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潜意识漏斗、光速与时间拉伸Inception 中的梦境理论Inception 绝对是一部要求高智商和高脑力的电影。2小时20分钟的片子，运用了数学、几何学、逻辑学、神经科学、心理学、哲学、伦理学等等学科的知识（根据我的胡乱猜想，甚至可能涉及高等物理学） 。电影本身的技法、特效和情节安排固然极有创意与突破，而更刺激的当然是观影后自己动脑去思考电影中“梦境”的规则和结尾的“悬念” 。 看过豆瓣的几个热门影评，发现在这两个问题上真可谓百家争鸣。昨晚和一个朋友聊了三个多小时，中间思维火花频频迸发，如在云里梦里一般，结合了现实中的科学知识与 Inception 中的特殊规定，自己提出了两个关于 Inc
2、eption 中“梦境”与“悬念”的解释模式。今姑且敷衍成一文，求教诸位方家。才疏学浅，一时急就，疏漏错误必定甚多，还望高人赐教。 一 潜意识漏斗模型、limbo 和结尾的悬念 现有的科学知识和 Inception 的规定，都认为人进入梦境越深，潜意识的作用越强大。一些人或许有这样的体验：做梦前一刻会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堕入梦境，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见到的一切或奇怪或美好或恐怖的事物都不是真的。但往更深层次走，就慢慢完全进入了梦的世界，必须要醒来之后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确实做过梦。应该说，浅层的梦境和现实，在发生浅梦时是勉强可以区分的，因为睡得比较浅，大脑中的“意识”那部分（例如逻辑思考和记
3、忆的部分）可以抵抗潜意识的诱惑。深层的睡梦，逻辑和记忆被潜意识压制住，做梦的时候不太会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中。但因为正常情况下，潜意识不可能永久压制住逻辑和记忆（人的正常睡眠总有个限度，不会长睡不起） ，醒来之后，根据脑海中残留的逻辑、记忆与潜意识的冲突，还是可以区分出梦境与现实。最可怕的情况，应该就是入梦太深，强行把自己的整个感知系统插入到潜意识主导的领域，加上有外来因素强力压制了大脑和神经系统中逻辑和记忆部分的运作（电影中表现为强力催眠剂） ，就会要么入梦太深不想再出来，要么经历死亡后掉入混沌的 limbo。 自己一个人的梦境，都会经历如此冲突，而在电影中更是有architect 和 dre
4、amer 两个人去共享一个梦境，根据电影这两个人必须互相向对方高度开放自己的心灵和头脑，相信这样的冲突会更容易发生。正常人做梦，有时候会梦到自己熟悉的、经历过的，或者设想可能发生的人、事和场景，相信这表明记忆多少仍然会在潜意识主导的领域发挥作用，这是自然的。但根据 Inception 的规则，潜意识是不喜欢这样被记忆束缚的，一旦这样的束缚太厉害，潜意识会在梦境中攻击各人。负责设计梦中场景的 architect，TA 要“设计”的是梦中的东西，但整个梦境说到底是别人的梦境，所以必须小心翼翼地把握平衡，不能让自己的记忆和逻辑思考同dreamer 的潜意识发生太大冲突。梦见自己熟悉的和设想中的东西，
