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样的人 你会关注么2003 年秋天 19 岁的林默默穿着不协调的衣服站在一堆拉拉队员中 显得有点傻 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热情 她拿出吃奶的劲跳着嚷着 物理系 加油 物理系 加油终于 物理系赢了英语系比赛结束吼物理系的队长顾天青走过来问她 你也是我们系的么 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林默默撇撇嘴说 我才不是物理系的 我给你们加油只因为我前男友是英语系的 我不想看见他赢 顾天青大笑 拍她肩膀说 走吧 一起去吃饭 那天 篮球队有八个人 其中四个人带了女朋友 再加上林默默 正好是一桌耶稣与门徒的晚宴顾天青的女朋友苏明菲是油画系的女生 娇嗔冶艳 低头吃饭的时候一直用手握住头发 样子谨慎又好看 才吃了两口饭
2、就捧着肚子说 啊 今天吃超标 要减肥了 顾天青一边递过一杯茶去 一边摸着她的头 满脸是宠溺的表情 这种肉麻的桥段篮球队的人见得多了 谁也见怪不怪 真正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默默 纤细的默默 看起来不以为然的默默 在所有人都放下筷子两个小时之后 还守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火锅举着筷子奋力与食物搏斗 后来小三携美女打着呵欠撤了 小四小五也联袂退席了 明菲说要睡美人觉也撤了 讲义气的顾天青没有送女朋友 留下来陪默默 他们围着一桌的热情相对而坐 买单的时候顾天青问她 吃饱了么 默默拍拍肚子说 还成 六七分吧 这样快意恩仇不矫情的女生 篮球队的一众兄弟都很喜欢她 渐渐混成勒外联家属 球队里大多数人都是大三 林默默
3、低了一级 就成了所有人的妹妹 爱到唇边却无法挤出2004 年 苏明菲去德国读艺术 顾天青的生活完完全全和兄弟们混在一起 吃饭是娱乐 看林默默吃饭是更大的娱乐 小三和小四已经在拿默默的食量打赌 貌似买的大的哪个人总会赢 因为默默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极限 当她已经吃掉四对鸡翅两个汉堡三个苹果派一大包薯条 你以为她吃饱了 那就错了 她还能在吃下一杯新地一杯奶昔外加深海炸虾和一杯麦乐酷 天青不跟着他们起哄 他只是坐在她身边和她说话 看她将一堆食物消灭于无形 华丽的晚餐后陪她去散步 绕着 400M 操场一圈又一圈 风总是凉的 天空有蜻蜓自由来去 看台上有窃窃私语的情侣 小篮球场有人在黄昏的灯光下练习三步上篮
4、 默默穿明黄色网面球鞋 每一步都在夜色里踩得招摇而明晃晃后来顾天青和小三小四小五一起毕业 穿着白色衣服告别青青校园 留下在风里疾走的阔大背影 篮球帮哗啦啦解散 默默也开始了懒散的大四生涯 学期开始第一件事就是换下了寝室里的小碎花窗帘 换之以双层密织缎面又加了遮光布的窗帘 寝室开始像个暗房 大四的默默像住在巨大的茧里 不肯出来 天青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 篮球帮重聚请吃饭 都在一个城市 聚在一起还是容易的默默仔细的打量 一个月不洗袜子的小三居然开始穿西装打领带 而从来丢三落四的小四开始记得随身携带淡蓝色的手帕 一入江湖岁月催 我们等不及地投奔一场巨变 等不及地与懒散的大学生活作决绝地告别 天青却还是
5、老样子 白色 T 恤 牛仔裤 清清爽爽少年样 顾天青选择了做老师 简单清平的职业 与职场的纷扰无关 默默喝下大口大口的冰啤酒 有碎冰渣划过喉咙 沉默的疼痛 她想起未来和不可避免的离散 内心有些许惶恐和不安 后来默默开始实习 主管大她十岁 十分热心 带她入行 事无巨细的教她 半个月后开始频频约她午餐或者晚餐 她看着对方的四环素牙 心里滋生巨大恐惧 熬多半个月拿到实习鉴定便火速辞职 从此和对方再无联系 你的温柔怎可以捕捉旧人同城 总有新消息传来 小三交了新的女朋友 小四已经准备买楼 而顾天青 敌不过大西洋的距离 和苏明菲分手了 她新交的男朋友并不是有钱人只是柏林太冷 贪图在一起的片刻温暖 据说分手
