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宫廷中的“波德格涅斯”浅析委拉斯贵支的艺术（南京大学匡亚明学院理科强化部，于东 081242039）摘要：委拉斯贵支是 17 世纪西班牙最重要的代表性画家。他出生于塞维利亚，早期受塞维利亚文化圈的影响，形成了其被称为“波德格涅斯”的绘画风格。走出塞维利亚后，委拉斯贵支成为一名宫廷画家，并多次前往意大利观摩文艺复兴时期诸位大师的原作，在他的后期作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威尼斯画派对他的影响。虽然他画中的色调越来越柔和，形象越来越细腻，被看作是宫廷画家的楷模，但他仍然难能可贵地保持了那种一贯的现实主义，从未失去过他身上的平民本色。本文着重于分析委拉斯贵支从“波德格涅斯”到宫廷画家的艺术之路。关键词：委
2、拉斯贵支 波德格涅斯 宫廷画 现实主义 委拉斯贵支的生平委拉斯贵支是西班牙 17 世纪的现实主义绘画大师，他生于塞维利亚的一个平民家庭，因而他早期的绘画风格深受塞维利亚文文化圈的影响和人文主义的熏陶，喜欢描绘底层人民的生活。在委拉斯贵支的年代，西班牙早已不复当年称雄欧洲的霸主地位，但它的贵族们仍沉溺于糜烂的享乐生活。国王菲利普四世和宋朝的宋徽宗颇为相似，荒废朝政而爱好艺术，在这样的背景下，委拉斯贵支 24岁时便经人推荐进入宫廷，开始了其漫长的宫廷画师生涯。在此期间，他多次奔赴意大利观摩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们的作品，他的风格也越来越受到威尼斯画派的影响，开始以柔和的光线感取代强烈的明暗对比手法。同
3、时，这位光影大师尤其重视光线和色彩的表现，通过对光线和色彩的研究运用，他的作品中光色之间得到了极为合理的协调。这里值得一提的还有提香、拉斐尔和卡拉瓦乔三位大师。在提香和拉斐尔等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们去世之后，他们的声名攀至巅峰。他们的成就就像一座座大山横亘在委拉斯贵支前进的道路上，因而委拉斯贵支选择另辟蹊径，宁愿做第一个画得粗糙的人，也不愿做第二个画得精致的人。随着他关于艺术理解的深入，委拉斯贵支逐渐意识到塞维利亚文化圈的局限性，他决定寻找一种新的、符合他自己的艺术追求的风格。适逢此时从意大利引进了以卡拉瓦乔为代表的绘画风格，它不需要太过高超的绘画技巧就能抒发艺术家的情怀，委拉斯贵支觉得这种风格
4、正契合他的心灵。但他对其他风格的吸收并不是单向的，在委拉斯贵支的作品中看不到卡拉瓦乔那种讽刺和鄙视的眼光，委拉斯贵支画中的人物同样来自社会底层，但和卡拉瓦乔笔下的占卜者和赌徒不同，委拉斯贵支画布上的人物可以让观众产生敬意。本文主要通过对委拉斯贵支不同时期代表作的解读，分析他的艺术的发展。煎蛋的老妇人煎蛋的老妇人由委拉斯贵支绘于 1618 年，是他的早期作品。通过这件作品，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波德格涅斯”风格绘画是如何与当时的塞维利亚风俗画区分开的。委拉斯贵支在这幅作品中只画了两个人物和一些随意摆放的静物。画中的老妇人，她松弛的脸颊在强光照射下显得很清晰，她的手拿着勺子在煮鸡蛋，但眼睛却不知道望
