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国产汽车的前尘往事近代封闭的中国是被西方的坚船利炮打开的，古老中国在饱受西方侵略的同时，一些先进的现代文明也开始进入。汽车在发明后不久也进入中国。在外国汽车满街跑的时代，拥有国产汽车是许多中国人的梦想。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以内燃机为动力的汽车终于诞生了。 1886 年，德国人卡尔?本茨和戈特利布?戴姆勒发明了内燃机汽车，并获得了世界上第一项汽车专利，这标志着汽车的正式诞生。而那时中国也恰好在进行着最早的近代化运动洋务运动。但是显然，彼时的中国人在研究师夷长技以自强的时候并未注意到汽车这个新兴的物种。洋务派们只关心军事工业。 中国引进汽车也不算晚。1901 年 12 月匈牙利人李恩时将两辆汽车
2、带入中国。大约同一时期，慈禧太后也收到了一辆汽车。随后汽车开始不断地输入中国，据国闻周报1932 年的统计，中国那时有汽车 13680辆。这一数字远远低于西方国家，甚至不及同一时期印度的五分之一。 许多国人都以为中国的第一辆汽车是 1956 年长春中国一汽制造的解放牌汽车，而事实上，一汽解放牌只是 1949 年后新中国的第一辆国产汽车。 1928 年 12 月 29 日，经过国民政府的北伐，原北洋军阀奉系首领张学良将军当天向全世界通电，毅然宣布东北实行易帜，中国在形式上就2实现了统一。随之而来的是各军阀之间表面上的裁军。东北的张学良遂将原先的奉天迫击炮厂内设工业制造处，后改名辽宁民生厂，主要生
3、产民生用具，包括汽车。东北当局先后投入近 80 万元作为研发经费。工厂开办之初，聘请美籍技师麦尔斯为工程师，工厂重要职员都是国内外各大学专科毕业。全厂有职员 30 名，工人 177 名。从民国十八年五月起，工厂在设备不全、经验不多、材料不足的条件下，经过解剖研究国外旧车，自行进行设计生产零部件，并联系美国福特（Ford） 、通用（General Motor） 、万国（hlternational） 、以及司蒂倍克（Studebaker）等专业厂商，派员前往学习。 经过两年多的不懈努力，1931 年 6 月 19 日，终于在辽宁研制出第一辆国产载重汽车，命名为“民生牌” 。该车车型为 75 号，自
4、重 3500 磅，时速为 25 公里，65 马力，载重 1.8 吨，价值 1070 美金。民生工厂预定生产 75 号、100 号两种类型的载重汽车，100 号的性能高于 75 号，但 75号先产于 100 号，两种型号专备中国需求。即为专备行走不良道路之用。故速度上较为迟缓。而车辆则较任何外国制造汽车都要大（见第一辆自造汽车 ， 大公报 （天津） ，1931 年 6 月 20 日，第 3 版） 。 根据预计，辽宁迫击炮厂每年能生产 75 号汽车 110 辆，100 号 95 辆。但中国的第一批汽车的引擎、车胎、后轴、电气装置均是进口的。这使中国自制打了一个折扣。 从数量上看，1932 年，美国
5、制造汽车 1371000 辆，英国 228000 辆，法国 171000 辆，加拿大 61000 辆，德国 50000 辆，意大利 30000 辆，苏联 27000 辆，捷克 13000 辆，比利时 5000 辆。跟这些国家相比，中国犹3如新生婴儿面对巨人一般。尽管如此，在工业基础十分薄弱，尤其是重工业不振的近代中国，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十分重大的成就，当时的路透社就将此事作为一条重要新闻。难怪舆论欣喜道：“以工业衰落之中国。居然亦能有自制载重汽车之出品。毋怪外电竞传。偏载西报也。 ”“新造汽车一辆成功。此为我国自制之第一辆汽车也。想此后不独辽厂当陆续制造。以期出品之愈良应用之愈广。而全国各地厂家
