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试论“人”的非量词属性摘 要：现代汉语里， “数+人”结构既与“数+名”结构类似，也与“数+量”结构类似，于是， “人”的词性就有两种可能名词或量词。根据名词和量词的语法特点、语义关系以及语用价值判断， “人”并不具有量词特性，仍属名词范畴。 关键词：“数量”结构 “数名”结构 量词 名词 语法化“人” 现代汉语是个体量词比较丰富的语言，但是量词不能单独作句法成分，只有与数词组合成数量短语才能发挥作用，例如“四位老师、三只铅笔、10 粒种子、一个人” 。数词一般不直接跟名词组合，但古代汉语以“数+名”直接组合为常，现代也仍然保留某些古汉语的说法1，例如“一针一线、三兄弟、两夫妻、十亿人” 。
2、那么，究竟“数+人”短语中的“人”属于哪类词性，本文准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运用语法的三个平面理论作进一步讨论。 一、句法分析 要弄清此类短语中“人”的句法特点，首先要确定量词（本文只研究名量词，下同）有哪些句法特点，数量短语又有怎样的特性。量词是计数单位，事物的数量是以量词作为单位来计量的，现代汉语中的名量词无一例外。为了更好地进行分析研究，我们将其他数量短语的例子与“数+人”的短语进行对比说明。 1.单音量词可以重叠，重叠后能单独充当句子成分 2（1）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 （作主语，表示“每一” ） （2）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她。 （作定语，表示“每一” ） （3）白云朵朵，天气放晴。
3、（作谓语，表示“多” ） （4）盖起了一座座厂房。 （作定语，表示“多” ） （5）车子一辆辆开过去了。 （作状语，表示“逐一” ） （6）为什么人人都爱听故事？ 上述例句中，除了例（6）外，都可以重叠。这种情况下，数词“一”和量词组合之后，可以重叠成为“一 AA”或者“一 A 一 A”两种形式。这些重叠形式有时表示“每一” ，如例（1） （2） ；有时表示“逐一” ，如例（5） ；有时表示“多”2，如例（3） （4） 。它们都表示一定的数量，与量词的性质完全吻合。而例（5）中的“人”则不能重叠，也不能与“一”组合构成“一 AA”或“ 一 A 一 A”的重叠，如不能说“一人人，一人一人”等。这
4、里的“人”是名词，在句中是陈述的对象，并不表示计量。 2.数量短语与所修饰的名词之间不能加入“的” 一张试卷一张的试卷 三条凳子三条的凳子 10 间房屋10 间的房屋 20 棵杨树20 棵的杨树 三人房间三人的房间 两人世界两人的世界 八人餐桌八人的餐桌 千人计划千人的计划 前四个例子符合数量短语的构成条件，中间不能再加入助词“的” ，否则就不符合现代汉语的语法规范。后四个例子之所以能够成立，是因为“数+人”结构不是数量短语，而是“三个人的房间、两个人的世界、3八个人的餐桌、 （一）千个人的计划”的简略说法，中间省略了量词“个”。 3.数量短语之间不能再插入量词 一碗水饺一（只）碗水饺 十车货
5、物十（辆）车货物 两床被子两（张）床被子 三人房间三（个）人的房间 八人餐桌八（个）人的餐桌 两人世界两（个）人的世界 可以看出，前三个例子中的“数+名”结构，即“一碗、十车、两床”，中间不能再插入别的量词，其本身语义要和后边的名词组合才能自足，所以其中的“碗、车、床”已经由名词转化为量词。后三个例子中间都是加上“个”才能表达相对完整的语义；而且，还必须在最后一个名词前加上助词“的” ，语义才完整。因此， “三人、八人、两人”的“数+名”结构里， “人”的名词属性没有变化。 二、语义分析 邵敬敏（2000 年）认为，语义一致性原则是：两个词语如果能够组合成一个语言结构，那么，它们必定具有某个或
6、某些相同的语义特征，否则两者无法进行组合。 现代汉语中许多量词都是从名词直接变化而来，为了与“数+人”结构进行对比研究，下面只选择借自名词的“数+量”结构。 （7）两瓶都喝光了两瓶（水）都喝光了 （8）三桌都吃完了三桌（饭）都吃完了 （9）八床都缝好了八床（被）都缝好了 （10）五人都招供了五人（）都招供了 4上面例句中主语部分都是“数+X”结构，其中的“瓶、桌、床、人”在现代汉语里都可以看作普通名词。但是，通过变换，可以看出例（7） 、（8） 、 （9）和例（10）的深层语义结构有很大不同。按照语义一致性原则，例（7）中的“喝光”与“水” 、例（8）中的“吃完”与“饭” 、例（9）中的“缝好
