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孙恒和他的“打工青年艺术团”来自河南的“京漂儿”孙恒，选择了写歌、唱歌为打工者呐喊、维权、讨工钱、反身份歧视。他不仅组织了打工青年艺术团，还在全国率先成立了打工者“合作社” 。 孙恒的名字随歌声飞扬 “你来自四川，我来自河南无论我们来自何方，都一样的要靠打工为生。你来搞建筑，我来做家政无论我们从事着哪一行啊，只为了求生存走到一起来！打工的兄弟们手牵着手，打工的旅途中不再有烦忧；雨打风吹都不怕，天下打工兄弟姐妹是一家！” 深秋的北京街头已有些凉意，孙恒和许建国穿着破旧的牛仔裤，一人一把吉他，唱得慷慨激昂。台下，数千名民工兄弟掌声雷动，热泪盈眶。 这首歌是孙恒专门为打工者而写的，铿锵昂扬的曲调，直
2、白朴素的歌词，会使每位听众马上联想到那些风尘仆仆进城打工的人们。 孙恒是河南开封人，今年 28 岁，1996 年毕业于安阳师范学院，学的是音乐教育。大学毕业后，孙恒成了开封市第四中学的一名音乐教师。1998 年秋，他离开讲台来到北京，做起了“京漂儿” 。 京城屋檐下，孙恒像一个流浪歌手，在歌厅、在酒吧、在地铁站、在街道边、在胡同里，为追求为生计而引吭高歌。后来，孙恒成了一家打工子弟学校的音乐教师。 走进简陋的教室，望着孩子们一双双饥渴的眼睛，听着教师们讲述的一个又一个辛酸故事，孙恒隐约感到了打工子弟与城里孩子享受教育的权利的不平等。 孙恒决定用歌声呐喊，他想为孩子们写一首歌，倾诉渴望、理想和自
3、信。 于是，孙恒的笔下便诞生了打工子弟之歌：“我们远离自己的家乡/我们也有自己的梦想/我们同样渴望知识的海洋/还有明媚的阳光/我们彼此都来自四方/就像兄弟和姐妹一样/那红色的旗帜在心中飘扬/我们在这里成长” 打工子弟之歌迅速在北京一些打工子弟学校传唱开来，孙恒的名字也随歌声一起飞扬。 于是，孙恒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打工子弟学校当音乐教师的许建国、在酒店做业务员的王德志是孙恒的“铁哥们儿” ，他们常在工作之余，一起唱歌、一起聊天，自娱自乐。 一个偶然的机会，几位工友邀请孙恒等人去工地做演出。孙恒专门为工友们创作了一首歌，名字叫打工打工最光荣 。来到工地，孙恒天为穹庐月为光，在简陋的“
4、舞台”上轮番登台“慰问”劳动者。孙恒在打工打工最光荣中唱道：“打工打工最光荣/高楼大厦是我们建/光明大道是我们建/脏活累活是我们来干/堂堂正正做人/凭力气吃饭/我们是新时代的劳动者/我们是新天地的开拓者/手挽着手来肩并着肩/顶天立地做人/勇往直前” 。 几乎没有什么文化生活的打工者听了孙恒的歌曲后，比过年还高兴。所以，他们身心疲劳时，就常常像盼望过年那样盼着孙恒的再次演出。孙恒决定组建一支专门为打工者服务的演出队，为更多的打工兄弟姐妹们义务演出。 就这样，2002 年 5 月 1 日，在这个世界劳动者最光荣、最神圣的日子里， “打工青年艺术团”在北京成立了。这是一支以文艺形式服务于打工者的社会
5、公益性演出团体，经费全由艺术团成员自己掏腰包，宗旨是“平等、团结、互助、合作！努力干，一起干，共同发展！” “团结一心讨工钱” “打工青年艺术团”的成员都是地地道道的打工者，每个人对打工生活的体验都刻骨铭心。相声演员王德志做过餐厅杂工、食品厂工人、送水工、广告业务员、推销员；吉他手吴高波曾经失足；艺术学校毕业的徐一平做过电台主持人，又是打工子弟学校的音乐教师他们都是“京漂族” ，他们都是打工者。他们能够与广大打工者同呼吸、共命运。因此，艺术团成立后，很快创作出了一批贴近打工者生活的脍炙人口的演唱作品。 2002 年 5 月 21 日晚，打工青年艺术团进行了组建以来的首场演出。演出地点在北京航空
