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普来维梯彻公司（下）肥小子呲牙咧嘴挣扎着站了起来，把他妈妈的手从脸上推开，然后用袖子擦了两下流血的嘴。妈，没人打我，是我的屁股不老实，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嘴让椅子角碰了一下，我没事儿，您做饭去吧，我还有 6道物理题没做哪。 肥小子等他妈走出去，用凶狠的目光盯了我一眼。哼，刚才我要是使个童子拜观音你就得吃亏了，可惜地方小没施展开，让你占了便宜！说完，他不再理我，一鼓作气写完了题。 11 肯德鸡： 今天上完课，钟实的父亲把我拉到客厅，硬按着让我坐在饭桌的上座，他恭恭敬敬为我斟了一盅白酒，双手捧给我。来，刘老师，让我敬你一盅！ 我说我不会喝酒。他一仰脖把白酒灌进自己嘴里，让钟实给我倒葡萄酒。钟实那野
2、小子在他父亲面前像抽了筋似的老实，他乖乖地为我倒了一杯葡萄酒。小实子，他父亲命令道，去，给老师敬酒。我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同龄的中学生来敬啊，只好自己接过来喝下一大口。 喝过几盅白酒，钟实的父亲有些醉了，他忽然称呼我老弟了，刘老2弟刘老弟听着一位 50 多岁的人叫我老弟，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喉咙热辣辣的。 刘老弟，钟实的父亲说，我只上过 4 年小学，没啥文化，就为这个，去年机务段淘汰蒸汽机车的时候，把我这个火车司机也淘汰了，为啥？咱没文化，摆弄不了内燃机车，就这么着，把我调去扳道岔我结婚晚，40 岁上才有了小实子这个孽障，我一心想把他培养到中学毕业，哪想这个混账，对什么都比亲爹亲，就是不亲功课，唉明
3、儿个我又得去松林店道口值班，春节怕都回不了家，刘老弟，小实子我就交给你了。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实子要是不学好，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千万别由着他的性儿让他出溜下去，我这儿求求你啦 哦-一盅白酒又灌进肚里。 12 一辆皇冠轿车停在我家门口，从里面走出劳格达，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高级呢料大衣的中年人，再后面是一个系着花条领带的青年人。 我父母都在上班，家中只有我一个。 寒暄几句后，花条领带青年人倏地说起英语： “How do you do？（你好吗？）“ 我条件反射一般，马上回以流利的英语： “How do you do？“ “Would you mind telling me abo
4、ut your English level？（请3问，您的英语水平如何？）“ “just soso （还可以。 ）“ “Can you coach the students of Junior Three in their English study？（你能辅导初三学生的英语吗？）“ “Certainly （当然可以。 ）“ 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我的舌头说起英语一点儿也不结巴。你天生一块出国的胚子。劳格达这样定过我的终身。 几句英语会话之后，花条领带对中年人一笑，又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圈成个“O“，嘴上说了声：“OK！“ 送走两位客人，劳格达对我说：“荞麦皮，明天你去西一楼二单元202 号上课，只