7、”与“被”可以进行组合，发生直接的语义联系，却不能分别与“瓶、桌、床”进行组合。因为例（7） 、 （8） 、 （9）的组合有着各自共同的语义特征例（7）标记为+液体，例（8）标记为+食物，例（9）标记为+衣物。例（10）的“人”与“招供”本身就构成语义完足的结构，有着共同的语义特征+动物。根据量词不能单独作句子成分的特性，此处的“人”显然与前三个例句中的“瓶、桌、床”不同，不可能属量词。 陆俭明（2003）指出：所谓语义指向指的是句中某一成分在语义上跟哪一个成分相关。根据这一说法，请看例句： （11）穿坏了 3 双（鞋）穿坏了鞋鞋坏了双坏了 （12）赶走了两头（牛）赶走了牛牛走了头走了 （13
8、）吹倒了 9 棵（树）吹倒了树树倒了棵倒了 （14）吓跑了 5 人（）吓跑了人人跑了 从表层结构看，这四个例句似乎都是“动+了+数+量” ，但是，如果按照语义指向理论去分析，我们会发现例（11） 、 （12） 、 （13） 、 （14）的语义指向存在着差异。前三个例句中的动词“穿坏、赶走、吹倒”并不能指向其后的“双、头、棵” ，而是分别指向隐省的名词“鞋、牛、树” 。例（14）中的“人”则是“吓跑”的语义指向对象，两者在语义上相关。5由此可以判断， “5 人”的“人”属于名词范畴。 三、语用分析 为了表达和交际的需要，现代汉语中的“数+量+名”短语，有时会选择“数+名”方式，隐省了其中的量词。
9、另外也有“数+量”结构。这种结构恰好与“数+人”形式吻合，于是就有学者认为这里的“人”应该属于量词范畴。其实，这是一种误会，它更多的是语用意义上的，体现了一定的语用特性。 （一）篇章功能 现代汉语的“数+名”结构常常出现于新闻报道中，如“一教师、一老人、两青年、三老外、7 部门、13 人” 。在这种形式中，有的表示不定指，有的表示回指。例如： （15）广西一老人遛狗被自家狗撕咬致死 近日，广西一位老人遛自家的狗，当老人弯腰捡东西时，狗突然发怒，对老人疯狂撕咬。 （央视网 2013.7.2） （16）六职工向公司反映问题时服毒 前天下午 2 点多，首运物流有限责任公司的 6 名职工，在向公司反映
10、问题时当场服毒倒地。目前，这6 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京华时报2011-01-20） （17）青山 5 医院联合义诊 10 月 17 日，包头市第四医院、包医第二附属医院、一机医院、二 0 二医院、青山中医院 5 家医院在青山区东风公园广场联合开展大型义诊活动。 （包头晚报2013-10-18） （18）顾客包间吃炭锅不通风 6 人煤气中毒 10 月 12 日晚，东城区刘记金池涮肉坊内，6 名顾客在包间内吃炭火涮锅时发生头晕、呕吐等症状，其中一女顾客晕倒抽搐。经诊断 6 人均为一氧化碳中毒。 （京华时6报2013-10-15） 例句（15） 、 （16） 、 （17）中的“一老人、六职工、5
11、 医院”都表示不定指，分别对应着“一位老人、6 名职工、5 家医院” 。而例（18）中前一个“6 人”表示不定指，后一个“6 人”表示回指，都对应着“6 名顾客” 。分析发现，句子中的回指主要是为了避免重复，并且所指对象都是旧信息，用来代替前面出现过的全称表达式6。 （二）节律功能 汉语中量词的隐省还与表达时的韵律、节奏等有关。无论是诗歌还是散文，优秀作品都十分讲究韵律之美，当运用“数+量+名”结构与韵律相冲突时，作者往往会采取量词隐省的手段以符合韵律要求。例如： （19）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柳宗元江雪 ） （20）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 （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21）四海翻
