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本科毕业设计（20届）汉语言文学张惠言茗柯词东风意象探究2摘要东风意象在张惠言茗柯词之中多次出现，它体现了词人在特定心态下独特的情感体验和审美模式，是词人现实世界里难言之情的寄托，是词人寒冷世界里的温暖与希望，也是词人理想道路之上所遇到的阻力与困厄，更是词人丰富复杂的心理世界的真实呈现。东风意象具有着丰富的情感内蕴和深层涵义，产生了深美闳约的审美效果。关键词张惠言；茗柯词；东风意象张惠言（17611802），字皋文，江苏武进（今常州）人。清高宗乾隆五十一年（1786）举人，清仁宗嘉庆四年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嘉庆七年（1802）卒，年仅四十二岁。张惠言是清代屈指可数的经学家和文学家。他治经精
2、通虞氏易、郑氏礼，所著周易虞氏易、虞氏消息、仪礼图等书被称为“孤经绝学”。1在古文方面，他取法韩、欧，与同乡友人恽敬齐名，创立阳湖古文派以别于桐城文派，著有茗柯文编。此外，他还工于词赋，擅长篆刻。然而，让张惠言意想不到的是，令他博取大名、流芳百世的不是他的经学与古文，而是他生前不太专重的倚声小词。他的词学著作词选和他所填的词集茗柯词对嘉庆以后的晚清词坛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张惠言凭借这两部词学著作成为常州词派的开山始主。词选是常州词派开宗立派的奠基之作，词选序是常州词派的开山宣言。从词选诞生之日始便备受争议，人们对它褒贬不一，引起了词学家广泛的争议。赞扬一派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晚清四大词人之一
3、陈廷焯评道“张惠言词选，可称精当，识见之超，有过于竹诧十倍者，古今词选，以此为最”。2近现代学者朱德慈认为，“词选的出现扭转了中国词史的发展方向”。3反对一派则认为张惠言说词牵强附会，曲解比附，过于严正和迂执。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批评道“固哉皋文之为词也飞卿菩萨蛮、永叔蝶恋花、子瞻卜算子，皆兴到之作，有何命意皆被皋文深文罗织。”4然而，在词史上，张惠言惟一的词集茗柯词却受到了一致的好评和赞赏。茗柯词共46首，大概按写作年次排列，自词集一出，论者无数，晚清词学家张德瀛评价“张皋文谓文人非表里纯白，不足为第一流。斯其所撰词，实称此语”。5文廷式云起轩词钞云“沉郁疏快，纯自风、骚，不为其文章经术所掩。
4、”6晚清谭献也给予茗柯词极高的评价“胸襟学问，酝酿喷薄而出，赋手文心，开倚声家未有之境。”7茗柯词婉转缠绵，渊雅疏朗，而且咏物写怀，抒述贤人君子不遇、漂泊无依或羁缚受制，都清新自然、不落俗套、意与词恰，具有极高的艺术成就，“在清代词史中已占用相当高的地位”8。张惠言论词崇尚比兴寄托，“然至其要者，莫不恻隐盱愉，感物而发，触类条鬯，各有所归，非苟为雕琢曼辞而已。”9即是词人内心的“幽约怨绯不能自言之情”、“恻隐盱愉”之情必须与那些富含兴寄的物类相互对应。张惠言认为，只有这样，词人的情感才能得以清楚地表达。而在实际创作当中，张惠言也实践了他的词学主张，“将词派最初的理论和创作相融，写出晚清词坛上的
