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乱针绣源流及其艺术中图分类号：J523.6 文献标识码：B 乱针绣，一名绘绣，20 世纪初由常州人杨守玉初创。它突破了传统刺绣“密接其针、排比其线”的平面绣法，借鉴油画的色彩和素描的衬影法，以画理和绣理结合，针脚纵横交叉，分层加色，绣面深厚，取得了色彩丰富、层次繁多、立体感强的艺术效果，比较工细、针齐、面平的传统刺绣更活泼奔放，洒脱自由，因此也具备了更广泛的题材适应性。乱针绣已经列入江苏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1921 年，著名画家、教育家吕凤子先生在丹阳创办了私立正则女子职业学校。他感于我国传统刺绣不能表现西画和摄影的光影效果，指导该校教师杨守玉，以针法代笔法，以绣线代笔触，以长短
2、疏密、交叉重叠、纵横杂乱、变化自如的线脚绣素描，吕凤子为其命名为“正则绣” 。抗战中，正则女专移至四川，易名为“江苏省私立正则艺校” ，继由教育部批准，易名为“私立正则艺术专科学校” ，设三年制、五年制绘绣科，刺绣正式成为教育部承认的高等学校艺术专业。抗战胜利以后，吕凤子先生回到丹阳，重建“私立正则女子职业学校”和“私立正则艺术专科学校” ，面向全国招生。刺绣百花园里的一枝奇葩乱针绣就此诞生并走进了高等学校的讲堂。 杨守玉原名韫，常州人，生于 1986 年，1915 年被聘为丹阳正则女校2绘图工艺科教师，1928 年杨守玉作品；1935 年，江苏省教育厅对杨守玉传令嘉奖；1944 年 1928
3、 年以乱针法绣名人头像等六幅作品参加全国美展，获一等奖；1935 年，因创乱针绣受到江苏省教育厅嘉奖，1944 年，杨守玉代表作罗斯福问世，作为国家礼品赠给了美国总统罗斯福，珍藏于美国国家美术馆。所绣少女像 （藏苏州大学，苏绣博物馆陈列有仿作） ，朦胧，飘逸，隽秀，文静，分明是杨守玉自身气质的折射，苏绣理论家孙佩兰说， “少女可以看作是杨先生的自绣像” 。裸体女人像丽达 （藏任?写绦骞荩挠谙吧窕啊钍赜裼肓鹾谑潜硇置茫?二人青梅竹马，互相爱慕，却因八字不合，为刘家父母不允。刘海粟由父母包办与林佳结婚，杨守玉则终身未嫁。1944 年，杨守玉随校迁移至四川重庆，任副教授，抗战胜利后回丹阳，1947
4、年因病回家乡常州。一个甲子过去，耄耋老人刘海粟很想一见这位表妹，杨守玉起初坚辞不允，最终同意见面，两人单独谈了半个小时。1981 年 2 月，杨守玉郁郁而终。在以刺绣为“女红” 、 “女德”的中国，杨守玉首开绣裸体女人像之风，时当刘海粟率先启用裸体“模特”之举惊世骇俗、舆论哗然之时，杨守玉以同样惊世骇俗的裸体艺术，表示了对心中恋人刘海粟无声的支持。 杨守玉的学生任?校?生于、长于苏州，毕业于丹阳正则艺校绣科，受业于吕凤子、杨守玉诸名师，五十年代初，与正则学校的周逊言等，把乱针绣带入苏州。在同辈苏州绣人中，她是唯一出身科班、能画、能书的一位。如果说沈寿把传统的针法用于表现耶酥像 ，拓宽了刺绣的题
5、材；杨守玉发明了乱针绣，从技法上拓宽了刺绣表现各类题材的能力；3任?性虬崖艺胄宸刮?“虚实乱针绣” ，用以表现素描人像与水墨画等，刺绣从技法、题材上双向拓宽，收到以少少许胜多多许的效果。沈寿、杨守玉、任?腥?代人，虽然里籍各为南通、常州、苏州，却都成为苏绣历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 任?械闹饕?艺术成就在于素描人像刺绣。她绣的叶圣陶素描像 ，以极少胜极多，连叶圣陶本人看了，也连声夸赞其既得其形，又传其神。她绣的杨守玉像 （藏苏绣博物馆藏，任?幸帐豕莩铝杏蟹伦鳎?，让观众既感受到杨守玉温婉文静的才情气质，也感受到任?胁匦阌谥械牟徘槠?质。任?写鞘酪院螅?她的弟子用她遗发绣成任?邢瘛罚?沉郁而倔强的眼
