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当代女性主义电影中的身体意象摘要女性主义电影是女权主义者对男权斗争的形式之一。历来有关女性主义电影的研究，往往着眼于其所体现出来的社会学、精神分析理论或文化学意义，却鲜少有人注意到其直指男性与女性的最根本区别身体。身体意象在女性主义电影中层出不穷，甚至可以说，身体是建构女性主义电影的基石。文章从作为被损害和消费的身体意象、作为被改造和凝视的身体意象、作为反抗和重建的身体意象三方面，分析当代女性主义电影中的身体意象。 关键词女性主义电影；当代；身体意象 由于人类社会长期处于父权制的统治之下，女性的声音也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游离于东西方社会的主流话语之外，女性这一所谓的“第二性”成为一个庞大的、被
2、压抑和噤声的群体。而随着女性主体意识的不断崛起，女性们开始了声势浩大、形式多样的女权斗争。而女性主义电影的兴起，便是女性主义者们在文艺方面亦掌握了斗争武器的表现之一。而与其他激烈的斗争方式不同的是，电影作为一种带有商业色彩的休闲娱乐产品和艺术品的结合，其所发出的呐喊是审美的、有所节制的，无论是在思想性还是在具体的艺术表现方式上，都具有被整理和反思的意义。女性主义电影的内容亦是多种多样的，在不同阶段的发展中，女性主义电影不断地丰富各类电影理论，同时也提高着自身的表现力度和批判力度，可以说在世界电影史和女权运动史上，女性主义电影书写下了2浓墨重彩的一笔。1 一、作为被损害和消费的身体意象 在人类的
3、集体无意识中，存着在男性与女性、理智与身体的二元对立。早在古希腊时代，柏拉图就曾经认为身体是人们灵魂进入真理殿堂的一个累赘。由于身体带来的种种欲望是与真善美相对立的，人们追求肉欲的满足时就将自己堕落到了和动物相近的位置，这将妨碍人们发展哲学、宗教等精神领域的建设，阻止人们实现自我价值。而这种将身体与“反智”相联系的思想也深刻地影响到了两性关系。2人们认为，女性与身体以及身体所代表的欲望紧密相连，都是带有负面意义的符号，她们的存在诱惑了男性，带有与生俱来的肮脏、罪恶和神秘，因此女性是应该被压制和被驯服的对象。而另一方面，男性则天然具有追求真理的优越地位，他们被普遍认为是理智、冷静的。甚至在极端的
4、情况下，女性的身体还要成为被男性残害的对象。例如在非洲一些信奉伊斯兰教的村庄里，人们三千年来都坚信女性应该自幼被施行割礼，没有施行过割礼的女性是“不洁净”的，与妓女无异。未曾被实施割礼的女孩不仅不能结婚，还有可能被赶出村子。可以说，女性的身体在这种落后的文化中被彻底地妖魔化了。而更为可悲的是，在千百年的历史进程中，无数女性也认可了这一套行为并主动由被害者上升为加害者，将这种残酷的仪式一辈辈传下去。 例如，在雪瑞?霍尔曼执导的沙漠之花 （Desert Flower，2009）中，就给观众展现了这种十分可笑的“验贞”方式。出生于非洲索马里沙漠中的华莉丝?迪里，在三岁时就被自己的母亲以极为粗陋的方式
5、做了3割礼手术，下身一片血肉模糊，这是她的身体第一次作为被损害的对象。这次手术的后果便是华莉丝的肉体终生残缺并且永远无法享受到性快感，甚至在成年之后才来例假。更为残忍的是，以华莉丝母亲为代表的妇人们，均将这种践踏女性尊严的无耻手术视作是爱女儿的表现。而在华莉丝 12 岁时，父亲以几头羊的价格将其卖给一个肮脏的老男人做第四任妻子，这是华莉丝身体第二次成为被损害的、被消费的对象，并且需要和其他同样可怜的女性共同承受同一个男性的侮辱。女性在野蛮而畸形的男权社会中，成为可交易的商品。而在华莉丝离开家去外婆家的路上时，她被强奸未遂，这是她的身体第三次被损害。在这样一种变态的宗教文化统治下，女性纯粹沦为男
6、性发泄性欲的工具，男性依靠性交来获取自信和尊严，而女性却在性交中忍受痛苦和羞耻。女性的身体第四次遭受损害则不是发生在华莉丝身上，而是电影借外婆之口告诉观众，华莉丝的母亲因为放走了华莉丝遭到了父亲的毒打。女性除了要忍受性交和生育带来的痛苦以外，还必须在婚姻生活中忍受男性的暴力侵害。而当华莉丝终于扛过这一切后，她意识到了割礼这种残忍的仪式以及割礼背后的野蛮社会并没有塑造出“圣洁”的女性，而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女性物化，使她们沦为性奴和生育工具，因此华莉丝开始呼吁废除割礼。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华莉丝最终之所以能够功成名就，在联合国的舞台上站出来反抗割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凭借着模特这一职业获得了人们