5、绝妙好词”。310“茗柯词基本体现了张惠言作词的理论要求。值得一提的是，张惠言用比兴寄托论词并对作品进行阐释时，常常字譬句解，节节比附，惹人诟病，但其创作实践却并无此弊端，而是情景交融，融为一体的。”11常州词人宋翔凤称赞张惠言“其自为词，以穷比兴之体类，宅章句于性情，盖圣于词者也。”12张惠言以比兴寄托为创作手法，托咏物以寄怀，在物象之中注入个性情感、生命体验，使得所咏之物也有了生命的情意，与词人心灵相通，仿佛就是词人特定时间内灵魂的化身。张惠言茗柯词所咏之物主要有燕子、粉蝶、游丝、杨花、榴花、蔷薇、桃花、荷花等。他在这些物象之中寄托了身世之感、品性胸襟。除这些诗词之中常见的意象之外，论者注
6、意到张惠言还极喜欢用“东风”这个意象，46首词中有15首写到“东风”，出现“东风”多达16次，和整个茗柯词篇目的比例约为13。也就是说，在张惠言的词作中，至少每五篇就有一处用到东风意象。张惠言对“东风”可谓情有独钟，就像李白对“月”的偏爱，李清照对“花”的痴情，他赋予了东风丰富的情感和意蕴。透过这无肤可触、无形可凝的东风，我们能隐约触摸到词人或喜乐或忧伤的心境，窥探到词人鲜活真实的生命所留下的情感痕迹，听到词人的心声与倾诉。一、东风意象的深层意蕴茗柯词之中出现东风字眼的15首词都是咏春之词，为摹写春日景致和思绪之作，多表达赏春、惜春、恋春、留春、寻春、忆春之情。因此茗柯词写到的16处东风都是指
7、春风，即春天的代表。但是这都是表层含义，词人对东风注入了独特的心灵意念，因而东风也就镀上了一层层的感情色彩成为了一个蕴含深意的意象。但由于词人心境不同、经历不同，东风所承载的感情也有所不同。茗柯词之中的“东风”已经不是纯粹的自然之春风了，而是张惠言心灵之中的春风了。东风已经成为寄托情感的载体之一了，它有着丰富的深层意蕴。（一）温暖与慰藉的东风“吹面不寒杨柳风”，东风，是温暖、和缓、舒适、惬意的，它给人们带去暖意、欢喜、安慰、希望。水龙吟寒食次计伯英韵向前还有多春，廿番花信从头计。西风做冷，东风做暖，桃花都记。守得春三，雨酡云醉。怕玉楼深处，游人未见，又一片，抛春外。笑说踏青去好，恐看花、为花凝
8、泪。旧燕不来，新莺多语，春情谁系到晚凭阑，西山见我，相看妩媚。正疏疏帘底，轻阴不醒，蝶儿清寐。13561“西风做冷，东风做暖，桃花都记”，西风吹出的凛冽寒气与东风拂来的和熙气候，开于早春的桃花都曾领略过，所以桃花对“西风坐冷，东风做暖”的季节变化感受颇深，不会忘记。东风在桃花的绽放过程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是温暖的东风吹开了灼灼其华的桃花。在这首词中，词人以桃花来自喻身世，表现豁达心性。这里的“西风”和“东风”也不是纯粹的自然之风了。“西风做冷，东风做暖”其实是暗示词人和计伯英已经经受过的人生磨砺，见过世道的起起落落的风浪，曾经体会过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此处的“西风”和“东风”是一对反
9、义词。“西风”是指人生路4途上所经受的风风雨雨、挫折磨难，而“东风”则是指人生路上的幸福美好、赏心乐事、温暖慰藉。在“西风坐冷”的时候，终会有做暖东风的到来。这“东风”便是希望，便是身处坎坷之时的心灵慰藉。在此，词人对东风是心存感激，心怀希望的，而且对东风所给予的温暖永远铭记在心。这表现了词人不因挫折而丧失信心，不因风霜而中途放弃的精神，折射出顽强、乐观、持守之心性。（二）象征阻力东风在吹落百花之时，往往被认为是恶势力，如周邦彦在瑞鹤仙曾泪眼问花，有感时光无情，青春难再，发出“叹西园已是，花深无地，东风何事又恶”的深沉感叹。对于落红来说，使她们飘零的东风是一股恶的势力，是她们生命道路上潜在的阻
