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汉语家具词造词理据探析摘要：单音节家具类词汇的命名主要是着眼于家具的材质及其形状特点，多音节家具类词汇在命名时，材质仅作为很小的一部分因素，而更重视家具的功能、材质、摆放位置等，在命名时也多采取特征语素加类属语素的方式。这种命名规律体现了附注造词法在现代汉语词汇形成中的作用，在形式上，可以使新词更加整齐，成系统；在意义上，也便于人们理解和运用。 关键词：汉语；家具词；现代汉语词典 （第 6 版） ；造词理据；探析 中图分类号：H109.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604（2013）03000805 曹炜在其现代汉语词汇研究一书的“前言”中指出：“词汇现象并非天造地设的那么几类，换
2、一个角度，我们可以看到以前所未曾看到过的词汇景观在我们没有找到掌管现代汉语词汇系统的金钥匙之前，这种变换了观察角度才能看到的词汇现象说不定就是金钥匙之所在。”汉语的词汇类聚，除了人们所熟知的同义词、反义词、同音词、异形词、基本词汇、方言词、古语词、行业语词、外来词等外，还有许多我们所陌生的个体，如曹炜曾经讨论过的聚合词、成对词以及郑燕萍、曹炜曾经讨论过的植物词等。我们下面要讨论的家具类词也是一种并未为2大家所熟知的词汇类聚。曹炜指导的研究生曹守平、刘冬青曾以现代汉语词典 （第 5 版）中的家具类词作为研究对象，采用计量研究的方法，从语音形式、词义架构、内部构成等角度进行了初步而又细致的探讨。而
3、本文所关注的显然是另一个问题：现代汉语家具词的造词理据问题。为了采集合适的样本，我们将以现代汉语词典 （第 6 版） （以下简称现汉 ）所收录的家具词作为研究用语料来展开讨论。 首先是对家具词进行内涵外延上的确定，可以从一般词汇中遴选出来。 现汉中对“家具”的解释如下：“家庭用品，主要指床、柜、桌、椅等” 。 汉语大词典对“家具”的解释是“家用器具，指桌子、椅子、柜、床、沙发等” 。我们对家具词甄别的原则是：（1）必须是在家庭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器具；（2）无需借助其他能源，本身具有使用功能的器具；（3）重使用功能，轻装饰功能。这样就将家具与建筑材料（防盗门、地板、瓷砖等） 、日常用品（如穿衣镜、
4、镜匣、茶炉等） 、装饰用品（如壁挂、挂轴、窗帘）等相区分。按照上述 3 条原则，我们在现汉中共搜集到家具词 91 个，大体可以分为以下 6 个类别：床类、坐具类、承具类、箱柜类、架类、屏风类等，具体分布情况详见下页表 1。从表 1 中我们可以看到，承具类、箱柜类、坐具类家具词占 70%，是家具词的主体部分，其中承具类家具词最多，箱柜类其次，坐具类又次之。91 个家具词中，单音节词有 16 个，双音节、多音节词多达 75 个。在 16 个单音节家具词中还有 7 个古语词。 关于造词理据，张志毅认为“是指用某个词称呼某事物的理由和根据，即某事物为什么获得这个名称的原因。它主要是研究词和事物命名3特
5、征之间的关系” 。关于一些词汇类聚的造词理据的探索与解释是近些年来词汇学领域的一个亮点，一些青年学者取得了一些初步的研究成果。如李海霞、谭宏姣分别对动物词语、植物类词语的命名规律进行了初步的探讨，她们发现，这两类词的命名是有规律可循的：由于人类对动物、植物的感知都是在视觉、听觉、味觉基础上形成的，因此，对于动植物的形体、颜色、纹理、气味都会关注得更多，在命名时，也就会常常着眼于这几个方面。与动物词、植物词有所不同的是，家具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每天使用的，具有更大的实用性，实际功用、摆放的位置、高低大小形状等必然会影响到其命名依据，因此，家具词必然会有自己的命名规律。下面我们就以现汉所收录的这 91
6、 个家具词为例，来讨论汉语家具词的命名规律和造词理据。 一、单音节家具词的造词理据 现汉中所收录的家具词中有 16 个单音节词，分别为“桌、几、凳、椅、床、柜、架、台（檀） 、橱、榻、案、杌、枰、?、?、榄”等。 曹炜在其现代汉语词义学 （修订本）一书中指出：“现代汉语中的单音节单纯词的词义绝大部分可以从汉字形体结构中找到理据。这便是词义的汉字形体理据，理据的清晰和笼统、明白和模糊同汉字的形体构成极有关系。 ”其中像“几”这样的以象形字作为载体的单纯词，其词义理据非常清晰、明白，词义便来源于字形所显示的内容。而以指事字、会意字作为载体的单纯词一般词义理据也很清晰。只有以形声字作为载体的单纯词，