7、的关注和肯定，在英国奠定了自己的位置。毫无疑问，华莉丝已经进入了文明社会并致力于为落后的非洲故乡带去文明，改变许许多多如她一样的穆斯林女孩的命运。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华莉丝的身体4依然带有消费意味，模特所必须具备的高挑、瘦削等身体特征，依然是男权社会对女性身体进行干涉的产物。如在电影中就表现了华莉丝刚当模特时对拍裸照的不自然，对穿高跟鞋也感到不习惯等，这也即是下文所要阐释的被改造和凝视的身体意象。 二、作为被改造和凝视的身体意象 身体意象还与权力话语息息相关。权力在很大程度上就体现在对他人身体的控制上。在朱迪斯?巴特勒的理论中，身体被权力的操纵分为两方面，第一是权力能够摆布身体来进行生产活动
8、，创造财富。3换言之，身体成为生产工具之一，而身体背后所具备的思想和个人意志则不为权力拥有者所重视；第二则是身体成为权力拥有者进行欣赏和把玩的对象。尽管在这种情况下，身体受到的摧残是有可能比沦为生存工具要少的，甚至有可能得到人们发自内心的赞美。但不可否认的是，身体依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身体依然是一个消费品，并且极有可能与色情相联系，而陷入第二种情况下的显然以女性身体居多。尽管当前社会中类似沙漠之花中对女性身体进行极端改造的现象已经逐渐销声匿迹，如割礼、缠足等，但是男性依然主导着当前消费社会的主流审美观。女性依然自觉或不自觉地陷入男性权力话语的陷阱中，被迫或主动地改变，展示自己的身体，如化妆、
9、穿丝袜或高跟鞋、瘦身等，为男性提供凝视、评判的对象。一部分女性在努力克服重重困难重塑身体时，往往绝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种值得肯定的上进行为，而忽视背后的不合理性。女性主义电影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 以达伦?阿伦诺夫斯基的黑天鹅（2010）为例。影片中主人公妮娜从头至尾都一直深陷“身体”带来的5重重苦恼中。妮娜的职业是一个芭蕾舞演员，为了能够完成芭蕾舞的旋转、抛起、大跳等动作，舞蹈演员必须对自己的身体有严格的限制。电影中在表现了一个黑衣教师教授妮娜扮演黑天鹅时，对她肩胛上衰老皱缩的皮肤下面因为瘦削而突出的蝴蝶骨加以特写，暗示着这是这只老“天鹅”不能再继续舞动的“翅膀” 。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妮娜的母亲
10、是一个前芭蕾舞演员，为了生育妮娜而放弃了自己的芭蕾舞生涯，并将成为芭蕾舞明星的梦想寄托到了妮娜的身上，因此妮娜的家中也有镜子与把杆，在离开舞团后她还要做大量的个人练习。怀孕生产是女性身体特有的职能，然而这一职能却是与芭蕾舞这一艺术相违背的，当母亲选择了将身体用于生产时，她的女儿就被迫接受了将身体用于芭蕾舞的义务。电影中一直在展示着妮娜为芭蕾舞做出的种种摧残身体之事。如妮娜为了保持身材而到厕所里催吐，并且这样的催吐对她而言已经成为常态，又如母亲给妮娜准备的早餐只是两片水果，妮娜在家中练习时因为紧张和疲惫劈伤了脚趾甲等。 而除了催吐和受伤之外，更让妮娜感到无所适从的是她因为缺乏成年女性应有的风情而
11、被总监质疑她同时担纲白天鹅与黑天鹅的能力，如托马斯问妮娜的男舞伴是否想与她做爱，男舞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为了演出黑天鹅的魅惑、性感，妮娜先是试图通过自己身体上的魅力（如涂上了偷来的前任天鹅公主贝丝的唇膏）来色诱舞蹈总监托马斯，随后自慰，在幻想中与黑天鹅的后备扮演者莉莉发生关系，甚至用玻璃“杀死”了莉莉，此时的妮娜已经陷入了某种精神分裂的状态中。身体本身是其完成梦想的重要助手，但因为芭蕾舞作为一门艺术本身就带有一种6被审视的特色，妮娜不得不按照主流的、男性的审美来要求和改造自己。如对妮娜身体的爱欲和性征启发最大的人，便是作为男性的托马斯。而更巧妙的是，这种改造是以艺术之名而似乎毫无个人私欲的，托
