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探求人生的智慧读陈继儒的小窗幽记方崇智 王颖斐小窗幽记十二卷，明人陈继儒撰。陈继儒著述颇为丰硕，有见闻录 、 六合同春 、 陈继儒诗余 、 虎荟 、 眉公杂著等。在他的诸多著作中， 小窗幽记最为闻名，它是一部流传至今、光耀后人的人生哲言小品文集，其格言玲珑剔透、短小精美、促人警觉、言近旨远、益人神智。这部著作问世 300 多年来，一直深受读书人的喜爱，其知名度同王永彬的围炉夜话 、洪应明的菜根谭并称为“中国人修身养性”的 3 本必读书。一、陈继儒其人陈继儒（1558-1639） ，明代文学家和书画家，与同郡董其昌齐名，是松江画派创始人之一。字仲醇，号眉公，又号麋公，松江华亭人。诸生，隐居昆山之
2、阳，后筑室东佘山，杜门著述。工诗能文，书法苏米，兼能绘事，名重一时，屡征不起。晚明七十余年，市隐成风，山人众多，独陈继儒一人入明史隐逸传 ， 隐逸传称其“幼颖异，能文章，同郡徐阶特器重之，长为诸生，与董其昌齐名。 ” 1、工诗能文，名重一时 其传云， “继儒通明高迈，年甫二十九，取儒衣冠焚弃之。 ”陈继儒隐居小昆山，构二陆祠及草堂数椽，焚香静坐。母亡后，移居东佘山，在山上筑“东佘山居” ，有顽仙庐、来仪堂、晚香堂、一拂轩等。自此闭门读书，然仍与三吴名士来往，其中亦有高官豪绅。陈继儒学识广博，诗文、书法、绘画均所擅长，并喜爱戏曲、小说。他著述颇丰，有陈继儒全集传世。所辑宝颜堂秘笈 ，保存了若干小
3、说和掌故资料。又辑有国朝名公诗选，上自高启、王冕，下迄李贽、屠隆等，并各附小传，便于参阅。而其所著小窗幽记尤为闻名，行世数百年，不胫而走，成为一部广泛流传于国内官场、文坛、民间乃至海外的名作，在读者中的影响堪称经久不衰。连当时名人黄道周亦上疏称：“志尚高雅，博学多通，不如继儒。 ” 在晚明众多弃儒者中，陈继儒无疑是引人瞩目的一个。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称：“眉公之名，倾动寰宇。远而夷酋土司，咸丐其词章；近而酒楼茶馆，悉悬其画像。甚至穷乡小邑，鬻粔籹、市盐豉者，胥被以眉公之名。 ”陈继儒甚至在周边少数民族中也享有盛名，并为酒楼茶肆、穷乡小邑普通民众爱慕的对象。对此，朱彝尊明诗综卷一七一静志居诗话也有
4、类似记载：“仲醇以处士虚声，倾动朝野。守令之臧否，由夫片言；诗文之佳恶，冀其一顾。市骨董者，如赴毕良史榷场；品书画者，必求张怀瓘估价。肘有兔园之册，门阗鹭羽之车。时无英雄，互相矜饰。甚至吴续越布，皆被其名；灶妾饼师，争呼其字。 ”朱彝尊对陈继儒虽颇为不恭，但指出陈继儒未步入仕途却在朝野间、诗文书画界甚至小商贩间享有盛名。这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2、屡奉诏征用，皆以疾辞 弃巾后，陈继儒仍有较多出仕机会，他都弃之不顾。据陈梦莲所编眉公府君年谱 、姜绍书无声诗史等资料，向朝廷荐举陈继儒者有杨廷筠、章允儒、何乔远、闵洪学、吴甡、吴用先、吴水顺、沈演、解学龙等人。崇祯三年（1630） ，光禄寺卿何乔远
5、荐举陈继儒，称其“博综典故，谙通时务，真有用之才。 ”崇祯五年（1632）四月，吏部尚书闵洪学奏疏称：“陈继儒江南名士也。识通今古，学富经纶，盖有用处士，不徒以笔墨文章妙天下者。但其人抗节烟霞，忘情轩冕。荣心仕进，非其志也。诚令其一吐胸中之奇，规画当世之务，计其所言必有堪备借箸者也。 ”面对朝廷征召，陈继儒不为所动，一一辞谢。崇祯六年（1633）陈继儒上书辞曰：“某每见后生辈慷慨而谈经纶，揣摩而窥时局，心窃骇之。以次久遁荒山，自安樵汲，岂有嘉谟谠论，足以佐庙谟而济时艰者乎？记曰：君子善谋，小人善意 。某，一介草茅也，师友不多，见闻不确，何敢以草茅意安攘大计？又云：老者谋之，少者断之 。某七十五
