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鲁迅与赛珍珠笔下的中国农民形象摘要:鲁迅和赛珍珠是对中国农民心怀大爱的作家。在关注农民的政治态度、宗教意识、家族观念、现实苦难以及农村妇女所遭受的悲剧命运方面,他们的视角有许多相似之处。但由于二人在切入文学的机缘、观察社会的视角、关注现实的焦点等方面存在差异,他们的农村题材小说又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艺术风貌。鲁迅作为现代中国的启蒙大师,注重深度再现社会落后的病根,揭示国民的劣根性;而赛珍珠作为对中国农民心怀挚爱的西方作家,则在细致再现他们丰沛的内心世界、坚毅的品质和独立自持的精神方面用心着力。 关键词:鲁迅;赛珍珠;中国农民;大爱;启蒙;激赏 中图分类号:1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2、16716604(2013)03004209 鲁迅和赛珍珠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作家,放在一起比较似乎有些牵强,会让人疑心是在硬做文章。触发写作灵感的是王富仁教授的一个观点:“赛珍珠是最爱中国农民的外国作家,鲁迅则是最爱中国农民的中国作家, “于我心有戚戚焉” ,因而萌生结合两位作家的具体创作对王教授的观点作一具体阐释的愿望。其实,鲁迅和赛珍珠基本属于同时代人(二人分别出生于 1881 年和 1892 年) ,在各自生涯中都和中国农民结下不解之缘,都对中国农民心怀大爱,还是存在着相当多的可比性的。而这两个不同国别的作家由于切入文学的机缘不同,从事文学创作的目的2各异,因而在关注中国农民的生态、沉思
3、其命运浮沉、表达对他们的关爱时,既有许多不约而同的视角,又显示出诸多截然不同的个性特点。 一 因为心怀同样的关切和悲悯情感,当两位作家将笔触伸向同一个关注对象时,目光便不可避免地有了许多重叠和交汇。中国农民特有的政治态度、宗教意识、家族观念、生活苦难,尤其是农村女性所遭受的欺凌等,成了鲁迅和赛珍珠共同热衷的话题。 (一)评判农民的政治态度 恩格斯在谈及西欧农民的政治观时曾指出:“作为政治力量的因素,农民至今在大多数场合下,只是表现出他们那种根源于农村生活隔绝状况的冷漠态度。广大居民这种冷漠态度,不仅是巴黎和罗马议会制度贪污腐化的强有力支柱,而且是俄国专制制度的强有力支柱。 ”费孝通对乡土中国的
4、政治态度也曾有类似看法:“一个在乡土社会里种田的老农所遇着的只是四季的转换,而不是时代变更。一年一度,周而复始。 ”熟知传统社会的思想家对农民这种淡漠的政治态度的准确概括,在鲁迅和赛珍珠笔下也得到了形象再现。 在辛亥革命这一标志着中国历史大转折的社会事件中,体现农民的愚昧、麻木以及他们对待社会变革的迟钝态度,是鲁迅小说创作的重要内容。 风波中的七斤在城里被革命党剪去辫子,张勋复辟的消息传来后,他和家人担惊受怕,只是担心没了辫子,皇帝是否会抓他去杀头。待复辟闹剧偃旗息鼓后,鲁镇又复归往日死水般的平静。帝制还是共和制,对于七斤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是否需要辫子的风波罢了。社会变革,3民族存亡,都与这里
5、的人们无关。 药中的革命者夏瑜为民众献出生命,他的血竟成了民众用来治痨病的“药” 。革命要解救的对象和革命的对象竟携手合力,共同压制革命。民众不关心变革,不理解变革,甚至害怕变革,害怕失去既定的生活秩序和做稳了的奴隶地位。 阿 Q 正传中写革命发生的消息传来,未庄农民十分不安,现出“慌张的神情” ,露出“惊惧的眼光” ,迎着阿 Q 叫“老 Q”,一副讨好献媚的神情,生怕革命革到自己身上。如果发生了暴政,也只愿暴在他人头上,自己充当快意的看客。 “暴政下的臣民,大抵比暴君更暴,只愿暴政暴在他人的头上,他却看着高兴,拿残酷做娱乐,拿他人的苦做赏玩,做慰安。自己的本领只是幸免 。 ”农民们即使向往革
6、命,发生的也只能是阿 Q式的投机革命:“革命也好罢,革这伙妈妈的命,太可恶!太可恨” ,“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欢喜谁就是谁” 。革命就是报仇泄愤,趁火打劫,有利可图,本质上是一种“奴才式的破坏” 。对待变革,要么作冷漠的壁上观,要么发泄暴民意识,这是农民在政治生活中的群像。农民的政治就是国民的变革态度,国民的守旧、因循、顽固的本性,是民族进步的最大障碍,因而也是鲁迅最为焦灼的。他借剖析农民政治态度来剖析他们的保守封闭、愚昧麻木以及狭隘自私等特性,流露出“哀其不幸”的悲心和“怒其不争”的痛心。 赛珍珠对中国农民政治态度的观察和再现与鲁迅大致相似。写于1927 年的短篇小说王龙的故事背景也在辛亥革
