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情感世界中败将试析寒夜中的汪文宣形象“寒夜是巴金创作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1944 年秋冬的一个晚上，在重庆防空警报解除后的一两个小时，巴金开始了寒夜的写作。小说的情节与作者的生活几乎是同步展开的：都是在抗战時期的重庆；写完这部小说是 1946 年的最后一天，上海一个寒冷的冬夜，小说结尾也正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巴金先生曾经说过，写寒夜是在作品中生活，他本人就生活在寒夜所描述的生活背景中。” 1汪文宣在寒夜中演绎的是一个“青春消灭、理想毁灭、人生扭曲”的悲剧形象。他由一个善良、本分、踏实、有才气的知识分子变为一个胆小怕事，见人低头、懦弱安分、甘受欺侮的小公务员，我想这种悲剧的产生固然跟一定的社会制
2、度有关，但汪文宣个人的因素却是不容忽视的。他似乎始终处在一张荆棘丛生又寒冷刺骨的人际关系网中。给他致命打击的不是身体的衰弱，而是爱情、友情和自我理想的幻灭。一，他是母亲、妻子夹缝中的牺牲品读完寒夜我们知道：婆媳矛盾几乎是贯穿整部作品的。只要是曾树生和汪母正面接触就会有争吵，即使没有正面接触这种矛盾也是存在的。但不管是正面的吵架还是暗地里的抱怨和诋毁，最终受伤的总是汪文宣。1 若水堂大陆图书寒夜内容简介，1983 年 4 月，人民文学出版他的妻子曾树生是个年轻有着旺盛生命力的女人。她和汪文宣一样也曾有过崇高美好的理想。可是这一切都在现实中慢慢沉沦了。她再也不是那个满怀憧憬，为爱可以牺牲一切的女大
3、学生了。她变的很现实，正如她自己在信中所说的那样：“我们已经没有资格谈教育、谈理想了。但我并不是一个坏女人，我的错处只要一个：“我追求自由与幸福。”（巴金选集上）只是她想通过离家出走这一形式来实现自己的愿望。正如有些学者所陈述的那样：她是中国的又一“娜拉”式的女人。然而无论她选择的是留下还是离家出走，她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与幸福。因为她的良心得不到真正的释然。她的痛苦在于她一直在追求自己根本得不到的东西，即使她离开了，但仍然生活在对汪文宣的牵挂和对自己的谴责中。这是一个不甘于现状、苦苦挣扎，想用暂时的快乐来麻痹自己的痛苦灵魂！只是麻痹对她几乎不起什么作用，因为有人不时地来跟她争吵，提醒她她只
4、不过是个“花瓶”，是她的“姘头”媳妇而已！寒夜的悲剧性在于它描写的人物都是复杂的个体。他们为自己痛苦的同时也为别人痛苦。汪母同样是生活在残酷无奈的现实之中。她以自己是个读书人而自豪，可是到了五十岁却还做一个二等老妈，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她为儿子的软弱和不幸难过却又无能为力。她自以为给了儿子最好的，殊不知她的固执却破坏了他的爱情生活和家庭幸福，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她有太深的“恋子”情结，始终想把儿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是绝不允许另一个女人把他抢走的！在现代人看来她算不上一个成功的母亲，更谈不上是个好婆婆！当然，她所做的一切是由她所受的教育和当时的文化背景影响的。所以从根本上说她自己也是这
5、个悲剧的始作俑者并且是个承受者。之所以说汪文宣是这场婆媳大战中的牺牲品，是因为他似乎根本搞不清状况。他不明白妻子想要的是什么，他也不清楚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他甚至不知道母亲和妻子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她们的争吵是永不会停止的，这有社会的、心理的、文化的原因，不是他这个懦弱的人能够解决的。他是个委曲求全的人，他似乎是依靠情感来活的。他太依赖她们，不想伤害其中任何一个，结果就如他的妻子曾树生所说的那样：“我们使彼此痛苦，也使你母亲痛苦，她也使你我痛苦。”（巴金选集上）汪文宣实在是个可怜、可卑又可叹的人。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似乎就很微妙，很难处理，而处于中间位置的儿子或是丈夫就更不妙了，两头受罪不讨好！