6、。亦当接踵而起。风声所及。必日见增多。是则对于吾国工业前途。实足称庆。对于利权。亦有不少之挽回也已。 ”（见悟非：国制载重汽车 ， 申报 （上海） ，1931 年 8 月 19 日，第 20 版） 。 民生汽车参加了 1931 年 9 月由中华全国道路建设协会在上海举办的第一次全国路市展览大会，并获得了媒体的高度赞扬，当时南方舆论的领头羊申报赞道：“吾侪正深足庆幸中国竟有此一鸣惊人之工业非常出品。以后该厂之努力与进步。自可造福全国工商。挽回无数外溢之利权。 ”（见中国第一辆自造车 ， 申报 （上海） ，1931 年 9 月 16 日，第 19 版） 。 申报这篇报道刊登于 9 月 16 日，然
7、而过了两天，我们都知道发生了震惊世界的九?一八事变，虽然被送往上海参展的第一辆汽车免于沦陷，但是民生工厂无疾而终。中国汽车工业的苗头就这样被日本帝国主义掐灭。 申报感慨“（民生工厂）尽毁于暴日炮火之下。遂使我中国唯一之汽车厂。如昙花之一现。伤哉。 ”（见李直青：中国路市会议之希望 ，申报 （上海） ，1931 年 9 月 26 日，第 17 版） 。 这并不是近代中国汽车制造的唯一一次尝试。1933 年，在阎锡山的4支持下，山西省试制成功了煤气车和载重汽车。和民生汽车一样，也是由兵工厂改造成汽车厂（见路市建?：?省自造汽?成功 ， 道路月刊 ，1933 年，第 41 卷第 2 期，57 页）
8、。 1935 年，上海的仲明工厂，改造出了木炭汽车，并设厂生产（国货消息汇志：上海市之国货界琐闻：仲明工厂 ，1935 年，第 2 卷第 1 期）。1936 年一个叫黄汉忠的中国人和同人共同制成载重汽车，取名中华牌，并且省油耐用，价格低廉（黄汉忠自制之载重汽车 ， 道路月刊 ，1936 年 4 月，第 50 卷第 1 期，68 页） 。 这些都是地方政府或者个人的努力，在国家层面上，南京国民政府对此也曾经做过努力。1936 年 12 月，在南京成立了中国汽车制造公司，主要筹备人有曾养甫、陈筚霖、吴新炳，额定资本 600 万元，主要股东有中国银行、中国农民银行、各部会、各省府建设厅、财政厅等，董
9、事长兼总经理曾养甫，副经理券乐真、吴新炳，总工程师张世纲。值得注意的是，国民党要人张静江、宋子文、陈果夫、丁惟汾等也是董事会成员。除此之外，曾热心于汽车制造的张学良也被选为了监察。总厂在湖南株洲，上海设有装配厂。按照计划先从国外进口零件、总成进行装配，再逐步由部分自制过渡到整车自制。公司与德国奔驰（Benz）汽车厂签订了技术合同，购买了全套图纸和设备，聘请了德国技师指导。按合同规定，每年从德国进口 1000 辆柴油车的零件、总成，由中国装配，以后再逐年增加中国自制零件的比例，5 年内达到完全自制柴油车的目的。同时为培养中国技术人才打下基础。一年以后，制成了一种以柴油与植物油能同时并用的汽车，定
10、名为“中国号柴油汽车” 。这种汽车经行政院特5许，参加了京滇公路展览会，公开表演，于 1937 年 4 月 1 日由沪出发，4 月 29 日到达昆明。淞沪沦陷后，总公司于 1938 年移设备于香港，沪厂拆迁株洲。1938 年 8 月，又将总厂迁至桂林，设立桂林分厂。l939 年，用存港机器在香港设立港厂。1940 年，将桂林分厂一部分机器疏散至重庆，成立华西分厂。1941 年，总公司移设重庆，桂林分厂于 1944 年湘桂之战时拆迁重庆，并入华西分厂。华西分厂以制造汽车零件为主，并制造工作母机。抗战胜利后，除继续制造汽车零件外，并制造纺织机件。中国汽车制造公司在 1937-1939 年间也组装了