6、老农也，精力日减，疾病日增，何敢以老农谋安攘大计？”陈继儒绝意仕途，力图远离政治漩涡，对东林党的聘召也一概回绝， “时锡山顾宪成讲学东林，招之，谢弗往。 ” 然，陈继儒虽归隐，却并非四根清静、放弃社会责任。其归隐是一种朝市之隐， “吾隐市，人迹之市；隐山，人迹之山。 ”弃巾后，陈继儒依然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特别有关地方旱潦转输等事，其往往慷慨上书官府，洋洋千言，委曲条辨，切中肯綮，当事者常常为之动容，最后按其意愿付诸实施。陈继儒也由此被冠以“山中宰相”之名。 二、 小窗幽记其书 小窗幽记由作者将自己在读书和生活中对人生的感悟，汇聚成 194 则格言、警句，每则字数不等，多者百余字，少者十余
7、字。全书始于“醒” ，终于“倩” ，虽混迹尘中，却高视物外；在对浇漓世风的批判中，透露出哲人式的冷隽，其文今日读来，颇有风致，清赏美文外，于处世修身，砥砺操守或有启发。它自问世以来，不胫而走，一再为读者所关注，被誉为“人生智慧的珍品” ，与论语 、 孟子 、 老子 、 庄子 、 “唐诗” 、 “宋词”等一并选入“中国传统文化经典书库” 。其蕴藏的文化魅力，对于读者感悟中国文化、修养心性都有不小助益。 1、名噪古今，版本多样 小窗幽记极具内秀，是一部促人警世，言短旨远的人生哲言小集。全书分为醒、情、峭、灵、素、景、韵、奇、绮、豪、法、倩十二集，内容主要阐明涵养心性及处世之首，表现了隐逸文人淡泊名
8、利，乐处山林的陶然超脱之情，文字清雅，格调超拔，论事析理，独中肯綮，为明代清言的代表作之一。 当年的畅销书，如今同样成为热门。 小窗幽记既有古韵、古彩，又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多次被选入到不同种类的丛书中： 中国社会出版社 1997 年 11 月的“东方人生智慧珍品”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0 年 12 月的“明清小品丛刊” 、陕西旅游出版社 2001 年 1 月的“佛缘丛书” 、延边大学出版社 2001年 6 月的“中国古代启蒙教育丛书” 、书海出版社 2001 年 9 月的“中华传世名著精华丛书”（与山西古籍出版社 1999 年 9 月出的同名） 、吉林文史出版社 2001 年 12 月
9、的“国文珍品文库” 、黄山书社 2002 年 2 月的“中华古典国文珍品” 、黄山书社 2002 年 6 月的“中国古典精品屋” 、岳麓书社 2002 年 12 月的“传世小品丛书” 、江苏古籍出版社 2002 年 12 月的“智慧果丛书” 、暨南大学出版社 2003 年 1 月的“中国国粹精华系列”等等，还有如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的单行本，将此书与幽梦影 、 幽梦影续 、 浮生六记合在一起。 一本书可以从这么多的角度来选题，实为罕见。归纳来看，此书可看作传统文化名著、国粹，或作为启蒙教育书、或作为显示人生智慧的书，或作为参佛悟道的书，其用处还真不少。现代出版者看准了它永恒的价值，潜在的广大读者群