5、向什么地方，由此推测，她可能是瞎的。右面的那个男孩一手抱着一个烂南瓜，一手拿着一个玻璃瓶，望向画外，好像若有所思。画中静物的质感也处理得很恰当，鸡蛋是鲜嫩得好像是刚刚剥了壳，铜器闪着清脆的金属光芒。显然，委拉斯贵支努力使自己的作品具有令人信服的写实主义特征。虽然委拉斯贵支的作品中一直透露着一种现实主义的精神，但委拉斯贵支并没有照抄对象。譬如画中老妇人是一名模特，因为她在委拉斯贵支后来的作品耶酥在玛瑟和玛利的房子中也出现过，但在那幅画中就被他画得老了许多，由煎蛋的老妇人中的褐色头发变成了花白的头发。塞维利亚的卖水人这是委拉斯贵支在塞维利亚期间的最后一件作品，无论在选材、构图、色彩、明暗各方面，都
6、可以说是他“波德格涅斯”风格绘画的总结。这幅画被委拉斯贵支赠予他进入宫廷的推荐人佛契卡，虽然是一幅赠人之作，但委拉斯贵支把它当成一件巨作去完成，显示了他立志跻身大师行列的决心。画面的前景有一个巨大的陶罐，表面的纹理都很清晰。后面的桌子上还有一个小一点的陶罐。在静物的后面站着三个不同年龄的男人。最老的那个穿着一件破烂的褐色长袍，一只手放在陶罐上，另一只手捧着一只精致的玻璃杯递给身边的男孩，杯子里面装满水，还有一个无花果。他身后的男孩伸手接过杯子。背景中还有一个年轻人，正举杯喝水，他的双眼瞪着观众。委拉斯贵支在细节的描绘上也体现出他高超的技巧：老人脸上的皱纹每一条都可以数出来；陶罐表面歪歪扭扭的纹
7、理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劣质货；玻璃杯上挂着几颗水珠，还闪着光芒。委拉斯贵支把这个卖水人画得并不低微，他的腰板是挺直的，表情肃穆，看起来更接近于古典绘画中的人物形象，而并非现实生活中地位低微的小商人。因为出现 16、17 世纪西班牙绘画中的卖水人通常是带着一只到处乱窜的猴子，提着一个巨大的水罐。委拉斯贵支把这个卖水人从街景中抽离出来，放置在一个模糊、黑暗的背景里，把他与日常生活中的真实人物完全区别开。画面静穆、简洁的构成似乎透露出其中蕴涵着深刻的含义。有人认为作品里面应该隐含着圣经含义，也有人指出卖水人可能是某个神话人物的化身。如果单从画面来看，三个不同年龄层次的人物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典绘画中“
8、人生的三个阶段”的题材。委拉斯贵支在塞维利亚的卖水人中做出了多样创新。他在这幅作品中挑战了塞维利亚文化圈中历史画和宗教画的地位，运用图像学的隐喻，使他的“波德格涅斯”风格绘画富有新意，而此前他的同行认为这类风俗画是不需要什么能力和创造力的。通过把复杂的语义融入到朴素的对象中，使平凡甚至低等的题材具有高雅的艺术品位，委拉斯贵支充分展示了他作为大师的能力和才情。可以说，选择“波德格涅斯”风格绘画，委拉斯贵支既达到了自己的艺术目标和社会地位，也把西班牙的风俗画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教皇英诺森十世在委拉斯贵支第二次奉命赴意大利收集一流画家的作品期间，他应教皇英诺森十世的请求，为教皇画了一幅肖像画。在这幅
9、世界美术史上的经典之作中，教皇正襟危坐在华丽的安乐椅上，身子稍向左侧，微皱的眉弓下，一双斜视的眼睛目光严厉。狭长的脸上配有肥厚的略带鹰钩形的鼻子。紧闭的嘴边留着稀疏的胡须。画家入木三分地刻画出这个权贵的性格特征，既表现了此人的凶狠和狡猾，又表现了这个七十六岁老头子精神上的虚弱。画面上的教皇尽管脸上流露出一刹那坚强有力的神情，但是他放在椅子上的两只手却显得分外软弱无力。画家巧妙地抓住了这一点使人物形象变得更富有个性，从而给观众引发了很多的联想。这幅画的技巧也十分卓越，发光的红色僧帽、殷红的披肩、暗红色的背景和天鹅绒帷幕，构成了火红暖色调，表现了一种特有的宗教气氛。红色与白色法衣形成了诱人的色彩对
