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雅鲁藏布江黑颈鹤之忧 西行观鹤札记（中）砂石场前的喜与忧 砂石场上的大群黑颈鹤让人惊喜不已。当我们走向另一座小山一般的砂石堆，环顾四周，却发现这片原本供黑颈鹤栖息的地方，已经被一个偌大的砂石场所占据。 再仔细观察，湿地的前方是一片针阔混交林，林子的下方有一大片塌方，倒下来的树木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塌下来的土方中。很显然，这片塌方与这个砂石场的开建有直接关系。顺着塌方的林子向远望，便是雪山。雪山中间是多条深深的 A 字型沟槽，清晰地昭示着雪水从这个沟槽流下来，进入这片湿地。尽管是冬季，也能感觉到这片湿地的重要性，它不仅仅容纳雪水，还肩负着防御夏季洪水、滋养鹤岛上这片农田和周围树木的重要职责。 从雪
2、山脚下到砂石场不超过 5 公里的路程，其间有一座农场，还有一些居民房屋，和中间一条绕山而行通往八一镇的公路。如今，这片森林下方的湿地已经被砂石场所取代。当雪山上的积雪消融时，再加上雨季，很可能会形成洪水，我不敢想象，到那时洪水会向哪里倾泻。如果洪水与混交林塌方处相遇，是否会引发泥石流？那山体是由松散的沙土形成，山体的下方被砂石场横切，失去植被覆盖的沙土裸露，遇上流量大一点的水流，定是稀里哗啦，泥沙俱下，砂石场难保是其一，更重要2的是山一样的砂石随着洪水与泥沙下泻，还有可能殃及到对岸的 300 多亩农田。农田如果被毁，黑颈鹤将面临无家可归的威胁 位于雅鲁藏布江畔米林县境内的黑颈鹤栖息地 正在为黑
3、颈鹤深深担忧时，洗砂石的工人来上班了。 “轰隆隆”的机器鸣叫声和“咣啷啷”的砂石桶内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声音穿透静谧的雪山、沉寂的河床和悠闲的黑颈鹤大脑。瞬间，一切都变得烦乱不堪。有一群不堪袭扰的黑颈鹤，如同抗议般鸣叫着飞离了那片农田，有的就地发出高调哀鸣。 眼前的这一切，对我们这些“追闲云观野鹤”的人来说，是一个迎头痛击。 雅鲁藏布江岸边有多少黑颈鹤栖息？有多少这样的砂石场？有多少黑颈鹤的栖息地被蚕食？黑颈鹤还能在这里待多久？这里的黑颈鹤在什么地方繁殖？秋冬季节返回雅鲁藏布江时，可还有它们立足之地 林芝，不是一个美字了得 初春，雅江两岸的柳树垂下千万条丝绦，沐浴在暖湿气流中，变幻着赤、黄、绿
4、的脸谱迎风摆动;不甘人后的桃花，从几近枯黑的枝条上，一夜之间冒出了大大的花蕾;鸟儿永远都是春天的歌手，它们站在枝头上，一展嘹亮的歌喉，唱出各种旋律、各种曲调。 林芝的气候真是很特殊，即使是夏季，只要是山下下雨，山上便会雪花纷飞。刚刚下过雨的天空，像是经过一个极敬业的清洁工洗过一样，蓝得让人目不斜视。 翘首雪山，晨曦从戴着“圣诞帽”的雪山上冒出来，金色的光芒映3在上面，金灿灿，红彤彤。雪山下方的树木线，也融入到雪山之中，彰显出错落有致、晶莹剔透的美。蓝色天空中的白云，像瞬间被点燃了一般，红的热烈，紫的高雅，黄的温馨，蓝的宁静，天空很快变成了调色版。云和霞缠绵在一起，难舍难分。 就在人们都被这少有
5、的景象所吸引时，有眼尖者突然叫了起来，雅江怎么不流动了？低首雅江，水面如同被锁住一样，蓝的天空、白的雪山、多姿多彩的霞光和耀眼的晨曦，全部定格在宝石绿色的江水中。沿江两岸，树木撑开带有白色银顶子的大伞，伸展着形状各异的枝条;田园里的青稞早从美梦中醒来，睁大水灵灵的双眼;善解人意的油菜花，总是在适时的时候，送上暖暖的祝福;百姓家的炊烟里，夹杂着早餐的丰盛与香甜，在雄鸡的鸣叫与家犬的低吠中从屋顶飘过。 林芝的美，不是用语言和文字能表现出来的。林芝的美，是天赐的美，在这里，生命的美与生活的美体现得淋漓尽致，空气中有流动的美，浪花中有涌动的美，湖面上是恬静的美，森林里是苍翠的美我索性关掉相机，收起三角
6、架。因为我知道，再好的相机也难以记录下眼前的美。我不想浪费当下的每个瞬间。我要静静地去发现、去欣赏、去体验这大自然中真正的美。 记得有句名言是这样说的， “能看出大自然之美的，有一半是天才。”我正得意自己是不是天才呢，一群黑颈鹤鸣叫着，沿着雅鲁藏布江河谷飞上来，翅膀掠过白色的树梢，影子映在江面上，朝阳在它们悠闲的身姿上流光溢彩，蓝天将它们收纳在怀抱中天呐，这是不是在做梦？我好像是醉了，醉在这片梦幻之中。 黑颈鹤，就像我们的家人 4这些天，一直沉浸在美的画面中不能自拔。按照事先的计划与安排，我们要去工布江达县调查黑颈鹤的数量。途中，我们被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村庄所吸引。这是一个古老与现代结合的村子。