11、 2000 多辆汽车，还制造了一些柴油发动机，但其中的主要零部件如曲轴等，还只能从德国进口，当德国与日本等国结成法西斯联盟之后，中国汽车制造公司就愈加艰难，最后终无法维持生产，倒闭关厂。 抗战期间，中国的工业受到严重打击，抗战结束后，中国又很快陷入内战的泥淖。1946 年交通部所属天津汽车配置厂（原属日本华北自动车株式会社，修配汽车，抗战后被交通部接收）再次制造出国产三轮汽车（当时的一些报纸误认为是第一辆国货汽车） （第一辆国货汽车 ， 机联会刊 ，1947 年，第 194 期，2830 页） ，这种三轮汽车分客货两种：客车连驾驶室共 6 个座位；货车载重量为 600 公斤。为了扩大生产，经交
12、通部公路总局多方设法，由行政院长宋子文批准，从国库拨款 50 亿元作为制造 300 辆三轮汽车的预算。但当时物价不断上涨，拨款到手时，仅够工厂发两个月的工资。批量生产再次泡汤。 旧中国的汽车工业始终没有发展起来，不要说在世界汽车史上没有留下涟漪，就是在中国市场上也毫无影响力可言。无数爱国工程师的心6血和努力最终付诸东流。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我们不是没有尝试，我们也不是没有一点成果，1946 年恰是汽车发明五十周年，当时有舆论评论道：“汽车发明到现在恰却五十年。伦敦和纽约在今年都举行汽车游行，作为五十周年纪念。我们中国今年五月，才有第一辆国货汽车问世，这就是证明吾国汽车工业，已落后了五十年（以
13、 1946 年国产汽车为起始引者注） 。 ”（第一辆国货汽车（附图） ， 机联会刊 ，1947 年，第 194 期，28 页） 试想如果没有日本的入侵，到 1946 年，中国汽车工业已发展了 15年。即使以 1946 年为基点，如果没有国共内战，中国稳定的汽车工业也不至于从 1956 年解放牌汽车算起。但历史的遗憾总是无法弥补，我们只能隔空兴叹。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总算是有了相对持续稳定的社会环境，优先发展重工业的“一五计划”把汽车工业也列入了重点扶持的行列。在苏联人的帮助下，1956 年 7 月 13 日，第一批解放牌汽车在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试制成功。这是一款以苏联吉斯 150 为蓝本制造的
14、通用性载重汽车，它装有 90 匹马力、四行程六缸发动机，载重量为 4 吨，最大时速 65 公里，满载时经济时速为 30 公里到 50 公里。 （“解放牌”汽车 ， 人民日报 ，1956 年 7 月 15 日，第 2 版） 1956 年解放牌汽车参加了国庆阅兵式，之后，一批解放牌汽车在天安门展览，无数人争着一览风采。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中国大陆的大街上，每两辆汽车中就有一辆是解放牌，这无疑是解放牌永远的骄傲。但也体现出中国当时汽车制造业类型的单一和不发达，长春一汽一直靠这7一品牌吃饭，直到 1980 年底才研制出 141 新型车。改革开放后，伴随外资的进入和外来技术的输入，中国汽车业进入多样发展的时代。如今，中国不仅拥有大众这样的合资汽车品牌，还有像奇瑞这样的自主品牌，但是中国汽车业大而不强的现状却是不可否认的现实。 国货汽车的历史也正是中国近现代社会发展的轨迹。近代中国因为内部纷争和外来入侵，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机遇，但愿当代人以及后人知耻而后勇，敏锐抓住历史机遇。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历史系 责任编辑：姚胜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