10、比。整个画面显得沉厚而又金碧辉煌，色调丰富和谐。人物脸上的每一道笔触，给人一种真实生动而又绝妙的感觉。委拉斯贵支是一位精于明暗光影的大师，他的高超技艺在高光的处理上几乎达到了极至。在教皇英诺森十世中，那闪烁的高光令人叹服。高光十分精确利落的画在色彩浓郁的肌肤上，质感极强，结构也更加贴切坚实。另外，委拉斯贵支也十分注意边线的处理，表现过程是先虚后实，先画出整个气氛再根据需要调节强弱，总体给人以含蓄丰富、浑然一体之感。整幅画看来，颜料不像在印刷品中看到的那样厚，更像“古典油画”那样光亮而平整。色彩也不像在印刷品中那样简单明确，而是弥漫着一层淡雅的银灰色调，含蓄、晶莹但又不失之鲜明，像透过清澈的水看
11、到的湖底。宫娥宫娥是委拉斯贵支的另一幅登峰之作。画面中央是菲利普四世与其第二任太太生的女儿、5岁大的玛格丽塔。菲利普夫妇的身影则映在背景处的镜子里。玛格丽塔由两位宫女陪伴，这也是画名的由来。两位宫廷小丑站在一只大型犬后边。一名侍女和一位男性官员正在交谈，皇后的一个侍从站在房间尽头的通道上。委拉斯贵支本人则手持调色板和画笔站在一巨型画板旁边。画中的人物都是皇室的分子，包括升迁成为重要宫廷大臣的画家在内。全幅画板上记录了宫廷生活中不经意且无重大意义的事件，但是这看似在镜子中攫取的瞬间背后，却隐含了某些意义。首先宫娥这幅画展示了画家让事件静止在某一瞬间的独特能力，将生活再现，宛如发生在我们眼前。人物
12、看似随意的排列，以及画家的超然，与其他人物无涉的态度，呈现出类似快照的效果。事实上，只有伟大和精湛的技巧，才可能创造出如此令人信服的幻觉。同样的，在描绘难看的侏儒时全然冷静的记录手法，更让观者感受到玛格丽塔和宫女的美丽。另外镜子里模糊的反射，以及墙上模糊的画作的对照，也衬托出人物的自然主义成分。而画家出现在画中，则使人想起堂吉诃德这部描写旅途中对照各种现实的小说。但在这幅伟大的幻觉作品中，并没有不自然和假象视觉上的错觉。委拉斯贵支处理绘画的手法非常自由，在宫娥这幅画中画家使用了一种技巧：将人物分解为几笔涂抹的颜料。他也运用长的画笔，使得他能站在画板的后面，衡量整体空间的效果。这个空间中的光源来
13、自右边墙上的窗户、门口以及最重要的画板前方的位置，也就是国王夫妇理论上所站的位置。这三处光源形成了粗糙而类似舞台效果的阴影。此外，长方形的绘画空间，让人感觉到人物是偶然凑在一起，而非经过刻意的安排。绘画效果的统一并非借由画中人物之间的关系，而是他们与观者之间的关系。当观者站在显然是国王夫妇（他们的影像在镜子中反映出）所站的位置时被画进作品中而成为画作的一部分。宫娥的第二个主题是绘画作为自由艺术，以及随之延伸的艺术家的地位。委拉斯贵支在创作时非常注重后者的问题，因为当时他正寻求成为骑士团的资格，以便晋升成为贵族阶级。之前，所有靠手工劳力的画家都被摒除在贵族阶级之外。因此，艺术是否属于“自由艺术”
14、还是只是“工艺”，这个问题就变得相当重要。绘画若成为“自由艺术”可以带来相当实际的好处，例如可以免除纳税和兵役。有许多人支持画家们的主张，其中包括著名的剧作家洛佩德维加。因此这幅画也被视为对这场论战的声援。而最重要的是，委拉斯贵支将自己描绘成为宫廷官员，并在腰带上画上自己的官阶一只钥匙。事实上，委拉斯贵支在两年后才成为西班牙的贵族阶级。他胸前的十字是经过国王的允许才画上去的。纺纱女纺纱女和宫娥都绘制于委拉斯贵支生命的最后十年，也是世界美术史上的一幅珍品。传统的观点认为，这是一幅反映下层劳动人民劳动生活的具有风俗画倾向的作品。直到 1948 年，理论家和考据家们才把纺纱女一画与菲利普四世藏画目录
