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客体关系与自体心理学:导论(第二版)麦可克莱尔(Michael St. Clair)着陈登义 医师译第十章 史蒂分米歇尔:整合性的关系模式1. 导论: 至此本文读者已看到了本书前面几章所揭橥由各理论家提及的有时令人困惑的种种名词与概念。这些名词与概念的种种变化差异可作为吾人考量史蒂分米歇尔近期著作的一个启始点机会,米歇尔所寻求的是在精神分析学中各种关系理论的一项整合性取径。米歇尔,在纽约是一位训练及督导的分析师,也是一位优秀作家,他认为过去几十年来的精神分析理论化工作有很多是“断裂的、散漫性的,是由一群彼此竞争而不是互补的各精神分析学派所发展出来特别指关系模式,且从未被发展成一连贯的、统整的理
2、论架构”(1988,p.viii)。米歇尔和其共同作者杰葛林伯(Greenberg & Mitchell,1983),在仔细回顾后弗洛伊德著作时,把精神分析分成两个广泛而相互竞争的观点:即弗洛伊德的驱力理论与关系模式。关系模式包括一群理论:英国客体关系理论、人我模式(interper-sonal)精神分析以及自体心理学。米歇尔觉得在过去几十年间有关精神分析对人究竟如何思考看待起了一个革命性的转变。不再是把心灵视为一组由个体内在浮现出来的、预先设定好的结构(古典驱力模式),而把重点转移到关系模式,视个体乃存在于一互动交流的型态中,而其内在结构衍生自一互动的、人际的场域(1993a,p.31)。过
3、去几十年来许多富创造性的、有影响力的贡献都从此关系模式中流泻出来。精神分析已经变得非常不同于弗氏初期的看法,而米歇尔认为驱力理论已过时,虽则有其概念上的统一性及完整性。那些认为和他人,不是和驱力,间的关系是精神生活基本事物的种种分析理论本身所说出来的却是多重的声音。就是针对这种断裂且散漫的关系模式使米歇尔认为:“当代精神分析理论与实务最大最迫切的问题是这些庞杂不同的各类精神分析学派及传统彼此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它们彼此契合无间?如果是,是怎么契合无间?如果不是,为何不是呢?”(1988,p.vii)。米歇尔为自己所设定的职责是去探索关系模式下各不同传统并且提出方式让那些不同传统能够整合起来而发
4、展成一整体性观点。米歇尔的书“精神分析中的关系概念”(Relational Concepts in Psychoanalysis)(1988)目的就在发展出一连贯性且整体的架构以便检视精神分析式探询的一些重大领域,诸如性欲、幼稚化及自恋,特别是透过关系基质的透镜来看这样的事情。显然,他的关系观点重新定位精神分析思想的某些中心意旨,在“精神分析中的希望与颤怖”(Hope and Dread in Psychoanalysis)(Mitchell,1993a)一书中,米歇尔继续其对精神分析关键重点的考量,诸如自体与分析治疗。他特别去注意到精神分析关系中的各互动面向,并称呼精神分析为“一种牵涉到有关
5、两个参与者,即分析师与被分析者的种种希望与颤怖的历程”(1993a,p.9)*。米歇尔的著作,大部分集中在三本书籍、许多论文以及他在“精神分析对谈”(Psychoanalytic Dialogues)该杂志中担任编辑时所写编辑发言,是精巧细致、无法轻易加以摘要的。米歇尔相信“最基本重要的是精神分析永远不会弃置弗洛伊德的思想于不顾”(1933a,pp.32,90),他坚信他并不是在建构一整体性替代古典弗洛伊德思想的东西。确实,他也相信许多后弗洛伊德理论家,诸如费尔邦、康伯格及寇哈特等想把他们的作为当做替代是一项错误。他寻求的是一种方法,是一种想整合关系模式各不同概念策略的取径(1993b,p.4
