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当代中国城市建筑文化嬗变与社会转型摘要：我国当代城市文明是在经济全球化语境中还没有找准根文化与现代性对话的支点时开始勃兴的，作为其核心构件的建筑文化呈现出的媚俗与杂糅其实是社会转型时期整体文化心态的驳杂与精神生态失衡之症候。 关键词:建筑文化；嬗变；社会转型；文化心态 中图分类号：J01 文献标识码：A 城市特色往往彰显在城市建筑中。建筑作为人类创造的显在文化，除了为人构筑生活空间外，还意指其在托生语境中承载的社会叙事作用。一方面，它是艺术人类学的隐喻，即人诉求类本质和诗意栖居的感性形态之一。另一方面，它又是传播学的换喻，建筑的形制、体量、装饰等都在诠释、牵导着一定的社会结构法则和人的生存境
2、态。因此城市建筑文化的嬗变内蕴着社会构成、意识形态、审美诉求等总体性文化内核的结构转型。研究城市建筑文化就是对都市人自我存在状态的领会和把捉。近些年来，我国崛起了一批大、中型城市群，既让人振奋也使部分人产生了难以愈合的文化断裂创伤：城市面孔日渐雷同，城市意味渐臻同一，城市文脉逐渐割舍而其中的裂变核心就是建筑。因此，针对城市建筑的指斥声也此起彼伏。但无论是“媚俗样”抑或“杂糅化”都停留在风格学批评上，还没有触及建筑文化嬗变中潜藏的社会、文化之迁变。2我国当代城市文明是在经济全球化语境中还没有找准根文化与现代性对话的支点时开始勃兴的，作为其核心构件的建筑文化呈现出的媚俗与杂糅其实是社会转型时期整体
3、文化心态的驳杂与精神生态失衡之症候。 一 在当下苛求城市建筑个性实是一种谝狭的意识形态话语。纵观城市建筑史不难发现，城市建筑文化标识有赖那些富含本土文化意蕴的象征性建筑。而在后工业时代，这种象征性建筑没有凸现在城市规划中，而且那些既有的象征性建筑，也在现代建筑群中被深深遮蔽，其标识性文化象征意蕴也在慢慢淡出。一句话，城市建筑群已出现“去中心化”趋势。 我国前现代时期的城镇建筑群都是以一个象征性建筑为核心向外延展开去的辐射式构成，这种结构方式源自城市诞生的原初功能性需求：对农村生活模式的齐一，对社会认同机制的需求。因此，城市核心建筑就是权利分配制度的物化形态。这种集中式的权力传播机制依托着政治、
4、军事的刚性对抗和以“一”辖“多”的形而上学本体论，推重绝对权威和绝对服从的单向式流传。古徽州民居就是这种形制。它们以家族宗祠为中心向周围环形拓开，除了保安、佑后的需要外，主要含有对中心权力机构的朝觑象征。因此，城镇人的日常生活也沾染了浓厚的政治色彩。在启蒙运动中形成的现代城市是以人的个性解放为宏旨的，大型政治机构、经济中心、大工厂等建筑取代了在政教合一语境下形成的象征性建3筑的主体地位。但它又在新式神话（理性、技术）的范囿下，用一种新的乌托邦即从某一集团意向性出发来敉平了个体存在的差异性。包豪斯建筑就是通过追求统一的居室格式，塑造统一的日常生活。因此，现代主义建筑其实是城市大机器中的一个子机器
5、，它似乎不是在为人创造生活空间，而是在为建筑空间创造单向度的新型人类。 相较前两者，当今城市建筑群的展开格式是弥散式的。随着政府建筑、工厂、大型车站边缘化，礼制性建筑去功能化，城市几乎难以找到一个明显的中心建筑物。城市构造的聚合力已经从一个焦点向多个散点分布。这样，单体建筑就有了为自己言说的权力，它们要么在体量、要么在造型、要么在色彩上凸现自我，以争取最大的社会认同效力。因此一个城市的建筑文化特色也并非集中在某一具体建筑物上，而生成在游移不定的建筑互文性与建筑、主体间性之中。 新式城市建筑际性的出现其实一种新型社会叙事方式流行所致。首先，当代社会已基本消解了二元对立张力结构，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微
