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10 年全国高考语文作文题评点因今天一天我们专业硕士生论文答辩,晚上才回来。这才知道今天高考语文作文题,就谈点感想。 1.全国高考 A 卷:有鱼吃,为什么还要捕鼠? 这是一个看图的作文题:一张横着的餐桌,坐着三只猫在吃鱼,旁边有一只猫跳起捉老鼠,三只坐着在吃鱼的猫说:“有鱼吃还捉老鼠?”显然,从图上看,那只捉老鼠的猫也有一个座位,它的位置空着,就是它起身去捉老鼠。 这个题看上去颇为灵活,要学生略动一下脑筋,再做议论。这道作文题即是要肯定这只捕鼠的猫,这是一只自己动手、自力更生、自强不息的猫,它不愿坐享其成,要自食其力,虽然有现成的食粮,但它发现旁边就有老鼠,以自己的能力捕鼠,吃自己的劳动
2、所获。题意比较容易领会,也比较明确地给出信息。 但这个题显然又体现了应试教育已经给定的框框。就现有高考阅卷扣题的指标来看,无非是要肯定那个离开现成的鱼,到一边自己去捉老鼠的猫。其它几只猫面带笑容,或略有讥讽,只有那只猫纵身一跳,奋力捕2鼠其志可嘉矣!而不吃现成,要自食其力,这又正是 90 后一代人所需要的精神。如此联系一下实际,并引向对 90 后一代及自己的切身经验的分析,可能是更有厚实感的作文。 这个题目如果不过分苛责,还是相当不错的。略有灵活,却容易扣紧题意,学生不容易跑题。 但这样的信息又过于明确,答案又带有“思想倾向”,这就与应试教育给出的道德教育的规范性观念直接吻合。学生其实没有多少
3、发挥余地。学生肯定不敢另搞一套,例如,赞赏那三只吃现成的猫,而谴责那只好事多动的猫。那只猫放着现成的鱼食不吃,却要花费时间去捕鼠,这是多此一举。如果坐下来赶紧吃鱼,吃好了,有力气,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如果从效率和目的角度来看,吃鱼只是手段,是为了获得能量,猫们还有别的活儿要干,比如猫们是研究鱼的科学家,并不只是吃鱼的货色,赶紧吃鱼,不要浪费时间捕什么鼠,那三只猫就是无可厚非的。而那只捕鼠的猫,却不能放弃旧有观念,承担新的角色研究鱼的科学家,却在干着凭藉本能的事,实在是迂腐可笑,不能与时俱进。 这样的题目,未必不能被翻转,但恐怕这样的翻转是不能为阅卷老师所容,有效分数是拿不到的。故这个题目仿佛是自
4、嘲:假定考生们是猫,那3鱼就是已经给定的道德正确的答案了。猫们只要吃给定的鱼即可,不要去捕什么鼠自己去异想天开搞什么创意。 此题如不设什么扣题的标准答案,则是好题;让考生自由发挥想象,无拘无束,无所谓道德理念正确与否;如设了,则要打些折扣,因为答案太过明显,道德意识太强,没有多少哲思和想象的余地。 2.北京市高考作文题: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 这道题的优点是题意明确,容易扣题,缺点是立意被限得太实,可发挥的余地不大,容易写成千篇一律的主题。无非是既要仰望星空,又要脚踏实地。可以说,几乎会千人一腔、众口一词。 但如果细读温总理的诗,才会发现温总理的立意在于他的那首诗的前言中所言。温总理在诗的前言里写
5、道:“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 ” 这是数年前他在同济大学对师生进行即席演讲时说过的一段话,后来发表诗时,做了“前言”,可见这首诗重在赞美仰望天空的那种精神气质。温总理的话语出自黑格尔的一句名言。据说,古希腊的智者泰利斯,某天仰望星空时,掉进了眼前的井里,婢女嘲笑道:“你连远在天边的、那么深刻的问题都能够明白,可是却偏偏对自己鼻子底下的东西看不明白。可笑!” 黑格尔听到这个故事时,却说:“只有那些永远躺在坑底从不仰望天空的人,才不4会掉进坑里。 ” 温总理之赞美星空,立意当在于此,即要高瞻远瞩,心怀广阔;不要只盯着眼前脚下,而要有理