6、神似乎在向世人表白：不与人争好颜色，艺术的成就是要历史淘洗后认定的。从两代弟子所绣的老师像，笔者真切地感受到三代绣人建筑在刺绣艺术基础之上的情谊。 “虚实乱针绣”成为苏州刺绣研究所的主要销售品种，任?忻湃苏琶婪迹?在领导岗位推动了乱针绣的发展；梅桂英、黄春娅等，已经是研究员级高级工艺师。 杨守玉回到家乡常州以后，为常州工艺美术研究所聘为副所长，在常州完成了毛泽东像 、 朱德元帅等重要作品。于是， “乱针绣”在常州也留下了一脉传人，子又生子，子又生孙，如今已经有了四代传人，陈亚先、潘细琴、杨春天等，都已经是国家级工艺美术家或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其作品可与苏州刺绣研究所作品颉颃。区别于苏州刺绣研究
7、所的“虚实乱针绣” ，常州绣女直称为“乱针绣” 。 吕凤子次女吕无咎，毕业于正则艺专绘绣专科，1949 年到台湾，上世纪六十年代移居美国，在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深造，把乱针绣也带到4了美国。她在台湾与美国举办乱针绣展览为二十多个国家的元首刺绣肖像，受到过英国女皇的接待，代表作有父亲肖像 、 母亲肖像等。 我国花鸟画大师陈之佛，其女陈嗣雪女士毕业于中央大学艺术系，曾从杨守玉学习绘绣，移居台湾以后，全身心投入乱针绣艺术。其女蔡文恂，在台创立了“中华民国乱针绘绣协会” ，树起台湾乱针绣品牌“飞针绣” ，被台湾文建会确定为“社区文化产业振兴计画”项目执行人。 而在“乱针绣”的诞生地丹阳，1953 年，
8、“私立正则女子职业学校”和“私立正则艺术专科学校”两校合并，改名为“江苏省艺术师范学校” ，1956 年又改名为“江苏省丹阳光师范学校” ，从此不再以绣科教学为特色。吕凤子之孙吕存继承祖业，坚守“正则绣” ， 夫人肖像获中国文联、中国民协颁发的“山花奖银奖” ， 陶然入吴歌获“第三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展金奖” ， 天禄获“中国民间艺术展金奖” 。他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民间工艺美术大师” ，又被聘为江苏大学民间艺术研究所研究员、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客座教授。 以上可见，现代江苏三地与美国、台湾各自打出的“虚实乱针绣” 、“乱针绣” 、 “正则绣” 、 “飞针绣” ，其实都是“乱针绣”
9、 。今天的乱针绣工，创造了“虚实法” 、 “绕丝法” 、 “铺棉法” 、 “衬托法” 、 “留色法” 、“彩绘法” 、 “攀丝法”等诸种技法法，加之以拼布合成、多种线材综合运用，各种题材如人物、风景、静物、飞禽、走兽，各种形式如油画、摄影、素描、水墨、工笔，各种效果如明暗、透视、笔触、泼墨、渲染无不可以得到表现。乱针绣对绣工的绘画基础和审美修养提出了5更高的要求。 回望一部中国刺绣史，楚国弥漫着图腾意味的龙凤纹、西汉充溢着黄老思想的云气纹，到东汉，图案渐趋写实，敦煌藏经洞唐代刺绣佛像、扶风法门寺地宫唐代微型蹙金丝织品已见纯艺术刺绣的端倪，宋代则完全转向对身边花鸟草虫的细致描绘，充满了人间气息，以辫绣为主的传统针法，演化为以平绣针法为主，色彩愈趋淡雅。江陵马山楚墓、长沙马王堆汉墓分别是楚、汉织绣品的宝库，敦煌藏经洞、扶风法门寺所藏唐代刺绣名震遐迩，宋代绣品则以福州南宋黄升墓所出最为精美和丰富。明代“露香园顾绣”半画半绣，以绣轴见长，给苏绣以巨大而直接的影响。清代，以画绣见长的苏绣脱颖而出，蜚声南北，跻身于四大名绣之首。晚清出现了名工沈寿和丁佩绣谱 。近代发明而于现代光大的“乱针绣” ，标志着刺绣的彻底解放从实用绣、 “闺阁绣”发展为纯供欣赏的艺术品，中国的刺绣一步一步走向了纯艺术化的道路。因此，乱针绣是中国刺绣纯艺术化的产物，是时代审美增值的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