6、62)。然而,米歇尔所看到的是一种非常深切的概念上远离古典模式的移转,而在他建构一整合式关系模式的观点时,他遗漏掉有关驱力的概念。本章将会考量米歇尔透过关系基质的透镜所曾细察的一些关键精神分析主题,当他寻求一个整合不同概念策略而用的方法学时(1993b,p.462)。虽然他常指出不同关系理论家各种取径的异同处,其所强调的绝大部分则是他自己的论点。接下来则是其对有关自体、自恋、性欲及幼稚化等关系模式方面的整合陈述的一摘要说明。他总是充满兴趣于将关系观点应用到临床情境上。*米歇尔交替地使用分析师和被分析者以取代治疗师和病人等字眼。为求前后一致起见且因为本书的对象是比较广泛的读者,乃以一般通用的治疗
7、师和病人字眼来使用。2. 关键概念: 1. 关系基质: 关系基质是一种组织原则,也是诠释临床数据资料的架构。关系基质的内容包括自体、客体及交流互动型态(Mitchell,1988,p.41)。作为一组织原则,关系基质和驱力的理念可相对照,后者是作为古典模式的组织原则。这两种概念都在观看临床数据资料,但其对该数据的安排、运用以及因而所做的诠释则不同。2. 驱力: 驱力,在古典模式中被界定为“为了作工而对心灵所加诸的索求”(Freud,1905/1957,p.168),因而成为赋予整个心灵的组织机构以产生力量的动机能量。性与攻击本能或驱力成了原初的(力量)而和过去人类的动物性力量结合在一起。一百年
8、前,当达尔文主义是崭新且鲜活时,维多利亚时代的特质还广为充斥流行,尚古主义(primitivism)的观念即视人类基本上是动物性的,其脆弱的文明是很不牢靠地建立在兽性本能上在人类的经验上提供了令人惊讶的新观点。为了逼真生动及具体性,米歇尔对这整体的观点以“野兽隐喻”(metaphor of the beast)一词加以摘述(1988,p.121)。3. 互动场域: 驱力究竟能否和关系基质的脉络整合一起?就历史观点看,曾试过许多方式要把这两种模式的差异性放在一块。米歇尔认为许多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即是一系列为处理驱力与关系之间两难所用的策略(Greenberg & Mitchell,1983,p.
9、380;Mitchell,1988,p.52 ff)。此关系模式的理论,在扬弃了驱力的架构后,常忽视了性欲的临床重要性或把它放置在发展的稍后阶段在前伊底帕斯期之后或单纯地只是视其为在关系脉络之中。有些理论家把关系模式看待为驱力模式内隐伏的东西。而有些人,像康伯格,则视关系模式为驱力理论的自然延伸。第三组人则宣称关系基质和驱力模式基本上是水火不容的。米歇尔指出弗洛伊德本人对于把关系和天生驱力这两种都含括在同一架构内而导致概念上产生问题的情形都挣扎不已,但最终他还是倾向把这些要素混合一起,而只单仰赖驱力作为核心的动机根源。米歇尔自己则声称以一种非混合论点的选择做替代:“一种纯粹的关系模式观点,不和
10、驱力模式的前提混合在一起”(1988,p.54)。他的策略是“把关系模式精神分析理论的重大轴线整合起来发展成为一宽广的、整合的观点”,而在当中驱力的概念乃被遗漏掉了(1988,p.60)。不强调驱力且把焦点放在关系面向确实改变了古典精神分析,但米歇尔坚持放弃掉理论的建构并不意味向临床数据屈服,包括那些使弗洛伊德产生本能驱力想法的有关数据资料。这类数据资料包括被驱力影响的感觉、压力和急迫的经验以及利用动物性或躯体的想象所做的自体描述。米歇尔寻求能保有古典精神分析的临床贡献,但他又在人类心灵的一交互式、关系理论中重新塑造临床的数据资料。米歇尔是以一宽广的意义、典范的意义来使用关系基质这一观念。此关
11、系姿态(stance)认为所有意义都是从关系中产生出来,没有任何东西是如古典驱力模式所讲天生的方式(1988,p.61)。心灵是由关系的各种组态所组成。确实,人类的真正本性是在寻求一种千变万化、无穷无尽的连结,不论是为了安全、融合、愉悦或依赖。人类是在关系基质中形成及孕育的,那是一种个体们努力想接触、维系结合或明辨自身的一个“互动场域”(interactional field)。在关系模式中,研究的基本单元不是作为各别实体其欲望和现实撞击的个体,而是此互动场域,在其中个体得以建立并维系和他人间的连结。欲望、高潮、躯体经验等都被视为在关系性的脉络之中。(待续)第十章 史蒂分米歇尔:整合性的关系模