10、，都想各出奇招，分一瓢羹。虽然在推出陈继儒作品时名称都用小窗幽记 ，但不少书在体例、版式、选题思路等方面还是倾注了编者、出版者的许多心血。 其中特色较鲜明的如陕西旅游出版社“佛缘丛书”中的小窗幽记 ，此书突出原书妙悟慧解的特色，从禅悟的角度来编选此书。每则小文前都按上两句韵语或对句作标题，句意根据原文意提炼概括，显得比原文更精警，更易作人生格言记忆。把这些标题集合起来可自成一体，作一本人生哲思语录。此书给每则小文的翻译文字也力求句子齐整，有韵，朗朗上口。译注者是陕西师大文学研究所的吴言生先生，不愧是对佛学与文学研究都颇有造诣的专家。标题与翻译文字实是一番再创作，足见吴先生的深厚的功底。此书还有
11、一特色，就是一则小文配一幅古色古香的画，图文并茂。 另有特色者如暨南大学出版社的小窗幽记 ，内里的版式很悦目，给人眼前一新之感。用粉红、白、淡灰划分出大小不一的区块，一则小文放在一个小区块中，偶尔再插上一幅灵动、淡雅的小图，或有选择地加上几句按语。书页中流淌着一股清新可人之气。此书按原书的体例分 12 类：“集醒” 、 “集情” 、 “集峭” 、 “集灵” 、 “集素” 、 “集景” 、 “集韵” 、 “集奇” 、 “集绮” 、 “集豪” 、 “集法” 、 “集倩” 。较多地反映了原书的风貌。而现在的许多选本已看不出原书的体例。 2、传世思想 陈继儒在集中写道：“昨日之非不可留，留之则根烬复萌
12、，而尘情终累乎情趣。今日之是不可执，执之则渣滓未化，而理趣反转为欲根” 。 小窗幽记的内容涉及修身，养性，经商，从政，处世等。作者以哲人式的冷峻，对当时糜烂庸俗的世风作出了辛辣且不失客观的抨击，流露着“好为清态而反浊者，好为富态而反贫者，好为文态而反俗者，好为高态而反卑者，好为淡态而反浓者，好为古态而反今者，不如混沌为佳”的一种无所拘束，高远超脱的“难得糊涂”的自由人生境界。人们称誉小窗幽记的作者陈继儒是能够悟透生死关、看破名利场的智者。而此书则被今时的读者视为古人修身养性、为人处世的经典宝训。 陈继儒所处的时代，是明王朝逐渐走向衰落的晚明时期。其时，明政府统治危机日益加深，财政萎缩，官场混浊
13、，社会动乱，世风日下。在此情形下，不少士人自叹不能举用于时，便转而空谈心性，消极避世；而一些优秀的士人则反对学界末流的“清谈误国” ，倡言实用之学。明科学家徐光启就曾对清谈心性之风有过辛辣的讽刺：“霏屑玄谈未终席，胡骑蹂人如乱麻。 ”陈继儒虽然自命隐者，但却能像那些优秀的士大夫一样，积极关注国计民生的诸多实际问题。他在小窗幽记中沉痛地写道：“封疆缩其地，而中庭之歌舞犹喧；战血枯其人，而满庭之貂蝉自若。我辈书生，既无诛乱讨贼之柄，而一片报国之忱，惟于寸褚尺字间见之，使天下之须眉面妇人者，亦耸然有起色。 ”国土在逐渐沦丧，战士们在奋力保疆卫国，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然而那些身负兴亡重任的朝中文武官员
14、，却仍然终日沉湎于歌舞宴乐之中，仿佛无事一般悠闲自得。 这是亡国时才会出现的情形，多么令人触目惊心！作者严厉指斥这班误国误民的昏庸官吏，既不配有官位权柄，亦不配为血性男儿。他慨叹自己作为一介书生，就只有将一片报效国家的赤诚之心，在文字上加以表达，希望使天下枉为男子汉的人，能因此猛然惊醒而有所改进。这位“隐士”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对腐朽官场的鞭挞，分明透露出志士的激情与正义。 陈继儒一生虽常与官绅周旋，却始终不入朋党之圈。他在小窗幽记中写道：“山栖是胜事，稍一萦恋，则亦市朝；书画鉴赏是雅事，稍一贪痴，则亦商贾；诗酒是乐事，稍一曲人，则亦地狱；好客是豁达事，稍一为俗子所扰，则成苦海。 ”在陈继儒看来
