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该服从怎样的权威权威的存在和对权威的服从是人类生活的普遍事实,但人们该服从什么样的权威? 二十世纪最著名的思想家之一、犹太哲人弗洛姆在其著作超越幻象之锁链中回忆了影响他的三个事件: 第一个事件是,他的一个朋友在她父亲死后自杀了,并且要求和她父亲一起安葬。他非常不解,为什么会这样?人类的行为背后有什么样的心理奥秘?为什么这些奇怪的行为得以发生? 第二个事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时弗洛姆才十四岁,在德国亲眼目睹了战争的狂热鼓吹。战争双方都是“文明国家” 。但它们都宣称对方是魔鬼,自己站在正义一边。弗洛姆在困惑中感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在互为敌人的两个人中,可能两者都不是坏人,但为什么人们轻易地相信一
2、些宣传口号而去自相残杀? 第三个事件是二战中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那时弗洛姆已经成为一名有影响力的学者。一群在生活中可能是个好父亲、好儿子的男人,为什么在命令之下,在领袖的意志之下,在种族、民族的“识别”与歧视之下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人的自由,有多少是基于天使的呼唤,又有多少是由撒旦掌握? 这三个事件尽管不一样之处甚多,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人的种种奇怪的行为背后都可以找到“权威”这一魔影。这个权威或者2是父亲,或者是民族、国家,或者是领袖,或者是上级。权威就像是一个磁场,将人裹挟而去。权威是一个命令,人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服从它。这一幕幕情景,让人想到了被牧羊人驱赶的羊群。 法国政治心
3、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就是这样观察法国大革命期间的群众运动的。他把那些容易受政治领袖催眠和控制的群体称之为“乌合之众” 。 1848 年 2 月 22 日,法国二月革命爆发,1789 年的“恐怖”幽灵复活。巴黎街头一片混乱,国王路易?菲利浦逃到英国。那时勒庞还只是个7 岁的孩子,但“革命”的惨烈已经烙进了他幼小的心灵。四十七年后,他在他的名著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里研究群体心理时,仍然肝胆俱裂。 群体具有毁灭性的可怕力量,但它的魔力来自于领袖的魔力。没有领袖,再庞大的群体也只是一群无头的苍蝇。人天生有向权威和权力屈服的倾向,任何一个人只要符合群体的期望,并且能够以各种方法打动和威慑群体,群体立刻就
4、会向他俯首称臣。 古斯塔夫?勒庞心有余悸地继续写道:“群体永远漫游在无意识的领地,会随时听命于一切暗示,而表现出对理性的影响和无动于衷的生物所特有的激情,它们失去了一切批判能力,除了极端轻信外再无别的可能。 ”因此,群体的这种“宗教感情” “有着十分简单的特点,比如对想象中某个高高在上者的崇拜,对生命赖以存在的某种力量的畏惧,盲目服从它的命令,没有能力对其信条展开讨论,传播这种信条的愿望,倾向于把不接受它们的任何人视为仇敌。 ” 3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群体总是天真地以为领袖是他们的意志的集中表达,是道德和人格的化身。但这种想法一次次地落空,久而久之,这种想法已经在对领袖的屈服和崇拜中被人们遗忘
5、。领袖通过权力的行使确立了一个等级秩序,他逐渐地置换掉当初的口号的语境。于是,领袖和群体同心协力为整个群体的利益而战被领袖驱动群体为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战所取代。群体成了领袖实现自己的目的的工具,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争取自由和幸福,其实不过是他们的崇拜者捞取利益的炮灰。 于是这样的场景便非常富有讽刺意昧:一群人聚在台下朝台上仰视,一脸虔诚;台上的领袖道貌岸然,他不断地进行鼓吹。群体在领袖的鼓吹中现出庄严的表情,并出现慷慨赴死的情绪;而领袖在台上则为群体的“愚蠢”而窃笑不已。这是一场由聪明人与头脑简单的人共同玩的游戏,然而后者对游戏规则是一无所知的。 勒庞的说法有他的道理,但权威当然不都是那么面目可憎。
6、面目可憎的权威弗洛姆把它叫作“非理性的权威” ,蛊惑人心的野心家和政客就是这样。但也有在道德上让人敬仰的权威,比如为理想而带领人们奋斗的革命领袖。从很小的方面来说,像教师就可以称之为理性的权威。 为什么这种权威是理性的呢?弗洛姆认为,这是因为当一个学生服从老师这个权威时,老师不是对学生进行剥削、欺压、控制,减弱学生的力量,矮化学生的人格,而是帮助学生成长。服从权威的结果不是学生与老师的差距越拉越大,而是越来越接近。相反,非理性的权威则是一方剥削另一方,双方差距越拉越大。理性的权威其本质是爱,而非理性的权威其本质则是控制。 4正如父母既可以是孩子非理性的权威,也可以是理性的权威一样,关键在于一个孩子“听话”时是否丧失了自由和自我,而父母在表现自己的权威时,是尊重孩子的个性还是唯我独尊。如果父母是非理性的权威,他们就倾向于把孩子作为自己的附属物和控制品,以自己的意志为准则不准孩子违反。这样不是帮助孩子成长,而恰恰是扼杀孩子的成长。而如果父母是理性的权威,他们只是以自己的经验、知识、人格去影响和帮助孩子发掘自己的个性,最终克服自由散漫而使自己在爱、理性、能力上都得到成长。 非理性的权威是把人变成物,而理性的权威则是帮助一个人成为人。这是他们的本质区别。服从什么样的权威,前提恰恰在于成为人的一个关键:理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