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候 鸟风和翼是一对亲生兄弟。风的年纪比翼整整大了两岁，巧的是他们的生日是同一天。他们出生在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之初，当时家里的条件还不算太好，也许是出于天性的缘故，作为大哥的风总是尽量地照顾着弟弟。翼的性格急躁，易怒，做什么事情都没耐性，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他十分依赖他的大哥。故事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了。多年后，翼在回忆录中这样写到：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宿命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起初我是不信的，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小时候，迷信的奶奶找来一个算命的，想看看我和哥哥的命数如何。我当时非常好奇，让一个瞎子看我们的命数，他可怎么看啊？后来才明白，他是用手摸的，摸摸我们的头脸，再捏捏我们的筋骨。然后便坐在堂
2、屋（其实是厨房）的椅子上，掐着手指头算着，嘴里还不知道念叼着什么，反正我听不懂，自然也记不住。过了很久，他才拧着眉头，用我几乎听不懂的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说道：“这对兄弟了不得啊！他们哥俩命数太少见了，以后的日子里唉，吉凶难料啊”奶奶急了，便说：“先生，不管这哥俩是个什么命数你总得撂个话啊要不您看看，能不能破一破？”瞎子先生，掖了掖揣在胸前兜里的五毛钱大票，很为难地说：“接下来这句话我都不该说，这 两个兄弟是一条命 ，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说完就拄着根细长的竹棍敲打着出了门。生 病哥哥十岁那年得了肺炎，一病不起，神智恍惚。全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奶奶却看着健康如常地我对全家人说：“该治病治病
3、，着什么急，小翼没事，他哥准没事儿”结果转过天来，哥就醒了，我抱着哥的手臂就哭，说了些什么自己也记不住了，只记得谁想把我拉开都不成。最后还是父亲发了火，才把我从哥身边拽开。哥哥吃了饭，精神慢慢好起来了。当时，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我好好的，我哥就不会有事儿。现在想想，这话真是傻得透了气儿了。两年后，我才明白了什么叫“两兄弟一条命！”。因为我也得了肺炎，病得死去活来。让 我生气的是，事后我知道，家里人虽然悉心照料我的病情，却没有人担心我会死掉（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还清楚地记得奶奶对父母说：“看来这兄弟俩的命数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两年的时间隔开罢了。”心 结时间证明，我和哥哥确实有很多很多的相似之处
4、，不仅仅在相貌、健康、言行等方面相似，甚至我们的“心结”都十分相似。11 岁那年，我上小学四年级，我在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人趴在路当中，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身旁 还 倒着一辆自行车。（以我现在的知识和经验来判断：应该是由于脑外伤造成的急性癫痫。）当然，当时的我是不懂的，只是在心理觉得这个陌生人太可怜了，非常非常想帮助他。我记不清那个人的样貌，但我却清晰地记得在一旁围观的几张孩子的脸。在那一 张张和我同样幼稚的脸上满是疑惑和惊恐。很多“大人”却绕着我们走了过去，他们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在我那一年的记忆中似乎只留存了这么一件事，只留着一幅画面一个身穿绿军装的人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身旁是一辆倒着的
5、自行车，围观的是一群年幼的孩子，而我已经跑出了画面。正午的阳光没有丝毫的温暖，反而像一把把冰冷的利剑洞穿了我的身体，我逃回了家，因为我怕，怕那幅画面，怕那天的阳光。在我结婚第二年的冬天，一天早上，我与妻子一同骑车上班。我清楚地看到一个路人，也是一个陌生人，倒在了满是冰雪的路面上，我眼见他的牙齿带着血沫飞溅在白得刺眼的雪地上。当时我与他的距离不超过 5 米。 这次我没有犹豫，我拿出了手机拔打了 120。虽然事后证明，我的作法并不明智，甚至还给自己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但是我很开心。最直接的感受是，这一年冬天的阳光比那一年夏天的阳光温暖多了从此，我不再内疚，因为我明白了我 11 岁那年并没有做错什
6、么，我一没有钱，二没有力气，三没有手机。如今我已 经喂饱了我的良心，这十几年的煎熬就算是一种磨练吧这让我想起了我哥跟我讲过的他的故事。在那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他带着自己辛苦积攒的五元钱，去百货大楼那片逛街，想卖点自己喜欢的玩意儿。可是刚到了大街上，就遇到了一位身穿中山装，手拄拐杖的老人。他一脸的愁容，当我哥哥走到他身边时，他说了句：“小伙子”我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老人。“能借我两块钱吗？”老人涨红着脸说。“这啊您”我哥支吾着。因为他只有一张五元钱，想必这位老人也不会找给他三元钱的，要不他就不会找人借两元钱了。还没等我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老人便转身走了，临了还说了句：“对不住！小伙子”事后，我
7、哥对我说，他特别后悔。想 这位老人，要这钱一定是有急用，何况区区两元钱也不值得一骗啊再说，老人当时的表情，那份尴尬是装不出来的。老人尴尬的表情时常出现在我哥的头脑中，慢慢变成了一种愧疚。好在，事情总是有转机的。多年后的一天，老哥带着女朋友去夜市逛街。再一次碰到了向他要钱的人。这次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带着妻子和女儿，一家人看上去衣着光鲜，绝非穷人。这男子涨红着脸，哑着嗓子跟我哥说：“哥们！我我钱包丢了，可能是让小偷掏了，我们一家是打车出来溜达的，这么晚了，我也不能让媳妇和女儿跟我走回去啊，你看”还没等他说完，老哥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十块钱，塞到了他的手里。说了句：“够吗？”“谢了哥们，够了，我到哪
8、找你还钱啊？”男子感激地说。我哥笑着拉着女朋友走开了。兄 弟我已经很久没和老哥联系了。自从他到外地定居，我们就很少见面。还记得哥哥的婚礼是在老家 这里办的，他和嫂子很是恩爱，两家人都非常开心。特别是年事已高的奶奶，看着一对新人，喃喃地对身旁的家人说：“哥哥好，弟弟也差不了”这句只有我们本家的人才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事实是，我在两年后结婚了，一直到今天我都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的妻子温柔善良，在家里孝敬老人，相夫教子，我在外头打拼不管有多累，只要回到家里，就会一身轻松。陪小儿子下下斗兽棋；妻子看韩剧，我在一旁打瞌睡，这一切都是我的幸福。想想，好久没有见到老哥了。老哥在电话里也总是报喜不报
9、忧的，于是向公司的 BOSS 告了假，安排好家里的妻儿，独自坐火 车去老哥的家里看看，一来可以顺路旅游，二来也想给老哥一个惊喜。到了老哥的家门口，这是一间面积三百多平的小型超市。这是老哥和嫂子每天奋斗的“工作单位”，也是他们的家。接下来，我看到的，是我不能接受的老板已经换人了。我立刻意识到老哥出事了。经过几番交涉（我失去了多年来养成的风度，几乎是吼着去问新任的老板）才得知哥哥的现住址。走进一间小食杂店，老哥躺在靠里侧的一张单人床上，手里掐着一支烟正抽着。见到我他一翻身坐起来。“小翼！你怎么来了？”“哥！你这是怎么了？！嫂子呢？”我大声地问他。“哎”哥叹了口气便沉没了。两个小时后，我弄清了所有的问题。嫂子得肝癌死了，治病几乎花光了他们俩全部的积蓄， 现在的小卖部还是哥哥的朋友们支援他才开起来的，仅仅够维持生计罢了。酒桌上，老哥开心地笑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乎我们还是过去的那对亲密无间的亲兄弟，老哥端起酒杯说：“小翼！我现在放心了，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你不会再有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