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对话语文教育专家顾之川博士 走访人民教育出版社课程教材研究所 【按】新课标语文教材使用以来，引起了广泛关注，通过对中国期刊网的检索发现， 相关论文非常多，主要集中于新课标教材特点、提高教师素质、改善教学法等方面，而对 于新课标怎么样指导教材编写、新课标教材的评估体系的论文却很少。此行的目的是希望 能够了解从教材设计者和编写者的角度了解相关情况。带着这些疑问，经过两夜一天的长 途跋涉，终于见到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课程教材研究所研究员顾之川博士，并有难得的 机会就相关问题求教于顾老师。 调研对象：顾之川，中学语文室编审，研究员。1994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毕业， 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为人民
2、教育出版社编审、课程教材研究所研究员，兼任中国教育学会 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秘书长。主要从事语文教育、汉语史研究和中学语文教材编写工 作，曾主持或参加编写人教版多套初中、高中、中师语文教材。出版有明代汉语词汇研 究 语文论稿 中国文化常识 （合著）等论著。 调研人：王珊，厦门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 2005 级硕士研究生。 调研时间：2007 年 2 月 5 日 调研地点：人民教育出版社课程教材研究所 1字词句难度在中小学语文教材中是怎样体现的？ 先介绍一些基本情况。人民教育出版社是教育部直属的专业出版社，主要从事中小学 各科课程教材的研究、编写、出版、发行。其中，语文、数学、外语三个大
3、的学科，中学 和小学都分开的。目前，与语文有关的编辑室有：小学语文编辑室，主要负责义务教育 1 至 6 年级语文教材的研究编写工作；中学语文编辑室， ，主要负责义务教育 7 至 9 年级语文 教材和高中语文教材的研究编写工作。另外，还有对外汉语编辑室，主要负责对外汉语教 材和国内少数民族地区汉语教材的研究编写工作，辞书编辑室，负责中小学汉语辞书的研 究编写工作。字词句难度主要是识字写字教学问题，恐怕主要是小学语文和对外汉语教材 编写中要着重考虑的。 语文教科书的编写，一般是按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学段划分的。 小学阶段，首先是识字写字，逐渐增加阅读、写话（习作） 、口语交际等内容。按照全日 制义
4、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的规定，整个义务教育阶段，要求学生掌握 3500 个常用汉字。 其中，小学（1 至 6 年级）达到 3000 个；初中（7 至 9 年级）500 个。所以，到初中，识 字写字教学就退居次要地位了，主要是培养学生全面的语文素养，包括阅读、写作、口语 交际以及综合性学习的培养。由于小学（1 至 6 年级）和初中（7 至 9 年级）的教材是由两 个编辑室同时编写的，各自完成后才发现，个别篇目重复出现，即 7-9 年级教材中的课文， 小学 56 年级也选了。现在我们正在做这些重复篇目的调整、替换工作。至于字词句的难 度，恐怕很难在编选课文的过程中兼顾到。我们在选文的时候，更多的是考虑
5、文章本身是 否符合教学的要求，而比较少地注意作者在文章中用的某一个字词的难易程度，更不会考 虑作者所用的某一个字词，是本义还是引申义。关键是看文章整体的质量，整体的水平。 2教材具有典范性，在教给学生的时候应该是最常用的意义。我们觉得编写教材的时候， 对于词语的意义以及后面词语的复现，编教材时是如何全盘考虑这方面的问题的？ 编教材和编词典不一样。一般说来，每一个字词都有词典义和语境义两种情况。著名 语言文字学家黄侃曾说：“有经书之训诂，有专书之训诂。经书之训诂贵圆，专书之训诂 贵专。 ”编词典时，可以先列出一个词的本义，然后是引申义，有的还有假借义。词典可以 这样编，这也符合词义发展演变的规律
6、。但语文教材没办法也不可能按照这个顺序来编。 2 这是因为，语文教材的基本材料是一篇篇课文，编者选了哪些课文，决定着在教材中出现 哪些字词。作者在写作时，尽管也会有字词的推敲、词语的锤炼，但都是为表情达意服务 的，不会考虑到字词的本义、引申义问题。所以在语文教材中的课文中，也有字词方面的 考虑，尽量照顾到字词的难易程度，注意复现率，但不可能先出现本义，再出现引申义或 假借义，主要是使用词的语境义，即某个词在文章的特定上下文中的意思。 3字词的学习阶段主要是在小学，字词的复现是特意的安排还是无意的？教材有没有根据 教学大纲以及频率词典等规范来编写？ 教材肯定要按照教学大纲（课程标准）的要求来编写