6、观权力学。这种权力布展在社会生活各个层面，通过钳制日常生活来重塑日常生活而起作用，即它借助无脸的“常人”在文化诉求、消费方式、生活习性、审美经验养成中去规训、区隔人。建筑无疑充任了这个“常人” 。其次，建筑分化的深切社会学内涵乃变同一性社会结构为块茎式的社会有机系统：一种差分共在的多元化、开放性社会模式。这里屏弃和抵制了同一性自我锁闭和压制，只留存一些相互承认异质性但又能在内部生发出未经总体化的总述的权力对话主体一个和合共生的美感性世界。 “和”既含“搓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41?阴阳调和的万物混溶之境，又蕴以人道参赞化育天地的人化自然。“和实生物” ， “和”同时是“合”
7、的前提与归属。因此建筑间性的弥散化乃人类企望一种超然于一元论乌托邦窘境、兑现个体合理动机的共振文化使然。最后，这种建筑型构的日常生活是一种去政治中心的自主和自在。总之，城市化的初衷在于驯化农村生活方式而成为统一体，从而与自然存在状态拉开距离，而当下城市建筑间性崇尚的则是在城邦居住格式中彰显农村散点生活形态来回归非城邦制的诗意栖居。 诚然，这种建筑汇集方式也折射出新的社会权谋文化。首先是新型社会区隔方式现身。当代城市建筑虽没有筑基在种属关系之上，但其间对话的不平等性却无法完全荡平，这也是社会区隔隐曲呈达的必然要求。如现代城市高层住宅建筑凸现的语境是消费文化，消费主义让物的交换价值僭越使用价值，通
8、过购买使消费成了一种对人的整体性生存语境的全方位享受，尤其是阶级身份的获取。入住高层住宅就意味着将自己置身于社会的特权阶层中，住户不仅在空间上凌驾在他者之上，常年将弱视群体置于自己的生存阴影中，更是在心理上产生优势。他们成了全景敞视监视社会中的权力主体，将对社会观审和对他人视淫作为虚高自我的充气筒。这种区分方式其实是西方殖民文化的变种，它隐没了显在强权意志下的生死对决，而通过经济与文化合谋的软性手段促逼人自我决断，但本质还是绝对个体主义价值观的凸显。其次是建筑际性的马赛克化呈露出人际关系的马赛克化。当下人的日常意识既受孕于现代性的主体主义启蒙，又浸染了去中心、去本质的后现代主义话语。以商品化、
9、理性化、官僚机构化为基本标志的当代城市化是通过将人的主体性意识5形态化为人们的日常存在来展开社会叙事的。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突出了人的价值，但由于它把外在中介置换成内在目的，反而把人推入了主体性迷失的“黑森林” 。都市人大多具有双面人格：一面是无视他者存在的个体主义谵妄，一面是在扮演他者傀儡把戏时的焦虑与虚无。这样，人际沟通的真诚性、对等性和可理解性等深度机制已经衰腐，交往因此走向游戏化、快餐化、面具化，个体益发闭锁和单向度。行走在城市人流的个体常常发出一种深度的孤寂感和家园意识的迷失。究其根由，游离在原初生存空间之外的都市人更需要他者的支撑，但这个他者已经被功能化的社会系统替代，认同中介的陌生
10、化与非人格化，都市人的确很难找到存在的根基。这种无助状衍生了都市人的心理保护茧，也导致了后犬儒主义全全策略的盛行：个体通过委曲求全和明哲保身的方式成全自我的虚假总体性存在而成全大他者的总体性规训。这是一种自主奉送自我个性并同时主动胁迫他人就范大他者法则的求生策略，是典型的冷漠与自残。总之，城市人际关系的碎片化就在城市建筑之间的聚合而非凝结关系上被映照着。 二 阿尔都塞说，社会“劳动力的再生产需要的不仅是其技术的再生产，同时，还有劳动力对既有秩序准则的顺从之再生产。 ”2 （p.98)?因此，任何时代建筑中都必然存在一个将欲望化个体驯顺成社会角色的幽灵。可以说建筑从未曾摆脱他律性缠绕，尤其是意识
11、形态。建筑基本语汇特6别是装饰就是在意识形态沁濡中诞生的意识形态话语。除开那些昭昭可鉴的礼制性建筑外，在最具有私密性的住宅中，意识形态也如影随形。故而，左右住宅装饰变化的潜在力量其实是意识形态之流转。 我国古典住宅有品类繁多、做工精细的装饰附件，从外部的屋顶瓦兽、梁枋彩绘、台基门环等触目性装饰到内部的神位、家具、书画等摆设，相互映衬。这些标志是宅主在一定文化境域中诉求自我存在的中介，即“礼”的体化物。它们代表着等级森严的尊卑意识、名分观念等强权话语，代表着一种关于社会现实关系颠倒性幻觉体验的意识形态借助恐怖的“他者” ，将社会权利分配机制昭示出来，并在反复渲染中将公然欺蒙教化成人们日常生活中的
