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共工大兴水利,部族日益富足。颛顼统治受到威胁,挑起战争。共工战败,怒触不周山。仓雪造“洪” “江”字,暗示共工成大神。共工带领部民大兴水利,平整土地,架凹槽开沟渠,引寒水灌溉农田,部民封其为“河长” ,河流的守护神。汩汩渠水流进田里,庄稼长得绿油油的,共工部日益富足,部有储存,民有富余,生活日益美好。周边一些小部族纷纷前来学习调研,并要求与共工部结盟,加强沟通,强化联系。北方大帝颛顼颛顼把精力和时间专注在土地上,国力昌盛,把周边不服从领导的小部落一个一个吞并,土地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颛顼忌惮共工部富有强大,对他至高无上的权威构成挑战,很早就密谋对共工发起攻击,奈何找不到借口。这个时候,边境突
2、起一森林大火,从共工部烧到颛顼部,颛顼指责共工故意放火,立即对共工发起一场所谓的“正义”之战。)不周山下廖金源(省水利厅办公室)我辗转来到不周山脚下,身边只剩十三人。不周山苍然突兀,高耸入云。有人说,它是擎天之柱,如果你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可以一直往上攀爬,最后到达天界。但它更是我部族的圣山。它位于我部族最西北端,部民心中有事,都喜欢跪向西北,拜山祈祷。传说,我部族都是从不周山里走出来的,山里有部族的记忆,山里有部族的荣光。只是我们不可能再走进山里。山下一马平川,山下沃野千里,山下屋舍俨然,人们早已习惯于山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习惯于山下的凿井而饮耕田而食。身后,锣鼓齐鸣,杀喊声震天。追兵如蝼
3、蚁般密密麻麻涌来,我没看见颛顼的身影,不禁有点惋惜。自两部开战以来,这个长脖子、小耳朵、猪嘴巴的老头儿就一直没有现过身。他故作神秘,实则羞于将那副丑陋的容貌公诸于天下。“来吧,来吧,我们俩一决高下!”我曾要求与颛顼单挑,但他是个胆小鬼,不敢应战。关于两部战争,我是有责任的。如果我默认颛顼部的侵吞蚕食,如果我同意接受颛顼的领导,那么两部战争就打不起来,我的士兵就不会死伤殆尽我的子民就不会流离失所。但颛顼欺人太甚,他要我们的男人帮他去打仗女人帮他们的男人生孩子财产全部上交入他们的府库。相柳破口大骂,骂颛顼是异想天开的癞蛤蟆,骂我共工是没用的软蛋。浮游也沉不住气,砸了一个陶缸,接着诅咒上帝诅咒世道人
4、心。相柳浮游是我的左臂右膀,他们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想骂娘也想砸东西。但骂娘没用砸东西也没用,有用的是拖是等,拖住颛顼的步伐,等待时机怼回去。可是颛顼不给时间不给机会,我也没办法没辙了,甚至有一度自暴自弃,整日里沉缅于温柔乡。仓雪简直是人间尤物,她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最难得的是,她聪明秀慧,温柔体贴,知我懂我。仓雪的老祖宗叫仓颉,仓颉曾是轩辕帝的左史官,喜欢摆弄文字,被人尊称为造字圣人。仓雪也喜欢玩文字,她特意强调“玩”字,不入流。但我觉得她玩得好,玩出了新意。仓颉收集整理的那些文字有形无神,死气沉沉。仓雪玩出来的文字,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像精灵,充满生气仙气。她说,将来还要
5、为我造几个字。我问是什么字,她说天机不可泄露。仓雪就是这样,总把我的胃口调得足足的,然后像细水一样慢慢流出。有人说,颛顼是冲着仓雪来的。这是谣言。颛顼就一糟老头,下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不过想多要点黄土来淹埋他的上半身。他的父亲是猪投生,他是猪的儿子。只可惜他没有传到父亲的宽厚仁德,徒有一副猪的嘴脸。因为本性是猪,贪财好色是其本来面目,但为了登大位,他整天憋着闷着,装出一副好人样蠢猪样。时间久了身体憋出来毛病,整不了那事。这是流传较广的一种说法,没有实证。不过他要是胆敢对仓雪有非分之想,我一定阉了他个球。但有一点是事实,颛顼把精力和时间专注在土地上,他的中央之国本没有多大,这些年居然滚雪球似的越
