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用当初说“爱你”的心情告别辑/聂小苕 对东京存有一种温情脉脉的错觉。无论早春飘雪，或樱花满地，东京总浮着一层似纱似絮的薄雾，淡白得好似少女面颊蒸腾出的热气，令人视野不明。人与人之间摩擦出的爱情，由于这种暧昧隔阂，愈发显得含蓄而坚韧。曾几何时，在这座氤氲着浪漫气息的城市，那个说誓言的男人并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而那个相信誓言的女人却为此守侯了一生。“我的生命是她救起了的你是我永远的唯一爱人！” 郭沫若归来 一见钟情 1916 年 8 月，在日本东京圣路加病院，郭沫若认识了年仅 22 岁的日本姑娘佐藤富子。郭沫若来东京，是为不久前去世的友人陈龙骥料理后事的。在陈龙骥曾经住过的京桥区圣路加病院洁白而
2、又宁静的走廊里，郭沫若无意之中见到了一位年纪很轻的护士。她的身高约一米六七，在身材较矮的日本女子中算是佼佼者了。体态丰润，皮肤白嫩，圆圆的脸庞上闪耀着一双灵活的眼睛，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显示出一股特有2的处子风韵。 “你好!” 她主动跟他打招呼，脸上笑微微的，又用双手按着膝盖鞠了一躬。这是日本女人见人时的一种礼节。 在这位年轻的护士面前，郭沫若不知怎地竟有些脸红起来。一种欣喜加艳羡的异样的感觉掠过了心头。他镇定了一下自己，向佐藤富子说明了来意： “陈龙骥君有 X 光片放在病院里，我今天特地来索取。 ” “陈君？是你的友人么？”佐藤富子态度友善地问道。 “嗯。他进了一高之后，得了肺病，从杏云堂
3、转到圣路加，又从圣路加转到了养生院。”郭沫若伤感地说。佐藤富子是极富有同情心的女子，一听说他的友人已逝，眼睛顿时溢出了悲伤的泪花。接着又安慰郭沫若道：“陈君是到上帝身边去了。我们以后都要到上帝那里去，天国才是归宿呀!” 她说话的时候，爱把头偏在一边，又时时爱把眉头皱成“八”字。后来，郭沫若在给安娜的第一封信中写道：“我在医院大门口看见您的时候，我立刻产生了就好像是看到（了）圣母玛利亚那样的心情，您的脸放出佛光，您的眼睛会说话，您的口好像樱桃一样。 ” 带着浪漫主义诗人的气质，郭沫若给安娜回信里大胆的爱情表白，让安娜觉得十分感动。此后，他们便开始了频繁的书信往来。 冈山与东京相隔千里，但在短短的
4、 4 个月时间里，安娜和郭沫若连续通信 40 多次，郭沫若如实地讲述了家中父母包办的婚姻和痛苦，佐藤富子回信说希望郭沫若把苦恼都忘去，他们共同分担苦和乐，郭沫若为3佐藤富子又起了个名字叫“安娜” 。 从 1916 年到 1937 年，郭沫若与安娜共同生活了 21 年。他们相亲相爱，共同度过了郭沫若在日本最困难的时期。张琼华作为有名无实的郭沫若的原配妻子知道郭沫若在日本与佐藤富子成家、生了 5 个孩子，她只是偷着哭了几回，却依然一如既往地孝敬着公婆。 悲伤诀别 七?七事变起，郭沫若决心回国抗日。虽然事先也曾与安娜商量，并得到安娜的同意和支持，但临行没有告诉安娜，为的是怕亲眼见爱妻悲泣。7 月 2
5、7 日那天天还没亮，郭沫若轻声起床，扫视全室一遍，四子一女，都在酣睡中。安娜被惊醒，她扭开电灯，靠在床头上看书，郭沫若走近她，轻轻地吻了她一下，热泪立即涌泉般淌出，因为此时一别，不知何时能见了。归国后他曾多次同友人谈起，也不止一次写在他的文章里。特别是归国四个月后，他接到日本友人一封信，信中提到他潜离日本后，日本宪兵就把安娜和长子和夫拘捕起来达月余，毒刑拷打，以至不能行路。其他四个幼小子女，也常遭到无赖的袭击。得此信后他的心犹如刀割油煎，曾写一首七律抒发了那时的心情。 回国后，郭沫若与于立群生活在一起。于立群终日操持家务，对郭沫若的关怀也确无微不至。但有一次，约在 1943 年间，她突然“怠工
6、” ，一个人躺在藤椅上看小说。原来是郭沫若的写字台上多了一张安娜的照片。郭沫若苦笑说：“这是上午理书，从箱底找到的。 ”没想到，一张照4片竟惹起一场风波，他无可奈何地把照片又放入箱底。 千里寻夫 长达 8 年的中日战争彻底隔离了这对夫妻，但安娜从未放弃寻找郭沫若。1945 年，抗战结束后，安娜终于从日本友人青木和夫那里得到了郭沫若的消息：说他已经结婚，还有了好几个孩子。将信将疑的安娜，带着子女千里迢迢来到中国。看到了丈夫已另有家庭的事实，新任夫人并不谅解安娜的归来，以致郭沫若一直无法与安娜见面，更无法在公开场合谈及安娜。 1948 年 8 月，安娜经台湾来到香港，见到了郭沫若。这是他们分别11
7、 年后第一次见面。 郭安娜向郭沫若提出了三条要求：1、要负责供给郭淑和郭志鸿读完大学；2、要给她相当数额的抚养金；3、双方登报声明脱离夫妻关系。 也许碍于面子，郭沫若同意前两个条件，却不愿意登报声明和安娜脱离“夫妻关系” 。1949 年，安娜加入中国国籍。之后，坚韧的日本女人安娜于 1951 年和 1969 年数次提出要和郭沫若脱离夫妻关系，郭沫若不是避而不见，就是能拖就拖。于是，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成了安娜心上难以愈合的伤。 1977 年，也就是郭沫若谢世前一年，安娜写信给他，说两人都已届耄耋之年，希望无论如何见一次面。经过安排，两位在年轻时曾如此炽烈地热恋过，尔后又长期分隔的老人见面了。幸有这一次见面，否则他5将抱恨终生，安娜自然更加稀嘘叹息，难以自已。安娜夫人这些年来在中国，除住大连外，有时也住上海，因两地都有她的子女，她除了原先熟识的成仿吾等郭老的知己外，平时极少与他人来往，也不参加社会活动。1983 年她首次被推选为全国政协委员。政协开会期间，正值她九旬寿诞，统战部和全国政协曾为她祝寿。但她仍然谢绝任何记者的访问。 安娜每年多半要到日本探亲一次，不过每次都只逗留几天，她向亲人表示，她毕竟已是风烛残年，万一在日本病了怎么办？她表示要死在中国， 埋骨在中国， 她说：“ 我是中国人！” 1994 年 8 月，安娜在上海病逝，享年 101 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