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 文 / 石禾子谈母亲的心事的人物形象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生活是社会的一面镜子，发生在每一个家庭成员身上及其与其他成员之间的矛盾冲突，无不不同程度地涉及到一定的社会问题。母亲的心事这篇小说，就是利用富有新意的特定环境刻画人物的典型性格，塑造出真实可信的人物形象，挖掘较大的思想深度，准确反映出一种时代精神的。作者笔下的张大妈形象，是以传奇性的色彩出现的：这个“一辈子不会抽烟”的 73岁的老太太，突然拿起了大烟袋，这就引发读者对这个人物萌生一丝别样的好奇之感。如果说蒙太尼里选择上帝而舍弃了亚瑟，是因为他对于基督教的癖爱和维护自己作为一个教徒虔诚的信仰，那么，促成张大妈这一怪异
2、举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这里，正是作者用神来之笔着意造成的悬念。家有家规，老太太自有自个儿的章程。“老儿子对上象了”的消息，触动了一直积压在她心头的心事，她“乐在心里并唱个不停，又是高兴又是慌神”。一个已经“入土半截子”的老人，因其质朴的性格使然，更凭着一生的生活经验，高兴之余，她首先想到的是在“老儿媳妇” 来认门时，自己应如何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因此，她毅然决然而又责无旁贷地“拿起了大烟袋”，其怪异行为令人费解，似近乎糊涂，却情有可原。因为“在早年间，老头子在世儿媳妇头回认门，给公婆装烟倒茶，老头子叼个大烟袋张大妈把放有大白边的四四方方的红纸包，乐乐呵呵地塞进媳妇的花衣兜里”。原来，烟袋是公
3、婆给儿媳妇送“赏钱”的信物，而且“ 老张家祖祖辈辈就有那么个习惯”。如今，老头子连同那杆烟袋都不在了，张大妈想儿媳妇，“就象三伏天喝了冰糖水，甚至还梦见老儿媳妇来认门，进屋就对张大妈说：您的大烟袋哪？我给您老装烟！”因此，她火急火燎地“ 托人写信给在南方工作的大闺女，叫女儿接信后给邮根大烟杆来”。完成了这必要的交代之笔，作者接着对张大妈的肖像作了更进一步、更细致地描绘：“张大妈嘿嘿地乐，麻溜地装好烟袋嘴和烟袋锅，从兜里掏出了小纸包，纸包纸裹的，原来是事先准备好的碎烟叶。她满登登地装上烟袋锅，用大拇指可劲按了按，嚓地一声点上火，美滋滋地吸了一口，呛得她直咳嗽，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止不住乐”。对“老儿
4、子” 婚事的关心，对未曾谋面的“ 老儿媳妇”倾注着热切而真挚的“ 痴情”，顾不得折腾自己年逾古稀的身体，这其间就饱含着母亲高深莫测的恩爱和温暖，难得天下父母心！至此，一个宽厚仁慈、通情达理、德重恩深的老母亲形象跃然纸上，呼之欲出，栩栩如生！除此外，张大妈做好了迎接儿媳妇来认门时应准备的一切：叠被单、整理房间、安放电视机，还“特意在烟袋锅旁边，摞起四盒红双喜牌香烟和火柴”，忙得不亦乐乎。每一件事她都是做得那样虔诚，那样小心细致，尽可能至善至美，使读者从行云流水般的字里行间窥见了一位母亲纯朴勤劳的性格和善良美好的心灵。作品中刻画的另一个人物，是“老儿媳妇”小王。可以说，这一人物是本文矛盾冲突的一个
