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古版年画四美图之研究摘要：古版年画四美图自发现至今已有一个世纪，然而对于它研究却微乎其微，本文旨在通过对其认识、比较及风格分析，确立四美图在古版年画史上的地位。 关键词:古版年画；四美图 中图分类号：J209 文献标识码：A 一、 四美图的发现与认识过程 20 世纪初，西方探险家在大清帝国濒于垂危之际，纷纷来到中国，以探险发掘中国文化为名，盗走了我国大批古代文物。英籍匈牙利人斯坦英(注: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Marc Aurel Stein1862-1943） ，英国探险家（原籍匈牙利） ，是世界著名的考古学家、艺术史家、语言学家、地理学家和探险家。斯坦因曾经分别于 1900-1901 年
2、、1906-1908 年、1913-1916 年、1930-1931 年进行了著名的四次中亚考察，考察的重点地区是我国的新疆和甘肃。)，法国的伯希和(注:伯希和（Paul Pelliot 18781945） ，法国人。早年在法国政治科学学院、东方语言学院等处学习，后往越南河内，学习并供职于印度支那考古学调查会，即法国远东学院，曾数次奉命往中国，为该学院购买中国古籍。1904 年回法国。翌年，由“中亚与远东历史、考古、语言及人种学考察国际协会”法国分2会会长塞纳（Emile Senart）委任为法国中亚探险队队长，与测量师瓦扬（Louis Vaillant）和摄影师努瓦特（Charles Nou
3、ette）一起，于1906 年至 1908 年间进入新疆丝绸之路北道，发掘巴楚、库车等地的佛教遗址，并深入敦煌莫高窟，对全部洞窟编号，并抄录题记、摄制大量壁画照片。因伯希和能操汉语，并熟悉中国古典文献，在取得王道土的同意后，将藏经洞中的遗物全部翻阅一遍，重点在于选取佛教大藏经未收的文献、带有题记的文献和非汉语文献，廉价骗购走大量的藏经洞文献中的精品和为斯坦因所遗的绢画、丝织品。这些收集品运到巴黎，写本部分入藏法国国立图书馆东方写本部，绢画、丝织品等入藏集美博物馆。)与沙皇俄国的科兹洛夫(注:科兹洛夫（Kozlov，Piotr Kuzbmich18631935） ，苏联中亚考察家。1883-18
4、95 年间 3 次参加中亚考察队，进入中国新疆、青海、西藏考察。18991926 年由其率领考察队继续对上述地区及蒙古作地理学、考古学、民族学等方面的考察。在历次考察中，发现并盗掘了中国西夏至元代的黑城遗址，获取近 2000 册用西夏文、汉文及其文字写成的文书和刻本，还有许多珍贵艺术品。著作有蒙古和喀木 、 蒙古、阿木道和哈拉和卓城址等。)，便是其中最著名的三个代表人物。现藏俄罗斯彼得格勒东方博物馆的四美图 ，是被盗走的大批珍贵文物之一。有关这幅四美图的论述，在我国还是寥寥可数，人们对于它的来龙去脉还是知之甚少，有待再认识、继续探讨的必要。 沙皇俄国以科兹洛夫为首组成的探险队于 1907-19
5、09 年我国蒙古、甘肃和宁夏一带进行文化考察，1908 年在甘肃省北部额济纳河，发现西3夏时代黑水城遗址，在一座废圮了的寺塔地下发现了雕版印刷古籍甚多，其中有易经 、 庄子 、西夏文韵书 、说唱本刘知远诸宫调 、番汉合时掌中珠及十五种佛经残卷，共 34 种。这幅四美图和另一幅被称为关羽像的两幅古代版画，都是在此时一同被发现的。 最早把四美图公之于众的是日本学者狩野直喜(注:狩野直喜（1868-1947） ，日本“京都支那学”的开创者，日本近代的大儒。)，狩野于 1915 年游历欧洲时道经俄罗斯，在俄国亚历山大第三博物馆见到这幅稀世珍品，在当时彼得堡大学伊凤阁教授协助下，提供摄制图片的机会，携归
