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今夜，想你一丝丝车开动后，这个城市所有的树木，房屋都向后倒去，带着决裂的意味。贴着玻璃，我悄悄流下了眼泪。 1 今夜天上有月。我穿着一袭蓝色的丝绸睡袍，立在窗前。遥望远处，灯火闪亮。街旁的门店都敞开着，乐声如潮，行人如梭。 今夜，我有一丝丝的想你。 那是在一辆去上海的豪华客车。我坐在 42 号座上，旁边空着。在车快要开动时，一个背着大背包的小伙子上来了，气喘吁吁。手里捏着车票，对号入座，站到了我的旁边。 小姐，里面是我的座。 我抬头，扫了你一眼，很黑，满脸都是汗，胸前还挂着一个 MP3，像块充满阳光的巧克力。我直起身，给你让座，空间很小，你扁着身子从我面前擦过。我感觉到了你身上腾腾的热气。你
2、落座后，对我笑了笑。我冷冷的点了一下头。 高速公路，车窗外的风景很乏味。你听你的音乐，我睡我的觉。好几次，我感觉到我的旁边有一双火辣的目光，但我睁眼时，却又没抓到任何线索。 2车已进入市区，但又堵住了，很长时间都动弹不得，司机在一片怨声中熄了引擎，只剩下没有尽头的等待。我的手机开始频频作响，短信一条接着一条，我终于按捺不住，脱口而出，郁闷。 耐心等等吧，应该不会太长。你主动搭讪。 烦！ 你很着急?是见男朋友吗？ 我瞟了你一眼，含着多管闲事的责备。你耸肩笑了笑，说，别生气，我只想免除你的焦躁。 谢谢！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车还没有开的迹象。而我的手机却铃声大作，我的男友等得不耐烦了。我们已经有半
3、年没见面了，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身与心都受着痛苦的煎熬。可现在近在咫尺，却又不能马上相见。躺在椅子上，我像一只被困的兽。 你碰了我一下，伸出一双握着的手。来，猜猜我的中指在那儿。 这是我童年玩的游戏，你的创意勾起了我美好的回忆。我的神情缓和下来，笑了。我伸手点在你的指上。你说，想好了，不许改。我又慌忙按另一个指头，最后还是换回来了。你说，事不过三，不许再改了。松开手，结果我点的是食指。错了，错了。你我同时都笑了起来。你我话语多了起来，你向我索要电话号码，我本该拒绝的，但不知怎么会事，我还是留给了你。你又试探着问我，是去见男朋友吗?我摇摇头，说，是未婚夫。 32 某个夜晚，我收到你的信息。你说
4、你无法入睡。我问为什么?你回复说，想你。你像是有所顾及似的，想字加了个引号。我没回。你又发来很多信息，我索性关机。我已经看出一些苗头，我的心虽然空着，但我不能给你留下缝隙，因为，你就在我的城市里，就在我的身边。而我的男朋友却相距千里。你对我来说，是危险的。 你在短信里总称呼我为姐姐。 姐姐，我明知道我比你大，但我喜欢叫你姐姐，我好想好想得到姐姐的疼爱。 姐姐，我心里好苦!一个人在外工作，孤零零的，好可怜! 姐姐，我是不是太感伤了?只是上次在车上邂逅了你，也知道你是心有所属的人，但我还是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你。 你一口一声姐姐，亲热的口吻，渐渐暖了我的心扉。你跟我讲你的身世，说你在襁褓中就失去了母
5、亲，父亲娶了别的女人，待你很不好。你深沉的诉说，带着惹人怜爱的忧郁。我开始在意起你发来的短信，每天很晚才关机，似乎有所期待。 黄梅时节，我应邀到郊外库区采访，下了渡船，天陡然间黑了，乌云密布。接我的车还没来。雨说下就下，我站在空旷的大坝上，无处躲藏。这时刚好你发来短信。 姐姐，下雨了，你在哪？ 当时我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许是故意为难，许是考验试探，4我第一次给你回了信息。 我在库区大坝上，淋雨。 久久没有你的回复。我的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我像是看穿了一般，将你所有的短信统统删除，叹了一口气。顿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此时，一辆的士停在我的面前。接着我的头顶上有了一把伞，是你！你还递给我一件
6、衣服，灰色的运动装，上面残留着烟草的淡香。你说，穿上，冷。 你明显瘦了。我们刚说了两句话，接我的车就来了。司机一面向我道歉，一面为我打开车门。我将衣服和伞一并还你，你只收了衣服，却将伞推给了我，留着吧，这雨长着呢。我的车开动了，你顶着衣服，向前跑去，雨越下越大了，在我的视线里，你成了一个落汤鸡。 我给你发信息，谢谢! 你给我回复，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姐姐受欺负，哪怕是老天爷也不行! 紧紧的握着电话，我终被你感动了。 3 我跟你在电话里聊天，夸下海口，说姐姐是一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人。你将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孩子般嚷着要我给你做饭吃。你嗲嗲的叫我姐姐，向我撒娇。我拗不过你，只得答应。 为了迎