5、是正常；而 architect 因为工作需要却必须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 dreamer 谁都可以当，architect 却必须专门寻找和训练。也因此，Cobb 必须通过做迷宫和上机测试，找到像小女孩一样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凭本能和瞬间思维（尽量接近潜意识）而非太强烈的意识（记忆和逻辑）去设计复杂场景的人。而小女孩在尝试中，有一次太凭借自己的记忆和逻辑思考去构造场景（做出了每天上课要走过的桥） ，结果引起了潜意识的反抗。 根据现有知识和电影，窃以为，似乎可以把潜意识和梦境深浅的关系，想象成一只“潜意识漏斗”模型。大家都知道，漏斗的特点，是顶部很宽、越往深入越狭窄、最底部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口子。
6、可以把潜意识想象成漏斗的形状，而梦境的深浅，则代表着意识进入潜意识之漏斗的深浅：梦境越深（越靠近底部的出口） ，潜意识越会限制意识的发挥（漏斗越狭窄） ；最深层次的梦境，已经逼近 limbo 的临界点，潜意识几乎排挤了所有的意识，人不愿意醒来，如同液体在漏斗出口处悬挂着，将滴下而未滴下的状态。漏斗的出口，代表着一个人整个潜意识中最强烈最核心的一小部分，对于每个人来说其内容不尽相同，但必定是一种非常简单而极度强烈的欲望，例如要生存、想有钱、控制欲等等。电影里，富二代的梦境中，潜意识漏斗的出口可能是纠结于自己和父亲的不良关系，要搞清楚父亲对他到底怎么期望（所以到深层梦境他会见到病危的父亲） ；对于
7、 Cobb，在开头和妻子做梦境实验的时候，可能是对美好生活和二人世界的强烈憧憬（所以在 Limbo 中两人住在自己想象的城市中，非常幸福） ，后来则是对于“害死”妻子的强烈负罪感（所以富二代见到父亲时他看见妻子也出来了，还纠结要不要开枪打死她） 。潜意识漏斗出口外面，则是 limbo。 本层梦境中的死亡和上一层的 Kick，之所以能让各人返回上一层或现实，是因为它们使深层潜意识的束缚消失（“死亡”后漏斗的消失）或者震荡（类似于把漏斗用力摇晃了一下） ，使得在潜意识漏斗中滑落的意识猛然迸发，从而从漏斗中抽身出来。图腾的作用，则是通过一项特殊物品，先在意识中强烈地根植入一个符合现实世界的场景（例如
8、：由于现实中的重力作用，陀螺终究要倒下，灌铅的 dice 一定会倒向灌铅的一边） ，再通过这个场景在梦境中的反面，通过提醒进入梦境的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种方法似乎是 Cobb 的妻子先发现的，被她锁在了自己 Limbo 中最深处，最后被 Cobb 发现并劝说妻子和他一起卧轨自杀回到现实。但如果用强力催眠剂使得意识的作用被压缩到了最低限度（哪怕是漏斗消失或者摇晃，意识仍然不会觉醒） ，那么本层梦境中的死亡，只会使意识在潜意识漏斗中滑落越来越深、乃至直接穿越了漏斗的出口，直到堕入出口之下的 limbo。Limbo 应该不能理解为潜意识主导的领域，而是一种跌出了潜意识领域的状态，可能类似于完全植物
9、人的脑部活动。查资料，limbo 的原初意思是在基督降生之前，人死了，由于罪，灵魂不能进入天堂，但是也不足以被打入地狱，于是要等待基督降生，洗脱灵魂的罪过，为他们打开天堂大门。而在法学、商业等领域，limbo 一词则有“法律空白” “被遗忘状态”等意思。不知道有什么科学名词去描述在大脑神经上这种状态，但是豆友们很有创意地把它描述成“大荒幻境” 、 “极乐” 、 “混沌”或者“迷失域” 。之前只有 Cobb 和他妻子进入过 limbo 状态，也通过死亡，回到了现实。但因为实验只做过一次，到底是如何回到现实的，其原理并不清楚，再做一次结果是如何，也不知道。这个未知其实就为下面埋下了伏笔。 用这个模