7、。至于词语的复现基本上是无意 的。编写教材的时候主要看文章本身，从语言学研究的角度，学生应该从基本义学起，这 是在教材编写工作完成以后，对课文中出现的字词所做的研究分析。但是在编教材的时候， 无法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编教材的时候主要看它的语境，即使后面有复现，补充前面的 不足，也应该是无意的。这并不意味着选文的随意性，而是说课文中出现某个词语的某个 义项是随机的，不会是教材编者刻意安排的。当然，作为教科书，有一个由易到难、由浅 入深的序列，这恰恰与词义的发展演变的规律无意的相合。比如“来去”的“来”是一个 很常见的字，小学语文过去就曾有“来来来，来上学”这样的课文。其实， “来”的本义， 最初
8、是指“小麦” 。 诗经周颂思文：“贻我来牟。 ”朱熹诗集传：“来，小麦。 牟，大麦。 ”从文字学的意义上本意反而成了一个非常陌生的意义了。 4教材的难度层次性如何体现？ 语文教材难度的层次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语言方面的难度。首先应该是识字写字， 这也是中国的语文教育不同于国外母语教育的地方。因为汉语言文字本身有着自己鲜明的 特点和独特的规律，同时又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所以从小学语文教学就 把识字写字作为一个主要任务。具体到各个学段，识字与写字的要求是不同的。12 年级， 要求认识 16001800，其中 8001000 字要求会写。34 年级，要求认识 2500，其中 2000
9、 字要求会写。56 年级要求认识 3000，其中 2500 会写。79，累计识字 3500，其中 3000 会写，这同样也是一个有梯度的要求，而不是按意义来分的。 5超纲字的出现是为什么呢？ 你所说“超纲字” ，我理解这个“纲” ，不是指中小学语文教学大纲，可能是指教外国 人学汉语的水平考试大纲吧？因为历来的中小学语文教学大纲，包括现在使用的全日制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 ，并没有规定具体学习哪些汉字，也没有规定先学哪些，后学哪些。 语文教材一般是按现代汉语的表达，采用使用频率比较高的。当然，小学语文教材也编选 一些古代诗文作品，这就不免要出现一些生僻字。作为一种特殊情况，主要是从课文的内 容考
10、虑的。 6编教材中句型的难易是否有所考虑？ 语文说到底就是学习语言，掌握语言这一工具， “语”就是指口头语， “文”就是指书 面语。语文教学的主要任务有四大块，分别是：识字写字，阅读，写作（写话、习作） ，口 语交际。课程标准又加上“综合性学习” 。当然，由于汉语汉字本身具有很强的表意性，学 生在学习汉语言文字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就会学到课文所蕴含的思想内容，这是不言而 喻的。 至于句型的难易，主谓句是基础，加上宾语就是主谓宾句，再加上定语、状语，补语， 然后是从单句到复句。句型本身存在梯度上的难易程度。不过，对于中国的学生来说，学 习母语时，句型并不是一个难点。因为他们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已经
11、在学习句型了，如 “我要” “我吃饭” “我吃大红苹果” ，已经有了初步的语言积累，有了基本的印象，再通过 课文用文字的形式重现，更能加深印象。课堂上主要培养语言感受能力，即语感。语感的 3 培养要通过大量的阅读来训练。文章的难易也是相对而言的。同一篇文章，对于小学生是 难的，但是对于初中高中就不难了；同样，对于小学生，由于情况不一样，有的人觉得难， 有的人并不觉得难。但是，教外国人学汉语就不一样了。因为汉语与外语的表达方式不一 样，教学时就一定要先交代清楚汉语特殊的表达方式。 7汉语句型研究的价值同教材与教学相关 汉语句型研究有很大的价值。可以通过现有教材句型出现的情况进行分析比较，归纳 出
12、中小学生学语文出现的句式、句型问题。一般说来，学生在句型上理解起来比较难的地 方，应该也是中小学语文教学的难点。对于教材编写，教师讲解，学生学习等都很有意义。 实际上在编写的时候不大会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一些基本的句型问题在教材编写的时候 会考虑到，比如结构复杂的复句，在小学阶段一般不会出现等等。 8初中教材重点难点编写时的体现 初中在小学的基础上增加了 500 个字的识字任务。到了初中，阅读和写作变成重头戏， 也是主要教学目标。语文课本难度的体现，表现在不同年级，一个是内容方面的深浅，另 一个是文章的长度以及课文表达的内容。比如，9 年级，肯定要比 7、8 年级更深一些。在 设计教材编写方案
13、的时候一般是通盘考虑的，比如文学作品，要分别呈现现代与古代，中 国与外国的优秀作品，一般是选名家名篇，因为这是大家所公认的。 9如何体现课文的典范性以及学生写作的个性化？ 阅读是吸收，写作是自我表达，二者并不矛盾。学生学语文主要是学习语言，当然， 学语言的同时，也在学习文章的思想内容，如情感，态度，价值观，通过课文感染熏陶。 古人说的“文道统一” “文中有道” “道中有文”就是这个意思。名家名篇在内容和形式上 是统一的，所谓文质兼美。因为语文教学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学生正确理解和熟练 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不仅要求思想内容是健康，而且要求语言文字规范。过于通俗 前卫的、杂七杂八的内容一般