12、主动应答。 “我对此一无所知，却甘心臣服再你的脚下。 ”生活在这种建筑中就像是置身在社会监视之下，被看的个体在大他者的一瞥中悄然萎谢，只能演绎着它预置的蓝本。 现代主义建筑打出“减少主义”旗帜来瞩望回到建筑本身，但它又通过筑就宏大框架并将钢混骨架暴露出来，形成对建筑细部的合围之势，将人的生活空间凝成一个总体性所在。这样它就从粉碎古典意识形态桎梏中深描出了集权主义意识形态的另一张面孔个体作为社会机器中的一个零件，只有在社会总体性合唱中才能感领到自我的存在。当然，个体亦情愿沉沦于这种自欺性幻象中。因为这种集权主义意识形态的内核是想象性畸变，即在想象关系中通过抽象意义的共同利益追求、人人平等、爱等幻
13、象涂黑现实中的等级，掩藏食利集团的剥削本质。这种幻象使个体并不觉得他们承接的是统治阶级强加给他们的观念、价值体系，反而觉得这都是自主选择的结果。 “他们虽然对之一无所知，却在勤勉为7之” 3(p.101)?。因而，生活在这种建筑中个体就拱手让渡了自我筹划的整体性，并将与虚假总体性同谋内化成自我的无意识构成。 相较前两者，我国当代城市住宅装饰变成了异质性审美场。首先，装饰重心向内转，室内礼制性装饰亦渐次消减。装饰已经从悬浮在半空中的他者镜像中折回到火热的日常生活，装饰本体已然是住宅主体的审美企求和意趣。如凸显祭祀、祈富、家训、会客等仪式化功能的民宅堂屋已经由电视、长沙发、纯净的墙面所替代，成为家
14、人休闲的公共空间，装饰气氛变得温馨浪漫。也就是说追求宏大叙事的装饰在当代城市住宅中已不多见。其次，住宅装饰愈显异质性，且更趋采取隐喻手法将个人的喜好、信仰以及生活禁忌等都包藏在材料的质地及设计语素乃至生活用品的布置之中。有人用大理石做墙面，看中的是其中似是而非的中国画意境。这种装饰销蚀了强制性文化范式拘役下的趋同性，充分地挖掘了个体的文化个性执著。再者，光在装饰中的地位被提升出来。随着住宅的拔高，人们开始倚重自然光在装饰中的构成作用。落地窗、飘窗、对窗的广泛运用等，使住宅通体透亮。同时，人们也开始意识到自然光与人工光线相混合而产生的多维空间的美学意义及拓展超越体验的积极作用。阿波罗的光是朗照，
15、柏拉图的洞穴之光是启智，我国古典住宅中的光则沁润了浓厚的意识形态味，徽州民居卧室几乎与光绝缘。当代住宅装饰中对光的捕获，其实是主体在着力地追求自我之展露。最后，装饰形式语汇的拼贴化与平面化。古典题材、形式、材质与新型装饰手段结合从而造成与现代语境的疏离感；将古典建筑语汇的深度模式剥离出来演绎成纯粹装饰语素以凸现装饰风格化；将墙体装饰削繁就简，家具8电器内嵌使室内空间装饰明净化等在当下住宅中比较流行。这种装饰文化的平面化使住宅成了个性化装置艺术布景和图像化生存策略的寓所。 当然，这并不意味意识形态从建筑装饰中退场，意识形态没有历史性，这种终结意识形态的装饰其实是犬儒意识形态的转喻。齐泽克指认它的
16、运作机制是主体幻象自明性,存身语境是市场经济,它再也不是无知无意识，而是自知中的故意；不是受缚于“看不见的手”的盲目，而是在自明中阴毒地自指着面具而前行。 “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是犬儒主义的意识形态；人们不再信奉任何意识形态真实；他们不再严肃地对待任何意识形态命题。 ”3(p.102)?倘若幻觉架构了人们的认识，那么犬儒主义意识形态的误认是建基在大他者对我的误解方式的认识之上的，是实践论上座架我们社会现实的真实。也就是说主体对幻觉的欺骗性了然于心，但依然我行我素。人们因此将对幻觉的追求切切实实落实到了做的现实之中。我们心知肚明我们入住建筑的外装饰是开发商、设计师、政治家为我们型铸的象征界面具或
