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世界图像”文化语境中的电影摘要：全球已进入了一个影像消费的读图时代，在对这个时代的描绘中， “世界图像” ， “图像复制” ，图像“表征”无疑是影视文化研究中最重要的词。第六代导演贾樟柯的影片世界 ，以其特有的影像叙事符码、人物形象符码，在“复制”着“世界图像”的同时，也“表征” ，着“世界图像” 。并进而成为一部对影像文化时代语境中的“世界”的一种既建构，又解构的经典文本。 关键词：表征；世界图像；复制；欲望 中图分类号：J902 文献标识码：A 一、引言：“世界图像”的出现 21 世纪，人类正面临的是一个影像消费意识、消费观念、消费产品等空前巨大的图像时代。这一时代的突出特征，就是以视
2、觉为主的影像、图像、视像消费成为共同的文化盛宴、文化快餐。现在的文化研究更多注意的是“影像” 、 “视像” 、 “图像”等充满视觉冲击感的东西。从主题公园到图像广告，从网络游戏到电影虚拟影像， “图像成为这个时代的日常生活资源，成为人民无法逃避的符号追踪，成为我们文化的仪式” ，也成为众多思想家们追思的焦点。从美学家巴拉兹，视电影为“视觉文化”2时代到来的一个表征；到德国伟大的思想家马丁?海德格尔，预示人类的新时代，将是一个“世界图像”的时代；再到本雅明断言，随着照相术的产生，在图像复制的过程中，手第一次从最重要的艺术职责中解脱出来，完全被现在通过镜头观察对象的眼睛所取代。而且随着复制技术的迅
3、猛发展，图像复制的速度将大大加快，以至可与说话同步我们感到世界将呈现为一种“图像”即“世界图像” 。而世界图像化，正是当下社会，人们认识世界、把握世界、看世界的一个非常普遍的、流行的行为与方式。在世界中，坐落在世界公园中的仿建的缩微名胜古迹建筑模型就是对某一现实“世界”场景的观看。而以舞台搬演的方式再现有关“世界”各国的奇风异俗，则是对历史“世界”图景的一种再现。这两种看世界的方式也揭示人幻想着对“世界”改变的一种“乌托邦欲望” 。 此外， “世界图像”本身还具有的真实“世界图像”和虚构“世界图像”的双重性指称功能。而这两种功能可以通过表征的方式加以运作，即表征对“世界图像”的运作，可以有两种
4、途径：一是通过描绘或摹状这个“世界图像”而指向真实的“世界” ；二是通过象征或想象这个“世界图像”而指向虚构的“世界” 。本文拟通过贾樟柯这么一部关于“世界”的影像与影像的“世界”的经典电影文本的解读，来阐释所谓的“世界图像”实质之所在。 二、对“世界图像”的影像“复制” 就贝尔所提出的人类三个时代的设想来说，经历了二个时代口3头文化和印刷文化时代，人类正处在电子文化时代。在电子文化时代，图像视像影像在不断地驾驭、凌越甚至征服文字， “图像崇拜和狂欢成为新一代的生活方式，视觉僭越文字的霸权几乎无处不在” 。这促成和导致了这个时代的文化形态向“复制”的图像转向。其中电影作为一种重要的视觉艺术，在
5、承担其对图像视像影像的“复制”上得天独厚。如果说贾樟柯的前三部电影小武 、 站台 、 任逍遥已经露出了导演对世界的一种独特的表述、看法的话，那么电影世界则是一部典型的关于“世界”的影像、视像、图像化的复制性文本。 贾樟珂的影片世界对“世界图像”的复制主要是由缩微模型、舞台、拟像这三种影像叙事符码所构筑的。它们分别是：一、指向图像化的“世界”即影片中坐落在世界公园里的那些经过缩微处理而仿建的世界名胜古迹建筑埃及的“金字塔” 、 “狮身人面像” ；法国巴黎的“艾菲尔铁塔” 、 “巴黎圣母院” ；美国纽约的“世贸大厦”等景观世界。显然，这个“世界”的呈现是以一种缩微的模型形式来加以“复制”的，也是对