14、不会编进语文教科书。但是，对于学生课外阅读的语文读本， 就不要求经典，主要从学生的阅读兴趣与爱好出发来编选。 10词类研究与教材编写的关系，通感等修辞知识在教材中出现吗？ 词类研究不是教材编者考虑的问题，但是让学生了解一些词类的知识却是必要的，目 的是帮助学生能够更准确地体会课文中某一个词语运用的妙处，往往理解了一个重点词语， 也就理解了课文的语言难点。同样，学生了解一些修辞知识，也有助于体会课文中某些词 语运用上的表达效果。至于文学作品的通感现象，一般都放在高中，不同的修辞方法本身 也有一个梯度问题。汉语知识在人教版初中教材中的分布如下表所示。 人教版 7 至 9 年级汉语知识安排表 册次
15、汉语知识 七年级上 汉字、语汇知识（检字法、词义与语境、词的褒贬色彩、同义词的辨析、反 义词的作用）修辞知识（比喻、拟人） 七年级下 语法知识（实词：名、动、形、数、量、代；虚词：副、介、连、助、语气、 叹）修辞知识（排比、反复） 八年级上 语法知识（并列短语、偏正短语、主谓短语、动宾短语、后补短语）修辞知 识（对偶、设问） 八年级下 语法知识（主谓句与非主谓句、句子成分、句子的主干、长单句的分析）修 辞知识（反问、夸张） 九年级上 语法知识（并列复句、承接复句、递进复句、选择复句、转折复句、因果复 句、假设复句、条件复句、复句与关联词语、多重复句的分析）修辞知识 （以表格方式加以归纳作为附录
16、的汉语常用修辞格 ） 4 九年级下 语法知识（结构要完整、搭配要得当、语序要合理、句式要单一、表达要合 事理） 11实际教学操作与教材编写者要求是否冲突？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首先是我国各地差异很大，教师素质很不一样。教材编写，在保 证基本要求的前提下，尽可能有一些弹性，给教师提供发挥的空间。所以教科书和教师教 学用书，教材编写者都会有一些教学建议，只是着眼于常规性的教学。我们也鼓励老师们 探索新的教学方法，大胆实践、大胆创新，也有不少教师创造出很好的教学方法。比如， 有的教师根据学生的实际，对教材内容进行删繁就简或补充增加，都是允许的。关键是看 效果，只要有利于全面提高学生语文素养的就是好办法
17、。 12教材评估应该从哪些方面考虑？ 教材评估往往是综合性的。首先看其是否符合国家教育部制定的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 的指导思想和基本要求，其次是看教材的选文质量如何以及教材的注读系统，包括课文阅 读提示，练习题设计，活动设计等内容。从内容到形式，是否适合学生学习。作为教科书， 前后由浅入深，难易，经得起推敲等等方面的综合指标。当然，课文语言和教材编者的语 言是否规范、是否准确、简明，也是很重要的方面。 13语文教材有很多人文价值培养的功能，在编选的过程中如何权衡？ 每套语文教材都有自己的编写思路与体系。人教版课程标准实验 7 至 9 年（初中）语 文教材是按照人文专题编写，以“人与自我” “人与
18、自然” “人与社会”三大板块为线索安 排相关内容（如下表所示） 。全套教科书 36 个阅读专题设计好后，再根据课文的难易程度 编入相应的单元。过去是按照文体分类，现在按人文专题，更有利于“知识与能力” ， “过 程与方法” “情感态度与价值观”三维教学目标的实现。 人教版 7 至 9 年级语文教材人文专题安排表 册次 专题 七年级上 感悟人生、理想信念、自然景物、科学世界、人间亲情、想像世界 七年级下 成长足迹、热爱祖国、名人伟人、文化艺术、探险传奇、动物世界 八年级上 战争生活、凡人小事、建筑园林、科学世界、古代世界、古代世界 八年级下 人生轨迹、心灵之声、民风民俗、人与自然、古代世界、古代
19、世界 九年级上 自然之音、思想风采、少年生活、读书求知、古代世界、古代世界 九年级下 土地情思、人物画廊、生命之歌、舞台人生、古代世界、古代世界 14新课标下编写对于以前教材的参考 精美的文章仍在新课标教材中选用，新课标与以前教学大纲的基本精神是一致的，经 典的东西都是好的。如古代的优秀作品，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 15语文教材助读系统中习题的角色 帮助学生整体把握课文，深入理解课文，通过习题让学生思考，让学生把握作者的情 感，以增强学生对课文的理解。让学生品位、体会文章中的精彩语句等等。 16不同出版社在编写教材的时候有没有相互借鉴？ 过去基本上人教社的教材，虽然也有多个版本，但以人教版为主。这次课程改革，教 育部在教材建设上实行多元化的方针，鼓励多套教材竞争，所以在编写阶段，基本上是各 编各的，因为这是商业秘密。如果要说借鉴，大家都从人教社过去的教材中有所借鉴。现 在，我们正在做不同教材的比较研究，从各个方面进行比较，看看都有哪些特点，希望能 5 给以后的教材编写提供参考、借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