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围城和洗澡讽刺艺术的比较【摘要】 洗澡被誉为围城的“姐妹篇” 。他们都是从批判的角度出发,将知识分子的生存、生活状态放在一个被审视的位置上。而作为夫妇俩的他们都擅长用讽刺的笔触来刻画描摹众生相,虽然他们有共同的地方,但由于自身的一些原因致使他们在讽刺艺术的表现上略显不同。本文将通过讨论他们在讽刺角度、讽刺语言风格及悲喜剧定位上等几方面来对他们的讽刺艺术进行比较。 【关键词】讽刺角度;讽刺语言风格;悲剧;喜剧 一、讽刺角度:直刺和反讽 围城是一部幽默而辛辣的讽刺小说,字里行间透露着钱钟书的智慧和才气,突出的修辞格是比喻,一百多处的比喻让整部作品洋溢着睿智的光芒,妙趣横生,比喻直指世态讽刺、文化
2、讽刺以及人生讽刺三个层面。作者笔法幽默略带夸张,始终践行着“比喻是文学语言的根本”的观点。同时他运用这些修辞格经常是进行直面讽刺,并不避讳。 钱钟书的直面讽刺我们可以看这么一个例子:方鸿渐“学成”归来,衣锦还乡,应邀回母校做演讲,而他却大讲特讲“鸦片和梅毒” 。对方博士的这一论断,作者未作任何品评,而是将当时的整个现场进行描写,让方鸿渐不学无术、满口荒唐的形象呼之欲出。家乡的反响之大和他的真实水平之差形成一种对比讽刺,中国知识分子留学归来竟是如此悲哀。作者还2善于用类比的手法挖掘出人和物的共同点,高松年在接待方鸿渐的时候:“一般人撒谎,嘴和眼睛不能合作高松年老于世故假使你的眼光能与狮子或者老虎
3、的眼光相接,彼此怒目对视,那野兽给你催眠了不敢扑你” 。将高松年直接与动物拉上关系,因为是研究生物学的,所以更了解野兽,即使遇到了,野兽也不敢扑向他,刻画得像确有其事。高松年“禽兽般”道貌岸然的伪知识分子嘴脸昭然若揭,不得不让人感叹钱钟书直面讽刺笔触的犀利。 钱钟书的直面讽刺让我们感到作者就在读者身边嬉笑怒骂一般。而杨绛,她善用反讽,她的笔触凌驾于作品之上,就像在高空俯瞰着地面上的人。反讽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字面意思和深层的真意不一致,言在此而意在彼。 杨绛的反讽经常是隐含在整个文本当中,戏而不谑,运用得细腻、低调,给人以大音希声、平淡自然的(下转第 43 页)印象。她经常通过人物的心理描写,来
4、揭露人物的心理活动。例如,“胡小姐还是和别人结婚了。宛英的失望简直比余楠还胜几分”活脱一个封建社会女子只求粗茶淡饭,过个清静日子的形象。余楠和宛英是夫妻,然而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算盘,这与夫妻一条心形成了一种反差,而且这样的妻子竟然还希望自己的丈夫与他人双宿双栖,令人有点不可思议,况且还是这样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啊!许彦成和杜丽琳应该算是最为“搭调”的一对,他们应该是才子佳人,人们心中的神仙眷侣,实则针锋相对。作者偏偏给杜丽琳来个致命的一击:再漂亮的“标准美人”仍旧没有能够得到丈夫的心!这对夫妇连最起码的交流都没有:许彦成成天就待在自己的“狗窝”里头,欺骗老太太生个三个3儿子的事情都没有和自己的妻子
5、来个商量,而在杜丽琳的心中“彦成从不对她撒谎,只对他妈妈撒谎,撒了谎总向丽琳招认自己撒谎”,夫妇两个人的不一致,其实是他们真实生活的写照。最后一笔 “听说有的夫妻,吵架都用英语。 ”读到这里无不佩服杨绛构思的巧妙。本来他们应该用这样的语言来研究他们的外国文学,但是现在却没有用在“正途”研究文学上,竟然是用在了吵架上!这样的安排,反讽的味道更为浓厚了。 二、讽刺语言风格:尖新恣肆和婉约轻巧 “洗澡的蕴味比起围城要细腻得多,围城是钱钟书的才华和睿智的尽兴挥洒,如江河奔涌;而洗澡是杨绛敏感细心的体会,如蚕丝棉邈。 ”(1)这个评价很中肯,对整部作品的基调一个总体的感情的判断。杨绛的幽默在女作家中是不
6、多见的,比起钱钟书来更多一番细腻自然和风情,渗透在行文上下,风趣轻巧而不过火。如果我们用“尖新恣肆”来形容钱钟书,那么“婉约轻巧”一样的克制叙述对杨绛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钱钟书的语言风趣幽默、一针见血,例如在曹元朗和苏文纨订婚之后,写苏文纨是“她不嫁赵辛楣,可是潜意识底,也许要赵辛楣从此不娶。耐心等曹元朗死了候补”苏文纨的虚荣心理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能够为他单身着。而曹元朗自知自己说错话,忙回家做了一首情诗送来,表示了破除财产私有的理想,说他“身心一切都与苏小姐共有”,本来这样的共有让人觉得他的真诚,而钱钟书高人一筹的地方就在于后面的一句话:“他头上正生着两个小疖,脸上起了一层红疙瘩,这些
