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论新闻图片的修辞新闻图片是一种对新闻事实的视觉报告,与文字相比,它有极具说服力的视觉优势,有一种确凿在场的见证性。但它也是意义模糊性的肇事者,往往使得这种图片指代了一种真正的事实。不管怎么说,大多数的新闻图片都给人们提供了新闻事实的真实视觉信息,并且构成了人们对于一个时代的视觉记忆。虽然现代社会还有其他视觉新闻信息的手段,但新闻图片仍是新闻报道的最主要形式之一。不容否认的是,新闻图片在数字成像技术的支持下,其伦理价值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就其新闻图片的本质来讲,图片的修辞性仍是值得我们讨论的。 一、对新闻图片修辞的认识 为了更好地认知新闻图片修辞手法的重要性,我们还要了解新闻图片所产生的迷思(m
2、yth)意识。符号学家艾科曾说过:“我们这个世纪的沉浮变迁是由几张划时代的经典照片总结出来的罗伯特卡帕的被杀害的民兵;在太平洋一个小岛上插上旗帜的海军;越南囚犯被子弹打入太阳穴枪决;切格瓦拉受到虐待,平躺在某营房的床上。 ”(见图 14)相信多数读者都曾看到过这些新闻图片。在这些新闻图片中都充满了迷思,并为此产生出了大量的评论。也就是说它们的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拍摄这些照片的个体背景本身,它们不再是在讲述某个人或某些事物,而是在表现2一种概念。 对于新闻图片来讲,与之很多相关的东西实际上都是无关紧要的。这张照片是否涉及一个动作(或是一个仿制品);或是正相反,这张照片是一种无知的虚张声势的证明;或
3、是这张照片是出自于一个专业摄影师之手经过他精确地调整了曝光时间、光线测定和符合美术造型修辞的取景和构图等;或是用一台傻瓜相机几乎是自动地拍摄下来的;或由一些没有任何摄影经验的人偶尔拍下来的。总之,照片被公开发表的时候,它的有感染力的步骤也就开始了。正如若利所言:政治和私生活又一次被象征的网版穿过,就像总是被证明了的一种情况一样,这种网版就是现实的制造者。 新闻图片在当今的传播媒体上已被广泛采用,它与文字的新闻报道一起,成为媒体“比翼齐飞”两翼中的一翼。但时至今日,仍不如文字那样清晰地显示其功能,还有很多人们无法回答的问题存在,它自身仍有许多矛盾。怎样解释这种矛盾,怎样理解这种迷思就摆到了我们的
4、面前。若利认为主要问题有以下几点: (1)新闻图片瞬间的功能变成了持久的功能,并且以建立一种集体记忆而告终。然而这种集体记忆是否与产生这种记忆的新闻事件脱节 (2)怎样解释用图像记录的一种“引文摘录”的功能 (3)新闻图片的持久意义能否是系统性的“迷思” (4)修辞学图像的应用是否能够容许“修辞学新闻图片”这种提法 假设新闻图片真的具有一种迷思功能,那么首先得回答什么是“迷思图片”(mythographie)。有人将它理解为:一种出现在表语文字法文字之3前的“文字的雏形”(ecriture primitive)。所有在文字出现之前的符号系统,例如通过事物或图像方式展现的艺术品,都将成为一种“迷
5、思图像” 。有人建议将这一系统命名为“文字预兆”,即在这一主题下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们从开始便寻找的用于交流思想感受的方法,具有今天我们所言的“意义”的意思。在那段时期内,图像可以传播手抄本抄写者所想的意义的本质。在这个阶段,绘制出来的形状可以(和通过身势语进行交际一样)直接表现一种意义,也就是不借助于语言形式来表现。文字发明之前许多岩画都担负着指示与告知的功能,有些就像今天路边的各种交通标识。 如果独立于术语选择之外,我们谨慎同意这样一种观点:就像在文字出现之前的图像一样,新闻图片也是意义的载体,独立于它们的迷思之外。二、新闻图片的修辞手法 在新闻图片的修辞手法中有三种情况我们必须有所了解,
6、那就是象征(symbole)、隐喻(mtaphore)和譬喻(allgorie)。 1.象征 虽然我们都明白象征的意思,但象征的定义也会引出各种各样细微的,却又令我们吃惊的一些问题。艾科对象征的复杂性有过长期的深入研究,他说:为什么我们把符号学的东西称为象征性的呢(因为)语言(Langage)从本质上来说是象征性的,并且是附属意义和间接意义的制造者。艾科的追4问是很有道理的,但目光只停留在此处显然是不够的。 在对不同类型的象征进行深入剖析之后,艾科总结道:象征的特性,是它的阐释是不确定的;最为“迟钝”的读者也能够读懂字面上的含义,而文本保留了其符号学的一致性。或者可以这样说:读者可能会在几种阐
7、释之间犹豫不决,这便引起了一种无限的“符号”,即文本可能通过象征方式被阅读,但是如果人们拒绝遵循这种途径,象征方式便不能滥用它的权利,而受话者(destinataire)可以自由地经字面含义进行理解。 2.隐喻 隐喻和象征在这一点上有着本质的区别。隐喻从来都不能够在第一层次被接受,正如艾科所言:一个隐喻不能从字面上去解释。从外延的术语上来说,隐喻从不讲述事实,也就是说,它从不说出任何能够使得受话者从字面意义上就平静地认为是事实的东西。隐喻的谎言是显而易见的,如一个女人不是天鹅、一名战士不是雄狮等。所以,如果隐喻被从字面上去理解,那么话语(discours)就会“卡住”,因为这里存在一个无法理解
