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郭营子村为何陷入选举僵局【编者按】 今年春天，河北省承德市双桥区启动了三年一度的村委会换届选举，到 4 月底，全区 48 个村已有 47 个村成功选举，惟独郭营子村停滞不前，而且蹊跷丛生。郭营子村为何陷入选举僵局？近期，本刊记者赶赴当地采访，试图揭开事件真相，并从中透视农村基层民主的现实困惑。 “难点村”的难言之隐 按照承德市双桥区委、区政府的规定，2006 年 4 月 30 日是第七届村委会换届选举的最后期限，但令区领导和有关部门头疼的是，全区村委会换届选举虽然临近尾声，却无法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之所以不能称作“圆满” ，是因为该区冯营子镇还有一个“难点村”郭营子村没有进行换届选举。 郭营子
2、村地处承德市南扩战略的开发区内，仅有的 2192 亩土地全部被征用，一亿多元征地款已打到村里的专用账户上，几十个工程项目即将开工。按照镇干部的说法，谁当上村里的“当家人” ，谁就可能揽下工程上料等一些不用招标的项目，其中实惠显而易见。因此，村委会主任的位置，不可避免地成了村中各派势力争抢的“香饽饽” 。 郭营子村的上届村委会主任是王长明，本次换届时已经到期。按照一些村民的说法，郭营子村之所以没有按时换届选举，根本原因是王长明害怕自己选不上，想通过“不选”而达到连任的目的。不过，大多数村民并不买账，他们多次找到镇党委、镇政府领导，强烈要求依法选举新一届村委会。镇领导先是漠然置之，甚至四处回避，后
3、来实在拖不下去，才不得不让村民选出了候选人。 为了验证这些村民的说法，记者于 4 月下旬到冯营子镇政府采访，镇党委书记蒋志民告诉记者，因为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上届村委会来做，所以，郭营子村并没有按区里和镇里的统一部署进行换届选举。为此，镇里特地向上级有关部门申请，要求推迟郭营子村委会的换届选举，但没有得到上级政府和有关部门批准。 记者追问：“郭营子村到底还有哪些具体工作和问题需要上届村委会处理？”蒋书记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忧心忡忡地说：“郭营子村的事情很复杂，不便多讲。 ” 寿险究竟为谁“保险” 据郭营子村一些村民反映，今年 1 月 27 日，王长明以个人名义为四百多名村民投保了一份人寿保险，总金
4、额高达 28 万元。在这些村民看来，王长明之所以给村民上寿险，真实目的是为自己连任村主任“上保险” 。 记者在中国人寿保险公司承德分公司核实时，一位负责人答复记者确有此事，并且披露说，村民只要提供本人身份证以及保险合同，就可以退回保险费。目前，郭营子村已有上百户退了保，每个被保险人都领取了退回的保险费。不过，事后记者从镇政府领导那里得到的说法是，实际退保的只有 43 人。 一些村民告诉记者，王长明签下保单后，指派个别村民挨家挨户地送去保险合同，并强调“这是王长明给你们投的保” ，要求村民们在换届选举时投王长明的票， “如果你们不选王长明，明年就不给你们续保险费”。 在郭营子村，记者随机采访了几
5、位村民：“村委会换届选举时，你们究竟会不会选王长明？”一位村民回答说：“正为此事作难呢。本来并不想选王长明，因为他当上村主任三年来，从未召开过村民大会，也没有公开过村里的财务，大多数村民都认为村财务有问题，所以这次不想再选王长明。但现在人家给我们投了人寿保险，我们也从保险公司领到了退保的钱。常言说，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现在也没主意了。 ” 4 月 25 日下午，记者拨通了王长明的电话，王长明承认了给本村村民投保人寿险的事实，并声称投保对象约有一千四百人左右。但据记者调查，王长明实际上只给四百多名村民投了保，而且这些村民全部都有选举权。 在民政部门工作多年的一位老干部告诉记者，按照村
6、民委员会组织法和河北省村民委员会选举办法的有关规定，王长明在选举期间以个人名义给有选举权的村民投保，很明显是收买选民，属于贿选行为。 其实，对于王长明变相送钱的“游戏” ，村民们早已反映到上级党委和政府。冯营子镇镇长刘田中对记者说：“接到村民反映后，我和蒋书记一起去保险公司进行了调查，我们认为王长明以个人名义给村民投保人寿险，支出这么大数额的现金，没有召开村民大会讨论决定是不对的。至于选在这个时机为村民投保，是不是在为自己拉选票？只有天知、地知、王长明知。 ” 引人深思的是，王长明在竞选上一届村委会主任时，曾被承德市人民政府法制办公室认为有贿选行为，并下发文件要求双桥区政府法制办依法进行处理，
7、但由于种种原因却不了了之，没有任何处理结果。 一些村民还反映，王长明的村主任职务在 2005 年 12 月底已经届满，然而从今年 1 月至 7 月，王长明又擅自动用村委会印章，为一百三十多名与其有关系的村民办理了贷款担保手续，担保贷款总额高达一千三百多万元，尤其是，只要答应选王长明当村主任的村民，无一例外地得到了王长明的担保“帮助” 。 “郭营子现象”与政府失职 村委会选举，虽然属于自治性质的民主实践，但无论是法律规定还是实践操作，都要求相关政府部门承担起“指导”和“支持”的职责。然而在郭营子村的选举僵局中，一些政府部门的作为却令人费解。 双桥区委、区政府和冯营子镇党委、镇政府制定的村委会选举
8、细则指出：换届选举村委会时，应当首先建立选举委员会，以便组织和主持换届选举工作；选举委员会成立后，应在 10 日内选举出村民代表。 然而这些白纸黑字的规定，并没有得到切实执行。2006 年 3 月 13 日上午 10 时，郭营子村的广播突然播出通知，要求村民马上去开镇里组织、党委书记到场的选举会。村民们到达会场后，才得知是选举村民代表。一些村民当场向镇领导质问：为什么不按区、镇政府规定的程序选举？之后，许多气愤的村民一走了之，不按程序的“选举”就此流产。 5 月 25 日，是郭营子村村委会换届选举的正式选举日。令人奇怪的是，选举会场不仅来了三十多名警察维持秩序，而且镇里还雇了 8 名保安，为“
9、整不明白”的村民讲解，直至替“需要代笔”的选民划票，正是这种做法，导致当天的正式选举再次失败。 据一些村民反映，选举当天，有五十多张选票存在乱写乱划的现象。一些村民因此怀疑，这些乱划乱写的选票是有人授意保安故意为之，目的是使一些“不利”的选票成为废票。 7 月 6 日，冯营子镇镇长刘田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在选举前，镇领导和村选举委员会的有关人员对 8 名保安进行了培训；选举开始后，由于这 8 名保安给选民代笔划票时出现了问题，迫使选举中断。 ”也许，镇政府的确有着良好的初衷，但问题是，这种越俎代庖的做法是否符合选举程序？是否符合法律要求？ 近年来，一些基层党委和政府严重失职，对村民的民主诉求视而不见，对村民自治实践中日趋复杂的利益冲突缺乏足够的重视。再加上一些基层组织不尊重民主，不严格依法办事，甚至陷入不作为的怪圈。以致“郭营子现象”屡屡出现，而且愈演愈烈。长此以往，不仅会伤及农村基层民主，也会损毁政府形象，对于建设民主、和谐的社会主义新农村而言，这样的危险是必须避免的。 责任编辑：阿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