7、一片镶有花色屋檐、坐北朝南的房屋，院落四周是不高不矮的石头墙，左拥桃右抱柳，前院花后院菜的格局。生活在宁静与安祥中的人们，流露出一股自然的满足与快乐。村中小路上，偶尔有老人和抱着孩子的妇女经过，她们有时停下来，靠在石头墙上，低声细语聊几句，像是问候更像是祝福，分别时都是喜形于色。 风景优姜的米林县为黑颈鹤的成长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眼前的一幕，让我有些羡慕，也凑过来想与老妇人交流几句。怕老人家耳聋，提高了音量说“您好！”老妇人没有回答我的问候，只是摆摆手，我想她肯定是想告诉我她听不懂汉语。紧接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老妇人随手指了指石墙外面，悄声说：“冲冲。 ”顺着老妇人的手指方向，原来那里有 4 只
8、黑颈鹤正在悠闲地觅食。 老妇人用不太娴熟的汉语告诉我，这里是黑颈鹤吃东西的地方，平时人们从这里经过，也都是很注意，不要惊跑了它们。她还告诉我， “冲冲”是藏语黑颈鹤名字，是藏族人心中的神鸟、仙鹤。在西藏，黑颈鹤的身份等同于活佛，而赤麻鸭在藏族人心中也有很高的地位，级别相当于喇嘛。如果谁伤了黑颈鹤就等于伤了活佛，伤了赤麻鸭就等于伤了喇嘛，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看到我与老妇人交谈，一个背着孩子的年轻女人走过来，她告诉我，这里有 30 多只黑颈鹤，晚上在河边睡觉，白天就来地里捡粮食或虫子吃。村里人对待它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家人。 并非杞人忧天 连日来的兴奋与喜悦，让我真是有些情不自禁甚至是忘乎所以，如
9、5同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童话世界里一般。 过了几天，沿着一条新修的从八一镇到派镇的公路，我们又一次踏上寻鹤的征程。从八一镇到派镇，路过一个叫佛掌沙丘的地方，我们下车仔细观察，这里可真是一个大大的沙丘，横亘于两山之间，因为穿沙丘而过的江水，如同一条巨大的蟠龙，锁住了沙丘的咽喉要道，使得沙丘温顺而委婉，成为林芝的一大景观。 路边的植物多为沙生植物，这说明，这里的生态环境是非常脆弱的，沙丘多年稳固的原因便是这条江水。站在沙丘上看南迦巴瓦峰，能清晰地看到雪峰的每一块岩石，看到云雾飘过的丝状线条。 从派镇到索松村再到直白村，南迦巴瓦峰似乎触手可及。然而，这雪峰是不可及的，它是藏民族心中的神山，是雅鲁藏布
10、江的水源之一。访问过直白村，我们迅速撤离，在返回的路上，丹娘乡的一群黑颈鹤正在路边等着我们。它们那高贵、优雅的神态，实在令人不忍打扰，怀着一颗恭敬的心，我们清点完数字，在被黑颈鹤发现之时赶紧走开了。 再过两天，就要离开林芝了，真是有些“乐不思京” ，流连忘返。此前这些天，都是天不亮出发，天黑后才回到宾馆，并不识八一真面目。此时，才想起要仔细地打量一下八一镇，给这里的每一个树，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流行个注目礼，和它们打个招呼说声再见。 汽车过了八一镇西边的大桥，一座座水电公司跳入眼帘，雅鲁藏布江要开发水电？我不住地向开车的司机师傅、路边的行人打听，原来，雅鲁藏布江的水电开发已经列入这些公司的开发规划，据某水电开发公司相关负责人介绍，他们要在雅江上建多座阶梯式水电站，工程量相当6于 3 个长江三峡。 雅鲁藏布江是我国目前保存最好的一条河流。正是藏族人民对这条江的保护， 才有天堂般的林芝， 才有 8000 只仙鹤在这里“建功立业” 。如果雅鲁藏布江被大面积开发，那么黑颈鹤的家园就将不复存在，这让世世代代在沿江两岸生息的黑颈鹤情何以堪，让人不禁忧虑。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