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纹章与纹章瓷纹章的起源及内涵 纹章是欧洲中世纪战场和竞技场上的产物，最初是为了识别因披挂盔甲而无法辨认的战士，后来逐步发展成为一种按照特定规则构成的彩色标志，专属于某个个人、家族、团体、企业或城市等等的识别物。欧洲在中古时代就有自己的纹章体系。从 13 世纪起，在欧洲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遵守纹章术的规则，任何人都可以拥有和使用纹章。 有人认为纹章起源于查理曼大帝（732814 年）时期。也有人认为纹章真正诞生于 12 世纪的十字军东征中。但至少纹章在十字军东征时得以发展是毋庸置疑的。而纹章发展的土壤，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骑士阶层的形成和兴起，因为他们最为喜欢使用纹章。在欧洲中世纪一时期，当
2、迁徙游牧之风结束，人们定居以形成固定的村落，稳固的家族观念由此产生，由此也在村落中心形成了牧师、骑士和领主等最早的社会阶层。骑士（Knight、Cavalier）阶层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在纷乱的局势中国王和贵族都需要一些在战争上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兵种，为此他们悉心培育一些年轻人，使之成为骑士。而骑士的身份，往往不是继承而来的，其本质也与贵族不同，除了和贵族一样能够获得封地之外，骑士也必须在领主的军队中服役，并在战争时自备武器与马匹。因此，骑士是欧洲中世纪时受过正式军事训练的骑兵，后来演变为一种荣誉称号用于2表示一个社会阶层。 骑士属于贵族的最底层，他们必须在领主军队中服役并获得封地。到了 13 世
3、纪，血统的观念在贵族阶层中滋生蔓延和不断强化。通过社会地位相当的贵族之间联姻来保持血统的纯正和纯洁，成为当时贵族们的普遍做法。而纹章正好成为标识血统的理想符号。贵族们为自己及其后代争取纹章，以标示其贵族血统的纯正及其所享受的特权。至 14 世纪，纹章的使用者已超越了骑士和上层贵族阶层，除了他们的女眷也可以使用纹章外，社会上的其他阶层，如神职人员（修士与修女） 、普通市民等也逐步使用纹章。纹章不仅在个人家族使用，而且使用于社会团体、军队、城市、企业或机构等。同时纹章图案也用于装饰城堡、房屋、教堂、婚宴拱门等。 图 1 为墨彩“迦南的婚礼”图盘。该故事取材自圣经 ，讲述的是耶稣和圣母玛利亚以及耶稣
4、的使徒们在约旦河畔的迦南城遇到一户人家正在举办婚宴，主人邀请他们一起参加。婚宴上大家饮酒欢庆，后来酒喝光了，耶稣将 6 个大坛中的水变成了葡萄酒，大家又继续喝酒欢乐。在该盘的画面中，边饰为金彩绘迈森风格的卷蔓纹，主题纹饰是以墨彩所绘婚礼场景。其中的拱门及两个门柱上即绘以纹章装饰。当然，在不同的国家，对于纹章有不同的管理。在某些国家，纹章只有贵族可以持有；而在 17 世纪的法国，只要缴纳税款，就连农民也可以使用纹章。现在在许多国家，个人的纹章都可随意获得。 纹章（coat of arms）的构成包括主体图案盾牌及其附属图案头盔、羽饰、斗篷、铭言及扶盾者等（图 2） 。 3纹章的识别还通过颜色、图
5、记等元素来完成。纹章的第一种颜色即背景色，主要有红、蓝、黑、绿、紫、金、银等色，以及少量的复合颜色。金、银色通常以黄色和白色来代替。纹章的图记包括普通的几何图记和十字架等。其他图像还有各种鸟、兽、禽、鱼和人像、怪物、神话中的怪兽等，以及船、城堡等非动物图像。动物图记中尤以狮子最常见，其次是鹰。 当我们审视或阅读纹章时，它的左右是与我们面对方向的相反方向来定位的，即纹章的左右以盾牌佩戴者的方向来确定。纹章盾面的分区遵循从上至下、从右到左的原则，即右上角为第一分区。当增添新图案时，须加在第一分区，并以此类推。因此如果新增图案多的话，最原始的图案往往会被挤在了左下角。在同_家族里，只有宗子（长房的长