6、滚越大。谁能想到,一个身体有毛病的人欲望会有这么强野心会有这么大。大家都忽视了,嘲弄着嘲弄着,最终没得嘲弄了,反被所嘲弄之人踩在脚下,或断了首或割了舌。但凡心里有疾之人,表面恭敬但内心狡诈,不得不防。但有时防不胜防。一场森林大火引发了两部的战争。那场火不知道是天火还是人火,也不知道是无意之过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先是在我部这边烧,然后风助火威,火乘风势,炽炽烈烈直扑颛顼的领域。颛顼说我部是故意的,我说扯淡。颛顼说不谈了开打吧,我说何必两败俱伤还是谈吧。颛顼没有接话,我以为他识大体顾大局,组织人员扑火救灾去了。两天后,相柳火急火燎地跑到我面前,嚷道:“奶奶的俅,颛顼的兵以救火为名,悄悄潜入我们
7、的领地。我逮了准备悉数送回去,谁知龟孙子一个个自己抹了脖子。”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要抹脖子?”相柳喃喃自语,“难道是着了魔怔,认为早死早升天?还是有人故意在抹黑我们,说我们部族的人都是魔鬼,被抓住便要烹了煮了。”我微微一震,然后豁然开朗,说道:“的确是有人在故意抹黑我们,但不是妖化,而是精心策划,并且要以此为借口,大张旗鼓打进来。”我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你速速召集人马,准备迎战来犯之敌。”相柳还仵在原地,像根木桩。这家伙,大大咧咧,打仗是个好手,思维却总比别人慢半拍,不如浮游,既能打仗又擅于思辨,做事精细缜密,攻于心计。我们兵败如山倒。颛顼蓄谋已久,而且倾巢而出,攻势凌厉。
8、我们过去心存侥幸,以为我不犯人人必不犯我,所以准备极不充分。我不得不佩服颛顼很懂火。他借了一场森林大火,对我们发起了一场所谓的“正义”之战。他借了一把火,偷袭了我们的后勤保障并焚毁了粮草。他还点了一把火,对我们发动火攻烧死无数无辜百姓。我们且战且退,且退且战,很快站稳了阵脚。大地震颤,尘土飞扬。战争持续了一个多月,双方各有损伤,但总体来说我部损失更大。这主要是因为仗在我们的领土上打,烧焦的是我们的土地,损毁的是我们的庄园,殃及的是我们的百姓。而且因为准备不充分,前期打得很艰苦,伤亡比较大。好在浮游用了一招诱敌深入计策,打掉了颛顼风头正劲的先头部队。又好在相柳舍得一身剐,拼死断后,让部队有序转移
9、。只可惜了我部大片土地沦陷于敌手。可气又可笑的是,颛顼不仅铲除了土地上的作物,而且把我们修筑的围堰、堤坝、沟渠统统捣毁。他说要把我们打回石器时代,让我们重新变成猴子。他说我们是猴子变的,一天到晚蹦踏个没停。颛顼的“猴子说”不知道有何依据,我们的老祖宗们从来没说过我们是猴子变来的。我们的图腾是鱼,传说我们的祖先从海里爬上岸,然后一步步走进山里,后来又一步步从山里走出,未来会不会再从岸上走进水里呢?难说!颛顼说我觊觎他的帝位。无稽之谈嘛。我何曾看上过他的帝位,我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只想把老祖宗留下的这片土地经营好,让跟着我的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有茅屋住。我热爱这片土地,总琢磨
10、着怎样从土地上多收些粮食。我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到田里,到处走走看看,有时甚至坐在那儿发半天呆。我们的部民非常敦实纯朴,他们见我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以为我有什么状况,便上前打招呼。我向他们躬身作揖,说有很多疑问不得解。部民问,有什么疑问,说来听听?我问,这片田地势太高的易旱地势太低的易淹,有没有办法让它们不高不低?部民纷纷说,很简单呀,高的地方削平低的地方填高,它们就一样平整了。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得有人领着我们干。我又问,天上下雨时,我们会用陶缸装水备用,有没有办法让更多的雨水留下来,干旱时我们用来浇地?部民纷纷说,很简单呀,我们多挖些大的坑,把水储存起来,干旱时就可以用来浇地,但这得有人领着