6、想抱负。 2010 年 5 月 4 日温总理到北京大学与学生一起欢度“五四”青年节,有北大学生写下书法:仰望星空;温总理再写下:脚踏实地。这似乎又是更强调脚踏实地。 关于星空,康德亦有另一句名言:世界上惟有两种东西震撼着我的心灵:一是头顶灿烂的星空,二是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康德的道德律来自人的理性自觉,故而他赞美天空,根本却是在赞美人的道德自觉。这句话如同比兴手法,人的内心的道德法则也如满天星辰一样地灿烂。 这篇作文一般容易落入“既要又要”的圈套。如果胆大一点,则要跟着温总理的立意,那就是要有远大抱负,看看满天星辰,想想人类、国家大事,这是当今所欠缺的,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青年(尤其是 90后
7、青年)更要强调的一种精神气质。 当然也可写成驳议。过去我们总是批评好高骛远,强调脚踏实地,而不给予青年人以异想天开的鼓励。在当今时代青年人大都能脚踏实地,知道老老实实干活儿,却不多有更远大的责任与抱负。从这一角度来立论,可能更有一己之得。不过,因为有温总理立意在先,这些想法都说不上有多少考生自己发挥的余地。 5去年北京市的高考题即是:“给我一只隐形的翅膀”,那也是鼓励考生就着自己的幻想抱负,无限地去发挥想象。 高考语文作文题,做如此引导,倒也令人欣慰,不过像是叶公好龙,如此教育体制下,学生如何长得出“隐形翅膀”?稍一出格就跑题,或者就不正确,分就没了,哪里飞得起来?天空固然偶尔要看一下,但脚踏
8、实地、老老实实才是当今中国做人做事的硬道理。 3.江西省高考作文题:找回童年 手头没有更多的材料,不知是否有限定、要求或提示?这倒是一个简洁明了的题目。 “找回童年”,可破题的角度还是比较多,为什么要提“找回童年”,都可成为一个切入点。童年为什么消失,为什么童年消失得如此之早?为什么不再有童心了?为什么早早地就失去了童年?但这个问题又不可深究,一深究又变成对现行教育制度的抨击,那是使不得的。 但这个题目亦可写成记叙文,可记一次关于找回童年的经历。但文章如要写得妙,则不要一上来就破题,可留到最后破,但不知这样的破题法,会不会不合高考评分规则?如记某一次外出的经历,或到故乡,或与父亲同行,写父亲找
9、回童年,最后才点出这是找回童年,与父亲达成了一种默契,共同找回童年,则更微妙。顺便说一下,奇怪的是,失去童年的焦虑大抵发6生在男性,属于男权话语,女性似乎没有男性那么对失去童年的焦虑感。或许与女性/女孩子保留的童趣更多些、更长久些有关。因为童年不只是与成年相对,也是与成熟相对,拒绝成熟即是回到童年,而女孩子可以这样任性或撒娇,男人则不行,要早早地走向社会,与社会融为一体。男孩子或许在十多岁时不如女孩子成熟早,但一过青春期,则要早早成熟起来,告别童年。 这个题目的问题在于,考生肯定不敢在高考卷子中批评现行教育制度,而现行教育可能是让孩子们过早失去童年的主要原因,那让学生写议论文这一层就要回避,问
10、题的批判锋芒就大打折扣。 4.宁夏高考作文题:成才是有规律的 这个题目有附加材料:有一种热带观赏鱼,在小鱼缸里不管养多长时间只能长到三寸来长,然而把它放在大水池里,不到两个月就能长到一尺长。 因未看到有图或有别的提示,如果就这些条件,这个题目要么太好把握,要么不好把握。因为对成长如此复杂的事物,要找出它的规律实在是困难的事,如果一个事物的规律无限多,这样的规律就不成为规律了。而“规律”一词要放在社会性事物上,则是很危险的概括。因为例外和反证太多。说“成才是有规律的”,这一肯定性判断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其根7源在于唯物论哲学,即认为世间事物都有规律可循。只有循规蹈矩才是尊重规律。但规律又是人们对现
