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历史决定论视域下改造世界如何可能摘要马克思批判吸收了维柯关于人是历史世界创造者和黑格尔关于历史主体是一个能动的实体的思想，并提出了历史决定论，生产力就是社会历史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马克思认为生产力是人的生产能力；是人解决自然与社会之间实际矛盾的物质力量。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是一种内在决定论。它在肯定历史规律是人在实践中形成的基础上，也肯定了人的实践对世界的改造，从而实现了历史决定论和改造世界的统一。关键词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生产力 作者简介刘习根，广东肇庆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部讲师，哲学博士，肇庆广东 526061 中图分类号K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4-4434（2013）04-
2、0019-05 马克思认为，社会历史的发展是一个自然的历史过程，而这个过程由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决定。这就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决定论的核心内容。然而，有人认为，历史决定论与马克思改变世界的实践哲学旨趣是相矛盾的，而承认历史决定论也就等于否定了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观点。由此出发，他们对历史决定论展开各种批评和责难。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当属英国的波普尔。波普尔在历史决2定论的贫困 、 开放的社会及其敌人等著作中，对以马克思主义历史决定论为代表的各种历史决定论进行了系统地批判。其核心思想认为，历史决定论是由于社会科学错误地引用自然科学研究方法所得出的结论；其实质是一种自然科学方法对社
3、会科学研究的殖民化，真实的历史并不存在规律，因而历史是非决定的。另外有些人则认为，历史决定论是马克思唯物史观的拱心石；否定历史决定论就是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否定，也就等于抛弃了马克思最有价值的思想。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学界围绕马克思主义历史决定论产生了激烈争论，至今尚无定论。笔者认为，人们之所以对历史决定论产生这么多的纷争，主要根源还在于对历史决定论的各种误解。基于这个原因，本文打算从思想渊源和理论内涵方面对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进行重新检视，以澄清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的本来面目。 一、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思想渊源 历史决定论主张，社会历史的发展变化具有一种不可更改的必然性和趋向，而这种不可更改的必然性和
4、趋向是由某个原因所决定的。按照这种界定，马克思毋庸置疑是一位历史决定论者。因为他在著作中多次表达了这一思想。例如，在资本论第一卷的第一版序言中，马克思明确指出：“问题在于这些规律本身，在于这些以铁的必然性发生作用并且正在实现的趋势。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 ”马克思这里明确表述了社会历史具有自身发展客观规律的思想。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文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宣称：“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此，始终必须把3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这里把生产力看作了社会历史变化发展的决定因素；同时指出要从与工业和交换
5、的历史联系，即实践中来研究和探讨人类社会的历史。由此可见，马克思是从人的角度，从实践的基础上提出历史决定论的，因而探讨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必须从人、从人的实践着手。 概括地说，马克思这种源于人类实践的历史决定论是西方近代历史哲学的产物。其中，维柯和黑格尔的历史观对马克思的影响尤为显著。维柯开创了西方近代历史哲学之先河，其思想集中体现在新科学当中。 新科学全名是关于各民族共同性质的新科学的原则 ；这是一本探究各民族在历史发展中所呈现的原则的著作。而这里的原则也就是规律和统一性的含义。维柯在该著中提出了一种全新的历史观：“民政社会的世界（人类历史的世界引者注）确实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所以它的原则必然
6、要从我们自己的人类心灵各种变化中就可找到。 ”维柯把历史世界理解为一个有原则（规律）的过程，由于这个世界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因而其规律必定能够被人发现。维柯由此把创造历史的过程和认识历史的过程统一了起来，赋予了人在社会历史世界的主体地位。维柯这个思想对马克思影响非常深远。马克思在文本中多次提到并认可维柯的观点。例如，在资本论第一卷的一个脚注中，马克思在谈到人类对历史的认识时指出：“达尔文注意到自然工艺史，即注意到在动植物的生活中作为生产工具的动植物器官是怎样形成的。社会人的生产器官的形成史，即每一个特殊社会组织的物质基础的形成史，难道不值得同样注重吗？而且，这样一部历史不是更容易写出来吗？因为，
7、如维4柯所说的那样。人类史同自然史的区别在于，人类史是我们自己创造的，而自然史不是我们自己创造的。 ”可见，马克思吸收了维柯关于人能够认识历史世界及其规律的观点。 人凭借什么可以创造并认识历史的呢？维柯的答案是“诗性智慧” 。“诗性智慧”因此成了民政世界的决定因素。维柯认为，民政世界会随着“诗性智慧”的不断开化而发展，因而每个时代的“诗性智慧”都会带有自己的特征。 “诗性智慧”开化的过程同时也是人类理性不断增加的过程。 “诗性智慧”之所以能够创造并认识历史，根本原因就在于天神意旨。 “因此本科学（历史学引者注）在这个主要方面就成了关于天神意旨的一种民事方面的理性神学。这种神学从立法者们的凡俗智