6、广为人知的婆媳矛盾要算孔雀东南飞中的了。焦仲卿虽然也是以悲剧收场，但他还获得了一个“为爱徇情，坚贞不渝”的美名。可是汪文宣呢？ “他总是试图在两个不同质量的砝码中间费力地寻找能够使两者平衡的支点。” 1他总是思考：“她们究竟为着什么老是不停地争吵呢？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家庭，这么单纯的关系中间都不能有着和谐的合作呢？为什么这两个他所爱又爱他的女人必须像仇敌似地永远相互攻击呢？”（巴金选集1李梦中国的小公务员之死2003 年 12 月发表于维普资讯上）但是在他母亲和妻子眼中他又是个怎样的人呢？我想在母亲看来汪文宣绝算不上是个孝顺的儿子，他迷恋那个只会做“花瓶”的女人。在妻子的眼中他只是个老好人。他太
7、胆怯、卑弱和委曲求全。随着曾树生在绝望中离家出走，他的爱情他的支柱他的魂他的一切便支离破碎了；母亲虽对他百般呵护，可是她并不了解他。他所剩下的只有一副空壳罢了。在面对爱情幻灭，亲情又不足以疗伤的情况下，这个可怜的人终于走向了灭亡。二，他是领导、同事眼中的多余者人们常说：事业是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在家庭生活中一败涂地的汪文宣，他在事业上在领导同事眼中又是怎样的呢？“他被同事们视为无能，被不学无术者轻视且压迫于生活的底层，只能低三下四地在狭小的生活空间里艰难地生存。” 1汪文宣本是个善良、有才气、有理想、老实、本分的知识分子，可是在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是他的忍气吞声、小心翼翼、惶惶不可终日，被人玩
8、弄于股掌之中。他的优点美德恰恰成了他致命的弱点。这虽与当时黑暗的社会环境有关，但汪文宣自身的性格心理却是将他陷入这种境地的根源。骨子里，汪文宣仍然有传统知识分子的那份清高，有着“世人皆浊唯我独清”的思想。然而现实却又让他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为那些不学无术却又有钱有势的人所驱使。正是这样进退两难的尴1李梦中国的小公务员之死2003 年 12 月发表于维普资讯尬处境让他的性格心理发生了严重的变易，让他在事业这一重要的环节上又遭遇到沉重的打击。“家境的衰落以及传统文化的保守精神的制约，使他形成了胆怯、自闭、多疑的心理状态。在同事之间，他总是主动地把自己至于被嘲弄的状态。” 1他在公司上班总是神不
9、守舍，别人低声在笑，斜着眼睛看他，他便断定他们一定在谈他和他妻子的事情。“同事们的笑声愈高，他的头越埋越低。（巴金选集上）”他唯一对付那些在他看来是轻蔑嘲弄他的同事的武器便是沉默和忍耐。殊不知，他那些失去原则的沉默和忍让，诚惶诚恐和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任何人的性格，在他的同事们看来便是懦弱无能的表现了。由于疑惧，汪文宣与同事们失去了最基本的交流。他从不对人敞开心扉，连那个最关心他的钟老也走不到他的心里去。他总是在自我的世界中猜疑，而后又忍耐，默默承受着孤独和悲凉。自然而然，他被重重地抛弃于这个圈子之外了。可是他又不能完全逃离这个让他失望的世界，为了他的饭碗他只能惊慌、无助一天又一天的挨日子！他软
10、弱无能自然也没什么社会地位可言。在那些趋言附势的同事者眼中，他实在是个多余的人。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司领导者，他更是如履薄冰，既不敢怒更不敢言了。一方面对于这些不学无术者他从心底看不起他们：“真没出息啊，他们连文章都做不通，我还要怕他们！”（巴金选集上）另一方面为了生存，为了那微薄的薪水他又不得不违背1李梦中国的小公务员之死2003 年 12 月发表于维普资讯良心去迎合他们。如作品中写到，周主任过生日，他是一千个不愿意去花那个钱，去吃那个饭。“可是他却把参加这个宴会看作自己的义务”。（巴金选集上）此外，“汪文宣的性格中还有太严重的卑微人群的畏惧和奴性心理。” 1他在公司上班从来都是忍耐，孤独地
11、承受一切。对于上司他是唯命是从，不敢有半句反抗，就连生病想咳嗽都不敢！“也不知道是怎样起来的，他忽然咳了一声嗽接着又咳了两声，他想吐痰，便走到屋角放痰盂的地方去。在十几分钟里面，他去了两次，吴科长不高兴地咳嗽一声，不吴科长只是哼了一声。他便不敢去第三次。偏偏他又咳出痰来，他只好咽在肚里。他居然忍耐住把剩下的十多页校样看完了。”（巴金选集上）我想对于这个病态的灵魂我们所有的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不作反抗、与世无争、消极退让的作为是自趋毁灭。在那个物欲横流、弱肉强食的社会里他的老实本份带给他的是灾难，是一步步走向埋葬自己的坟墓。在事业上，在与领导同事的关系当中他充当的