6、航天大学校园内的建筑工地上，他们与该校外语系团委联合举办了“慰问劳动者北航建筑工地大联欢” 。孙恒创作并演唱的打工号子 、 天下打工是一家 、 打工打工最光荣等歌曲，使很多打工者挺直了腰杆。 打工者把孙恒当成了贴心人、主心骨，遇到难处就想找孙恒倾诉。来自四川的钢筋工老陈在工作中被钢筋刺穿了脚底板，老板不给看病、不给做伤情鉴定，他只有靠借老乡的钱度日。孙恒和艺术团的团员们一听，就明白这是一起典型的工伤事故，无论是法理或是人情，老板都应该负赔偿责任，但黑心老板总是欺负这些不懂法律的人。 孙恒想，外出打工的人，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工伤事故和老板昧工钱。残肢断腿的得不到赔偿，辛苦劳作了一年连路费也拿不
7、到，这样的事太多了。为帮老陈，孙恒召集几个人一起出主意。分析认为，包工头也有两怕：一怕人多引起众怒，二怕记者曝光。于是，孙恒约上老乡和记者朋友，一起找到那位老板。老板自知理亏，又真怕这些乡下人急红了眼，慌忙给老陈兑现了 4000 元工钱。 通过这件事，孙恒认识到，打工者之所以受老板的欺负，就是因为老板有钱有势有打手，而打工者大多势孤力单。如果大家能够拧成一股绳，老板们就不敢再随便克扣打工者的血汗钱。于是，孙恒连夜创作了一首说唱曲，名曰团结一心讨工钱： “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不给结工钱；面善心黑的周老板，躲将起来不相见。 “寒冬腊月要过年，全家老小把我盼；空手而归没法办，只有横下一心：跟他干！
8、 “兄弟们来把工地占，条件一个：结工钱；周二熊嬉皮又笑脸，好说、好说，咱夜里十二点，准时结工钱 “到了夜里十二点，骗人的招数露了馅：先是来了三车安全帽 ，想挑起内讧，在民工之间； “这时，我感到有点犹豫和矛盾，再被收容可咋办？ “幸亏有，身经百战的王老汉，他挺身而出，把这骗局全揭穿；他带领大家高声喊：兄弟们，团结一心跟他干！条件一个：结工钱！ “霞光万丈照天边，周老板乖乖结工钱。 ” 说唱，仅仅是一种形式，为了更好地维护打工者的合法权益，还要使大家知法懂法用法。于是，孙恒和打工青年艺术团同北师大的一个社团合作，给打工者举办了“法律与维权”培训班。 从反身份歧视到“合作社” “听说是你提议：要在
9、公交上建立民工隔离区 ，将我们隔离。 “你不是嫌我们脏吗？为何还要吃我们种的粮食？ “你不是嫌我们素质太低吗？为何还要躲进我们建造的楼房里？ “你为何要逃离，与我们对立，将你自己隔离？” 这首歌依然是孙恒创作的，抒发了打工者遭受身份歧视时的愤慨之情。 虽然，打工者特别是农民工的衣着不够鲜亮，甚至灰头土脸，但他们同样是神圣的劳动者，应该和所有人一样享受社会发展和时代进步的成果。然而，令人悲哀的是，一些城市的胸怀并不够宽广，在很多时候、很多地方，为城市繁荣做出贡献的打工者不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还遭受歧视，遭受驱赶。城乡户籍制度使农民打工者不能享受到同城市人一样的待遇，甚至备受凌辱和歧视。 孙恒曾听
10、到过一个让他悲愤难平的故事：新疆乌鲁木齐。36 岁的湖北打工妹李月英在横穿马路时，致使一辆公共汽车急刹车，车上的一位女乘客坐在了蛋糕上。李月英被司机和乘客强行拉上了车。在恐惧和羞辱中，李月英从飞驰的汽车车窗处跳车身亡 孙恒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悲剧的起因，就是歧视、傲慢和偏见，这是一种身份歧视。孙恒在反思：我们的舞台上不能仅有轻歌曼舞、插科打诨，更应该有呐喊、批判和鞭挞。 于是，打工青年艺术团很快将李月英的遭遇，改编成了话剧小品月英的故事 。小品以艺术再现的方式告诉人们：进城打工者并不比任何人矮，他们同样有着做人的权利和尊严。请那些自以为高贵的人，不要再侮辱打工者。 用歌声呐喊，用艺术维权，使孙恒