6、日本，1916 年狩野撰文介绍这幅版画，并在当时日本的艺文杂志第三期上发表。该杂志编委植田寿藏(注:植田寿藏(18861973)主要从事欧洲近代美学史的研究?o 着有近代绘画史论?p艺术史的课题等著作。)以美学的角度加以诠释和考订，并以其对偶型的画题和画面的构图倾向，推断它为左边的一幅，尚有右边的一幅与之对称。之后有署名为那波利贞撰文题为科兹洛夫发现南宋版画美人图考 ，经我国贺昌群翻译，发表于 20 世纪 30 年代前后中央军官学校校刊上，始引起我国学术界的关注。 那波利贞(注:那波利贞（1890-1970） ，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史学科，专攻东洋史，先后在大谷大学、京都大学等处任教。1931
7、至 1933 年赴法国、德国进修，特别对伯希和所获敦煌写本做调查、抄录和摄制工作，并为其中部分汉文写本编目，归国后发表大量有关敦煌文献的论文，20世纪 50 年代末曾参加西域文化研究会的研究工作。其所撰论文散在各种书刊中，内容涉及社会经济史文书、变文、书仪类书等类敦煌写本。)在4植田寿藏论断的基础上，复以美学和考据学的见地，引用了大量的史料，断定四美图乃是一本传奇文的插图，很可能就是牛僧儒周秦游记一书的卷首图。据他推断，与四美图中的王嫱、班姬、赵飞燕和绿珠相对应的，应该是周秦游记中的薄太后、戚夫人、潘妃、杨太真，合计“八佳人，以完成此版画之全面也” 。所以，在我国很长时间人们把四美图当作插图看
8、待。1978 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付惜华所编中国古典文学版画选集 ，该集所选皆书籍插图，这幅四美图便是作为第一幅收录的，并于上方题解为“单幅装饰版画” (注:参见付惜华编中国古典文学版画选集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 年版，第 1页。)。当然，也有不少出版物在介绍这幅作品时，都说它是年画或招贴画的最早刊行品(注:参见周芜编著中国古代版画百图 ，人民美术出版社，1982 年版，第 9 页。)。那么我们要问， 四美图到底是插图、装饰画、招贴画还是年画？ 二、 四美图是一幅古版年画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就画论画为好。 四美图 ，按图中题名应为随朝窈窕呈倾国之芳容 ，表现我国汉晋时期
9、实有四位美人，故又称四美图 。图中上方通栏标图目，每位美人的上方均在小方框内分别标记美人姓名，并于图目下方空白醒目处刊署“平阳姬家雕印” 。原图幅面较大，高约两尺五寸，宽约一尺开外。图绘四位美人华服盛装，徐徐向东行进，走到长廊转折处，绿珠手持饰5物，回首向左回顾，使前进的运动产生刹那的停顿，挽回了构图向右行进的倾向性，廊处以太湖石叠成的佳山两座，佳山后面，牡丹盛开，预示着春夏之交的季节。厚重的玉石栏杆，把四位美人连成一气，同时以透视遮挡法把人与物拉开了距离。画幅四周以回纹花饰边框。框外上方绘刻“惊燕” (注:参见郑振铎中国木刻画史略 ， “惊燕”是画轴上端的飘带，风吹之，即飘动不止，用以惊逐燕
10、子，怕它栖息在画轴之上，故名。今画轴上端，仍有几条飘带，但已裱糊在画的天头之上，完全失去了原来的作用。)、 “风鸟” ，下方饰以蔓草图案花纹，都以阴刻为主，富有装饰效果。整个画面构图饱满，人物穿着打扮，雍容华贵，实为群芳争艳，有倾国之容貌，线条流畅，雕镂精工，可惜不署绘刻人，实是一件永久魅力的年画佳作。 查四美图所绘四位美人，据中国人名大词典载称： 王昭君，名王嫱，字昭君，汉朝人。晋人避司马昭讳，改称明君，后又称明妃，元帝时选入掖廷。呼韩邪单于入朝，求美人为阏氏。帝以赐之，戎服乘马，抱琵琶出塞去，号宁胡阏氏。初，元帝后宫既多，不得常见，乃使画工图形，按图召幸。宫人皆?T 画工，独嫱不肯，遂不得