5、楔子，张大妈的“瞎忙”正是围绕着她引发的。然而，她的出场，却给张大妈既定行动方案的改变带来了一个大幅度的转机，给文章增添了富有新意的内容。这个身为共产党员、诚实厚道的“老儿媳妇”，“ 红朴朴的脸蛋，一对会说话的黑眼珠，模样象水葱儿似的鲜灵、秀气”，一进门就甜甜地叫“妈！”当张大妈寻机要“把那大红纸包甩过去”时，为要“ 开导开导老人” ，“老儿媳妇”机警而自然地拿起围裙、扎在腰间，甜甜一笑，诚恳地对老人说“妈，您老再坐会，我先去看看炉子”，亲自下厨房烧饭做菜去了。这一情节的细腻描写，符合人物的个性特色。作者从一个不落窠臼的角度，揭示了既不落俗套又真实可信的人之常情，似乎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6、。文学作品的思想深度，不是靠人物的说教来实现的，而是要通过典型环境中典型人物的所有言行思想及其相互关系来表现。继而，作品运用焦距放大的特写镜头，来表现姑娘的能干和贤慧，更增添了张大妈对姑娘的好感：“姑娘走进厨房，俨然象个饭店里的大师傅，卷起袖子就忙活开来。挥动菜刀，砰砰叭叭响，切出凉菜，象头发丝那样精细精细的，切的边白肉精薄精薄的好似那透明纸。她那白嫩的小手，把饭盒盖在开水锅里拧了个滴溜转，象玩魔术一般熘起粉皮儿”。好一个心灵手巧、实打实凿的姑娘！没有扭捏作态、娇柔造作，没有弄姿搔首、虚情假意，更没有一星半点“向钱看”的时髦味，使站在一旁的张大妈看得愣了眼。现实使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老儿媳妇
7、”非同凡响，毕竟不是“跟社会上的不正之风转”的姑娘，“她乐得一拍大腿，埋怨自个儿真是变着戏法折腾自己”。在姑娘的影响下，张大妈“赏钱”不送了，甚至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奉若神明的大烟袋，此刻竟“象客厅里摆着的烧火棍似的”那样碍眼、丢派！她赶快把大烟袋用件衣服裹好，塞进大立柜里。然后悄没声息地把两个红纸包包，扔进了紫檀色的钱匣子里，“生怕老儿媳妇发现她的短处来”。两颗质朴、相互信赖的纯真美好的心灵相互撞击，最终迸发出弧光闪闪的火花。姑娘形象反馈出的挑战旧习气、改造旧思想的行为信息，在母亲身上产生了令人信服的效果，两代人、两种思想之间的矛盾冲突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决，表现了作者深刻巧妙的情节构思和精湛独到
8、的艺术功力。纵观全文，我们不难看出：张大妈，一个经历了两个社会的亲子如命的母亲，或多或少念念一些“老习惯” 经，特别是在社会交往中流行的一些请客送礼、在办理红白喜事时讲排场比阔气的不良风气，在她身上留下无形的烙印，是不足为奇的，是可以理解的。何况在“老儿媳妇” 的感染下，她能意识到自己如此疼爱儿媳的方法已赶不上潮儿，羞愧难当地改变了自己的做法，以实际行动摆脱了旧思想旧观念的束缚，是通情达理的，是难能可贵的。她不失为勤劳质朴、宽厚仁慈、深明大义、可亲可敬的中华民族母亲形象的典型代表！在“老儿媳妇”身上，作者则捕捉了我们这个时代闪光的东西，与其说她的不接受“赏钱”是出于对婆婆的“ 开导”，勿宁说是
9、她对社会上的一些陈规旧俗的摒弃和抗争！这些年来，我们不是看到许多家庭在婚事操办上，挥金如土，大肆挥霍，铺张浪费，或有的青年因囊中羞涩，为取悦恋人便铤而走险非法敛财、最终人财俱空吗？作为共产党员，“老儿媳妇”小王不失为新一代先进青年的典范形象。正是这样的青年，在各自不同的岗位上，在不同的渠道中自觉地抵制各种旧思想的侵蚀，进行着坚持不懈的努力，并切实以自身的行动维护和宣传党的思想，弘扬社会主义的新风尚，是值得称道的。所以说，作者正是通过典型环境中典型的人物形象，围绕着发生在两代人之间富有新意的事件，在作品中挖掘了较大的思想深度，准确地表现和倡导我们时代的精神，使人读后心悦诚服，耳目一新。浏览之后，在深思之余，得到了深切的艺术享受。我觉得，这便是作品成功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