10、力与困厄。张惠言将“东风”比作人生旅途上所遇到的阻力，从而委婉地言说受摧残、受折磨的人生境况。张惠言的咏物小词木兰花慢游丝同舍弟翰风作备受好评，论者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张惠言主要通过对游移不定之游丝的描绘与咏叹，借此来自拟，托物言志，抒发对事业与理想的不懈追求以及曲高和寡，有才不遇的苦恼。“是春魂一缕，销不尽，又轻飞”13563，游丝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且又对春天有源源不断的缠绵情意，以至于消亡不了。“看曲曲回肠，愁侬未了，又待怜伊”13563，词中主人公多愁善感的一颗心为游丝的一去不复返而忧愁，为游丝移游不定的命运而怜惜。“东风几回暗剪，尽缠绵、未忍断相思”13563，“东风”虽然也不忍心剪
11、断游丝，但是还是在暗剪着游丝。而游丝是如此缠绵、执着，对春有着一股“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这里的“游丝”暗指词人萍飘天涯、沦落不偶的人生遭际和命运。游丝对“春”的缠绵情意喻指词人对美好理想、远大前程的不懈追求。而此处的“东风”除指自然风力外，也寓有深意，主要指阻碍词人实现人生理想的挫折与阻力。贺新郎“柳絮飞无力，问东风，天涯吹送，几时才斜”无情的东风吹着柳絮漫天飞扬而不管柳絮冷落天涯、飘零无依的内心感受。词人以柳絮的萍飘天涯来寄托受摧残、受冷落、行踪无定的身世之感。“东风”催荡着“柳絮”就暗喻着“东风”催荡着“词人”。此处的“东风”可理解为词人在追求理想路上所遇到的阻力，在人生道路上所遭受的
12、磨难与挫折。而这阻力具体指什么呢归根结底就是由当时社会的不合理制度，当时腐败的政治环境所造成的，是它们使得词人有才不遇，得不到施展生平抱负与才干的平台。在另一首词作粉蝶儿春雨里面，词人也是借使春花飘零的东风抒发“幽约怨绯不能自言之情”的。他埋怨道“软东风、暂禁着、杨花飞飏。却无端、催着桃花飘荡”13560。东风是一种势力，是司春的神，他掌握着春花的生死大权。这里的“东风”正在无缘无故地摇落桃花，当然还会催着杨花满天飞扬。张惠言以花来自喻，寄托生世之感。“东风”这股强大的、潜在的势力催荡着张惠言，是他人生道路上的荆棘。“东风”正象征着残酷无情的社会现实，象征着人生道路上的坎坷、磨难，5象征着通往
13、理想道路上的阻力。这些，都在折磨着、摧残着消瘦的词人。（三）隐喻改变命运的力量“由于东风既能催动万物的生长，也能使百花零落，使它在许多诗词作品中带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它成为能左右事态发展的外在力量与条件的象征。东风在一些诗词中成为权贵的象征。”14而在茗柯词中的一些词作中，“东风”也隐喻着改变他命运的一股无形的势力、一种强势的力量。张惠言是个典型的“寒士”，他出生在清代常州武进县一世代为儒却颇为清贫的家庭。“曾祖采，祖金弟，父蟾宾，皆县学生。母姜氏。皋文生四年而孤，姜太孺人守其志，家甚贫。”1523张惠言主要靠其母姜氏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然世父亦贫，省啬口食，常以岁时减分钱米。而先妣与姊做女工以
14、给焉。”1522张惠言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自小就以教授事业来谋生，“年十四为童子师”。16他一生长期困顿于草野，一边远赴外乡执教谋生，一边竟奔于科场举屋，以此大部分时间远离家乡、抛妻别子、孤身一人萍飘天涯。关外辽东、皖南歙县、浙江西湖、京师北京等地都曾留下他执教与科考的身影。其送计伯英归吴江序即曾说道“予不幸无屋可居，无田可食，才力又不足以给生事，游十年而困益甚。”17科举中榜以期显亲耀祖，扬名立万且以此为契机凌云直上、报效祖国是张惠言孜孜以求的人生目标。因此，张惠言多次参加科举考试，汲汲于功名。张惠言从十六七岁开始就参加科考，二十六岁始成举人，进士连考七次才高中金榜。科举的竟奔与屡次落榜，催