7、当然也跟苏小姐共有的。 ”本来是很浪漫的行为,好一个“红疙瘩和苏小姐共有”却让4最美的事物顿时黯然伤神,尖酸挖苦甚至是揶揄嘲笑,而读者在字里行间看到的却是曹元朗的刻意讨好,阿谀奉承。 读洗澡,让我们感到杨绛是躲在语言的背后,她在告诉我们这些人做了些什么,但是对她自己的态度经常保持着缄默。施蛰存曾说:“洗澡的作者,运用对话,与曹雪芹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一个人的思想、感情、性格都在对话中表现出来,一段也不能删掉。 ”(2)就是这样的对话描写,杨绛让人物自己来剖析自身的性格特征,它让读者从人物的言谈举止中来了解他们,如何说、如何做甚至人格的图像也由人物自身来勾画。她经常需要作者自己去思考背后的涵义,而
8、不是直露的表达,杨绛似乎更倾向于“克制陈述”,正如我们的婉约古典诗词,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绛在描写余楠接受“洗澡”之前的情景,写得活灵活现。余楠“不仅苦思冥想了好多天,还茶饭无思,他像孙猴儿压在五行山下,老是想着怎么样才能巧妙地从山石下脱身而出呢?” “他听过几次典型报告之后,有一个很重要的心得怎么也不能让群众说一声不老实,得争取一次通过。 ”可偏偏让他难过的是他检讨不到一半,群众就打断了他,呵斥余楠是狡猾的狐狸!本来做好了一次通过的准备,还想回来庆祝,吩咐宛英准备点儿好酒,做两个好菜,到最后竟然吓得连问“阿照知道你今晚为我预备了酒菜吗?”余楠的胆小怕事就这样一层一层被作者剥开了。 三、讽刺作
9、品内在指向:悲剧和喜剧 悲剧,作为主体的人物与作为客体的环境是对立的。喜剧中,主体和客体也是不和谐的,但主体的人格则是不庄严的。悲剧表现出的是人的神圣性和理想主义,而喜剧表现出的是一种优越感和乐观主义。但悲剧喜剧5给人的希望总是“合理的终将存在” 。(3) 杨绛的内在理念有着一种喜剧色彩。她所安排的主人公姚宓和许彦成,他们不是原配夫妻,而是在人生道路上遇到的“知己”,这样的人他们可以中途“逢场作戏”,大家总归要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结果是分是合,所表现出来的是喜剧,只是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多了一道色彩。而余楠和胡小姐似乎更像一出闹剧,宛英的贤惠已经深深拖住余楠的生活,没有宛英,他的生活将不堪设想,余
10、楠最后的结局也是作者的巧妙安排,这个“坏人”就应该有这样的下场胡小姐和他人远走高飞了。 而在围城中,前人的研究都认为方鸿渐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因为他一直所追求的“围城”,最后希望破灭。和洗澡中许彦成和姚宓不同的是,作为主人公的方鸿渐和孙柔嘉是夫妻,所以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就显得非同寻常了。如果两个人分开的话,那么就是一对夫妻的悲剧了,结果也正是如此。他们的“围城”终究没有能够抵挡住现实,土崩瓦解了。这就酿造了围城的悲剧色彩了。 “围城”这个词语本身就充满着悲剧味道,被围困的人是可悲的,方鸿渐深深陷入围城之中,他不知道要何去何从。而还没有进入围城的人还在抓住希望想进入这个所谓的“围城”,爱情也罢,婚
11、姻也好,现在在方鸿渐眼里只想逃离。但是,路上已没有人可以接收。天地之间,留下的只是他的慨叹至始至终,钱钟书在告诉我们悲剧的始末。从鲍小姐到“酥糖小姐”,是大抵这个爱情就是一种愿望,愿望没有实现之前,我们会一直想去实现,所以后来孙柔嘉的出现将这个围城给修筑了起来。但是,围城里的生活却让他筋疲力尽。 他们除了在内在人物关系配置上下功夫之外,悲喜剧色彩不同还表现6在结尾的设置上:杨绛说大家洗完澡之后“当时文学研究社不拘一格采集的人才,如今经过清洗,都安插到各个岗位上去了”,让读者们可以合起书本期待他们在各个岗位上好好表现了。这应该算是一个可期待的结局了。而钱钟书却将结局留给了读者自己去猜测,当这本书
12、该合上的时候还是不相信它已经结束了,走进“围城”后,现在要走出“围城”了,而方鸿渐和孙柔嘉却不知道会走向何方?留下的是茫然和遗憾。 【参考文献】 1 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2 杨绛.洗澡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3 齐裕?j,陈惠琴.中国讽刺小说史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3 4 田蕙兰,马光裕,陈轲玉.钱钟书杨绛研究资料集M.湖北: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5 孔庆茂.钱钟书与杨绛M.海南: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7 6 鲁迅.且介亭杂文二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121-123 7 李建军.小说修辞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212-226 8 张明亮.槐阴下的幻境论围城的叙事与虚构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