6、子）才有资格继承完整的家族纹章，而其他任何人都必须对纹章做细小的改变，以表示自己不是纹章的继承者及在家族中的地位，这就是所谓的“区别纹章” 。女儿可以合法使用饰有完整家族纹章的衣服，在婚后则将丈夫和父亲两个家族的纹章图案组合在一起使用，这就是“婚姻纹章” 。 组合纹章以婚姻纹章为主，也有少量城市与城镇结盟亦用组合纹章来表示。 在婚姻的组合纹章中，有一分为二组合、并置、内嵌等几种形式。一分为二的组合纹章出现在纹章发展的早期，也就是在 13 世纪。其做法是夫妻双方各取纹章的一半放于同一盾牌上以表示联姻。如 1299 年法国的玛格丽特与英国的爱德华一世结婚，他们婚后所使用的纹章即是：丈夫的英国狮子图
7、案与妻子的法国百合花分置于纹章的同一个盾牌上，两4个图记由切割线从中间分成两半，狮子的前半部与百合花结合在一起（图 3） 。并置纹章即把两个纹章的图记完整地并列放置于同一个盾牌上，当中夫妻双方两个独立的盾牌边缘紧靠在一起。并置纹章的这种做法在英国比较流行。还有一种情况是因为男方纹章来之不易，代表了极高的荣耀，因此即使在婚姻中他的夫人也不能够分享他的纹章，因而也会使用并置纹章的做法（图 4） 。内嵌的形式是指如果在婚姻中女方的家庭没有兄弟可以继承父亲的地位，因此女方能够继承父亲的纹章、土地以及其余的财产，并将这些传给她的后代。其表达方式是女性父亲的纹章在她丈夫的纹章盾牌部分的中间出现，这种表达方
8、式说明他们的后代将同时继承夫妇俩的纹章（图 5） 。 纹章与中国瓷器的结缘 纹章瓷又称徽章纹瓷器，是由欧美国家的皇室、贵族、社团、城市、军队首领、商人、政界人士、知识分子、神职人员等，把象征或代表自己权力、地位、身份的徽章图案烧制于定做的瓷器上面，作为自己独有的标志。 纹章与中国瓷器的结缘始于 16 世纪 40 年代（明代中晚期）的葡萄牙王室与中国的景德镇之间。根据国内现有的出土资料，景德镇出土的明万历（15731620 年）末年青花纹章瓷碎片，是目前所见最早的纹章瓷实物。但也有一种说法是，最早的纹章瓷是现存葡萄牙的一件青花徽章纹玉壶春瓶，是由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Manuel I 1495
9、1522 年）定做（其时在明弘治到嘉靖之间） ，其徽章是带有他姓名的浑天仪，寓意他将控制全世界。从现存国外的实物资料来看，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的青花葡萄牙王室纹章纹执壶（图 6）和英国维多利亚与艾伯特5博物馆（V&A）收藏的青花葡萄牙纹章纹执壶（图 7） ，为嘉靖时期的纹章瓷。这两件实物无疑是属于最早的纹章瓷当中的两件。后者的壶身上绘有葡萄牙罗泊?贝秀多（Lopo Peixoto）之子安东尼奥?贝秀多（AntnioPeixoto）的纹章。因此，无论如何，最早的纹章瓷是在明晚期由欧洲王室或贵族向景德镇定制的青花瓷，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在 17 世纪（明代晚期） ，欧洲来华定制纹章瓷沉寂
10、了较长一段时间，到 18 世纪又兴盛起来。清代（1819 世纪）欧洲和美洲人来华定制的纹章瓷品种更加丰富，纹章的类别和定制者的构成也更加广泛。品种上除了青花瓷外，还有五彩、粉彩、中国伊万里瓷和广彩等。清代的纹章瓷产地主要是景德镇和广州。它们中有的是完全在景德镇完成，有的是边饰完成于景德镇，徽章则是到广州加绘的。我们通常将后者归为广彩。如 Fleming 家族纹章瓷盘，可能是由 HamiltonFleming 于乾隆晚期时（约 1785 年）定制（图 8） 。盘子的边饰绘青花锦地及璎珞纹，盘心绘其家族纹章，扶盾者为一鹿一人，飘带上书铭文意思为“让事迹彰显” 。基座下绘带状小花，为典型的广彩画法。
11、 清代欧洲来华定制的纹章瓷已不仅仅限于王室和贵族阶层，纹章瓷的主人还包括有政府官员、商人、知识分子如律师、医生等，以及神职人员主教或修士、修女等。 据英国收藏家及学者大卫?霍华德（David SanctuaryHoward）的研究，当时欧洲来华定制的纹章瓷大部分是来自英国人的订单，目前能见列的 6000 多件纹章瓷中，为英国市场制作的占 3000 多件。其次是荷兰，不到 1000 件。再其次是法国、西班牙、瑞典、比利时、丹麦、挪威、俄6罗斯和普鲁士。其时用得起中国瓷器的都是富有阶层，更别说能够来遥远的中国定制专属于自己家族或个人的纹章瓷了。因为当时欧州还未能或未普及生产硬质瓷器，而从欧洲来华贸