15、荡着他的心魂，令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中了进士之后，张惠言便赴辽东出京师，奉朝廷之命，“诣盛京篆列圣加尊号玉宝”。16这令有济于世、以期在政坛大显身手的张惠言失望不已。张惠言在赴辽东之后如是描绘内心感受“今年索居辽海，风雨如晦，怀人抚序，怅然感之”。（高阳台二首庚申五月作序）13565张惠言的一生是坎坷的、艰辛的，他极其渴望得到暖“东风”的吹拂从而改变自身不幸的命运，可是他的这一愿望却一再地落空。水龙吟清明次计伯英韵陌头试问垂杨，清明多少春人至。芳尘十丈，娇云千片，飞来容易。蝴蝶须边，黄蜂翅底，搓成花味。看昨宵寒重，今朝暖透，春一样，游情异。剩有无家燕子，过花期、未收愁睇。绣户无
16、踪，海山何处，也随花戏。欲向残红，殷勤说与，留春无计。只东风不到，重帘隔断，游丝天际。13561计伯英，苏州吴江人，张惠言好友。计伯英与张惠言一样，是蹭蹬于下层的一介寒士，为“欲得仕进之荣，以耀闾里”17，不得不“去家室，离坟墓，舍其父母亲戚，而汲汲于奔走”17，过着为“奋力于功名”17不得不萍飘天涯的生活。水龙吟清明次计伯英韵是张惠言和其好友计伯英的作品，上阕主要描绘清明时节明丽的春景。下阕借“无家燕子”来暗喻美好青春年华逝去却功业未就、理想失落、漂泊无依的人生际遇。词人通过写“无家”可归、到处流浪的“燕子”含蓄而形象地表达出他胸中长期郁积着的孤苦之感和备受压抑的心情，而这样的心情正是与他有
17、共同坎坷遭遇的计伯英所共有的。词人在末尾写道“只东风不到，重帘隔断，游丝天际。”这句词的表面含义是无计留春，春意6阑珊，东风被重重帘幕阻隔，一缕缕游丝在天际间无精打采地下垂。这“游丝”是孤零零的、沉落“天际”的，备受冷落的。在茗柯词中，“游丝”这一意象反复出现，是漂泊异乡的词人之自我写照，如“游丝一缕，个是江南影”（青门引上巳）；“游丝飞絮无绪，乱点碧云钗”（水调歌头春日赋示杨生子掞其三）；“帘外游丝落絮是天涯”（相见欢其二）等。本词集中摹写“游丝”的漂浮形态，以兴寄客游之感、“寒士”冷落之境。“只东风不到”，春天将要逝去，东风变得无力，以至于吹不动“重重帘幕”，这本是自然现象。但深究之，其中
18、暗藏“感士不遇”之思，“东风”正隐喻着一种改变命运的势力。改变“天际”“游丝”之处境和命运的“东风”被“重重帘幕”阻断了。实现理想的路上充满了重重阻力，改变命运的力量和机遇不知在何处难以到临，这使得张惠言、计伯英等寒士一直怀才不遇、沉沦下僚，以至于像“游丝”一样冷落天涯、萍飘无依。词人在此间接地抒发了他对改变命运之势力充满了无奈与希望之情，他怀才不遇之不幸命运的感叹。所抒之情，委婉而绵邈，符合“不淫不伤”、“温柔敦厚”之旨。（四）代表着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张惠言笔下的某些东风就代表着客观的自然规律，东风所具有的特性就是一种自然现象。“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水调歌头五首春日赋示杨生子掞其一）1
