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朱文小说主要展示在物欲膨胀的社会中,个人欲望的表现和表达形式。所处理的题材往往带有某种“道德”反叛性,事件和叙述语言有粗俗化的特点,但在叙述上却能够冷静地控制节奏,因而显示出一种特别的活力。我爱美元通过儿子和父亲共同的性苦闷的描写,对这个命题提供了多种阐释的可能性。称它很流氓气的批评,除了捍卫传统道德以外,不可能给我们这个时代的价值重建做任何工作。首先写父子共同嫖妓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大逆不道,甚至可以说违背了基本的人伦准则,但作者的立意实际上不是共同嫖妓本身,而在于澄清基本的性欲满足无论对父亲还是儿子都是相同的这一事实。只不过父亲因为是父亲,既不能在儿子面前袒露这一点,也不能不让儿子优先满足而
2、牺牲自己。这就使得父亲只是作为一个身份而活着,而不能作为一个自然人那样去活着。这就让我们很多人的异化问题。如果说有的异化是作为文化人的宿命(比如人永远只能在理性的束缚的中活着)那么我们是否也异化了本不应该异化的生活,比如只作为领导、教师、父亲等各种身份而不是一个有机体活着,因为人作为理性而活着与作为遮掩自己的性欲而活着,毕竟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就是不可改变的理性与可改变的具体理性之不同。这也意味着,当父亲作为一个人时有自己正常的欲望(哪怕是面对儿子)满足之权利,也同样可以理解为一种理性。其次小说写儿子帮助父亲招妓,立意并不在于写儿子的荒唐,而在于写自由自在的新一代人,为上一代人的压抑性生活所着
3、急,为亲人感到悲哀,并试图解救自己的亲人。在朱文看来,性有时候就是性,不一定要通过爱情才能得到满足,否则就不会世界各地都有妓院,并且自古就存在;如同吃饭就是吃饭,不必先谈一通爱情然后再吃饭。朱文的小说如果说有社会责任的话,那就是帮助父亲这一辈恢复健康的欲望,从“父亲”这一身份中拯救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第三,小说中写父子俩为金钱所困无法满足自己的性欲,从而发出“我爱美元”的呐喊。一方面暴露出市场经济时代金钱与欲望的内在冲突,以及金钱作为欲望工具的不可或缺,从而揭示出贫困的生活与压抑的生活的内在关联,另一方面则传达出人的一种悲剧性宿命-在欲望面前,我们永远是囊中羞涩的,无论是大款还是贫民百姓。就前
4、者而言,小说没有导致我们常见的对金钱的批判,立意自然也不仅仅在捍卫金钱,而是在写金钱、欲望和健康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同比例关系。在性有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性质的时候,贫困同样可以使我们产生新的压抑。就后者而言,小说对摆脱贫困的悲观是溢于言表的;父亲只有在儿子的内疚中离去,而儿子也只能在女朋友的一记耳光中感到“诚实”更加遥远-当儿子只是需要欲望、并且也想通过满足父亲的欲望来体现自己的关爱时,女朋友那种鄙视金钱也鄙视乱伦的爱情,是否也可能什么也不是呢?当然对朱文这篇小说的可能性阐释并不等于说它就是一篇好小说,更不等于说,凡是消解传统道德的性小说,都是有意义的小说。关键是朱文在将性与金钱的矛盾所造成的尴尬,写成一个无处不在的世界。或者是,岂非仅仅是性的尴尬?作为儿子、作为父亲、作为妓女、作为女友,在我们这个时代,均因金钱的原因处在种种尴尬之中,向世界呐喊“我爱美元”之外,还可以听得其他更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