15、，扰攘尘嚣的“市朝” ，拘谨庸俗的礼数，都是“地狱苦海” 。他所追求的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人生，高远超脱的审美人生。如何立身处世方面， 小窗幽记中写到“安详是处事第一法，谦退是保身第一法，涵容是处人第一法，洒脱是养心第一法”的四法，建议人们保持达观的心境，平和地为人处世，对后人影响至深。 陈继儒认为：士人矫揉造作，故弄姿态，往往弄巧成拙，作茧自缚。陈继儒对世风的批判，透露出哲人的冷峻，他看破功名，悟透生死，是位潇洒的智者，所以他的书才能成为修身、经商、从政、贤达之家的手中之卷。 3、促人警醒 小窗幽记是一部人生哲言小品集，它虽然不属逻辑严密的学术专著，但却能用短小精粹、言近旨远的格言打动人心，益人
16、心智，促人警醒。书中内容涉及修身立德、居官行政、治学创业、待人接物等人生处世的方方面面，论述精辟爽直，见解独特睿智。许多日常看似平淡浅显的事物，一经论列，往往便显现出蕴藏于其中的丰富哲理。其智慧之光，让人顿觉心明眼亮；掩卷遐思，更觉意味深长，妙用无穷。比如： （1）醒食中山之酒，一醉千日，今之昏昏逐逐，无一日不醉。趋名者醉于朝，趋利者醉于野，豪者醉于声色车马。安得一服清凉散，人人解酲。感悟：“醒”是第一要务，惟有醒了，生命才可贵，宇宙才真实。 （2）使人有面前之誉，不若使人无背后之毁；使人有乍交之欢，不若使人无久处之厌。感悟：不要为初见之喜而迷惑；亦不要在初见时掩藏自己，以真面目与人交往，这样
17、才不会有日后感到不实的厌恶感。 （3）真廉无名，立名者，所以为贪；大巧无术，用术者，所以为拙。感悟：真正的巧在来而不立，立而不滞，这样才能应万物而生其术，不因一术而碍万物。 （4）有誉于前，不若无毁于后；有乐于身，不若无忧于心。感悟：身乐不如心乐，心中无忧便是乐。 （5）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感悟：君子穷困时，不改其志。 （6）平民种德施惠，是无位之卿相；仕夫贪财好货，乃有爵之乞丐。感悟：富是能将多余的给人，贵是站在上面帮助别人。 （7）心为形役，尘世马牛；身被名牵，樊笼鸡鹜。感悟：真正有智慧的人要逃避名声，以免为名声所累。 （8）宇宙内事，要担当，又要善摆脱
18、。不担当，则无经世之事业；不摆脱，则无出世之襟期。感悟：要有所作为，也要留守心中无染无着的方寸之地。 （9）鲁如曾子，于道独得其传，可知资性不足限人也。贫如颜子，其乐不因以改，可知境遇不足困人也。感悟：生命本有的快乐不因环境而改，放下万虑反求内心，便能感受到快乐。 三、思考 松江，九峰三泖独厚，天地之美独秀，地灵人杰，人文荟萃。西晋“二陆” ，宋朱克柔，元赵孟頫、倪云林，明董其昌、莫是龙、陈继儒、韩希孟，清张照、石涛、胡公寿等一大批名载史册的艺术家，不仅是松江文化的名片，也是推动松江文化建设的动力之一。 无数名人留下的不仅仅是丰厚的精神文化财产，还有他们所带来的“名人效应”在文化、旅游等多个领域产生的影响。丰厚的文化积淀给松江带来发展契机，如何充分挖掘“名人效应” ， “点亮”松江的文化经济发展，成为当前松江发展的新课题。 作者方崇智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区文联文学分会会长、松江二中语文高级教师（退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