19、3561，东风作为万物之母，化养万物、滋养生灵，开就了万千繁花，助育了美好的生命。但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变化，东风将会变得无力，“试问东风，吹来还有旧春魂”（丑奴儿慢见榴花作）。而且张惠言认为开就繁花的东风又亲自摇落了它们的性命。软东风、暂禁着、杨花飞飏。却无端、催着桃花飘荡。（粉蝶儿春雨）13560问东风、天涯吹送，几时才歇（贺新郎）13563东君不管春狼藉，落尽桃腮，凋残杏缬，回头已无踪迹。（六丑蔷薇谢后作）13563东风在张惠言的某些词句中就是时间的意思，代表着时序变迁、光阴流逝，这同样是不可抗拒的客观规律。“为问东风吹老，几度枫江兰径，千里转平芜”，（水调歌头五首春日赋示杨生子掞）13
20、561作者向东风发问，询问“东风”曾经“几度”把“枫江兰径”“吹老”“所谓几度正暗示着年复一年的时光流逝，吹老则暗示着枫江兰径之岁岁的荣枯，至于平芜二字，则暗示着春时草短之意，转字则也暗示着由荣而枯的草之转变，千里二字，则当然也暗示了目极千里兮伤春心的联想。”18288所以这几句词，蕴含了丰富的感发潜能，呼应了开头之“今日非昨日”的时光长逝、年命无常的哀感。词人对“东风”是无可奈何的，他挽留不住匆匆流逝的岁月，“朝看云横暮雨斜，东风一例送年华。旧愁新恨满天涯。”（浣溪沙）13564东风来去，花开花落，春去春回，光阴流逝，这些都是不可抗拒的抽象的、客观的自然规律。词人通过写东风的这些特性，将抽象
21、的自然规律形象化，表达了他对自然规律的体认。在张惠言的时代里，还没有出现“客观规律”这个词，他们用“上天”来表示这客观存在的规律。张惠言在被谭献评为“胸襟学问酝酿喷薄而出”的组词水调歌头五首里表达了他对上天的体认，“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叶嘉莹先生指出“此二句词却实在也有一种对于行健与好生之天心的体认暗示隐然含寓其中。”18265有造化之功的东风便成为了张惠言心目中的上天，“无一事”便是上天的特质。东风的品格是无私的，它是没有带任何目的，无任何私心的。东风不7说一句话，它就使得宇宙开满春花。“如果真要找一个天地之心，那么天地之心便是好生之德，是万物的大德。宇宙长养万物，万物的萌生，这天覆地
22、载皆是天地之大德。”19“上天有好生之德”它生长了这样美好的万物。而且，这万物就代表了欣欣向荣的生生不已的生命。孔子曾经对他的学生子贡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天何言哉”20上天不发一言自然而然地就妆出了美丽的大自然，草的绿，花的红，山青水碧。无私、好生便是张惠言心目中的上天。但是，张惠言对上天的这一特质也有怀疑的时候，他埋怨上天的不公平，“尊前万柄新妆拥，明日乱红应无数。天也误，怎不许、清秋一例萎风雨”。（摸鱼儿过天香楼，忆同崔格卿旧游，感而赋此）13562词人感叹天也犯错误，为什么不让花朵在清冽的秋天里一起在风雨中枯萎、凋谢上天应该是公平的，既然大自然让花儿一起开放，就应该对他们施
23、以同样的关爱，不应该厚此薄彼，让有些花儿过早地凋零。这其实是作者在发牢骚，委婉地宣泄有才不遇的不满情绪。二、东风意象的情感内蕴由于张惠言在不同的环境之下对“东风”寄托了不同的情思，赋予了“东风”不同的含义，因此，他对“东风”的情感态度也是复杂多变的。王安石春日诗云“春日春风有时好，春日春风有时恶。没有春风花不开，花开又被风吹落。”王安石在这首诗里表达了他对“春风”的情感态度，“春风”是时好时恶的。春风好，吹开了美艳的花朵。春风恶，吹落了盛开的花蕊。张惠言笔下的“东风”也具有这种“时好时恶”的性质。根据张惠言对“东风”的情感态度，可将“东风”分为两类（一）有情东风东风作为春之使者，吹走了寒冷吹送