12、式(续)三、不具驱力理论后的精神分析:米歇尔觉察到去除掉驱力概念则基本上将改变了整个精神分析理论。为了阐释其关于关系模式的见解,他经由关系的透镜仔细看待精神分析信念的诸多重要擎柱。首先,让我们来看看他对性欲的观点。 1. 性欲: 驱力模式视性本能的贯通和控制为其中心意旨。关系模式则视关系型态的建立和维系为经验的中心结构。性欲被诠释为互动脉络中的一种响应、一种表达或一种行动。两种模式都是在计算临床数据资料,只是对数据资料的安排和诠释各有不同。古典驱力模式假定一个人的行为其动机和意义是衍生自本能,而这些驱力则提供种种诠释的类别。在人类经验的每一特质下面都可发现身体的、性欲的以及攻击的主题。例如:肛
13、门性(anality)这个面向就可在控制性、贮藏性及整洁性种种经验中可见到。关系模式提供不同的类别来组织人类经验。例如:和别人建立强烈的关系是被视为原初性的,不管那些连结是真实的或幻想的。许多注意力都被放在各种不同的关系上,而各种丰富的隐喻因不同种类的关系型态而存在,诸如融合、分化、宰制及控制等(1988,pp.90-92)。驱力模式让性欲与其客体(对象)之间的连结松动了(也就是说,它降低了那吸引人的客体其天生本能的优先重要性所具有的魅力)。米歇尔提示,驱力模式相当强调在吾人内在兽性的隐喻,因而把问题根源定位于以性的本质作为我们人类过去动物兽性的一种前人类遗迹(prehuman vestige
14、)。和此一取径相反的,关系模式采取的是相反方针:它强化并且扩大性欲及其客体之间的连结,同时指出性欲是如何地提供路径使关系组态得以建立及维系(1988,p.89)。驱力模式使个体的性欲成为人格的中心要旨。因此心性的冲动推力(urges)及愿望成就了行为动机且形塑个体的自体意识或(自体)认同。力比多在什么地方固着住,也就决定了某种特定的人格型式,诸如口欲型人格以达到性器的原初优越性来指涉心理健康。另一方面,关系模式则主张认同的维系及连续性才是人类考量的中心重要性,性的经验只不过是在它们被牵涉进此一发展上的职责时才具备其意义及重要性。在关系冲突成形并且表现出来时,性欲才成其为一范围领域(1988,p
15、p.66,92-99)。性欲在大多数亲密关系中均扮演一中心角色。关系的建立和维系基本上是非常重要的,而深度愉悦和情绪响应的相互交流则或许是最强有力的中介,透过它乃能寻求到、建立起、失落及重获情感的连结及亲密关系(1988,p.107)。倒错的性欲则可用反映不同型式的客体束縳(object ties)来加以理解,而那是对客体的替代性路径(1988,p.92)。性欲以其所有的许多形式及各种各样而成为一整列不同种类的自体组织和客体束缚或连结。确实,弗洛依德所踫到最早的临床问题,是其病人性欲的诸多隐藏伪装面向而表现为怪异精神官能症状,他相信那些是由于脱离掉(de-tachment from)性欲的其余
16、面向以及(对该)性欲的潜抑,然后被迫以迂回方式得以表现所致。但是根据关系模式,这些精神官能障碍并非兽性的、天生本性所致,而比较是分裂焦虑的结果,也是寻求和他人连结并维系该连结造成断裂的结果(1988,p.65)。性经验的中心角色以及其在精神病理上所扮演的色并非衍生自其天生的特性,而是来自其在互动上和关系上的意义。例如:性常被以爱之名来索求,而性的缺席(不在)则被认为是一种背叛及羞辱。性的匮乏被以升高性的压力的方式来体验,那其实是和焦虑有关而非性激发(arousal)。性释放不只是以降低紧张的方式而且是被视为一种卖命地寻求一再保证以对抗拋弃及背叛的方式来体验。甚至自慰也可以用关系的方式来看待,诸
17、如对有关一再保证及拋弃的恐惧所产生两难的一种逃避。自慰是一种自体满足的形式,当该自体被慰藉了而其人际讯息则意味我可以调节我自己、满足我自己,所以是独立自主不需靠你给我。因压力驱策而生的强迫性自慰不是天生的紧张而是对以身体性而言所体验的人际脆弱性所产生的焦虑所致(1988,pp.108,118)。关系基质并没有减损性所扮演的中心角色,但却将该中心角色以一种不同于驱力模式的方式解说为是被驱动的及兽性的。驱力理论中野兽的象征隐喻是有其投合性的,因为它是生动的且意味我们人的部分终究逃离了社会的控制且远离必要的人际关系上之调整而存在着。但这样的对隐喻的一种具体化可作为一个人的性欲在表达重要关系型态时所欲