11、和他的伙伴们的思想越来越丰富。这几年，老板对打工者随意打骂、搜身、虐待的恶性事件时有耳闻，打工妹因不堪忍受侮辱和伤害而跳楼的新闻也常见诸报端。但打工者由于缺乏社会生活经验，大多选择了逆来顺受。因此，反对“身份歧视” ，渐渐成了艺术团成员们思考的主题：如果有一个供打工者交流的文化空间，就可以解决许多让打工者困惑的问题。 恰在此时，孙恒结识了中国工合国际委员会秘书长郭丽娜。郭丽娜说，可以搞一个“合作社” ，把打工者自愿联合起来，通过社员共同所有和民主控制的形式，来满足社员们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需求和渴望。在郭丽娜的指导下，孙恒和伙伴们凑钱在京郊租了一个 50 平方米的活动场地，大学生们捐了一些
12、图书，中国工合国际委员会也给予援助，“打工青年文化服务社”就这样诞生了，这就是他们最初的“合作社” 。 “合作社”一开张，便吸引了许多不同行业打工的青年。 “合作社”立足于以人为本的经营理念，主张共同发展，共同富裕，平等互助的合作，最适合弱势群体联合经营。 “合作社”无疑是民间保障弱势群体免受歧视的一个“试验田” 。 永远关注打工者的生存状态 孙恒和他的伙伴们越来越关注打工者、特别是农村进城务工人员的生存状态。他们从事着最脏最累的工作，却拿着低贱的工资，遭遇着不公平的待遇。虽然，法律上规定了这些劳动者的权益，但现实是严酷的：外国老板逼中国打工者下跪，深圳某鞋厂大火使年轻女工化为青烟，在白沟苯中
13、毒中呻吟的打工妹 孙恒演唱的叙事民谣盲流 ，就真实记录了这些劳动者的生活状态：“傍晚，我在火车站，我看见，一群瘦弱的身影从车上下来。他们衣衫褴褛，他们目光恍惚，他们身体疲惫，他们脚步蹒跚，他们被另一些人驱赶然而在白天，在每个城市，我看见，他们在尘土飞扬中汗流满面。他们建桥，他们修路，他们搬运，他们搭盖房屋，他们不停地走只为了得到短暂的停留，他们发出长长的叹息、大笑或痛哭” 歌曲，倾吐了打工者的郁闷；歌声，又唱出了打工者的理想和渴望。同时，歌声也凝聚起打工者一颗颗火热的心。随着义演的频繁，孙恒的“麾下”人丁兴旺：这些演员有音乐教师、流浪艺人，也有饭馆杂工、送水工、建筑工、清洁工。尽管艺术团拿不出
14、一分钱的补贴，但为了拥有美好的明天，他们依然激情如火。 北京一些高校的莘莘学子们，也经常帮助打工青年艺术团联系演出或随团演出，还捐献了不少衣物和书籍。 尤其令他们感动的是，毕业于河北师大的杨怡，这个曾在河北省交通厅任职，后辞职进京在国际展览中心做文秘，就因在中关村清华科技园区建筑工地看了一场打工青年艺术团的演出，看到台下的打工者都“高兴得像过年一样”时，从心底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今年 9 月，她毅然辞去了工作，投入到了打工青年艺术团。 另外，不少社会知名人士则定期为孙恒和他的打工青年艺术团进行指导、评估和监督，如“三农”问题专家、 中国改革杂志社社长温铁军，中国乡村建设总干事、 我向总理说实话
15、的作者李昌平，中国工合国际委员会秘书长郭丽娜，中国戏剧学院教授张英敏，中华女子学院社工系指导老师董鸥等。在李昌平的努力下，打工青年艺术团已于今年 3月正式和香港乐施会签订了资助协议，这对没有任何资金来源的打工青年艺术团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现在，孙恒给打工青年艺术团的定位是：启发和教育打工者的流动学校；传播先进文化的媒介；维护打工者权益的代言人；大众文艺的实践和推广基地。他们把每周日定为“打工青年文艺活动日” ，重大节日开展专题性演出活动，开通“打工者文艺热线” ，为打工子弟开办“文艺课堂” ，并积极与社会各界人士和团体合作，参与有益于打工者群体的公益活动。在他们的 20032005 的演出计划书中，已经列出了“反身份歧视”、 “工资是争取来的” 、 “识破打工陷阱”等主题活动内容。 孙恒说：这是一项事业。因为“我们是打工群体的一分子，我们要和这个群体一起前进。我们是想以文艺为切入点，让打工者也享受到社会公共服务，只有这个群体的文化、教育状况得到了改善，我们的利益才能得到改善，整个社会的城市化进程才能加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