5、辅导英语。“ 荞麦皮是我的绰号，因为我鼻梁和眼眶下面有一片雀斑，很像荞麦皮镶嵌在皮肤上。 我有几分神气：“我辅导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劳格达撕一张台历，在上面写：韩亚力。 13 这个劳格达，真坑人。 根本不是什么韩亚力，而是韩娅莉！ 百分之百女的！ 在她爸爸（就是曾去过我家的那个中年人）唤她出来时，一听见高4跟儿鞋轻扣地面，我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忙低下头不敢吭声。一股含着什么霜的气流轻轻拂了一下我的脸，接着她在我对面沙发上坐下了。她长得什么样儿，我没看见，因为我只看到她上衣的第四颗纽扣，连第三颗都没敢往上看。 她爸爸像在对下级做指示一样向她庄重而严厉地交代着什么，嘱咐着什么，其中不断夸奖着我什么
6、，我一概听不清楚。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我随手翻开她放在茶几上的几本英语课本。好么，课本里的插图，不论老少，凡是女性，均被她给搽了口红，涂了蓝眼窝，抹了胭脂腮好久好久，她爸爸穿上呢料大衣上班去了。 屋门哐当一响，她呼地站了起来，一双肉色的小羊蹄子动来动去，好似要准备跳迪斯科。 “老师，开始上课吧！“她说完，不知道发现了我的什么，咯咯咯放声大笑起来。 “你严、严肃点儿行不！“ 啊哈哈哈哈！她越发笑得狂放起来。 我被笑得好恼火（我这人最怕女生莫名其妙地乱笑） ，可我无法制止她的笑，就吼了起来： “好吧，你笑吧，笑吧！什么时时时候笑笑笑够了，咱们再再再再上课！“ 坏了，气恼中我的舌头越发僵硬起来。听到
7、我结巴嗑子的气话，她像被谁搔了腋窝，咕嗵一下倒在沙发上，“嗳呀，妈呀“地叫，越发笑得喘不过气来。 5血一冲，我把英语书一摔，大步向门口走去。 “哎，哎，你别走哇，“我身后没了笑声，“我向你道歉还不行么，我不笑了，我保证。“ 声音是诚恳的，哀求似的。我的脚一下子生了根：走，不忍心；回去，又不大情愿。 14 四眼儿： 每次，枯燥的两个小时复习结束后，小乐兵总要送我下楼；下了楼，还要送我好长一段路，他好像总希望我多留在他身边一会儿，哪怕多呆一分钟，也会觉得幸福得要死。 他的这种依恋，也反射给了我，我也时时挂念着他。我没有弟弟，不知道我和他的感情是不是那种手足情。 小乐兵的那个胖奶奶成了我俩最讨厌的障
8、碍物。每次上辅导课，她总不离我俩左右，总坐在离我俩不远的地方捧一本书看。实际上我知道她常把眼光从书的边缘溜出来，窥测我，窥测她的孙子。 这，已经不可容忍，更可厌的，是她常常插话。有一次她又来插话：“知道么，马克思说过，知识就是力量。“ 我忍不住还了口：“我好像没听伟大的马克思说过这句话，倒好像是列宁说的。“ 她的胖脸立刻烤乳猪一样红了：“甭管谁说的，反正这话没错儿！“ 6“那-怕也未必，“我的胆量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只有知识而不会运用，也不一定就有力量。“ 她被我的话给噎住了，不再说话。从此，再插话时总要暗暗备好长一段时间的课才敢开口。 小乐兵房间的墙上挂着一把吉他，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9、有一次趁他的胖奶奶上街买东西，我说：“你会弹那玩意儿？“ “会一点儿。“ “弹首曲子好吗？ 小乐兵脸上立刻露出惊惶不安的神色：“奶奶不许我弹，她说再有半年就要中考，现在我的一切课外兴趣都得停止。“ “有劳有逸，怕什么！有我呢。“ “不过我过去会的曲子现在全忘光了。“ “你就随便瞎拨拉吧，来，散散心。“ 小乐兵抱起吉他，拨弄几下，眼里忽然有了泪：“我真的全忘光了，一个曲子也弹不出。“ “你就由着自己的心意随便弹，好吗？“ 小乐兵拗不过我，低头弹了起来。先撩拨了一组和弦，继而弹了几组音阶，渐渐，他沉浸到音乐里去了他忘形了，演奏起自己即兴创造的乐曲。多有意思！7 个数字变成了一群翩翩起舞的小鸟，随意
