁盒，却发现它并不是普通的摆设。盒子的底部被焊死在台上，它与这部车竟是一体的！盒盖也被焊死，无法打开。 它的里面装着什么？骨灰？ 蒋国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推荐菜“铁盒烧” 4车开到公司楼下的时候，蒋国心里一片阴霾。 给栾菁打电话，唤她下楼。栾菁看到新车，心愿达成，高兴地坐在副座上，满面春风。 栾菁是总经理助理，两年前进入公司的营销部门，因为业绩突出得到蒋国的垂青。当然不只是职位得到了提升，两人间的感情也得到了升华。蒋国背着妻子，对这个新欢百依百顺。 选了一个小包间落座后，栾菁点了两个平时常要的菜，又要了两个没吃过的，服务
6、员接过菜单走了出去。 栾菁抬头看蒋国，蒋国低垂眼睑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一直绷着脸，新车不如意？”栾菁看出蒋国有心事。 “没什么，我很好，你别瞎猜了。 ”蒋国辩道。他不愿把乞丐和黑铁盒的事告诉栾菁，老乞丐自焚的事发生在 6 年前，没必要告诉她。 为了不让栾菁继续猜疑下去，蒋国开始找话题跟她聊天，但暗地里还想着那个铁盒 上来一道新菜：“这是本店的推荐菜，铁盒烧。 ”服务员边上菜边说。铁盒，蒋国的神经被深深刺痛了。 这道菜由一个黑色的铁盒盛着，菜色很丰富，正冒着热气，服务员在一旁介绍说：“本菜是取新鲜的生肉和排骨，调配好作料装进铁盒，置于火上烹制而成。我们大厨的火候掌握得好，烧得恰到好处，如果火
7、大了，铁盒里面的肉会变焦” 5蒋国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行了！” 服务员吓得呆在那里，包间里一片沉默。 “送我回家吧。 ”栾菁开口说，语气中没了平常那种命令的意味。蒋国“嗯”了一声，知趣地发动了车子。他知道，今晚所有愉快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了。 夜幕降临，他仍然不想回家。于是用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有人接听，是他老婆。 “今晚我在公司加班，不回去了，不用等我。 ”蒋国说完，根本不等老婆回答就按下了切断键，他没有心情跟她废话，而且，她也不见得有心情听他解释。 蒋国把车直接开回公司。 他们来要骨灰了 夜晚的办公楼里悄无声息，静得让蒋国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沉重。他合上了双眼，但愿疲劳的一天
8、快些过去，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不愉快都就此散去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轰隆隆”的一声响雷让蒋国心中一颤，睡意被赶走了一半。 蒋国有些害怕打雷，想想自己也觉得羞愧而且恼怒。一个大男人怕雷声，说出去的话，一定让人笑话。 一道闪电，闪亮耀眼。 蒋国原本眯着眼睛，但闪电划过天际的时候，他突然把眼睛瞪圆了，6闪电照亮了屋子的时候，他发现房门上的气窗外，出现了一张脸！ 那张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两眼瞪着，在看蒋国。 蒋国的头皮随着接下来的雷声一下子炸开了，仿佛那道闪电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雷声随之而来，响得很厉害，蒋国来不及掩住耳朵，他分明听见了，在响雷的同时，远处的一声尖叫和雷声一起传进了
9、他的耳朵！ 蒋国呆住了。他记得这个声音，那撕心裂肺的悲鸣，那悲痛欲绝的哭喊。那个早晨，那个孩子扑在烧焦的尸体上，声嘶力竭 蒋国坐起身，冲出了休息室，发狂般奔跑，向停车场冲去。 空旷的停车场，黑色的轿车安稳地停在场中央，它似乎在等待着蒋国。 蒋国冲过去，打开后门，向那个铁盒子扑了过去，额头几乎要撞在铁盒上。他发狂了，他用手指抠，用拳头砸，用牙齿咬 平凡的人，不平凡的事 邱聂，是蒋国公司的保安，一个平凡人。 但这个平凡的人，却要做不平凡的事。 他要跟公司总经理蒋国的老婆上床。 他下定了决心，自从那个迷人的女人趾高气扬地从门口进入办公楼的那一刻起。 数个星期后的一个夜晚，邱聂真的与这个女人共度了良宵