8、的“同位跳跃” 。所以,应该把隐喻作为一种形象来阐释。 从以上的解释中,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艺术图片、广告图片可以有效地使用隐喻,但新闻图片是不能够应用隐喻的。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强调指出,某些类型的视觉话语(discours visuels)冒着失去特性的危险而被迫放弃某些修辞学形象(figure)而去发展另外一些。事实上,在新闻图片被作为现实的提取物时,它便不能够提供一种作为隐喻的“视觉谎言”,与我们经常可以在广告中看到的正相反,新闻图片首先应该保持可读性和可信性,无论这些是否允许象征性地阐释。但是,隐喻是绝对不允许的。 53.譬喻 譬喻通常是和象征本身混为一体的。在主要的意义上要具有象征性,但
9、在次要的意义上没有必要都是象征性的。一般情况下,它完全可以是譬喻的(allgorie)。譬喻这个词在法语里与象征一样,是由词源的方式构成的allos=autre(其他的);agoreuo=je parole(我讲)。 如同象征一样,譬喻可以让受话者自身自由理解,但是在这种与象征模式相近的差异中,一些事物在文本中显现出来,以便当譬喻是系统化并且在原文本部分内容中呈现的时候,只在其中持续片刻时间。在譬喻手法中,还可以用到很多在别处见到的图片或图画,甚至是电影、电视中的场景。对于譬喻来讲,这是一种对已经众所周知的编码的即刻回顾。一般来讲,阐释的决定产生于这样一个事实:即这些图像照片(iconogra
10、mmes)很明显地通过一种逻辑相互联系起来,而由于互文性的资源,我们早已熟悉了这种逻辑。譬喻使人们联想到电影剧本,以及我们已经熟悉的互文结构(frames);象征方式正相反,它利用的是一些还未被解码的东西。 至此,我们明白,话语不能向新闻图片的“现实幻想”屈服,更不能陷入“迷思幻想”之中。要记住,在大多数的新闻图片中,有些是完全矛盾地根植于现实中,从现实中选取的这些图片更加触动大众,也在公众记忆中持续了更长久的时间。这些公众记忆是由这些新闻图片的阐释引起的,而这些阐释已经远远超出了照片所反映的事实本身。 三、新闻图片的矛盾话语 6从以上的讨论中可以看出,若利一直避免为新闻图片所提出的问题做出明
11、确而肯定的回答,也并不是因为这些例子支持了一种矛盾的话语。当我们深入地探讨下去,我们便会反躬自问,是否因为我们在众多的新闻图片中找出了修辞学形象,那么我们便可以说新闻图片是“修辞性”的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仅从这一点来看,并不足以使我们表明新闻图片是否具有自身的修辞性。恰恰相反,新闻图片的某些循环的功能模式(如使人惊讶超过了提供信息;重复的影像超过了新闻的内容)使得我们能够强调出一种矛盾的或是双重的修辞性,而我们却已经发现了这种矛盾性。新闻图片的象征性、譬喻性和迷思性是与现实中固有的瞬间性相对立的。 有些学者给了我们建议,即放弃我们这些图像消费者的唯一观点,以便通过一家大型新闻通讯社的某些照片选
12、用的情况来考查,将观点转变为专业人员的观点,转变为那些选择值得发表的图片的人的观点,这可能将会使问题简单而且明了。 我们一直认为,新闻图片提供的论据要比它们提供的信息多,因此它们便具有一种修辞性,并且主宰这种选择的是论据的丰富性,而并非在每一张图片中都可以看到的未经处理的信息。人们不仅仅是通过图片的迹象性提出证明,同样也通过其论据意义提出证明。这种论据的工具是多样化的:叙述化、戏剧化、象征化;开发利用造型工具资源和美学工具资源。如美学快感能够给我们减轻由现实引起的痛苦,“所有的人都能在图像中得到乐趣”等。 造型符号的运用不仅仅是有利于论据本身,有利于可读性,而且还能引来一种阅读的快感,使得我们
13、减轻因现实的冷酷而带来的痛苦,这也强7调了摄影图像的迹象性一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看到了有关图像的矛盾。新闻图片能够给我们提供现实的有关信息,而且经常是现实的最为残酷的一面。要知道,让人们客观地接受事实是世间最难的事。但是,同样的,新闻图片也能够给我们带来乐趣:一种稀有的、既得的乐趣,我们在观赏图片时获得的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这样一来,我们就要问:它是可以帮助我们领会现实的原则,还是可以帮助我们回避这些原则呢正是在这一点上,使我们很想知道新闻图片的功能。也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记住这样的警句:在某些情况下,由图像的美学性而引起视觉快感,而这种快感却可能与伦理学反向,并且转变成“卑劣的” 。 结语 新闻图片是视觉消费社会的重要表征形态,它不是新闻事实,也不是物像真实,它是一种转形,转形才使得新闻图片得以独立存在。在新闻图片转形的过程中,新闻图片的作者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对它进行目的性操控,以满足视觉消费受众的需求。 新闻图片并不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有多么神奇和真实,它是大众传播媒介社会的日常消费,偶有几幅传世的经典之作,也是时代留给我们的背影。因此,如果我们把新闻摄影作为一种大众文化,它将使得整个世界都成为我们的永久遗产。 (作者系南京大学传媒实验教学中心主任、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本文8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号:07BXW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