6、的越洋长途里她泣不成声 他沉默一如冰冷雕塑 默默不去劝他 只是约他出来吃饭 热气腾腾的自助火锅吃足六小时 她想 心里的那些寒气 总也驱散了一些吧 有的时候和顾天青字街边走 人还是这个人 笑还是那样的笑 她却知道 到底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在这个英俊的男人身上 某些明亮开朗的部分 随着苏明菲的离去 瞬间消失 回来顾天青发狠 跳槽进了一家电子产品公司 从事研发工作 旁人每天的工作时间充其量10 小时 他可以达到 16 小时 没有周末 完全忘我 法籍技术顾问十分赏识他 渐渐给他负担更大的项目 更重要的工作再约默默出来吃妇 便带她尝试那些穷学生不可能吃到的东西 明亮刀叉 会说流利外文的侍者 食物未必真的味
7、道好 声名远播倒是确实 默默的胃口一如往常的好 他一说 她便笑 没完没了 有天她打电话给他说 师兄 带我去吃外滩三号好么 听说那里有正宗的法国菜 顾天青欣然应允 晚上七点 天青到楼下 发现默默居然穿着黑色晚装来赴宴 瘦了一些 脸色有种清透的苍白 天青还来不及诧异 默默边走过来挽住他胳膊 对牢他笑 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气势恢宏的夜色 一天一地的繁华 默默第一次吃的很慢很小心 天青笑她拘谨 她说 难得吃人均一千块的晚餐 当然要对得起这优雅的环境 开了支 95 年的红酒 与窗外夜色对饮 讲讲校园琐事 仿佛闻得到当时当年青涩气息回来天青送默默 陪她拦计程车 车门打开的一瞬 默默回转身抱他 久久未能言语车到
8、徐家汇 照例是漫长的红绿灯 美罗城的巨大电子告示牌上 正放着黑人牙膏的广告 她就那样看着 看着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有谁听到舞者的独白 我是林默默 喜欢一个人 喜欢了四年 他有很整齐的牙齿 笑起来像云开雾散露出了蓝天 大一的时候离开家 日子太空虚无聊 每天除了喝水就是吃饭看书 毫无乐趣可言 于是轻易爱上一个打篮球的大二男生 他住在我对面的楼里 每天从窗口可以看见他 晒衣服收衣服 用纯净水浇灌很小的绿色植物 呼朋唤友去吃饭 马马虎虎地洗脸 晚上回寝室晚了会和别人抢开水 周末了把白色球鞋洗干净了晒在窗台上 有种懒洋洋的洒脱 几乎没有理由就以至沦陷 谁让三月的春风里 他笑得这样好看 颗颗牙齿都雪白 跟
9、黑人牙膏广告一样 从来没有英语系的前男友 谁也没有 自从看了人生第一场篮球比赛 我心里就只得之这一个人顾天青 我那非人能的食量 一开始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后来是为了换取片刻的单独相聚 再后来 它和你的悲伤成正比 那一年苏明菲和你分手 我勇敢地开始挑战自助火锅 我们吃了整整六个小时 六小时 360 分钟 粉丝鱿鱼牛肉羊肉青菜蘑菇统统倒进胃里 塞得胸腔无法喘息 我似个小丑 以大张的嘴 奇烂的吃相 博你一笑 你笑得勉强 我看来悲伤 却并不妨碍我落力演戏 每一秒钟我都在看 你眼里郁结的忧伤 有否清淡一层 哪怕乌云只散开一秒 我也为此觉得欣慰 在你失恋的那些日子里 我频频挑战食量极限 好像我吃的开心 你
10、才愿意展颜一笑 我常常一道家就吐得稀里糊涂 这些 你从不知道 三个月前 我因剧烈的胃疼去医院做胃镜 死去活来 医生说我又严重的胃溃疡伴有出血 需要做胃切除手术 我拖勒两天 吃完我生命里最后的丰盛晚餐 然后去医院里切掉了我 1/4的胃 从此 辣子鸡的欢喜 小黄鱼的鲜美 银耳汤的甜蜜 我统统都不能尝到 我把那些都封存在记忆里 作为青春的见证 在那么那么多餐饭里 你陪着我直到散席 你只对着我一个人 你眼睛对面只有我 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用我永不凋零的胃口 换你半分的温存 顾天青 我用我茁壮的胃口来爱你 我用我所有的小聪明小伎俩小把戏来爱你 我用我苍白愚蠢的青春来爱你 从此以后 再无以后 明天 我要搭早班飞机去重庆 我要换一种生活 把我 1/4 的胃 和年轻时完整的爱 留在这个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