7、接你的到来，我特地起了个大早，将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5瓶里插了新鲜的百合。将一条五彩项链剪断投放在鱼缸里。我想给你营造一种家的温馨，抚慰你从小到大所受的创伤。我男友的巨幅照片一直放在我的客厅，此刻我犹豫着，是否应该把他收起来，我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置于原处，并且换了一个角度，使之更为醒目。我觉得我不应该对你暧昧。 买菜的时候，我专程到书店，翻了一下关于烹饪的书。我决定煲汤。我买了一只鸭子，几斤萝卜，还有生姜，大蒜，花椒，桂皮等作料。书上说，这种汤可以去火。你上次跟我说，你嘴上起了一颗小痘痘。你是南方人，受不惯我们这边的气候。 汤煲到七分时，你到了，手里还提着两瓶酒，王朝干红。你进门，就直奔厨房
8、，你叫着，哇，好香啊，姐姐，你煲的汤好香好香，有一种妈妈的味道。 我突然充满了爱怜，瞪着眼，将手指点在你的额头上，像个孩子，长不大! 姐!你从后面抱住我，将脑袋搁在我的肩上。 好了，好了，别疯了，你姐夫看着咱们呢! 照片上，远方的男友正向我们投来锐气的目光，像剑一样直刺我的心脏。我有些痛。你松了手，软软的，像泻了气的皮球。我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进了厨房。 汤已经好了。我摆好碗筷，邀你入席。我们一人一瓶红酒。你一大口一大口的倒，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品。你微微有了一些醉意了。问我，姐姐你爱他吗?爱。我说。他爱你吗?当然。 6可是他离你那么远，他拿什么爱你，他没有资格爱你，你寂寞的时候，你孤独的时候，你淋
9、雨的时候，你生病的时候，他在哪里?你似乎从我憔悴的容颜和落寞的眼神中，探出了什么，你仿佛知晓我很多的委屈和心酸。你看我男友的照片，眼里充满了杀气，仿佛他是你的敌人。 你怎么啦？疯了?我告诉你，他是我的未婚夫，任何人都甭想代替他，我跟他相爱了八年，我们 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太多的风雨，我们很不容易的，他虽然不在我的身边，无法照顾我，可在我受到失败、受到打击的时候，安慰我扶持我的人也只有他。我也咆哮起来，但不知为何，我却流下了眼泪。我的坚强，居然这么快就土崩瓦解了。我索性大声的哭起来，带着一种痛苦的宣泄。 你给我递上一折纸巾，将我搂入怀里。我却挣扎着，端直了自己的身子。我举了举杯。 姐，喝! 姐，以
10、后我就正儿八经的叫你姐了，你就是我的亲人了。 姐，我祝福你跟姐夫白头到老。 姐! 你突然失声痛哭起来，手捂着脸，红酒撒了一地。我扶你到沙发上，你却拉着我不放，眼角还挂着泪，你的样子让我心疼，在我的眼里，你真的就像一个孩子，脆弱任性。我拍着你的背，你慢慢入睡了，面容一派天真，我的唇吻上了你的额头。 4 7阳光好的时候，你会带我到江边上放风筝。你骑自行车，我坐在你后面，双手环在你的腰际，脸贴在你的脊梁上。有一种潜在的欲望像溪水一样，在我身体里流淌。我贪婪的吮吸着你男性的气息。 周末，你常搬来与我同住，我睡卧房，你睡客厅。你穿着背心，趿拉着拖鞋，在我屋里走来走去。我的屋里有种阳光的味道，而我需要这种
11、味道。你一有空，就陪我做家务，洗衣拖地。 有时候，我做了菜，或煲了汤就给你打电话，你从不客套，来了后就狼吞虎咽。我的厨艺在你这张谗嘴的挑剔下，长进了不少，系上围裙，真有了一种贤妻良母的感觉。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好几次在夜晚，我穿着低胸的睡衣，拉开房门，真想让自己放纵一把，可责任与道德使我无法挪步。我知道，只要我向前，等着我的将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欲望不可以成为我靠近你的理由。 我不能背叛我远方的男人，不仅仅因为我爱他，也不仅仅因为他比你先到，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世比你更凄惨，他是一个孤儿，他从小就失去了双亲。我有责任和义务不让他的心灵再受到伤害。 5 男友给我打电话，说在上海
12、那边，给我找到了工作，要我尽快过去。8早日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一直是我们的心愿。但当心愿成为现实的时候，除了欣喜我还有一丝惆怅。 立在窗前，看车水马龙。我忽然发现，我对你的想念不光是世俗的欲望，还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临走前，我做了一桌子菜，与你话别。这回不是红酒，而是白酒。我斟满两只杯子。我说，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 半晌，我说，你忘了我吧。 你的眸子低了下去，默默端起酒杯，干了!像在黄泉路上饮孟婆汤。 那一个晚上，我们都喝醉了。深夜 12 点，你不想走，紧紧的搂着我，像一个孩子贪恋即将远行的母亲一样。我将你的东西清理出来，衣服，拖鞋，牙膏，打火机。我将你推了出去，插上安全栓。你在门外哀求的叫我姐姐，一声一声，令我的心一阵阵疼痛。 6 清晨，我坐上了开往上海的长途车，依然是 42 号座，依然是旁边空着。车开动后，这个城市所有的树木，房屋都向后倒去，带着决裂的意味。贴着玻璃，我悄悄流下了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