24、了温暖，催生万物，酿就春色。“吹面不寒杨柳风”，和煦的东风给万物带来生机，吹开含苞的花朵，展开细眉般的叶子，使大自然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东风催露千娇面，欲绽红深开浅处”（柳永林钟商），东风所催开的娇艳欲滴之花，万紫千红之景给人们带去了美的视觉享受，心灵的愉悦和滋养。东风洋溢着春天的喜悦、温馨与希望。“滋养万物、催开百花”的东风给世界带来了美丽与温暖，本是自然界客观存在的毫无感情可言的自然物东风便被附上了感情，在特定的情境之下被认为是“有情”的，是缠绵多情的。张惠言笔下的东风便具有这种“有情”的性质。“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水调歌头五首春日赋示杨生子掞）13561，东风有情，为词人妆点出
25、一个春花万重的明丽春景，使得词人可以欣赏这千姿百态的“万重花”，“闲来阅遍花影，惟有月钩斜”。原来，这东风不仅给了词人以赏花的机会，还给了月亮以欣赏的时机。东风也给了词人以活泼的生命力，“东风二字实在是传述出了春天的季节中，宇宙万物萌发的一种生机与动力”。18264东风有情，似乎是知晓词人的心思，给他吹送了家乡的气息，“多谢东风，吹送故园春色”（传言玉女）13560。漂泊在异地他乡的词人难以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无法亲眼目睹故乡的景色，更难以闻到故乡的气息。而有情的“东风”给了词人以接近、感受“故园”的机会。此时此刻，词人的内心感受是喜的，“东风”给思乡的词人带去了些许慰藉，让他得以亲近故乡。张
26、惠言对有情东风是8怀抱感激之心的。东风有情，不忍心吹断游丝，断送其生命。例如木兰花慢游丝同舍弟翰风作上阕是春魂一缕，销不尽、又轻飞。看曲曲回肠，愁侬未了，又待怜伊。东风几回暗剪，尽缠绵、未忍断相思。除有沉烟细袅，闲来情绪还知。13563盛唐贺知章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春风被比喻为一把剪刀，裁出了碧绿的柳叶。张惠言笔下的东风也是一把剪刀，只不过它是一把缠绵多情的剪刀。“东风几回暗剪”，游丝经东风几回暗剪而不断，因为游丝生命力顽强。游丝是这样的生命力旺盛而且缠绵多情，所以东风也不忍心截然吹断游丝。东风被游丝顽强、缠绵的性格感染，它也变得缠绵多情了。
27、这“暗”字就暗示了“东风”手下留情，于心不忍的心性。东风有情，珍惜春天的美好景致。“试问春何在难重忆，东风也解珍惜。向苍苔扶起，几番欹侧。”（六丑蔷薇谢后作）13563张惠言仰天诘问春天去了何处春天美好的景象已经模糊不清，实在难以回忆了，那美好的景色连东风也知道珍惜，以致他在吹落花朵时也感到不安与不忍。所以东风将苍苔之上的蔷薇花一而再再而三地吹起来，想让它再度回到枝头。此处的“东风”是暗示着昂扬、向上等积极意味的意象，“也解珍惜”的“东风”给词人以生机不可遏制之感。在此，张惠言将东风缠绵多情的品质写得淋漓尽致。（二）无情东风东风赋予春花以美好的生命，妆出了一个“万重花”的世界。另一方面，随着自
28、然时序的变化，东风又摇落、凋零了春花，俨然又成为了无情的“摧花手”。这样的东风便代表着“惯是吹红去”（陈子龙点绛唇春日风雨有感）21的摧残力量。这正如晏几道在玉楼春中所言“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词人直怨东风无情，盛开的繁花在东风过后便消歇了；而且指出这种无情并非偶然，完全出于有意算计，年年如此。张惠言对这摧残春花的无情东风也曾做过描写。无情东风肆无忌惮地断送美好生命之后又堂而皇之地走了，消逝地无影无踪。“东君不管春狼藉，落尽桃腮，凋残杏缬，回头已无踪迹。”（六丑蔷薇谢后作）13563此处的“东君”是司春之神，也可以把它当做“东风”解。这首词主要写春意将尽、花事凋残的萧条场景，咏其叹