7、有的词义理据清晰，有的则比较笼统。但是作为家具词的这些单音节词却是个个理据清晰，因为它们基本都是形声会意字，试述4一二。 床，原作“林” ，形声会意字。 说文解字?木部：“林，安身之坐者。从木爿声。 ”“爿”兼表义。林义光文源：“考爿并有林象，实即林之古文。 ” 杌，一种四足方凳，从木兀声。 集韵：“杌，木短出貌。五忽切，音兀。 ”可见“兀”有高义。以“兀”作声旁的字，如“?” 、 “?”、 “阢”均含有高耸义。 榻，一种狭长、低矮的坐卧用具。 说文解字?木部：“榻，林也。从木，晶声。 ”有低矮义，殷寄明认为，由得声的字， “塌” “榻”和是一组同源字，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义项，即低下义。 枰，一
8、种独坐的板床。 说文解字?木部：“枰，平也。从木从平，平亦声。 ”唐玄应一切经音义卷四引埤苍：“枰，榻也，谓独坐板床也。 ”其中“平”有平坦义，如?：“平，正也。 ”增韵：“平，坦也。 ”以“平”作声旁的字，如“坪” 、 “苹” 、 “?”等均含有平坦义。 裎，古代放置床前的小桌。 说文解字?木部：“程，床前几。从木呈声。 ”“呈”兼表义，有“细长”义。以“呈”作声旁的字，如“裎” 、等均含有细长义。 古代的一种在门窗之间的屏风。 “康”是个形声会意字，从户衣声，衣兼表义。 说文解字-户部：户牖之间谓之，从户衣声。 “说文解字?户部对“户”的解释是：“户，护也，半门日户，象形” 。 说文解字?
9、衣部：“衣，依也。上日衣，下日裳。 在古代有两种意思：一种5意思指的是放置窗前的小桌。 方言卷五：榄， “榻前几。江沔之间日，赵魏之间日榄。还有一种意思指的是衣架。 说文解字?木部：衣架也，从木施声。 ”现汉收录了前一个意义。不管哪个意义，均能在“榄”的形体结构中找到理据。 “榄”是个形声会意字，从木施声，施兼表义。“施”有“散布”的意思，如孟子?尽心上：“其生色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 ”后引申为“摆放、铺陈”之义，如荀子?劝学：“施薪若一，火就燥也。 ”杨惊注：“布薪于地均若一。 ” 至于“桌” 、 “椅” 、 “凳” 、 “案”之属，前人之述备矣，此处不再赘述。 从上述单音节家具
10、词的理据分析中，我们可以进一步看到，在这些家具词的理据构成中，最为常见的命名理据是“材质+形状” ，其次是“材质+功能” ，比较少见的是“形状+摆放物品”及纯粹“形状” 。这可能同这些词产生时的人类生活、社会状况等有关，那个时候生产力并不发达，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之单调远非与今日可比，人们的想法可能就比较简单，容易走直观的路线。 从前面的讨论中，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的基本结论：我们的前人在对家具类词汇进行命名时，以视觉和触觉为主，更注重事物的材质和形状。随着社会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国与其他国家的联系日益增强，家具的种类越来越多，分类也更加细致，如“沙发” 、 “榻榻米”就是从“sof
11、a” 、日语“昼”音译过来的。 二、双音节及多音节家具词的造词理据 6前面，我们对现汉所收录的 16 个单音节家具词的造词理据进行了初步的讨论。下面，我们将继续对余下的多音节家具词进行讨论。除去音译外来词（如“沙发、榻榻米”等）及聚合词“桌椅板凳”外，其余 72 个多音节家具词均是我们考察的对象。 我们发现，这 72 个多音节家具词的命名方式都有一定的规律，具体可以分为以下九大类情形： 1.按摆放位置命名的。如：壁橱、壁柜、顶箱、床头柜、炕桌、高阁、挂屏等。 2.以数量命名的。如：八仙桌、三屉桌等。 3.以功能来命名（摆放或收纳物品、用途等）的。如：书橱、供桌、多宝隔、多宝架、供案、书柜、衣柜
12、、书案、碗柜、书架、书箱、花架、花瓶架、饭桌、餐桌、书桌、橱柜、隔扇、隔门、扇、门、屏风、屏门、摇车、摇篮、写字台、梳妆台、摇椅、转椅、躺椅、卧榻、座椅、坐椅、安乐椅等。 4.以形状来命名的。如：方桌、围屏、圆桌、立柜、圈椅、条案、条几等。 5.以器具材质来命名的。如：竹榻、藤榻、竹椅、纱橱、铁床、藤椅、木箱、木笸、板凳、帆布床等。 6.以家具的某一部分来命名的。如：镜台、靠背椅等。 7.“词根+子”式。如：桌子、椅子、柜子、箱子、匣子、笼子、架子、台子、屉子等。 具体数据见表 2 所示： 7从表 2 中可以看到，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的丰富以及审美观念、观察角度的变化，大家