12、仍然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角色。三、他是自我世界中的矛盾体哲学家柏格森在创造进化中说：“世界万物之中，最确定而又最熟悉的就是我们自身的存在。我们对其他事物的认识也许是外在的、肤浅的、但对自身的认识却是内在的、丰富的。”那么作品中的主人公汪文宣他对自身的认识又是怎样的呢？在自我的情感世界中他又是怎样的人呢？1李梦中国的小公务员之死2003 年 12 月发表于维普资讯“他是以一种内省的方式来确立个体生命存在的。事实上，一开始他就是孑然一身，无从在任何既定的集体身份认同中谋取一席之地，无法躲避的个人失败感困扰这他，把他进一步推到黑暗的内心世界中去。” 1当个人力量没有办法改变周围的社会现实时，他只有改变自
13、己。面对煎熬的家庭生活，冷漠的社会生活，他只能退守到自我世界中，离群寡居。可是这个将他与外界世界完全隔绝开来的内心世界是宁静的、完善的、自爱的，可以避风的吗？他的内心世界仍然是挣扎的、进退两难的，是个时时刻刻的矛盾体。在自我世界中，汪文宣把对家庭生活、社会生活的不满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把在现实生活中不敢说的，不敢做的全部带到这个无人知晓的世界中来了。他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说：“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是个老好人！”（巴金选集上）可是两句话就让他打消了这些想法：“我为什么是个老好人呢？”“没有办法，我的本质就这样。”（巴金选集上）据此看来，汪文宣不仅在现实中没有立锥之地，就是在他自己内心世界中也是
14、可悲的角色。所以他一步步走向灭亡，以悲剧收场也不足为怪了。汪文宣内心世界的痛苦、无助和荒凉还表现为他似乎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了，他以混乱为正常了。 “重庆这个雾都其上空盘旋不去的空袭威胁，不仅打乱了人们日常的时空观和生命观，实际上也消解了人们对所谓最后胜利的渺茫希望，那些曾经一度使人们满怀信心的战争宣传在此刻更显得苍白无力了。甚至有了某种自欺欺人的1 陈思和，李辉巴金研究2009 年 7 月 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滑稽感觉。” 1由于一直生活在毫无希望的空间里，汪文宣的心里已不再对自己抱任何信心了。当绝望已成为习惯，当混乱成为正常。“他与外界事物的联系似乎不那么重要了，他对周围一切的感觉已不再那么灵敏
15、了。” 2他甚至觉得时间也在跟他作对，走得很慢，似乎已经停止进行了。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在内心世界中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在这里他的灵魂还是得不到安息。就像小说题目所说的那样，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内心世界里他所遭遇的都像是寒夜那般的寒冷和无望。面对亲情、友情、爱情的离去。却无法亦无力去挽回弥补，只能选择自抛自弃，自我泯灭！一旦失去对感情的期盼和寄托，他的世界从此变得一片黑暗了。显然，在这样一个懦弱而又卑微的人面谈感情似乎是过于奢侈了，无法给人安全感。汪文宣确实是个为情而生，也可以为情而死的至情之人。他对曾树生的感情至死不渝！感情生活已成为他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在这个残酷的现实生活中，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打造，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至少在曾树生面前，在他的同事面前，成就就等于一切！而他没有，他只选择默默忍受。当这个至情之人逐渐成为“情感世界中的败将”的时候，可想而知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我们能怎样，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已。但他带我们思考的问题却永远不会停止1 陈思和，李辉巴金研究2009 年 7 月 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2 陈思和，李辉巴金研究2009 年 7 月 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参考资料：巴金选集山东文艺出版社 1997 年版 达人 巴金寒夜中的汪文宣形象巴金关于寒夜柏格森创造进化谢晨宇寒夜的艺术成就郑州工业高等专科学校校报2003 年 12 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