29、春、惜春之情。词人无遗对春天是充满珍爱、眷恋之情的，他为春天的逝去而愁肠百结，“道春竟归，春来多少恨，无限凝积”。而夺走繁华之春的便是“东君”了，它不管词人是多么珍爱、留恋春天，只是毫无理由地将春景折腾得一片狼藉之后便消失了，留给词人一阵心痛与怜惜。对于春花来说，“东君”是无情的，因为东风夺走了它们的生命。对于张惠言来说，这里的东风也是无情的，因为东风破坏了他一心爱恋着、追寻着的春景。东风无情，将美好的花朵催荡，使其飘零并且走向生命的尽头，“软东风、暂禁着、杨花飞飏。却无端、催着桃花飘荡。”（粉蝶儿春雨）13560东风疲软，然而，这疲软的东风只是暂时不吹动“杨花”，不让杨花高飞飘扬。然而它却无
30、情地吹打着桃花，使灼灼盛开的桃花簌簌飘零。萦绕整首词的思绪便是愁，开端即是写浓的化不开的愁绪，“甚心情还自来小楼凝望一丝丝、看他愁样。”秦观将愁比作绵绵不绝的雨丝“无边丝雨细如愁”，张惠言的这句小词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写出了无边无际的缭乱愁绪。如春雨般丝丝缕缕的愁绪已经使得词人不堪承受了，可是愁绪还在不断增加。9“东风”催荡春花的行为又增添了词人的愁绪，“钗上落红伤晚境”被摇落的春花也会令词人想到自身的遭遇，从而忧愁不已，“者心情付春雨绕遍天壤。一丝丝，看侬愁样。是啼痕、染就了、万重烟瘴。”13560东风无情，将本就无力的柳絮满世界地吹送，使得柳絮飘零天涯。“柳絮飞无力。问东风，天涯吹送，几时才
31、歇”（贺新郎）13563柳絮在空中无精打采地飘荡，词中主人公情不自禁地向东风诘问，你漫无目的地把柳絮向天涯海角吹送，几时才能够停歇东风不管柳絮的内心感受，只是无情地催荡着本就轻如鸿毛的柳絮。这无情的东风又怎会顾虑诸如柳花之类的落花飞絮的伤怀情绪，“知多少、胭脂暗泣”。看着这被无情东风不断吹落的满天柳絮，惜春的词人又愁绪满怀，无可奈何地感叹道“只有愁云凝不散，做丝丝、泪点还长绝。”13563张惠言在水调歌头五首春日赋示杨生子掞里写道“是它酿就春色，又断送流年”。无情的东风不仅吹落了它亲手酿就的春色，而且还送走了人们的青春年华。再如小词浣溪沙朝看云横暮雨斜，东风一例送年华。旧愁新恨满天涯。胡碟一春
32、随落絮，燕儿终日说飞花，此情何处不堪嗟。13564流年似水，永不停歇，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想留住光阴，可都是无能为力，正所谓“留春无计”。张惠言也想留住光阴，可是无情的光阴总是抛人去，“东风一例送年华”。词人无可奈何地感叹无情东风总是一如既往地断送人生的美好年华。轻拂的东风没有让词人感受到春天的和熙，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悲剧性的哲理思考，他为东风断送美好年华而惋惜，为逝去了青春光阴而心伤，“旧愁新恨满天涯”。也许，这“旧愁新恨”包含着很多的难言之情，身世沉沦、萍飘天涯、思念故园、怀念远人等。根据上下文之意，可以肯定这其中也必定包含了年华易逝的郁伤心情。东风，这大自然的景物总是牵扯出词人千样愁绪，万