10、型去解释电影中富二代的梦境。随着梦境的层层深入，潜意识可能宽度没有那么广（漏斗越来越狭窄） ，但强度却越来越大（漏斗限制进入其中的意识也越来越强） ，特别是富二代还可能学过潜意识防卫，人受过训练的，可以在这个阶段主动把漏斗的头收窄一些，更加强了潜意识对意识的攻击性。在第一层梦境里，潜意识幻化成许多人，但只有当出现异常（意识太强烈，碰到了潜意识漏斗之内壁的时候）才会主动攻击（另外富二代也主动释放出枪手来进攻） ，火车的出现是 Cobb 潜意识的干扰结果。而第二层梦里，酒店中的“人”警惕性明显更高，一有风吹草动（第一层中汽车的倾侧造成重心倾斜、或者水花溅到各人面上）马上会怒视着进入梦境的各人，警卫
11、的单兵作战能力也更强。第三层，士兵完全是武装到牙齿，火力强大，对于每个进入这一层的人必欲消灭之而后快（那个胡须佬 Ames 还说为什么不设计成海滩，笔者揣测，如果是海滩的话也会是奥马哈海滩或者硫磺岛战役） 。而堡垒的最核心部分，锁在坚固的门后（富二代潜意识之根本，其漏斗之出口）就是垂危的父亲，也就是富二代一直想弄清楚的到底父亲对他观感如何。一个 implant 的 idea 要深入富二代的心，就必须突破潜意识警卫的防卫，将其在富二代潜意识之根本中植入，颠覆他的观念，才会有效。这是 Cobb 给大家讲的道理。 目前争论的，主要有两点。第一点是，Saito 掉进 limbo 这一点是肯定的，那么
12、Cobb 和小女孩遇到 Cobb 妻子，并救回富二代的那个崩塌中的城市，到底是和影片开头及结尾处 Saito 生活的那个城堡，同属于 Limbo？还是 Cobb、小女孩、妻子和富二代同属于Cobb 所作的第四层梦境，Saito 则已经直接掉进了城堡 Limbo？到底是 Cobb 在崩塌城市中行走日久，总算找到了 Saito 的城堡呢，还是他自己在第四层梦境里死去，掉进 limbo？电影里面给出的陈述比较模糊。从几个细节来分析，Cobb 见到 Saito 前是在海滩上被发现，Cobb 是被海水呛得半醒的，这与 Cobb 和小女孩刚进入崩塌城市时一样，但周围景物却大大不同。小女孩在妻子的房间里确实
13、说过“Saito 在这里（可以引申为这一层里） ，找到他” ，而电影也没有清楚交代 Cobb 被妻子刺了一刀之后到底有没有死去。Cobb 在城堡中见到老年 Saito 时身上带的手枪，可以注意到型号上同小女孩开枪打中妻子的型号是同一把，而且 Cobb 进入到这一层的时候应该是没有带手枪的，他可能是拿着手枪去找 Saito 了；但也可以解释成 Cobb 死亡，进入到 limbo 之后“设计”出了这支手枪。两个重要的提示：第一，在 Cobb 和妻子实验时，前面几层都可以设计出带有孩子的 projection，但是在梦境中死去、到了 limbo 就变成两个人在空白城市中长相厮守，而富二代任务中，Co
14、bb 在崩塌城市见到妻子时，还是可以设想出孩子的；第二，富二代在第三层梦境仅仅是昏迷而没有死去，照理说应该不会掉入 limbo 才对，而且富二代在从妻子的房间掉下去（有重心晃动、有死亡、也有上一层的 kick）后，是回到了第三层梦境而不是直接回到现实或者掉入limbo。而 Saito 在第三层梦境的死去，没有伴随着相应的重心晃动和 Kick。这应该表明这一层是属于第四层梦境，而 Saito 掉入了limbo。 而这第一点也直接与片尾的悬念相关。到底 Saito 和 Cobb 在海滩城堡中死去，是直接在 Limbo 死去而回到了现实，还是因为不知道什么缘故掉进了更深层的 Limbo 状态？ 姑且
15、假定，这个模糊之处导演确实有注意到、但是仍然将其保留下来，从刚才的漏斗模型来看，这种混乱和界线的模糊，笔者提出两种可能解释： 第一种，由于已经到了非常深层梦境，加之强力催眠剂严重限制了意识的发挥，第四层梦境与 Limbo 的界限确实非常模糊，如同上面说的临界状态、意识在潜意识的限制下奄奄一息，处于即将跌出漏斗而尚未跌出之临界点，所以逻辑和顺序上都会出现混乱。Cobb 和她妻子在实验时，在第四层梦境中死去后，双双掉进limbo。Cobb 尚残存着一丝理性和意识，知道自己一定要脱身，但妻子既跨越了这一模糊界限，意识估计也被压榨得差不多了，所以迷失在 limbo 中希望永远留下。Cobb 和 Sai