18、掩盖的姿态模样。就像其它有助组合自体的隐喻,自体作为野兽的隐喻和经验乃在关系基质的复杂性和冲突内产生出来。摘要言之,米歇尔相信性欲的重要性愈来愈被珍惜和看重而把它放在一种互动的关系脉络下加以精确无误的理解(1988,pp.121-122)。婴儿化现象:婴儿化现象,是米歇尔重新思考利用关系模式透镜来看的另一个关键性精神分析传统的领域,所指的是关于早期发展在形塑个体时所扮演中心角色的理念;也就是说,婴儿期来的早期困境体验常在成年人目前所挣扎的处境中活灵活现。米歇尔当然认为这是重要的,但也建议应改变我们对早期生活经验所做的思考。精神分析常提供我们藉“视成人为孩童”(adult as child)来认
19、识成人行为令人困惑的地方,同时藉那从出生经由伊底帕斯期所曾主宰孩童的性与攻击冲动的方式来看待成人行为。婴孩的隐喻具强有力的诉求,因为它为许多病人表达出有关他们如何把其愿望和需求体验为某些属婴儿般的渴望,或可能将之体验为某些欲逃避一种属婴儿般恐怖(心理)的努力。小婴孩是心理经验的一种组织性隐喻,藉由看到过去如何潜伏在现在之下以及如何继续存在于之后的心理过程中以获取许多对疾病的认识。但米歇尔呼吁要注意小婴孩隐喻的使用,他提到过于具体的使用发展的想法可能被视为是说明而非建议。更甚者,过于倚赖小婴儿隐喻可能会遮盖掉到底那个人有多少是被深埋在关系基质中,而某些人类的渴望及恐怖正标志着所有年龄层的人类经验
20、,不只是婴儿期(1988,p.134)。米歇尔担心强调发展停滞的理论会把重点过于放在小婴儿的隐喻上,因而视该病理为冻僵的、流失的(aborted)发展,带着潜藏于成人精神病理之下的婴儿性剥夺及父母亲职上的失败(1993a,p.172)。某些关系理论被归类为米歇尔所称的发展停滞模式(developmental-arrest model)。此模式一般而言取代了驱力或本能而以关系基质作为基本重要的动机架构。发展上的连续性可藉由一种被阻碍的成长(stunted growth)来解说,而情绪上的匮乏及失败经常在生命早期中发生且继续发展至产生成年期精神病理。这些早期的经验及需求似乎会持续至成年期,因而被视
21、为属婴儿性的、前伊底帕斯期的或不成熟的。米歇尔则持与此“倾向于把关系上的需求崩解成为(collapse into)最早年代(的病因上)”不同的意见(1988,p.134)。他提议这些后弗洛依德学派的理论家已经建立起来一个“发展上的倾斜”(develop-ment tilt),诸如温尼可、柯哈特及玛勒。此“倾斜”意味关系的议题被倾斜或往一边倒向婴儿期,而不被视为是扩展到所有生命周期各阶段上即使这些倾斜模式确实提供对关系的需求及前伊底帕斯期的种种经验以非常有用的认识(1988,pp.137-139)。某些发展倾斜模式似乎意味生命最初的岁月是最基本的人类经验及掌管过程层次,而那是源自时间顺序上属稍后
22、的生命阶段。米歇尔警告并反对这样的一种观点,即视早期动力学必然是最深的且最基本的过程。若从字面上来看,此处的假设即精神病理势必很清楚单纯地可从生命早期的问题及创伤中加以预测(1988,pp.140,144)。但早期生命课题,特别是关系课题,将会是一生的挣扎。现实是“之后生命上的困境常不是较早期的剥夺和问题的直接导因产物,而是早期经验的冲击及对之后压力和冲突的反应之一种复杂合并物”(1988,p.145)。某些关系课题,诸如融合与分离、依赖与独立,对人类经验上而言,每个年龄层都是共通的。虽然在概念上以早期剥夺来看成年期的精神病理是很便利的,想象这些病人都带着一个受伤的内在心理小婴儿,经验证据显示