13、在对家具类词汇进行命名时，首先关注的是这些器物的功能，即它们能够摆放或收纳的物品、用途等等，以此命名的词多达近乎一半；然后才从视觉角度出发，关注它们的形状，通常所在的位置等等。这与以往的命名规律已经大相异趣了。在这七大类形中，第 7 大类的 9 个“词根+子”式家具词已经体现了构词方式，就不再讨论了。至于其他 6 大类 63 个家具词，从其内部构成来看，极有规律，即都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如以摆放位置命名的家具词“炕桌”为例，可以分解为“炕”和“桌” ，其中“炕”说明了桌子的摆放位置，因此可以称其为“位置语素” ， “桌”说明了它的类属，可以称其为“类属语素” 。同理， “壁橱”中的“壁”为其位置
14、语素， “橱”为其类属语素。再如以家具材质来命名的家具词“藤椅”为例， “藤”说明了椅子的材质，因此可以称其为“材质语素” ， “椅”为其类属语素。同理，“铁床”中的“铁”为其“材质语素” ， “床”为其类属语素。 用这种方法对六大类家具词的内部构成进行考察，可以离析出类属语素 13 个，它们是“床、榻、桌、椅、柜、笸、架、屏、隔、桶、台、凳、箱”等。 除“位置语素” 、 “材质语素”外，还可以归纳出“功能语素” （如摇椅中的“摇” ） 、 “组成部分语素” （镜台中的“镜” ） 、 “形状语素” （如方桌中的“方” ） 、 “数量语素” （如三屉桌中的“三屉” ）等等。由于这几类语素均体现了
15、家具类词汇的某一方面的特点，我们可以将这几类语素统8称为“特征语素” 。基于以上对类属语素及特征语素的分析和界定，我们可将现汉中出现的双音节及多音节家具类词（除词根+词缀类、音译词、及“桌椅板凳”外）的内部构成规律做出如下总结，其内部构成特点为：特征语素+类属语素。特征语素包括功能语素、形状语素、数量语素等六类，类属语素包括桌、椅、柜等共十三个，其中特征类语素必在前，类属语素必在后，无一例外。 张志毅认为“对词语命名理据的考查，不仅可以总结出某一类词的命名规律，还可以了解词语发展演变的方法和途径、造词的方法等情况。”因此，我们似乎还可以从造词法的角度对家具类词汇进行考察。如果采纳孙常叙的观点，
16、造词的方法可以分为语音造词法、语义造词法和结构造词法。结构造词法又可以分为词汇一结构造词法和形态一结构造词法，词汇结构造词法也可以根据是否有词根继续分类。除了 16 个单音节家具词和 2 个音译外来词（即“沙发、榻榻米” ）及 1 个聚合词（即“桌椅板凳” ）外，其余的 72 个现代汉语家具类词汇均属于结构造词法。其中属于形态一结构造词法的有 9 个，是用添加后缀“子”的形式进行造词的；其他的 63 个词，也都是用“特征语素+类属语素”这样的附注法进行造词的，如图 1 所示：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新事物的不断出现，人们必须不断地创造新词来适应社会的需求。而创造新词最便捷的办法就是以已有的词或词
17、根为基础，加上必要的限制或补充说明的成分来进行造词，这样创造的新词往往会给人们以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而便于理解和使用。对于与人们日常生活最为密切、朝夕相处的家具词而言，最简单的造词方式也就是9在词根前加上一些限制或说明成分，来产生新词。这种造词方法能产性极强，用一个词根可以创造出许许多多的新词来，这些新词与词根之间存在着属种关系，属于词根的下义词。曹守平、刘冬青曾对家具词的内部语素进行过分析，双音节以上的词语中偏正关系的词占 61.04%，这也正是附注形造词法在词语内部语义关系上的体现。孙常叙认为：“分化的词根造词，在词根之前使用条件词素，条件词素不仅仅是描画词根，而是由于描写刻画，在词根的概念
18、中把它圈出一个部分来。 ”也就是使词根范围更小，更加具体。如铁床、立柜、竹椅等词中， “铁” 、 “立” 、 “竹”等特征语素发挥了它们的作用，使类属语素（词根）在意义上更加明确。词汇与语音、语法相比，发展变化的速度最快，与社会的发展、新事物的出现、旧事物的消亡都有着密切的联系。家具类词汇是与人们现实生活关系最密切的一类词，因此它在词典中的收录情况变化应该是比较明显的，罕见或少用的家具类词汇会在词典中会越来越少，而另一些使用频率高、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家具词会进入词典。如暂未收入的贵妃椅、沙发床、电脑桌、鞋架、折叠椅等等，都可能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而逐渐进入词典中。虽然家具类词数量有限，在现代汉语词汇中所占的比重不大，但是这部分词很活跃，在生活中使用频率大，它们的发展变化直接反映了社会的发展及语言的发展，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一类词。 （责任编辑 张向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