11、见。迨将行召见，貌为后宫冠，穷案其事，画工皆弃世。后，呼韩邪死，子雕陶莫皋立，为株?t 若?L 单于，复妻召君。卒，葬于匈奴，塞草皆白，昭君墓独青?V。 (注:参见中国人名大辞典 ，第 148 页，第 4 条。) 四、 四美图和金代文化、西夏文化的关系 6我国在两宋时期，北方是多事之秋，尽管辽、今、西夏、蒙古诸民族之间以及他们与汉族之间，时而争争吵吵，时而和亲通婚，毕竟是中华民族内部的是非问题。自从 20 世纪以来随着大批文物典藏的出土，可以发现我国各民族文化间的历史渊源。佛教在中国的兴起和雕版印刷术的发明，使得译刻大藏经成为现实。北宋刻开宝藏 ；辽代刻契丹藏；金代刻赵城藏 ；西夏刻族刻西夏文
12、大藏经，蒙古族及至元代刻了许多汉族经史书与实用书，对于传播中国文化起过极有价值的历史作用。 翻开中国历史地图不难看出，金代的平阳府与北宋都城汴梁相隔不远，黄河把宋金人民隔断了联系，平阳成了金兵入侵的前沿。宋代的平阳府即今山西临汾地区，属河东路。这里盛产印刷用的纸墨良材，是北方的刻书中心之一。政府在这里设有出版机构和管理出版机构，平阳的陈家、陆家、张家及姬家、徐家是这里著名的私家书坊，他们刻过不少医药实用书，翻刻经史证类备用本草插图的姜一，是平阳府仅知的一位刻工。年画四美图就是产生在这个地方，基于这历史实际，我们没有理由怀疑这两幅古版年画产生的时代背景。这是无庸质疑的史实，为我们打开通向各族人民
13、所创造的中国文化金史提供了内容。现在的问题是，这两幅古版年画是通过什么渠道，怎么流落到甘肃北部的黑水的地底的？ 20 世纪 40 年代，向达在北京图书馆馆刊第三号（西夏文专号）撰斯坦因黑水获古纪略一文中，开头谈到黑水城的历史。大意是说：黑水，意即黑城，有禁城之意。据蒙古传说，黑城是西夏故都，其最后的一位国主号黑将军，英雄盖世，一次与匈奴争雄，出师不利，只好坚7守黑水城，黑水城外的额济纳河流贯穿其间，围城断水源，城中掘井，不见涓滴，黑将军作最后倾力一战，倾器物金帛于井中，杀妻奴子女，作最后一战而殉身。 1908 年俄国科兹洛夫探险队在黑水城获得四美图等物，六年之后，英国斯坦因于 1914 年第三
14、次来中国西北边陲，该文就他在黑水所获西夏文书及佛画残片计四十件，均按斯坦因编号，一一加以记述，唯缺刻书年代。这两批史资，对于汉宋、西夏文化之研究足资重视。 向达在该文“附记”中称科兹洛夫所获西夏文籍有年代可考者有；金乾?v 二十二年（1191）之刊记，此处尚有乾?v 二十一年（1190）刊金刚般若波罗密经 、 大方广佛华严贤行品 ，又有天庆二年（1195）刊佛说传女身经诸本。看来这批资料出自 12 世纪末至 13 世纪初。四美图与关羽像不得超出金明昌、承安、太和年间（1190-1207） ，最迟不得迟于 13 世纪初，比较准确的说法是刻于金代承安年间（1196-1200） 。 斯坦因和科兹洛夫
15、两人，前后在西夏黑水城旧址发现如此众多的西夏文籍，说明了什么呢？那种类似汉文方块字堆叠起来的西夏文字与方块汉字之间渊源关系，现在还很难有人能解说清楚，金代平阳府刻印的两幅古版年画是怎样流落到黑水城的？到了元朝，还有杭州路刻有西夏文本梁皇宝忏 ，西夏族的后裔与蒙古族和匈奴族聚居的杭州路的关系，又该是怎样结上因缘的？这些课题，都有待于西夏学专家们给予指路，加以探讨的新课题。笔者学疏才浅，所见资料有限，不敢冒昧揣测。不过，既然在黑水城发现这两宗史料，可以想象，当年西夏黑水文化定是8繁荣昌盛的。在黑将军作倾力一战之前，把它们投于井底，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五、 四美图在版画的地位 打开各家中国版画史，唐