15、中的雅典娜和阿拉喀涅联系到一起。不仅进一步弄清了作品的含义，而且确定了它本来也是以神话为题的一件作品。古代的希腊神话，有些是含有某种寓意的，如普罗米修斯窃火，象征着为人类牺牲的精神；伊卡洛斯违背父言，飞得太高终于坠死，这些均教育人们不要得意忘形。不过，这种寓意是以浪漫幻想的形式表达的。而纺纱女一画却是一幅严谨的现实主义作品。当委拉斯贵支在皇家纺织场黑暗的车间里看到健美的少女们为贵妇们制造着美丽的织品，感慨万千，于是借希腊神话为题创造了这幅现实感极强的作品。希腊神话说，雅典娜与民间少女阿拉喀涅比赛纺线，阿拉喀涅手巧艺高，取得了胜利，雅典娜失败后恼羞成怒，把阿拉喀涅变作蜘蛛，罚她终生“纺线”不息。
16、委拉斯贵支在纺纱女中画出了劳动者的健美、辛苦和她们命运的不幸。委拉斯贵支的高明在于他采用的这个神话题材，表面上看去不过是旧典故的新运用，但却加深了作品的主题，结合得十分自然。画面中，近景右方是两个少女，其中穿白衬衣的，尽管是蓬发赤足，而且只是个背影，却异常健美，被公认为是一个具有不朽魅力的形象。从这位少女的侧面，及那一缕鬓发，我们可以想象出这位纺纱女的美丽，他为观者对于美的联想留下了美妙的空间。左边俯身劳动的人已近中年，再往左边还有一位年老的纺纱女在劳动，五个人物概括了宫廷纺纱女们的一生。她们从少到老，把青春消耗在这黑暗的大厅里。中间通过拱形的高门，可见远处大厅里，贵妇们正在欣赏着一幅壁毯，上
17、面织出的正是神话故事雅典娜和阿拉喀涅。在壁毯上织出来的图画中，雅典娜头戴钢盔，正举起手来向那个不幸的少女施行法术。然而这些纺纱女们手中不停摇动纺车，又是谁为她们施了法术呢？由此我们又可以认为委拉斯贵支的这幅纺纱女在处理这种由现实到神话，再由神话反衬现实的这种时空的转换方面是极具现代感的。他在去世前三年画的这幅纺纱女不仅整个构思和布局表现出了他经营组织的苦心，而且为欧洲美术史提供了第一个最美的劳动妇女的形象。结语委拉斯贵支像其他曾启迪了未来的大师那样，首先成为了代表那个时代的高手。在他 40 年漫长的艺术生涯中，其艺术发展的过程，是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像植物的生长，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自我的升
18、华。他找到了能够表达“真实”的最高明的语言，在这点上，那个时代曾在这个领域努力过的几乎所有画家，同他相比都显得笨拙而牵强。他正是这样一位自觉而有效地克服了自己对世界的所知，而专心于自己的所见，以自己与生俱来的从直观中洞察某中意义的天赋，从认知的真实，走向视觉的真实，从而成为创造了“纯粹的绘画语言”的大师。他所留给后人的关于“视觉意义”与“形式语言的纯粹性”的思考，似乎已成为绘画永恒的主题。它不仅是在绘画制作上的，更是一次审美观念的变革，它似乎更加符合现代人看世界的眼光。曾经属于那个时代的东西或许会死去，而预示着未来的某些充满活力的基因，却生生不息，在现代艺术家的生命里延续。在当今人们变得越来越
19、浮躁的时候，回头看一看像委拉斯贵支这样平淡而“无为”的艺术家，或许是有益的。参考文献：申林，委拉斯贵支的菲利普四世像技法分析，德州学院学报，2002.9周毅强，委拉斯开兹与里贝拉绘画风格比较，国际美苑，2008.9关晓辉，委拉斯贵支的“波德格涅斯”风格绘画，美术观察，2007.12顾静，承继大师 别立新宗从委拉斯贵支的宫娥看筑波中心的建筑风格，贵州大学学报，2004.2关晓辉，从狂放文化的角度重新释读纺纱女，美术观察，2008.11威廉B乔丹 彼特彻丽，西班牙静物画桑切斯科坦和委拉斯开兹，新美术，2007.2杨亦谦，委拉斯开兹与纺纱女，世界文化，1999.1陈亚力，委拉斯贵支的隐喻，名家解读，2005.6关晓辉，委拉斯贵支的以忤玛斯的晚餐和非洲奴隶的救赎，美术观察，2009.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