23、某些来自贫困匮乏背景的孩童(诸如战争下的难民孤儿或受虐儿),如果他们得以及时被送到正常家庭中,那么就可以在很少看得到伤害的环境下长大成人(1988,p.146)。米歇尔并不反对确实有流失的(aborted)发展过程,但他确不想要把太多的导因放在生命最早期上。父母的受限及剥夺通常并不特定会在某发展期间;有问题的父母关系课题大部分会持续较长的一个阶段。和婴儿不对调(attuned)的父母将很可能不太会和学步车阶段的孩子相处在一起或和青少年能非常融合在一起(1988,p.147)。米歇尔把发展的连续性其互动观点用人们在生命中所有阶段都在挣扎的问题其中反映出来的相似处予以摘要描述。以一个自体和他人相处
24、,所涉及的是一种介于依附和自我界定(self-definition)间、连结与分化间的恒常辩证。在创造自体时,人际环境扮演着一种连续性的、关系重大的角色。最早的经验是重要和有意义的,因为它们是家庭互动型态最早期的再现,而且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中以不同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出现。并非过去始终是那么地隐藏在现在之下;而是,理解过去即是在获取线索来理解病人是如何和为何以他们现在所用的方式在看待现在。(待续)第十章 史蒂分米歇尔:整合性的关系模式(续)自体:虽然“自体”一直是过去四分之一世纪以来精神分析著作中的一个中心概念,但没有谁需要去提醒他“自体”这个字其意义及使用上存在着各种不一致的看法。各种理论
25、家对自体具有各不同指涉,如视其为一个观念、一种心灵的结构,是某种我们都会经验到的,也是某种我们所做的或行动出来的东西。西方的思想家几世纪以来已经视自体为一中心主题,所带有的质疑终究被化约为“成为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意义?”在非西方的文化里,超越个体的团体这样的观念带着许多因自体的意识感而有的负担。米歇尔看到精神分析著作中有关自体的两种观点或思考方式:(1)自体是有层次的,有一单层的内在核心,在个体的控制下司揭露与隐藏;或(2)自体是多发性旳,交织成主体与他体间的两相互动中,视自体为多发性的且深埋于关系的脉络之中(1993a,pp.96-110)。作为有层次的、单一且继续性的其基础是含括在一空间的隐
26、喻中。此隐喻意味着心灵就某种意义言是一个地方,而自体由部分或结构所组合成即是某种在那地方之中的东西。例如:有时我们会听到某个人这么说:“我今天并非全部都活在此地”或者也许他们会把它指涉向他们的“核心”或他们本身的“最深”部分。(当理论家们使用心灵结构这概念时,他们所指涉的并不是某些实质的东西,而是要重新发生那时段以来的经验与行为型态)。第二个宽广的自体模式是奠基在一时间的隐喻上。此隐喻认为自体是多发性且不连续性的,就如同某人在某处境中所说的般:“今天的我不是我自己”。自体是某个体在某时段中所做的和经验的而非某地方所存在的某物。自体指的是某一个体随时间所创造出来意义的主观性组织,做一些诸如引发一
27、些想法和感受的事情,包括自体对自身的自体反映性想法及感受(1993a,p.103)。在客体关系理论中自体模式将其重点放在其多发性及不连续性上,将自体描绘为不可避免地嵌进某特定的关系脉络中。客体关系取径集中焦点在自体和客体单元上;也就是说,某个体当他或她和他人互动时其所经验到的本身是怎样的人。这些单元据了解是衍生自该人在一特定情境背景下和重要关系他人间是如何感受的。由于我们是透过和不同他人互动以及和同一人的不同互动而学习到如何成为一个人,所以我们对自体的体验是不连续的,是由许多不同组态,和不同他人而有不同自体等所组合而成。因之,某个人对自身的体验可能正如同其和某一重要关系他人间的关系的体验一样,
28、其经验乃围绕着如某一担忧的母亲在照顾一依赖的小孩般的意象。在不同的时候,她有可能围绕着另一个和她建立关系的意象在组合她的意识感及体验她自身,那个或许是围绕着一爱发牢骚的手足不断地在索求的意象。其结果是对自体的许多组合(意象),依所围绕着的不同自体及客体意象或再现且衍生自不同关系脉络背景而被成型的。我们都是那重叠的、多样性组合及观点的复合体,而我们的经验乃藉由一种错觉的及主观的连续性与统合性感来掩饰(缺失)(1993a,pp.104-107)。在此架构下,病理学是很可以藉由重要自体版本其解离程度来加以测量。换言之,如果自身的版本是如此不同,那就不会有一个统一的自体。弗洛依德将冲突描绘成冲动和调节