8、慧开始，这些立法者从天神预见这一属性去观照天神，从而创建了各民族。 ”由于人的本性是神创造的，神通过它自己所创造的人的本性在历史中行动。同时，神也是人类理智的立法者，而理智则是人类认识历史世界的“不可怀疑”的工具。因此，理性可以认识社会历史世界。由此可见。维柯最终还是把历史的创造权和认识权归于了神，神成为历史的最终决定因素。尽管马克思没有接受维柯的这种神学决定论，但维柯这种关照“天神意旨”的新科学历史学还是被马克思所赞同并批评地吸收，马克思甚至认为，历史科学是我们知道的唯一的一门科学。 对马克思历史决定论影响更大、更直接的还是黑格尔的历史哲学。黑格尔以特有的方式阐述了历史的本质及其运动规律。在
9、他看米，精神既是实体，又是主体，它在自我分化统一的过程中来表现自己，并在最终的统一中实现自己。历史的本质就是精神的表现，是时间范围内5的客观精神，其最高目标就是通过理性的力量来实现思想与现实之间的和解，最终达成统一的世界历史， “世界历史无非是自由意识的进展。”因此，精神就是历史的决定因素，它在一个自我运动的过程中实现完满的自我。黑格尔同时认为，精神预定的历史必须通过人的实践来实现，人的本质是实现历史目的的工具。黑格尔这种历史观深刻地影响了马克思。马克思通过置换。把历史的主体换成了人。在他看来， “行动着的群众”才是历史真正的决定因素，历史不过是人类实践的产物。此外，马克思还借鉴了黑格尔精神的
10、自我运动观点，把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理解为一个从低级向高级发展，并服从一定规律的自然的历史过程，过程的终点就是人类社会的完满状态共产主义社会。 综上所述，马克思批判地吸收了维柯关于人是社会历史世界创造者的思想和黑格尔关于历史就是主体自我分化统一的表现的辩证法思想。并由此构建自己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在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当中，实践具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是社会生活的本质：历史规律就存在并实现于人的实践活动当中。马克思由此实现了哲学史上历史观的一次彻底革命。 二、如何理解生产力的最终决定作用 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认为，社会历史就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而这个过程具有自己的内在发展规律，即历史是
11、一个由历史规律决定的过程。究竟是什么规律决定着社会历史的变化发展的呢？这个（些）规律又是如何决定的呢？ 在序言中，马克思在总结自己对政治经济学研究所取得的成果6时谈到：“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树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 ”这段话通常被理解为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核心思想。在马克
12、思看来，社会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是历史发展的决定因素，它决定着社会的政治生活、精神生活乃至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 我国的马克思主义教科书通常把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概括为两个基本的规律，即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规律以及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规律。根据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规律。生产力的状况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力的性质和变化决定了生产关系的性质和变化；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应生产力的性质；生产关系能动地反作用于生产力，当它与生产力发展相适应时就会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否则就会阻碍生产力的发展。社会历史的发展客观上要求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合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根据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规律，经济基础决定
13、上层建筑；上层建筑能动地反作用于经济基础。社会发展客观上要求上层建筑一定要与社会的经济基础相适应。在上述两个规律中，由于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而由生产关系总和所构成的经济基础又决定着社会的上层建筑，因而生产力成了社会发展最终的决定力量，它在最高意义上决定着社会形态及其变化发展。 7然而，理论界在阐释马克思关于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的时候。往往对这个理论作了一种机械的、形而上学的理解。一些学者根据生产力是社会发展最终的决定力量这个命题，推演出“生产力水平越高的国家，其生产关系及社会形态也更加完善”的结论。然而，历史发展的实际情况却刚好与之相反，即作为人类社会理想的社会主义社会（作为共产主义
14、的第一个阶段）没有一个是在生产力水平高的国家实现，它们都是在一些落后的国家率先实现的。这个事实是否意味着马克思关于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的观点是错误的呢？ 笔者认为，之所以出现这种反差，不是马克思的生产力决定论有错，而是人们对生产力这个概念的理解以及它的决定作用作了歪曲的理解。对于生产力这个概念，人们往往从其客观性出发，从物的角度来理解，结果忽视了生产力当中人的因素。如历史上的经济决定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恩格斯在致唯物主义的书信中，就对经济决定论的本质作了揭露和批判。他认为经济决定论是把马克思的历史决定因素抽象为单一的经济因素的结果，这样，经济就被歪曲为历史唯一的决定因素。事实上，影
