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伤逝 假如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懊悔和悲伤,为子君,为自己。 会馆里的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是这样地安静和空虚。时间过得真快,我爱子君,仗着她逃出这安静和空虚,已经满一年了。事情又这么不凑巧,我重来时,偏偏空着的又只有这一间屋。依旧是这样的破窗,这样的窗外的半枯的槐树和老紫藤,这样的窗前的方桌,这样的败壁,这样的靠壁的板床。深夜中独自躺在床上,就如我未曾和子君同居以前一般,过去一年中的时间全被毁灭,全未有过,我并没有曾经从这破屋子搬出,在吉兆胡同创立了满怀盼望的小小的家庭。不但如此。在一年之前,这安静和空虚是并不这样的,经常含着期盼;期盼子君的到来。在久待的焦躁中,一听到皮鞋的高底尖触着砖路的清响,是怎样地使我突然生动起来呵!于是就观察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她又带了窗外的半枯的槐树的新叶来,使我观察,还有挂在铁似的老干上的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然而现在呢,只有安静和空虚照旧,子君却决不再来了,而且永久,永久地!子君不在我这破屋里时,我什么也看不见。在百无聊赖中,顺手抓过一本书来,科学也好,文学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