11、我们干。我把部民说的认真地记下来,回去后就带领大家这样子干。我们平整了大片土地,然后又选择合适的地方挖了很多大坑,没两年整个部族的粮食产量翻了番。粮食多了,牲畜就多了。粮食多了,人口也就多了。然后我们便多平整些土地,多挖些大坑,但我们遇到了瓶颈,水没有那么多,作物生长便不给力,粮食产量也增长不上去了,遇大旱之年,很多人还会挨饿,甚至死亡。我没辙,还去田里发呆,还把疑问说给部民听。我问,寒水里的水都白白流走了,有没有办法把一部分留下来引到我们的田里去?部民都摇头,有的说没辙,有的说根本拦不住。一位叫昌如的老人家说,办法不是没有,但费时费财费力,关键是还要有胆有识。我眼前一亮,赶紧把昌如老人家带了
12、回去。寒水是我部境内的一条小河流,虽说不如颛顼的黑泽大,但若是能把它流走的部分水截下来,至少可以使浇灌面积比现在增加一倍。昌如的办法是,在寒水里筑一条堤坝,这堤坝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容易被冲垮害了田地害了部民,太低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反倒劳民伤财。坝高恰到好处,水小时把水留住了,水大时让它翻滚过去却不伤身。我问:“你能不能定下这堤坝的高度?”昌如沉吟良久,说:“能。但是得给我时间给我人。”他接着说了一句让我骇然的话。“若是把不周山推倒,将黑泽的水引下来,就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整个东南方的灌溉用水问题,如此,我部族将富甲天下称雄列部。而且可恩泽颛顼部民,使黑水两岸百姓免受每年的洪灾之苦。”黑水是一条
13、大河,贯穿颛顼全境。传说远古时候,黑水一路浩浩汤汤,流径我部,直至投奔大海。某天,不周山突然崛起,挡住去路。至于不周山为何崛起?也有一说。传说黑水原名黑娃,不周山原名匡吉。两人从小玩到大,不是兄弟胜于兄弟,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苦同吃有难同当,谁也离不开谁。后来,女泽出现了。女泽来自海边,长得非常漂亮。她一出现,黑娃就为之神魂颠倒。天天弹叮叮咚咚的歌给她听,跳踢踢踏踏的舞给她看。两情相悦。黑娃和女泽从此形影不离,匡吉从此形单影只。匡吉先是伤心难过,后来是切齿痛恨。既然不能把黑娃拉回到自己身边,那么谁也别想得到他。匡吉趁黑娃欢欢快快去迎娶女泽时,在半路上把黑娃拦下来,永远拦了下来。匡吉开始只是拉住
14、黑娃,但黑娃甩了他一巴掌,说:“我们是两个男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匡吉哭了又笑了,突然化作不周山挡住黑娃的去路。黑娃化作黑水,想冲过,冲不过去便想绕过去。但匡吉不停地长,一直把天和地连了起来,黑水永远冲不过去绕过不去。女泽得知消息后,一头扎在不周山脚下,化作一大泽。黑泽之大,大的无边。黑泽之深,深不可测。由于宣泄不畅,每年雨季,黑水两岸总会泛滥成灾。由于不周山的阻截,黑水滋润不到东南方,大片土地常年干旱。不过,推倒不周山,引黑水泛滥东南部,那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我拍了拍昌如,叫他醒醒。然后给他时间给他人甚至把自己也交给他,让他主持在寒水建设堤坝。我跟着昌如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勘地形查水情,