10、，邱聂从7来不知道，这看起来高雅傲慢的女子，竟有如此强烈的需求。 暗渡陈仓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邱聂要她离婚，她拒绝了。蒋国是个爱面子的人，他不会同意离婚的，更何况蒋国的地位和财富岂是一个小保安能比的。邱聂没再说话，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开始盘算着如何除掉蒋国，独占这个女人，还有她的财产。 直到那一天。 那天，公司楼下死了人，一个老乞丐活活烧死在垃圾箱里。蒋国让邱聂找一个铁盒子送给老乞丐的孩子。 邱聂去了，他迅速找到一个盒子，写了一张字条塞进去： 我会帮你报复害死你爸的人，跟我合作 一个永远封闭的铁盒 打开的黑色铁盒，像尸体的嘴巴，安静，没有呼吸。蒋国茫然地看着里面的东西：一沓百元的纸币，蒋国用手指
11、点着，一张一张地数：一、二、三、一千元。 蒋国还没有来得及惊讶，车门“咔嚓”一声竟然自动上了锁，蒋国急忙伸手去开，门纹丝不动，看似已被反锁。另一侧的门同样打不开。他喘着粗气，狼狈地爬到前座，前座的车门依然无法打开，蒋国慌了，提起拳头向玻璃窗狠狠地砸去，防盗玻璃纹丝不动。 脚下一阵发热，浓烟滚滚升起，着火了。一瞬间，火焰充斥了车内，熊熊地燃烧。蒋国用身体的各个部位凶猛地撞击着车门，无济于事。 8渐渐的，他没有力气了，瘫倒在燃烧的座位上。 他想到了车的名字，000盒子，1000。 他将被烧死，连同那 1000 元钱。 透过火焰，他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求救了。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他认
12、出了那辆车里的人，同时记起了他的名字，他叫邱聂。 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水淋淋的车窗上雨刷不停摇晃，那个人的面容忽隐忽现。 那辆车驶近了，停在离1000 不远的地方。 “你的钱没有白付给汽车交易市场的老板。 ”邱聂笑着说， “打开盒子就会触动机关，车门锁死，然后车内开始燃烧，你真是个天才。 ” 栾菁面无表情地说：“过奖，你化装成乞丐装神弄鬼的手段也不错。” “呵呵，这家伙到死也不知道你就是老乞丐的孩子！不过说实话，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也没有发觉你是女孩呢。 ”邱聂得意地笑。 “还有，他到死也不知道他老婆会跟你狼狈为奸。 ”栾菁冷淡地说。 “好了，要不是那女人资助你，你也不会有今天。我赢得女人和财富
13、，你报了父仇，合作愉快。 ”邱聂伸出手掌，想与栾菁击掌庆贺。 但栾菁没有理睬他。 邱聂讨了没趣，冷冷地哼了一声，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 “爸爸患了绝症，当时就算不去自杀，也不会活多久。 ”栾菁突然自语般说道。 9邱聂一愣：“你的意思是说，蒋国不该死？” “不，他该死，若不是他的一句话，爸爸也不会死得那么惨，爸爸不愿意成为我的负担” “哼，现在正如你所愿，蒋国也被活活烧死在铁盒里了。我设计的计划成功了，当初他迷上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嗨，借个火。 ” “当初？”栾菁的眼睛突然泛出古怪的亮光， “当初，你为什么抽走那一千块钱，让我连给爸爸料理后事的钱都没有？” “我”邱聂一时无语，一层汗水粘在头皮上，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栾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下车，关门，留下邱聂一人在车里愣愣地叼着烟。 “我借你个火。 ” 邱聂听到栾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一声响动传进耳朵。 “咔嚓！”黑色的轿车成为一个永远封闭的铁盒。 选自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