15、响历史进程的因素除了经济以外，还有政治、文化等因素，以及这些因素的相互作用。由此可见，恩格斯在某种程度上看到了单纯从物的角度理解历史决定论所产生的局限性。 要真正理解马克思的生产力概念，必须回到马克思的文本。尽管马克思在其著作中没有给生产力下过明确的定义，但我们还是可以通过他对生产力的相关论述来理解什么是他所表述的生产力。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指出：“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8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的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 。 ”从这个阐述可以看出，他们是从人、人的活动方面来理解生产力的。在致巴瓦安年柯夫的信中，马克思指出：“人们不
16、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生产力这是他们的全部历史的基础，因为任何生产力都是一种既得的力量，以往的活动的产物。所以生产力是人们的实践能力的结果。 ”马克思这里把生产力理解为一种既得的力量，并理解为人的劳动外化的结果。在经济学手稿 （1857-1858 年）中，马克思指出：“在固定资本中，劳动的社会生产力表现为资本固有的属性；它既包括科学的力量，又包括生产过程中社会力量的结合，最后还包括从直接劳动转移到机器即死的生产力上的技巧。 ”马克思这里把生产力理解为人的智力、技巧等各种力量和能力的外化。尽管每一个地方的表述各不相同，但我们依然可以从中发现共同之处，即马克思把生产力理解为人的生产能力：理解为一种解决自
17、然与社会之间实际矛盾的物质力量。 国内理论界把生产力理解为人类在实践中形成的改造和影响自然，以使其适合社会需要的物质力量。应该说，这种理解与马克思的生产力内涵是基本相符的，它主要是从人的能力方面来理解生产力。然而，对生产力的进一步阐释就非常成问题。如我国高校现行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高等教出版社）在阐释生产力的结构的时候，一方面把生产力理解为一个复杂的系统，另一方面，又把生产力分为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和劳动者三个基本要素。并认为生产力的性质主要取决于生产的物质技术性质，主要是劳动资料的性质。显然，这种理解是单纯从物的9角度来理解生产力的，与马克思的理解不相符的。正如林剑先生在谈到这个问题的
18、时候也指出：“我们不妨作如下追问，人的能力是否能无可怀疑地视作是一种既得的物质力量？劳动对象，尤其是那些天然生成的劳动对象又何以构成人的能力的部分？”无疑，劳动资料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生产。但如果因此把它理解生产力性质的决定因素，则是一种物的逻辑。这种物的逻辑导致的就是一种抽象的、片面的机械决定论。在马克思那里，生产力本质上就是人的生产能力的外化，它必须要通过人的实践来实现。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仅仅是生产的要素，是生产的必要条件，它们只有通过劳动者的实践才能有机地结合起来，并外化为现实的生产力。 笔者认为，只有从作为实践主体的人的角度，从系统的角度来理解生产力，生产力在历史中的决定作用才是
19、可以理解的。这也符合马克思的生产力决定论。在马克思看来，生产力作为人的本质力量的外化，是通过人的实践活动实现的。正是由于人的实践活动不断发展与实践能力不断增强，才使得作为人的交往形式的生产关系不断向前发展。而后者的变化则是社会党上层建筑变化和发展的根源。从实践主体的角度来看。 “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 ”在实践的基础上，人的本质力量的不断展现是生产力发展的根源。这也证明了从事实践活动的人才是生产力中的能动因素，也是生产力中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 三、历史决定论与改造世界的统一 历史决定论认为历史是一个被决定的必然性过程，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同时主张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这
20、样以来，似乎马克思的10历史决定论与其改造世界的实践哲学旨趣是自相矛盾的。这也是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在 20 世纪以来饱受批评和质疑的根本原因之一。笔者认为，那些对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进行批评和责难的人其实都没有真正理解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都是从传统历史决定论的意义上来理解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因而得出了错误的结论。质疑者之所以质疑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一个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没有真正理解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是一种内在的决定论。只要从实践出发，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与其改造世界的旨趣才能够真正达到统一。 马克思的内在历史决定论是相对于外在历史决定论而言的。在马克思之前，各种历史哲学往往从一个抽象的本体出发，
21、从一种外在关系的角度来推演历史的进程，并往往由此陷入一种机械的决定论，即认为历史是由历史之外的某个原因所决定。它们之所以无法对历史决定论和人的主体性之间的关系作出合理的解释，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它们不懂得实践在其中的作用。 马克思一方面主张社会历史是由生产力最终决定的，另一方面又倡导并从事着改变世界的事业。这种看似矛盾的历史观实质上并不矛盾，其关键在于二者的结合点实践。 “主观主义和客观主义，唯灵主义和唯物主义，活动和受动，只是在社会状态中才失去它们彼此间的对立。并从而失去它们作为这样的对立面的存在。我们看到，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实践力量，才是可能的。 ”因此，要真正理解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的内涵，必须回到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的出发点实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