6、真实“世界”所做的一次描绘或摹状。 “通过描绘或摹状的方式，把一个与此物相似的物品摆在我们面前，而让观者在头脑和感官中保存并想起它” 。也使观者在获得一种身临其境之感时，对遥远的真实“世界图像” ，获得一种象征性的补偿与满足。所以在世界公园里，人们可以充分感受到机械复制时代的诸多产物，从英国的大本钟到法国的凯旋门在物理空间上只有几公尺的距离，但它是虚幻的。没有人可以进入那些只在旅游风光片中才有意义的建筑；而影片也借“世界公园”的一句广告词：“不出北京游遍世界” ，来传递着中国民众内心对“世界”的一种渴4望。 二、指向想象化象征化的“世界” 。即关于“世界”的一种想象性的“复制” 。这层所指在世
7、界文本中，是以潜隐的方式存在于影片中的每个人物的内心或头脑之中。所以我们看到了，世界公园的那些保安、演员，遍布在整个北京城中象“二姑娘”这样的民工，才会远离他们的家乡来到遥远的北京寻找他们心中的“北京” ；看到了以廖小姐为代表的温州人，想尽办法离开北京出国去寻找他们心中的“美丽城” ；也看到了以安娜为代表的俄罗斯姑娘，离开他们的祖国来到异国土地上寻找他们心中的“乌兰巴托” 。 三、指向真实的世界。这个真实的世界主要存在于人物语言指涉的背后，具体有两层所指：一个为“缺席” ， “不在场”的真实世界所指。如梁子要去的蒙古国，廖小姐已经去了的法国；一个为这些世界公园的保安、演员和北京城里的民工所生活
8、于其中的现实世界。贾樟珂在真实的现实世界与复制的世界的切换中，形成对世界的冷静的表述。贾樟珂在影片既让我们看到了世界公园的演出的前台，和让观者仿佛身临其境的印度舞演出场景；也看到了布满后台的地下室的铁管子和在四处搬运庞大沉重道具的场工，四处警戒巡视的保安。(赵小桃的创口贴似乎成为缝合前台的虚拟世界与后台的真实世界的唯一处方)既让我们看到那些在意大利斜塔前拍照的乐不思蜀的游客，也看到了那些卷着铺盖一脸茫然的民工。这似乎承袭着贾樟柯前三部影片一贯立场：在一个完美的虚拟世界背后，真实地存在着一个不完美的世界。 此外，贾樟柯想到将短信这个数字时代的交流方法通过 flash 去展5现，同时辅助以电子乐，
9、完全形成了一个数码的虚拟空间，达到将现实的世界与动画的世界结合在一起的效果。笔者认为这是指向一种虚拟的世界之拟像。所谓拟像是一种不同于形象的表象，或者说是一种虚拟的景像。拟像承载了两种意义或所指：“一、它指向某物这时它处在形象阶段。它附加给某物以超出其自身的意义；二，某物不再仅仅是某物，而且是超某物或者某物的假象。然而。拟像虽是假象，但它却能够满足我们潜意识里的乌托邦愿望。因为拟像的所指是一种特殊的所指，它指向的是我们的真实与我们的乌托邦之间，是物与被过度意义化了的物象之间。所以拟像之美有取代现实之嫌，因为它内爆了审美与现实的界限，终结了形象界与现实界的辨证游戏。 ”影片中的这种“拟像”显然起
10、着展露出男女主角内心的一种潜意识欲望的功用。也是对人们内心深处所潜隐的欲望的一种复 制吧。 世界充斥着的正是这种“世界”的拟像与“世界”的形象的分裂。也即人物所见到的现实的、物质性“世界”与所幻想的、欲望性“世界”的被撕裂。 三、对“世界图像”的欲望“表征” 在当今世界，除了口传和印刷文本之外，意义还借助于图像、影像、视像来传播。它们不仅传达信息，提供快乐和悲伤，决定消费走向，诱发和制造欲望，并且调节权力关系等。所以，杰姆逊就认为：消费时代下的消费品不仅仅只是物质性的，它还包含着精神性因素。人们对产品的消费，就不只是消费或使用着纯物质的对象，他们同时也买进一个观6念。这点对文化产品的消费如影像