12、易完全靠季风航海，一年只能走一个求回。因此定制纹章瓷需要两年才能完成头一年来下订单，第二年来取货。可见，纹章瓷是弥足珍贵的来自西方的高级定制。 美国人定制的徽章瓷出现在 18 世纪末期至 19 世纪，除了个人纹章瓷外，还有城市徽章、机构徽章等。此时销往美国的部分定制外销瓷上面写有表示某人专属的大写字母，通常是用金彩花体字书写姓和名开头的第一个大写字母；或者有的是直接把欧洲的某个纹章拿过来稍做修改，就作为个人专属纹章使用。这是因为有些美国的新移民没有家族纹章，故以此代替，有的学者将其称之为“伪纹章” （图 9） 。美国定制的纹章瓷除了字母纹章外，最为常见的当属美国鹰的图案了。美国鹰即白头海雕，代
13、表力量、勇气、自由和不朽。当它 1782 年第一次用于美国国徽以来，便成为了美国的象征。鹰的双翅展开（纹章学里称为“展现” ） ，左右鹰爪分别抓着象征和平和武力的橄榄枝和箭束，鹰头望向左方，表示渴望和平。在 19 世纪，拉丁美洲国家如墨西哥、巴西等也有定制纹章瓷，主要是由西班牙等殖民国家来华定制后带过去使用的（图 10） 。 纹章瓷概貌 广东省博物馆收藏的纹章瓷目前约有百余件，包括景德镇瓷器与广彩瓷器。下面选取若干，以窥其概貌。 1.皇室成员的纹章瓷 广彩纹章纹镂空双耳高足盖罐是用于盛装板栗一类干果的器皿，做7镂空设计，以防水分过多导致果品腐坏。器物作花形盖钮，喇叭形高足。盖与足做菊瓣纹装饰，
14、与镂空处融为一体、互相呼应。上面绘有 Nassau和 Prussia 联姻的纹章（图 11） 。这是一整套餐具中的一件器物。该套餐具于 1791 年献给 Prussia 公主及其驸马奥兰治的威廉五世。威廉五世是英格兰安妮公主之子、乔冶二世之孙。整套餐具共 1000 余件，精美而华丽。 2.政界人士的纹章瓷有的政界官员为了自我宣传，也会定制带有个人纹章甚至加上本人肖像的瓷器。如墨彩 Willem VanHaven 肖像和纹章纹咖啡杯。Willem Van Haven 是荷兰人，他在政治和外交领域功勋卓著。可惜他后来因个人行为不检和风流韵事而下台。杯上绘有其本人的纹章和肖像，肖像外书写的一圈荷兰语
15、文字表明了他的身份：“Willem Van Haven，HetBildt 市长，Friesland 省议会代表” （图 12） 。 广彩 Macgregor 家族纹章纹八角盘，以带状联珠纹串起折枝花卉作为边饰，盘心绘家族徽章，其徽章的扶盾兽分别为鹿和独角兽。这套瓷器为 John Macgregor 定制，他是印度孟加拉的审计长。该家族来自苏格兰（图 13） 。 3.有的商人、知识分子、军官和宗教人士也以殷实的财力来华定制纹章瓷。 带有伦敦 Purrier 家族纹章的青花描金菲次休纹汤盅（连托盘） ，是成套餐具中的一件，以金彩书写姓名的缩写首字母“J.V.P.” （图 14） 。这套餐具为金斯顿
16、（Kingston）的 John Vincent Purrier（1773-1833年）所定制，他于 1801 年 4 月 13 日获授这个纹章。据载，当时伦敦城8有两家名为 Purrier 的公司。因此，他应该是当时伦敦的一个商人。 广彩花卉纹 WilliamChambers 家族纹章纹咖啡壶（图 15） ，约定制于1765 年。此咖啡壶是为 WilliamChambers（威廉?钱伯斯，17231796 年）先生制作，他是一位显赫的园林设计师（图 16） 。William Chambers 先生是在瑞典出生的苏格兰人，其父亲是一位商人。他曾经以商人的身份在 18 世纪 40 年代三次随瑞典
17、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到过中国。他是第一位学习中国建筑和装饰的欧洲人，1757 年出版了一本具有创新力及影响力的书中国建筑的设计 。他在游历中国归国后，为欧洲的花园设计带来了许多东方的意念，以此取代了西方沉闷的设计。在皇室的资助下，他在英国科尤设计和制造了一个非常有异国情调的园林丘园，园林里面有一座非常著名的中国式宝塔（图 17） 。他之后的论著东方园林的专题论文继续表达了对中国的兴趣。William Chambers 先生去世后埋葬在伦敦威斯敏斯持教堂。他的纹章瓷订单很有可能是他在英格兰担任国王的建筑师的时候，通过瑞典东印度公司来华定制的。 广彩镂空花卉纹章纹盘，盘子上绘有葡萄牙 JoseMasc