11、成的经验的总结,规律是不具有开放性和革命性的。说“成才”有规律,这是很难叫人信服的,因为“成长”的方式千百种,不同时期、不同的个人,因人而异,何以有规律可循? 但如果破题做成反论,恐学生没有这个胆量,要冒很大风险。故而这个题我不看好。如果考生只能顺着说,那就只能找些例子去填充既定的答案。 5.上海地区高考作文题:材料作文丹麦人钓鱼 根据以下材料,选取一个角度,自拟题目:丹麦人去钓鱼会随身带一把尺子,钓到鱼,常常用尺子量一量,将不够尺寸的小鱼放回河里。他们说:“让小鱼长大不更好吗?”两千多年前,我国的孟子曾说过:“数罟不入?闯?,鱼鳖不可胜食也。 ”意思是,不要用细密的渔网在池塘里捕捞小鱼,这样
12、才会有更多的鱼。 实际上,其中的道理也贯穿在我们现实生活中的许多方面。 上海的题倒是显得宽松活泛,自可根据材料加以发挥。我以为高考题应尽量避免有政治或道德底牌的题目,那样考生不敢随意发挥,只能取其最基本意义,也就是这个题目的能量只能在“思想正确”的底线之上做文8章。像上海这种题目,只走哲思一类,不触及道德与政治。因为国情不同,中国国情不会在“思想正确”方面给出宽容尺度,考生在考场上断不敢冒险为之,他只能顺着通常老师给出的“思想正确”的标准去思考。 这个题目的题意大概是:物尽其能,各取所需。 其实丹麦人的做法与孟子的意思并不完全相当。孟子语出梁惠王上,前后句:“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
13、闯?,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这样就更清楚其意,在于要尊重事物的存在规律,按时播种,按规则捕捞,按时砍伐,都讲的是物尽所能,只有在合乎事物存在规律时,事物的功能才能完美体现。人只有尊重事物的规律时,事物才会以最恰当的方式向人开放,或者说以最大化的利益给予人。反过来说,人也才能在最大化利益的条件下获取事物的价值。 但丹麦人还有一个拿出尺子的动作,那其实是另外的意思,北欧人特别认真,严格尊纪守法,具有实事求是的生存态度。只要差一厘米,他不会吃掉那条鱼。如果随便行事,差二厘米,也不碍事,把它钓上来吃掉算了,久而久之,一厘米让到二厘米、二厘让到四厘米,规矩就这样破了。这里说
14、的是认真严格的精神。与孟子那段话又不无干系。不过,这个题意可以单独发展出一个主题,就是严格认真的精神才能维护好规则和信念。 如果要与孟子那段话组成一个完全的意思,就是“物尽所能,各取所9需” 。 如果要与身边的事情联系起来,就可发挥一通。可发挥的主题: 1.尊重事物所能,不要急功近利。小鱼还没有长大就要吃掉,那样不会有长远的希望。可联系现实,批评现实。 2.爱护小鱼,保护自然,尊重自然事物和生命的生存权利。倡导一种环保理念,特别是对动物生存权的尊重与爱护。 3.人类的生存依靠自然,就要与自然和谐相处。人类一直是向自然索取,捕鱼、砍伐、种植等等,往后都要尊重自然规律,对自然要有敬畏。 4.严谨求真的科学态度。如前所述,也可针对中西文化发一通议论。不过要注意尺度。文章评分是要由老师给的,老师未必喜欢批评中国文化的学生。 明天还有课,还要做 PPT 课件,匆忙写一点。如有想法,明天晚上再补充。 2010 年 6 月 7 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