10、飞翔，尽情鸣唱，满屋子全是他自由自在的旋律忽然，小鸟们全断了翅膀，他慌慌张张把吉他挂回墙上。 “我奶奶上楼来了！“ 7他的眼睛瞪得吓人，脸色更加苍白了。 15 肯德鸡： 三天来的情况，无可奉告。对不起。 16 劳格达：荞麦皮，说说你的那位女学生吧。 美丽痘：对，说说你的那位小姐，别不好意思。快说吧！ 我：我、我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找、找个女的去她家，我简直对付不了她的疯疯疯劲儿。 劳格达：她又怎么疯了？ 我：一天换一身儿，什么蝙蝙蝠衫，什么 T 恤恤衫，还有牛牛牛仔套装 劳格达（翻了我一个白眼）：你管人家穿什么呢！我问你，英语复习了几课？ 我：已经复习了 8 课。 劳格达：这不得了，不影响复习，
11、别的闲事儿你少管！ 等到肯德鸡、四眼儿和美丽痘走了以后，我犹豫了好半天，深深吸口气说：格、格达，有件事想对你你说一说。 8劳格达：是不是跟那个疯丫头有关？ 我：嗯。说了，你得给我保、保密。她，她约我今天晚上去看看电电影，你说怎么办？ 劳格达（碰到了一个难题）：这可真有点儿这帮女生，真让你弄不明白她们一天到晚想什么！ 我：还有 4、40 分钟就开演了，你看？ 劳格达：依我看，不去！疯丫头可不敢沾边。你说对不对？ 我：对！我不去！可就怕她 劳格达：她怎么？ 我：她说，8 点钟在、在影院门口等我。 劳格达：让她等去吧，不去！你小子可得说话算数，不许背着我搞鬼。 我：好吧，让她一个人等着去去去吧！ 1
12、7 她为我开了门，却不放我进去，两只胳膊一抱，歪着头看我。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没去看电影？“ “我、我我“ “什么你你你的！别看你比我大，可我还是把你看透了，你是个胆小鬼！“ 她的愤怒火山爆发一样，一双炯炯的眸子简直要把我钉在背后的墙9上。 哐当！屋门关上。 咔嚓！门又开了。她手里拿着一个作业本。 “给你，这是我今天早上写的作业，请你回去帮我批改一下，我现在头疼，不想上课，只想蒙头睡大觉！对不起再见。“ 哐当！那扇不透任何感情的门又撞上了。 我呆呆地盯了好一会儿那扇门，一个人懒洋洋往楼下走去。下了几层，我翻开作业本，忽然，一张硬硬的贺年片滑落了下来。 想你，却怕看见你/看见你，却心儿跳个不停/
13、跳个不停的心，却不敢向你开启/开启了的心，却什么也不敢说/不敢说出的话/却又怕被别人说了去 我傻呆呆一连看了 3 遍那诗，脑子木木的，过了会儿，我下意识地把贺年片翻过去，我的心顿时停止了跳动。 贺年片背面并列贴着两张昨晚 8 点的电影票，一张是撕下副券的废票，一张是完好的废票。 撕下副券的那张：20 排 15 号。 完好的那张：9 排 8 号。 18 想你，却怕看见荞麦皮 看见荞麦皮却哎哟！ 10啪！我抡圆胳膊打了美丽痘一个大耳光，把他的丑脸打得一片红；他急了，扑过来把我摔倒在地，我俩呼哧带玩地玩儿命打了起来。 几只手死扯活拽才把我俩掰开。 劳格达：“美丽痘，真想不到，你学得这么下流！“ 肯德
14、鸡：“真正下流的是荞麦皮！那诗是女孩子只献给你一个人的，珍贵得比命还重，可你却拿来公开，你连一点儿起码的感情都不懂，也配做人！猪！呸！“ 19 2 月 13 日四眼儿找到我和劳格达。 我和小乐兵的奶奶吵翻了！ 今天上午，雪下得多大，多美。我和乐兵并肩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望着窗外，什么都忘了。 “看，“乐兵用下巴指指窗子，悄悄说，“山峰和峡谷！“ 雪花飘落在玻璃上，慢慢滑下去，在窗棂上积起了十几个银白的小山峰和雪的峡谷。小乐兵身穿厚厚的登山服，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他正向一座雪峰攀登，当他登上一座插天的雪峰时，兴奋得又蹦又跳，对我招手，喊我从峡谷爬上去我的血液流淌得快了。 “走，咱俩到外面雪地里去打雪仗！“ 我一怂恿，乐兵也忘了形，他脸蛋儿喷红，眼睛射出奕奕神采，他抓过羽绒服-又放下了。吓人的女人男声把他吓得一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