18、arenhas PachecoPerieira Coelho de Melo 的纹章（图 18） 。该纹章的拥有者是法律博士、Brasiliera deRenascidos 学院创始人和院长，后不慎犯罪被捕。 Maumsell 家族纹章纹盘来自于爱尔兰 Maunsell 家族的定制，在盘子中心绘有其家族纹章的头冠和首字母缩写“J.E.M” （图 19） 。这套餐具有可能是上将 JohnMaunsell 或他的侄子定制。上将 John Maunsell 曾于公元 1762 年指挥第 56 军团攻占哈瓦耶（Havanah） ，还带领军团猛攻摩洛9（Morro） ，后在纽约辞世，没有子嗣。他的侄子
19、Robert Maunsell 是东印度公司成员。 广彩描金 Roche 子爵家族徽章纹盘，上面绘有爱尔兰南部科克郡弗莫伊 Roche 子爵家族徽章（图 20） 。这个家族成立于 12 世纪，创始人均彭布罗克郡罗奇城堡（Pembrokeshire）的 Adaillde Rupe，他的后代DavidRoche 在 Edward 四世时期作为 Fermoy 子爵在议会享有一席之位。后来另外一个 DavidRoche 子爵，海军军官，1703 年在普利茅斯湾（Ply mouth）附近的风暴当中不幸溺亡，他的侄子 Ulick 在 1733 年过世，只留下唯一一个女儿 Anna-Maria，她卒于 17
20、63 年。随后，这个头衔被Ballydangan 的 David Roche 采用，他是撒丁国王麾下猛将，在 Ma riaTheresa 女王和路易十五的战争中表现卓著，尤其是 1746 年围攻赫罗纳市勇武无敌。毫无疑问这套餐具是为他定制的。自从他过世之后，这个头衔一直没有被使用，但是爱尔兰 Trabolgan 村的 Roche 后代在 1856年被封为弗莫伊男爵。 葡萄牙波尔图主教（Antnio de SaoJosdeCastro）纹章纹盘以绿釉地加金彩草叶纹装饰，盘心留白花瓣形开光内绘纹章（图 21） 。波尔图主教座堂（葡萄牙语：S do Porto）是天主教波尔图教区的主教座堂，位于葡萄
21、牙城市波尔图的历史地理中心，建于 1110 年前后，完成于 13世纪，是该市最古老的古迹之一和葡萄牙最重要的罗曼式建筑之一。19世纪初的波尔图主教 Antnio de Sao Jos de Cairo 是 Resende 伯爵一世的私生子，曾经担任葡萄牙波尔图市市长，摄政团及政府成员。 广彩伦敦 Franco 纹章纹八角形盘，上面所绘的纹章属于西班牙裔犹10太人 Franco 家族（图 22） 。家族成员 JacobFranco 继承了这个纹章，他供职于伦敦市圣凯瑟琳科尔曼教堂（St Catherine-Coleman） ，是意大利来亨市商人 Moses Franco 的第二子（来亨市犹太教堂
22、纪念碑上亦一个同样的纹章） 。 如前所述，家族联姻专门定制的纹章瓷也较为常见。如广彩瑞典Gripenberg 纹章纹花口汤盆，盘心绘有 Gripenberg 家族纹章。Gripenberg 家族是一个瑞典和芬兰的联姻家族。瓷器边饰为德国风格的开光，家族纹章和首字母缩写重复出现在开光中。从纹章的构图来看，两个独立的盾牌并置，两边有两个人物扶盾者，羽饰上方绘有冠冕。这些都说明这个家族是地位较高的贵族（图 23） 。 广彩描金爱尔兰Minchin 纹章纹盘，饰有爱尔兰蒂珀雷里（Tipperary）郡 Minchin 家族徽章（图 24） 。GeorgeMinchin 是蒂珀雷里郡名誉郡长 Humph
23、rey Minchin之子，东印度公司船长。此盘可能是 George Minchin 为他与妻子 Jane结婚所定制。 也有些纹章瓷是为了周年纪念而特别定制的。如广彩 DOyly Bts和 Rochfort 家族纹章奶杯，在杯上绘有这两个家族结合的纹章，可能是为 John DOyly 爵士和 DianaRochfort 女士结婚 20 周年纪念而定制的（图 25） 。 此外，17-19 世纪，许多欧洲国家的东印度公司都有定制自己的纹章瓷。荷兰东印度公司早在明代万历时期定制的克拉克瓷上就有绘上公司标志的图案。在清代有定制带有本公司纹章的瓷器。公司纹章瓷为我们了解和认识当时的海外贸易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社会团体的纹章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