33、般感叹，而这愁绪与感叹是这样的深切、强烈，不可遏止，它似乎充塞整个“天涯”。三、东风意象的审美效果“意象的审美效果也可以叫意象的审美作用。前者是从欣赏的角度着眼的。后者是从运用的角度来看的。意象的审美效果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增加辞趣；二是表达言外之意。”22根据上述观点，东风意象的审美效果也可以分为两点（一）呈现“东风”的“万种风情”张惠言有着纤细幽微、深思善感的词人心性，内心细腻、敏感。他不仅仅善于把握和捕捉事物纤小、细微、柔弱等表面特征，而且还善于将心灵意念投注到外物之中，借幽微景象传达婉曲的生命意识。张惠言对“东风”的特性深具了解并且投入了极为浓厚的情思，使得“东风”姿态各异，呈现出各式各
34、样的风情，展示出多样的美感体验。轻柔灵动的东风“东风飞过悄无踪，却被杨花送微影。”（玉楼春）13563柔情款款、心性缠绵的东风“东风几回暗剪，尽缠绵、未忍断相思。”（木兰花慢游丝同舍弟翰风作）13563安宁静谧的东风“杨柳官桥同碧水，桃花小市卖黄鱼，东风未起早阴初。”（浣溪沙二首其10一）13564渐渐消逝的东风“东风知多少帝城三月暮，芳思都删。”（风流子出关见桃花）13564催百花、酿幽芳的东风“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水调歌头五首春日赋示杨生子掞其一）13561牵惹乡愁、增添寂寞的东风“却问东风，怎都来伴阒寂”（传言玉女）13560懂得珍惜的东风“试问春何在难重忆，东风也解珍惜。”（六
35、丑蔷薇谢后作）13564解落春花、飘荡柳絮的东风“软东风，暂禁着、杨花飞飏，却无端、催着桃花飘荡。”（粉蝶儿春雨）13560词人将最平常的气候现象东风写得如此风情异样、生动可感，并且赋予了东风独特的神韵、气质、性情，丰富和充实了东风的形象性和内蕴。东风意象的反复出现不仅增加了茗柯词的词采美和情趣美，而且为词添加了一种幽微要眇的美感，给读者以美的感受和丰富的感发。“东风”的所作所为经常引起词人的发问，欲与之对话。词人借助“东风”含蓄地抒情，如问东风，天涯吹送，几时才歇（贺新郎）试问东风，吹来还有旧春魂（丑奴儿慢见榴花作）却问东风，怎都来伴阒寂（传言玉女）为问东风吹老，几度枫江兰径，千里转平芜（水
36、调歌头五首春日赋示杨生子掞）词人无可奈何地向“东风”发起追问，心中情绪喷薄而出，或怜惜或留恋或埋怨或无奈。面对东风“吹送”、东风无力吹不出“旧春魂”、东风“伴阒寂”、东风“吹老”等行为，词人禁不住地要发问，透露出对“东风”无能无力之感，情真意切，感人至深。（二）富于言外之意“常派词人喜欢咏物，长于在咏物中寄托。其善者不仅赋形摹神十分到位，而且寄托感慨多能如盐着水，贴切自然，使得物旨含情，情必充盈，达到物象人情的和谐统一。”394张惠言对“东风”意象融入了自身身世之感，使得“东风”具有深层意蕴，富含象征意义。读者所读到的“东风”已经不是自然之风了，而是糅合了作者的生命意识、情感流程。“东风”意象
37、成为一个重要的情感载体，委婉曲折地传达出词人的感士不遇、身世沉沦的难言之隐，寄托了对改变自身命运之势力的不满之情等言外之意。达成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增加了语言的含蓄美、朦胧美，给读者以广阔的想象空间和回味余地。作者的直观感受与“东风”的品格特征（实为作者的间接感受）充满了情思的暗示性，为读者的言外联想提供了丰富的潜能。这正符合“温柔敦厚”、“不淫不伤”、“怨绯而不乱”的诗学精神，构成了茗柯词“恻隐盱愉”、“低回要眇”的词风。与此同时，呈现了张惠言“微言大义”、“比兴寄托”的审美旨趣，追求一种精致细微而富于深隐幽微之意蕴的语言，产生“深美闳约”的审美效果。参考文献1李元度国朝先生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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