16、to 一起掉进 limbo，差点失忆，直到见到了对方，总算勉强记起来所有事情，也是这个道理。 第二种，这其实已经超出了这个漏斗模型可以解释的范围。Cobb 和妻子掉进 limbo，是在共同的梦境中一起掉进去的。但 Cobb在富二代任务中，则要在富二代的深层梦中加入自己的一层，更甚至要深入到 limbo 中去拯救 Saito，这样就不仅有多重梦境，而且在一个人为 dreamer 的深层梦境中出现了另一个 dreamer，在电影中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前面的两个梦境，Cobb 和妻子的实验已经说过了；针对 Saito 的失败任务，两层梦境的 dreamer 都是Saito，而且只进行了浅浅的两层
17、梦，没有达到第三层。在富二代任务中，前面三层的 dreamer 都是富二代，architect 分别是小女孩、Nash 和？（片中似乎没有明说） ，但往下一层则由 Leo 来做dreamer 了，这似乎使得富二代这个潜意识之漏斗中，靠近底部出口处，出现了另外一个潜意识漏斗。富二代和 Cobb 两个潜意识漏斗的叠加和碰撞（不仅是梦中梦，而且是一个人的深层梦中插入了另一个人的梦）在以前从没试验过，因此可能会互相干扰或缠绕，造成梦境与 limbo 界线的模糊。而根据 Cobb 和妻子实验的结果，从第一层开始就共享梦境的人，掉进 Limbo 也是一起掉进去，所以Saito 和 Cobb 都掉进 lim
18、bo 的话应该是可以共享 limbo 的，所以他们会在最后的海滩城堡中见面。不管怎么说，进入深层梦境的人，意识已经被压到最低最低限度，仅仅保留着最后一丝“我在做梦”的认知，再加上强力催眠剂，出现深层梦与 limbo 的混淆，至少是有可能的。 综上所述，笔者的思路是，如果把潜意识想象成为漏斗，把做梦想象成意识在漏斗中的滑落，可以比较完美地-至少是逻辑上比较自圆其说地-解释 Inception 中有序而明确分层的梦境、limbo 及相关场景，特别是 Cobb 和妻子的实验，针对 Saito的失败任务，以及富二代前三层比较有序的梦境。但是对于深层梦境和 Limbo 到底如何分层，如果一个人的梦中梦和
19、另一个人的梦叠加、一个人强行进入到另一个人的 limbo 会发生什么情况，limbo中死亡到底可不可以把人的意识唤醒、回到现实，则没有明确的解释。特别是经过上文的论述，可以发现，由于影片中 Cobb 与妻子、Cobb 与 Saito 这两次进入 limbo 的前后状况，其实有很大不同，从一两个有序梦境推出来的这个漏斗模型，去解释一个全新的叠加梦境中的状况，很可能不具有解释力。可以设想，假如漏斗模型仍然适用，那么顺着这崩塌城市的第四层梦境，一路推下去的话，Saito 在城堡里举起枪，不论是先“自杀”还是先“打死”Cobb，只要两个人都死去，就可以一起回到现实，那么影片结尾处 Cobb见到孩子，就是现实状况，陀螺必定倒下。假如单一漏斗模型不适用于这个多主体、叠加的梦境中，那么两个漏斗出现了干扰，连limbo 都出现了特殊状况，那么两个人“死”后可能会掉入更深的limbo，结尾 Cobb 见到小孩也就都是 limbo 了。 至于还有什么需要补充、修改乃至可能整个模型要推倒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