12、马斯以一种用心良苦的方式将妮娜托举到了舞蹈圈内高处不胜寒之地，带给妮娜的伤害却几乎是毁灭性的。女性在这种情况下身体所极力追求的魅力依然是迎合、讨好男性。 三、作为反抗和重建的身体意象 如前所述，无论是在公认的落后地区还是“文明”社会中，女性的身体都难以避免遭到贬低和摆布。即使是在人类已经取得了高度文明，“女士优先”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当代西方世界，女性身体仍然被认为是柔弱的，生理性别（sex）直接影响了文化意义层面上的社会性别（gender） 。这种体质上的柔弱导致了女性必须具备温柔娴静的性格，要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要固守于家庭这一小天地中，并且要心甘情愿地接受男士的保护和礼让。在两性关系中，女
13、性也因为这种对于自身弱点的承认而丧失了原本应该具有的经济、政治地位，在男性的“尊重”中实际上再一次地被操纵和塑造了。4两性尽管对立意味不再那么浓厚，但是女性沦为男性的附庸、从属角色。那么女性在夺取自己应有的权利，对男权进行反抗时，也应该从自己对身体的重视和控制做起。 首先是在性爱方面，女性开始用自主选择性伴侣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勇敢和强势。例如在简?坎皮恩的钢琴课 （The Piano，1993） 中，失语的女主角艾达被土著贝恩所吸引。有趣的是，贝恩迷恋艾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位会弹钢琴的优雅女子代表了文明社会，而艾达喜欢贝恩7则是纯粹对于男性健壮、具有生命力的肉体的吸引。被审视的身体在这部电影中形
14、成了反转。在艾达本人的身体遭到破坏（斯图尔特砍掉她的手指）后，她依然坚定着握住流血的手走向贝恩的小屋。男性对女性身体的摧残失去了曾经的控制作用。 其次是在事业、爱好方面，女性开始主动尝试被传统观念认为不适合于女性的或冲撞性强、追求力量的事。在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百万美元宝贝 （Million Dollar Baby，2004）中，女孩麦琪不顾世俗的眼光而投身拳击事业。在教练法兰基的帮助下努力训练，最终成为出色的女拳击手。而在被人偷袭导致脊椎断裂、身体瘫痪后，麦琪要求安乐死以保留尊严，在任何时候她都没有忘记掌控自己的身体。麦琪的经历首先说明女性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梦想；其次证明了拳击这门因
15、为具有“杀戮性”和暴力性而在男权话语中摒弃女性的运动，女性同样也可以做得很好；最后，男性与女性在电影中形成了相互帮助的和谐关系而非敌对关系。法兰基在帮助麦琪站上拳台的同时，麦琪也帮法兰基找回了父女亲情。这恰恰说明了，要想营造健康的两性关系，男性必须给予女性的身体足够的尊重以及成长空间。 从当代女性主义电影对不同身体意象的表现中不难发现，女性的身体早已经不仅仅涉及与男性在生理上的差别，而且是承载着多元的心理、历史以及文化信息的载体。在女性主义运动中，对女性的关注和认识必须是“身心合一”的。可以预见到的是，随着女性被压制的残酷现实逐渐为人们所深入理解，女性更为广泛地解放自己的身体，女性主义电影中还将出现更为丰富和深刻的身体意象。 8参考文献 1 郭培筠.西方女性主义电影理论述评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3（05）. 2 倪志娟.女性主义研究的历史回顾和当代发展J.江西社会科学，2005（06）. 3 孙婷婷.性别跨越的狂欢与困境朱迪斯?巴特勒的述行理论研究J.妇女研究论丛，2010（06）. 4 高笑楠.性别操演理论的经验解释与女性主义方法论反思以高层两性人才访谈为例J.社会，2015（03）. 作者简介 范文杰（1976） ，女，甘肃天水人，硕士，北方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舞蹈教育教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