12、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毛泽东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 ） （22）主仆三人，日夜作些针线发卖，帮着父亲用度。 （红楼梦 ）（23）望英雄将我三人一发解官请赏，誓不皱眉。 （水浒传 ） （24）两人正自商量，只听得狂风滚滚，惨雾阴阴，忽从东方径往南去。 （西游记 ） 现在的新闻标题，也常常使用“数+名”结构，以达到音节对称、彼此和谐之美。例如： 7（25）枣庄聚众斗殴 一人死亡多人受伤（鲁南在线 2011-5-31） （26）两男桥上讲笑话 一人笑“抽”坠河（台海网 2013-10-17） （三）语体功能 “数+名”结构作为古汉语的遗留，现在一般多用于新闻标题以及其他书面语中，而口语里用得很少
13、。究其原因，主要是为了追求表达上的庄重、严谨和简洁。例如： （27）为上大学两青年铤而走险（贵州都市报2013-09-18） （28）胡锦涛昨为 6 护士颁南丁格尔奖章（南方日报2009-10-28） （29）人物表警察二人。青年一人。 （龙须沟 ） （30）我们另成立了警卫队，一共有五百人，专做义务保镖的事。（我这一辈子 ） 四、结语 综合以上分析，我们认为，现代汉语中的量词最初的确是从古代汉语的个体名词演化而来，比如“本、根、头、架、座、间、首”等；语法化之后这些词语主要发挥计量的作用，变成了计量单位。还有一部分物量词如“车、床、碗、桶、杯”等，本身的语法化尚未彻底，因此就表现出两种词性，
14、或为名词，或为量词。究竟它们在句中属于哪种词性，要联系其所在语境中的基本语义进行判断。不管怎样变化，这部分物量词在句中的词性仍然较易确定。目前学界稍有争议的是“人”字在“数+人”短语中究竟属于名词还是量词。个别学者根据古代汉语部分语料给出结论说是量词，因为它表示数量。但是，通过仔细分析发现，即使在8古代汉语里， “数+X”结构其实是“数十名” ，无一例外。例如： （31）二国图其社稷，而求纾其民。 （左传成公三年 ） （32）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 （战国策齐策 ） （33）五侯九伯，若实征之，以夹辅周室。 （史记齐世家 ） （34）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大学诚意 ） （35）杀其
15、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 （史记李将军列传 ） （36）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论语述而 ） 如果根据个别学者的推理，上述例句中的“二国、三窟、五侯九伯、十目、十手”均与“二人、一人、三人”用法相类，表示数量。同理，其中的“国、窟、侯、伯、目、手”之词性也与“人”一样，属于量词。事实是，古代汉语里表达数量概念的以“数+名”为常态，因此，上述例句中“数+X”中间都可以加上相应的量词来理解，这里的“人”不能看作量词。由此可以推断，现代汉语“数+人”结构中的“人”并不具备量词的基本属性，相反，它的名词属性仍然保持不变。 参考文献： 1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2胡裕树.现代汉语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 3殷志平.关于“一身冷汗”一类短语的性质和特点J.汉语学 习，2000， （4）. 4邵敬敏.论汉语语法的语义双向选择性原则A.中国语言学报， （8）C.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1997. 95陆俭明，沈阳.汉语和汉语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 6Comish，F.Anaphoric Relation in English and French：A Discourse PerspectiveM.London：Croom Helm，1986. （刘世余 河南洛阳 洛阳有色金属工业学校 4710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