15、算土方量宽窄,挖山石挑粘土,负版筑夯地基。堤坝建成后,我又带领部民架凹槽开沟渠。有的地方地势低,挖土填平工程量实在太大,有人提议在地势低的地方垒几个墩子,将陶罐一分为二,架在墩子上,一个接一个,把流水引过去。寒水流进农田的那天,到处热热闹闹的,部民一个个喜笑颜开,高唱:“土反其宅!水归其壑!”仓雪也向我祝贺,并送给我一个她刚刚造出来的字河。她说,这河字,左边是水,右边一个人。这个人是共工,河流的河长,守护神。我很喜欢这个字,喜欢“河长“这个称呼。但我不是河流的守护神,我只是在河边负责招呼的一个普通人。河流真正的守护神是部民,堤坝是他们出力修建的,沟渠是他们合力开挖的。浮游说,我们太高调了,容易
16、引起颛顼的猜忌。我没有高调,我们没有高调。兴修水利,平整土地,我部族日益富足,部有储存,民有富余,这是事实,没必要去宣扬。周边一些小部族好学上进,纷纷前来学习调研,并要求与我部加强沟通强化联系,这也是事实,我们没有刻意去游说去拉拢。浮游说,颛顼忌惮我们富有害怕我们强大,担心对他至高无上的权威构成挑战,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提前备战。浮游杞人忧天想多了。我们只是发展生产,让部民的生活更加美好,又不争强又不称霸,何罪之有?决战在即。浮游建议组建一支轻骑兵,绕道颛顼部队身后奇袭他们的老巢,捣毁颛顼的帝庭,砸了他的权杖。这建议行,但却不可。虽然颛顼是猪的传人,但他践行帝位毕竟是天的喻示神的授意,任何人不
17、可违逆。玩阴谋,我不是颛顼的对手。耍诡计,我更不是颛顼的对手。两军对垒。颛顼不知给他的士兵吃了什么,一个个眼睛发直,像僵尸一般,只知前进不知后退只知砍杀不知避让。我一声令下,让我部士兵避战。我并不是害怕这些僵尸兵,而是可怜他们。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为谁而战。但我犯了兵家大忌。我部士兵一退让,阵脚全乱了。被僵尸兵疯狂冲击,自我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相柳力战而死,浮游不知所踪。我带领千余勇士突围,朝不周山方向转移。浮游曾说,不周山是我们的圣山,山里有老祖宗留下的奇兵。万一我们败了,可以点上奇兵东山再起。浮游的话不可信。猴子是奇兵?老虎是奇兵?抑或乌鸦是奇兵?都是扯淡。不过我们还是走向了不
18、周山。我部三面开阔,只有西北环山,那里没有田地,颛顼毁不了我们的生存之基。追兵一刻没有松懈,千余勇士死伤殆尽,来到不周山脚下时,只剩十三人。我于心不忍,说:“你们都各自逃命去吧!”他们异口同声说:“誓死追随首领!”不周山苍苍莽莽,巍峨峻拔。有勇士劝谏,从不周山东北绕过去,可进入鬼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假以时日,或可卷土重来。我摇摇头,先不说我们能不能绕过去,即使能绕过去,我也不可能去鬼方。鬼方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今天借你一支兵,日后可能乱你天下。又有勇士说,不如登上山顶,进入天界,借一支天兵来。然后我们杀回去,杀他个人仰马翻。我勉强笑了笑,说,不周山上终年寒冷,长年飘雪,非凡夫
19、俗子所能徒步到达。再说我也不想再打仗,不想生灵涂炭田园荒芜。颛顼的追兵把我们围了一夜。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想起仓雪在决战前夜送给我的两个字。一个是“洪”,一个是“江”。去掉“水”,合起来就是我的氏号“共工”。但我隐隐觉得,这两个字没那么简单,它们或许有更深的含义。当时我没有参悟透,现在想来,这不只是一劫,更是一种归宿。我想起与部民一起兴修水利的场景。那些日子,与部民们同吃同住,一起挑土扛石一起夯基垒台一起开沟版筑,虽然累,但却很开心,因为我们在大地创造了奇迹。特别是看到汩汩渠水流进田里,庄稼长得绿油油的,一种自豪感由然而生。我想起我的祖先我的出身。我的祖先神农氏,发明了刀耕火种,教民垦荒种植粮食作物。我降生于寒水,母亲是海的女儿,因此我身上有一半神的血统。就像颛顼,身上也有一半神的血统。因此,我天生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