16、以前的版画不曾见到，盛唐以后却是有几件，今知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四川成都府望江楼附近发现陀罗尼经咒可算是目前发现最早的一幅古版画，它是一种“路引”之类的民间流行的迷信品，作为版画艺术，还缺乏说服力。现藏于英国大英博物馆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种，却明白地刊有唐懿宗“咸通九年四月五日（868）忘?d 为二亲敬造普施”的文字，乃是斯坦因在我国敦煌莫高窟千佛洞盗去的大批文物之一。其卷首所附“祗树给孤独园”一幅，表现佛在说法图，在它之前，应当有一个相当长的演变过程。五代承唐代版画余绪，吴越王钱弘?m 刻了大量的经咒图，舍入长江流域一带寺塔，所见皆粗制滥造，不堪悦目。大抵都借宗教来巩固他们的统治。到了宋
17、代，版画有着长足的发展，现藏于日本的弥勒佛像及文殊、普贤菩萨像是三幅一体的组画形式，绘刻至为精工，是西蜀名家“待诏高文进画” ， “越州僧知礼雕”印的，这三幅连作是在北宋时由留学中国的日本僧人携归日本，藏之佛脏，1964 年由日本文部省主持开雕在佛脏中取出来的，虽已部分残缺，佛菩萨形象已达到很高的水平，它标志着我国版画已经走向成熟时期。现存的有关两宋版画典籍，说明版画的适用范围在日益扩大中，许多经史、医药书、民间日用书都是图文并茂，相得益9彰。而把名家的作品，经过雕版印刷，化一幅为千万幅，以满足人民的欣赏要求，这种发展趋势已摆在雕版印制者面前。而四美图和关羽像恰恰就产生在这个时期，绝非偶然。
18、我国年画起源甚早，可能是在印刷术发明之前就有了年画这一品种。据记载我国在汉代就有“神荼” 、 “郁垒”之说，到了唐代，相传唐太宗发高烧、说胡话，久病不起，命大将尉犀、敬德日夜守其寝门，守卫者日久，疲劳不堪，遂令画工图形，始出现“门神” 。这种粘在门上的年画形式，本旨原在驱邪消灾，相延成习，便有钟馗捉鬼、张天师斩妖等等各目年画，它体现了人民群众希求吉祥如意、岁岁平安、万事大吉等愿望。多少带有宿命论的色彩。 年画四美图的出现，它确切地提供了我国年画历史的新纪元，它开辟了版画题材方面的新天地，它不同于唐宋版画中的咒语图、说法图和各式各类的变相图，也不同于驱邪消灾的“门神”画、上天奏好事的“灶王爷”
19、，它既不同于钟进士、张道陵捉鬼拿妖的邪说，也不同于奉为神祗镇宅的关大刀。 四美图雕印的作者们，为适应时代的要求，借历史故实人物，赋诸美的形式，开阔人们的眼界，供观者品评鉴赏，发怀古只幽思，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的欣赏品。同时，从创作的角度来考察四美图的创造者，他大胆想象，把不同时代、不同遭遇的美人形象，组织在一幅画面上，使之统一而和谐，构成一幅完美的艺术品。这里不带有任何说教，却借助于观赏者的历史知识，给人以想象余地。画中人物是处理在行进中的刹那停顿，人物的顾盼，绿珠的回首，给这暂时的停顿增添了情节性的联想，活跃了画面，而又无损于安详、华丽、10庄重的贵妇人的形象。 我国古代版画，绘与刻印是分工合
20、作的，优秀的画稿得有与之相应的雕龙手为之楼版，绘与刻都要事前考虑好画面“布黑” ，不使塌版漏色，水印的特性，当以线描画为好，大面积的黑白色块，是水印难以克服的困难。 四美图主体画面均以阴刻为主，人物穿戴均以阳线白描为主，笔笔交代清楚，刀刻一丝不苟，表现物象的形质与衣纹花饰的碎线或虚线，两者都服从物象的变化而变化着。上端和下端附加的装饰纹样，除“惊燕”之外，都以阴刻为之，以阳刻纹样表现风鸟齐飞，虽不对称，由于黑白分布匀称，增加了动的效果而又不过于突出，起到应有的装饰效果。 历史在发展，雕版技艺也在不断改善提高，这幅四美图有人怀疑它刊刻的年代可能推迟，这是毫无意义的猜测，但就它所达到的艺术高度来看，这种猜测则不无道理。如果把四美图摆在我国版画“黄金时代”的明末，也是一件相当出众的作品。 （责任编辑：楚小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