17、品牌，我们分明知道在那些宫殿般、艺术馆式的居室中获致的审美体验和个性释放筑基在消费主义的权力言说方式之上，我们也因此很清楚那些创伤性的、无法被象征化的社会暗礁与分裂，也很明了我们把建筑中的根文化与西方现代性对接玩转成符指游戏的同时也是在戴着后殖民文化的镣铐舞蹈但我们就是不放手，因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体验现实的任何方式都已被意识形态成功地决定着，除却意识形态之梦我们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只得将这个虚幻镜像作为秘而不宣并坚定不移地追随的对象，也只有相信现实社会才是我们闪避创伤性硬核的逃逸线。这是一种在消费话语中真正地“掌握我们”的9意识形态。因此这种“明知故犯”的涣散型意识形态正如当代住宅建筑一样稳定地
18、支撑着一群没有打开窗子的单子群社会。正如列纳那斯所言，这种个体互为他者但又互不挑明的存在状态，既成全和保全了自己又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成全和保全了社会秩序的合法性。故而犬儒意识形态更倚重审美畸变，将虚假总体性的刚性对峙转换成软性粘合， “最终维护社会秩序的是习惯性实践和本能的虔诚，它们比抽象的权力更灵活更轻快，在此领域内主体被赋予了生动的力量和情感” 4(p.105)?。这种被市场无形挪移的审美化装饰也是协同集权主义剥夺人之主体性的阴毒。三 “毕尔堡效应”一出就深深勾兑起了城市掮客们的想象性欲念，通过擢升建筑物的菲勒斯指数而为之赢取经济场中的刚性符指。近年来，在全球城市建筑文化中，由一只看不见的
19、黑手策动了一场美学畸变运动城市奇观化。 首先是建筑物的外观裂变，主要呈现为建筑形态的多元性、形式构成的新奇性、符号语言的杂糅性。一时间，城市建筑成了新视觉美学的实验场。似乎任何大型建筑物的崛起，都是对传统建筑形式语法的公然造反，在将自己策动的暴力性符号秩序固化为审美场上的普遍性信念也因此都为未来的弑父者留下了无法消泯的借口。故当代城市建筑物已经沉沦在对形式化外观的无尽追索之中，建筑效果走向平面化。从外在观10审的效果来看，拓朴而出的建筑立面形式使建筑物的视觉效果从雕塑般的多维存在滑降成了轻盈的二维符指。与之对应，建筑物的文化蕴涵也开始游离出依寓语境，建筑物彻底成了活页式城市文本中一个个游移的能
20、指。它没有任何意指，只在不断游牧、企望一个意义的归属。可悲的是，它的每一次意指靠岸都只是一个泡沫舞会，转瞬即逝。 其次是街道的急剧变脸。城市街道既是城市建筑物之间划割并重组城市地际线的物理空间，又是都市人日常存在状态、文化心态、审美意识形态的活态场域，街道文化就是城市建筑文化相互支撑与贯通的阿基米德点。我国古代城镇街道文化从来都是播撒主流文化父亲之名的滩头。而我国当代城市街道文化却在另一个“父亲之名”商业性动机唆使下蜕变成了一场众声喧哗的后现代混响。临街建筑的“下半身写作”手法迭出、精彩纷呈。其一，城市大街小巷几乎成了广告图像的超级市场。这些内容杂陈、手法精湛的镜像将原本细锁的街道布展成了一条美轮美奂的艺术长廊。其二，店面的装饰尽显姿态，或古典作派，或现代风味，或民间追根，或极端另类俨然城市文化状态、审美风尚的拢合地。其三，街道中的建筑小品、雕塑、园林景观、地摆花卉以及游走其中的性感人群共同生成了街道装置化。其四，迷离梦幻的装饰灯光将街道转换成一座亦真亦幻的迷宫。总之，城市街道成了日常生活化的前卫视觉艺术的比拼舞台。 建筑外观符指化和街道优美书写让城市成了梦幻美学加工厂。游走于当代城市意象群，就如把自我放置在不断切换的蒙太奇中，能指的跳转与相互对接，不仅会使人产生阵阵惊颤效应，更有一定成分的审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