11、消费尤其如此。所以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影像的消费即为一种观念的消费。一种欲望的消费。因为眼睛所“看到”的图像，即是通过一套完整的信念和欲望，通过一套被编码的语言和类型化机器向眼睛所灌输的东西。在世界文本中，由于“世界”的物质性、历史性在被观赏者接受、认可与把握为图像的过程中，是呈现为一种分裂或抽离状态。这就使接受者自我的中心化的这么一种过程呈现出某种“病征” 。 这种“病征” ，对于每个消费者而言，就是他是否能够达成消费物品的物质性与精神性的一致。而实际上，在商品拜物教的消费时代，因为“商品物化的最后阶段是形象，商品拜物教的最后形态是将物转化为物的形象，我竭力想描绘的这个过程就是事物变成事物之
12、形象的过程，然后，事物仿佛便不存在了，这一整个过程就是现实感的消失，或者说指涉物的消失” 。那么，在我们看来，现实感、指涉物的消失或缺席，则意味着观念或欲望与幻想的强化。如果借用精神分析学的理论来说的话，显然，就是一种无意识欲望“乌托邦冲动”或“乌托邦欲望”的突显。例如在影片世界中，由于“世界图像”的“原本”及“原本”的历史感，也即“氛围”的缺席，所导致的只消费着“摹本”或“类象”消费者，内心充满着的无尽的幻想与欲望。也就是说，影像图像视像消费中隐含的一个主导性的原则是欲望原则。但是由于人们存在着把消费品中的物质性因素与其精神性因素脱节或撕裂的情形，即以观看复制的，而非真实的图像、影像、视像来
13、满足欲望。所以这种欲望其实只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乌托邦欲望” ，好比电影院观看电影是在做“白日7梦”般。 这种充满着撕裂感的“病征”也集中体现在影片中的男女主角身上。影片主要塑造了两个人物：一个是在世界公园里，负责巡视缩微世界名胜的保安成太生；一个是在世界公园里，跳印度舞的舞蹈演员赵小桃。这样，影片实际上，向观众展示了两个“世界”或者说关于“世界图像”的两个层面：一个是现实的、物质形态的“世界图像” ；一个是精神的、历史形态的“世界图像” 。两种“世界图像”的展现方式不同：一个是通过室内的舞台，一个是通过露天的场地。显然，赵小桃代表着精神的、历史形态的“世界图像” ，而成太生代表着现实的、物质
14、形态的“世界图像” 。 影片中的女主角赵小桃面临的这种“病征”在于：当她面对两个男友：一个是昔日的旧相好梁子，一个是现在的新男友成太生。一个是要出国去蒙古，一个是“不出北京，走遍世界”的世界公园的巡视者时的选择。影片让赵小桃去买水时，两个男人已分道扬镳。似乎让赵小桃回避面对两个男人选择的尴尬境地。而当赵小桃放弃了出国的梁子而选择待在国内的太生时，意味着这是赵小桃一次错误的、无望的、到了尽头的选择。因为她放弃了物质性的一面的同时也未能守望住那精神性的一面。这也表征着赵小桃心中与成太生心中，在真实世界所指与虚构世界所指之间的选择欲望冲动的无法缝合。 影片中的男主角成太生也面临同样的“病征”：就是让
15、成太生面对着两个女人作出选择：一个是正准备出国的新相好廖小姐，一个是在世界公园做舞蹈演员的赵小桃。影片让代表着精神欲望的、历史形态的8“世界图像”赵小桃最后抵制住那来自于真实“世界”欲望秋萍发来的手机短信：我们接你们进城的诱惑，而让代表着现实的、物质形态的“世界图像”成太生在面对那来自于真实“世界”欲望廖小姐的手机短信：有空来坐坐诱惑时坠落。最后，影片以颇具象征性的双双“煤气中毒” ，被各自包裹着并置于雪地之中而结束。正揭示了人的精神选择与物质的选择存在对立、矛盾的一种“病征” 。也以个体的、私人的对“世界”的想象的死亡，颠覆了集体的、官方的对“世界”的大同式想象。 同时对“世界”的表征化过程
16、，实际上，就是人将自身置人于“世界图像”或置于“场景”的过程。通过这一方式， “把现存之物当作某种对立之物带到自身面前来，使之关涉于自身何处有这种事情发生，人们就在那里了解了存在者。但由于人们如此这般地了解存在者，人就炫耀他自己，亦进入普遍地和公开地被表象的东西的敞开区域之中。借此，人就把自身设置为一个场景，在其中，存在者从此必然摆出自身，必然呈现自身，亦即必然成为图像。人于是就成为对象意义上的存在者的表象者。 ”在世界一片中，当男女主人公置身于世界公园，置身于那些经过缩微的来自世界各的名胜模型，或代表中国东方人眼中“世界图像”时，刚开始，男女主人公都没有意识到或认清楚自身，只不过是象那些名胜