29、功能与道德禁忌种种力量之间的一项冲击,而客体关系模式则基本上是在对比性的、通常不兼容的自体组合与自体他人关系之间定位该冲突(1993a,p.105)。如果有一个“我”(“I”)这变量具有可改变的内容,在今天其感受不同于大多数的日子,包含许多不同的次组织,然而,我仍然能够辨认所有这些差异是一个或多或少不可变的“自体”(“self”)的版本,尽管有着不连续性。此一自体意识感存在着,是不受时间移转而改变,是从某一主观状态到下一状态证实为连续性的一种自体意识感,带着某种自我反映性。我称此具持久性的自体意识感为“我自己”(“myself”)且巿置它一特定的内容以便我能将我当前的经验和之前主观状态和内容配
30、合一起而使我能够说“我今天简直是如假包换”(“I feel very much myself today”)或“我今天根本不像我自己”(“I am not myself today”)(1993a,pp.107-108)。此主观经验的连续性形成了自体意识感的核心。此整合的特性和稀奇性能将一位正常人或一般人和具多重人格的人区辨开来,后者其主观经验的不连续性太巨大了。也就是说,多重人格者其不具备从一自体组织到下一组织的连续性不具备一连续的、持久的主观性或稀奇性。我们所有人都不断地从我们所正在运作中的脉络背景里创造出意义来,而纵使该意义的内容或有所不同,却有着下列的意思,即今天藉组合我自己的经验所创
31、造出来的意义是昨天及前天那个创造主观经验的“我”的某种连续(1993a,pp.108-109)。有时候,自体似乎像是我们内在深处的一个实体(entity),能够被揭露给他人或对他人隐藏。我们也可以及自我观察及自我反映,但许多这些我们自身的私密经验,些经验中我们扮演着既是主体又是客体的角色,真是会让我们触及过去和他人间的互动。根据米歇尔的说法,我们所向自身再现自己的类别及语言似乎正指向过去我们和他人间的关系。即使我们可能会觉得非常私密和独立的,我们仍深深和他人有所连结,因为是他人使我们学习到如何我们成为一自体。此“自体的界定及其体验大部分是透过对照及和他人间的关联得来的”(1993a,p.113
32、)。当我们试图考虑到自体的核心或中心时,我们不应把客观和诗意的隐喻混为一谈。大部分努力去设想真实或核心自体的都是使用空间隐喻以及意象以便从自体的表浅特质中定位其真正基本重要者。也就是说,设想自体的核心或深处其实是试图直捣自体在社会上所已完成的表浅适应的“底部核心”(under-neath)。然而,以时间面向来思考自体可能是当想要解决的是对核心的搜寻这样一重要议题时的一个较有用的取径方式;也就是说,需要区辨在一个人的体验中,其本真性(authenticity)的等级时。如果自体的移动是在时间上而非空间时,它就不具有固定的核心,而是许多不同的运作方式。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有着种种不同的自体经验。某些
33、版本的自体似乎是自发性且建设性的,有些则是隐藏性且深受折磨。我的某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及表达是比较本真的,比较能代表我自己。有时候我觉得比别人更接近“我自己”;其它时候则觉得较不是“我自己”。这不同于“空间自体”的看法,认为是一种不变的核心,一个远离开时间的真实自体(1993a,p.130)。在区辨本真性及非本真性时,其重要差异并非在于我所感觉或所做是“什么”的特定内容上,而是在于我所感觉及我所做的之间的“关系”上。当我多少以一种精确的式呈现我的想法及感受并自发性地展现我自己时,我是本真的。所感觉“对”的东西多少符合了(当时)的人际脉络背景及我内在的情绪脉络背景。觉得不对劲或非本真时指的是感觉到