17、模型一样的，是“对象意义上的存在者的表象者”即图像而已。我们可以对比前后两次相似的赵小桃在世界公园的游览车上接电话场景镜头的变化，第一次赵小桃向对方说了一句话“我去印度”(这里“我去印度”是指赵小桃去世界公园里表演印度舞)。第9二次则只是说“我在车上” 。而相反成太生第一次与廖小姐的见面，双方的对话是：“你(廖)去过太原吗?没有，你们那里有煤；你(太生)去过温州吗?没有，你们那里是不是有海” 。而第二次与廖小姐的约会，双方讨论的话题指向了“世界” 。太生听说廖小姐的丈夫在法国，就说道：“要不你先到我那看看，我那儿，艾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凯旋门，法国那点玩意都有” 。廖小姐反问到：“可是他住的
18、地方你没有” 。太生道：“他住天上” 。廖说：“住唐人街、美丽城” 。 从前后两次对比中，可以看出这种变化是他们在面对一个真实但缺席的“世界”所指时发生的。这在赵小桃，就是与旧相好梁子的意外重逢，谈及的梁子所要到的国家蒙古，他的护照；而在太生，则是新相好廖小姐，所将要去的法国、外国杂志等。所以， 世界的人物形象符码可以表征为由男人和女人所建构起的对于真实“世界”的一种“乌托邦欲望” 。 四、 世界对“世界图像”的质疑 确实，随着世界全球化时代的到来，随着复制技术的发达，随着世界呈现为“图像” ，世界各国都在本土上仿建了代表“世界”的所谓“世界之窗” ，以此来满足国内大众的一种对“世界”的现实的
19、、历史的想象欲望。而实现或完成了官方与民众所达成的，参与、融入乃至改变“世界”的一场集体性的“乌托邦欲望”的共谋。但实际上，影片世界通过设置的诸多 层面的具有二元对立的两组“世界图像” ，而有力10地颠覆了这一“共谋”：例如， “世界”的官方、集体想象与“世界”的个体、私下想象的对立。一方面，有来自于公共的、官方的、主流的、集体式的想象制造，呈现的是“世界”的美的、浪漫的、其乐融融的大同化的正面。 而另一方面，有来自于个体的、私下的、世俗的想象制造，则呈现为悲苦、艰辛、丑恶的负面。这包括偷渡、移居、制假护照、分居、离婚，乃至死亡。 东方的“世界西方”想象与西方的“东方世界”想象的对立与互补，在
20、这通过俄罗斯演员安娜与中国演员赵小桃的几次会面中得以形象化的表征。 由此可见，贾樟柯的电影世界的价值和意义，在于贾樟柯的电影世界所表征出的“世界图像” ，是东方式“世界”(想象的所指)与西方式“世界”(真实的所指)；拟像“世界”与形象“世界” ；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 ；现实“世界”与历史“世界” ；模型“世界”与想象“世界” ；“他性”的“世界”与“我性”的“世界”等之间的空隙。由于真实“世界图像”的缺席，在影片中人物的视域和想象中就成为“空洞的能指” 。使那些没有或无法走出国门的大众，只能在用“他性”的“世界”置换“我性”的“世界”中，即用虚幻的、陌生的“世界”置换真实的、熟悉的“世界”中获得替代性的、象征性的满足或补偿。经过这种置换，实际上，而对真实“世界”的触摸就变得遥不可及，于是对于这些民众而言， “不出北京，走遍世界”就成为一句“真实的谎言”与“乌托邦欲望” 。用贾樟珂的话来说：“在世界公园这个假景里，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