34、做作而不自然在人际上及内在都是不同步调。“谈到本真及非本真性或真实对照虚假经验时,可以使我们免于空间隐喻,这是和以一真实或虚假自体或一核心或真实自体的方式来谈所做不到的”(1993a,p.131)。在古典精神分析中,所使用的键疑问是形塑一个体生命的有关满足及挫败的种种型态。而在当代的精神分析中,关键的疑问似乎是关于个体经验及其自体的表达到底其意义及本真性如何。生命的丰富性涉及其人关于经验上所表达出来的真实及虚假程度如何而定。自发及充满生机的自我表达是本真经验的基础,而为了安全所需常因而导致关于人的自体呈现对他人所造成冲击的关注上(1993a,pp.132-133)。某些特定经验可能对某些病人来
35、讲很难冒着危险和他人分享。这些经验,在以前可能是难以新近或被解离掉的,常透过生动的隐喻,诸如动物或婴儿或恶魔等,来加以表达。围绕着这些隐喻,自体的各种版本其组成常是以互补的成对方式形成,诸如有需要的婴儿对照于一点都不欢乐的成年人,野蛮的野兽对照于文明的成年人。治疗其实是一种互助合作的挣扎,以便去发现、探索以及称呼这些自体的各版本,亦即这些心灵的状态。当病人以更丰富的形式来经验自身时,自体的时间与空间面向乃能各自彼此互补(1993a,pp.138-139)。在一些活动的领域中,我可能会感受到更真实、更深入的我自身。同时利用时间和空间层面可以使我对自己的本身有更丰富的容量去体验。因此,以时间和空间
36、的方式来思考自体会迫使对身体和自体之间的关系做重新思考。以身体为本的性欲望或暴怒之经验本身并非那么地是身处内在某处的原始压力,如同它们是在关系脉络下对各种刺激的种种反应。不是去判定某些体验性内容是更要素性的、基本的或原始的,更重要的是去看那经验的脉络之中的该内容。某一形式的经验并不必然的比另一个更基本或更深入,因为在空间或心灵结构中,经验并不是一层一层的(layered)。经验在作为自体组织的形式时,会随着时间而来回变动。某些经验之所以会意识到有更重大的意义是来自它们的自发性以及不受我们去关注它们将是如何地被接收的自由度,以及来自不受自我意识(影响)的自由度。以身体为本的自体经验只是单纯的和组
37、织经验之方式不同;就像其它经验一样,它们作为自体组织的种种形式而来回不断变动(1993a,pp.139-140)。除了以自体为婴儿及以自体为野兽的召唤式隐喻外,就是自体被损害的隐喻,这意味着曾经被个人过去所发生事件以某种方式而受到创伤、残害、剥夺、伤害或空洞化等经验。这些体验自身的方式反映出一种过去和现在之间的特别关系,而在这其间一个人的现在自体是专属于那过去事件的,那曾经被抹灭掉的资源以及那被断绝掉的潜能。那些曾经自身体验过深深被损害而需要关照、同情或轻蔑或在各种不同说法下的病人,需要视他人为被损害的人裨能去关照或轻蔑他们(1988,p.266)。米歇尔指出就像其它体验性的隐喻被建构成为实际
38、发生的事物,损害的隐喻也就能够在诸如发展阻滞、结构缺憾以及自我缺损等概念中被发现到。缺损的经验被分派字面上的特性,就好象该损伤是停驻在心灵中一样。实际上,这些隐喻需要被辨认为在某互动领域中的组织性隐喻,作为和他人连结的管道或用以解说那连结一旦被建立起来时是如何维系的。对米歇尔而言,精神病理很可能更精确地意指受困于某一适应不良的关系基质中;带着人我关系中一再重复障碍的病人可能会被带到和虐待性的、退缩或剥夺的他人间负向的关系里头(1988,pp.269,275)。在我们每个人里面旳关系基质都可被视为是皮内洛比织布机上所织的一张挂毡,该挂毡布满着交错的图案;也就是说,围绕着那种种再现和不同隐喻周遭的即是自体所经验的。如同皮内洛比,我们每个人穿梭摇晃且试图解谜,建构并适应我们的关系世界以维系同样富戏剧性的紧张,让那相同的渴望继续不断下去(1988,p.275)。镶嵌(embeddedness)对人类经验而言是依地方风土而特有的(endemic)。我成为那个我和某些特定他人互动的人。我感觉有必要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