7、命前后。农民王龙像七斤一样,每天进城卖菜,听城里的年轻人宣传革命推翻皇帝,建立共和,就是让“财主变穷汉,穷汉变财主” 。王龙听了很受用,主动剪掉辫4子,被村里人叫做“王革命党” 。后来那些革命党遭到镇压,王龙又整天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被砍头。纷乱中匪徒抢劫大户,王龙也跟着去捞了一块银洋。这些情节显然受到了风波 、 阿 Q 正传等作品的影响,表现农民对革命的隔膜、误解、投机的态度,不过赛珍珠没有鲁迅的忧愤情绪和直击真相的犀利目光,只是以略带嘲讽的口吻讲述了一个“革命滑稽剧” 。在大地第一部中,王龙在政治上的迟钝体现在他患贫、患灾,而不“患不均” ,他在城里听关于革命的演讲,关心的不是分富人的东西,
8、而是富人有何办法让老天爷按时下雨,好让田地不再发生灾荒。他最关心的政治是自然意义上的“天” ,社会变革不在他的兴趣范畴之内。当小儿子告诉他自己要去当兵,参加为国家赢得“自由”的革命时,王龙困惑地说:“我们国家已经自由了所有我们的好地都是自由的。我愿意租给谁就租给谁。它给我们带来银钱和上好的粮食。你吃的和穿的都靠这土地。我不知道你还要什么自由” 。赛珍珠生动而精到地反映了中国农民对于政治和革命的心态: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他们只关心与个人生机密切相关的实际利益,而不会离此去思考抽象的人权、平等、体制等问题,政治和革命如果游离于眼前的实际生活之外,则丝毫不能引发其兴趣。在准确把握农民政治心态这一点上
9、,赛珍珠已十分接近鲁迅。所不同的是,对现代中国救亡图存的迫切任务缺少了解和认同的赛珍珠并不认为这是缺陷,相反,她认为这是源自中国农民的传统信念:自治,最好的政府是管得最少的政府。他们信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沈德潜古诗源 ) ,因而认为这种态度是合理的甚至是值得欣赏的。 (二)揭示农民的宗教意5识 中国国民对于宗教的态度,可以借用南怀瑾先生的比喻来认识:儒教是粮食店,提供不可或缺的生活必备品;道教是药店,有病了才需进来治病、调养;佛教是百货店,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满足人的不时之需。中国农民在行为上恪守古已训之的儒家伦理道德观念,而缺少严格意义的宗教信仰,他
10、们对宗教的态度更多体现为一种迷信,而没有达到提升精神、寄托灵魂的高度。对此,鲁迅和赛珍珠都作了比较准确的揭示。 鲁迅在书写农民的宗教意识时,注重揭示人在无路可走时的自我麻醉以及宗教对人精神的钳制和毒害。受艰难时事折磨, “苦得象一个木偶人” ,对现实毫无变更或反抗的念头和能力的闰土,向“我”索要香炉和烛台,只能按照惯例在香烟的弥漫和偶像的崇拜中寻找一点他自己也未必全信的微茫的希望。祥林嫂被逼再嫁再寡后,不仅在现实中忍受丧夫失子的巨大悲痛,承受人们鄙夷轻蔑的目光,还被死后将遭两个丈夫瓜分的恐惧压迫着,只能寄希望于庙里的一条木门槛,神权成了压在她精神上的磐石并最终将她压扁。她关心灵魂的有无,既希望
11、能有一家团圆的机会,又恐惧死后被肢解的惩处。在鲁镇的人们举行祝福大礼之际,“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这些酒足饭饱的神灵哪一个能拯救祥林嫂于万分苦恼之中?鲁迅对农民的宗教意识着墨不多,但聊聊数笔,却揭示出宗教对于弱者不仅无助无益,有时还是催命的符?。 本着不挟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的写作立场,赛珍珠客观再现了中国农民的宗教生活道教和佛教相混杂的神灵崇拜以及对基督教的完全6隔膜、不理解,这方面的描写她比鲁迅细致得多。在土里刨食的中国农民十分敬畏掌管他们命运的神灵, 大地中的王龙在结婚、生子、求雨、求财、求平安、逢年过节时都要给土地公、土地婆烧香
12、,逢着丰年,还给他们添置新衣。赛珍珠对中国农民宗教观的概括是以功利性、变易性和混杂性为特点的。比如王龙,在他的观念中,他与神灵的关系就是以功利为目的的交易关系,彼此遵循我敬你爱的互惠规则,他礼敬神灵,索取的则是现世回报。而他对神灵的态度是依据所求是否灵验而变易的。他获得丰收,又年年得子,便不断烧香拜神;可一旦遭遇厄运和灾难,则对神愤恨而蔑视,认为神灵违背了人神之间的潜规则。王龙的宗教信仰并不固定,既拜土地神、财神,又拜观音菩萨,谁对自己有用就拜谁,尽量烧好每一炉香,不厚此薄彼。宗教信仰的功利性、变易性和混杂性又都体现为世俗性,天地神灵都是按照人间标准来衡量和调遣的,是人们谋求现世利益和福乐的工
13、具。这种敬神行为与其说是信仰,毋宁说是迷信。赛珍珠没有像鲁迅那样直接表露自己的立场,她让人物以自己的言行说话,至多对农民这种迥异于西方人的宗教意识略加善意的调侃。 (三)剖析农民的家族观念 家族是传统中国社会最基本的组成单位,每个个体不是作为他们自身而是作为家族的一员存在于世的,个体仅仅是家族内部传宗接代、延续生命的载体。一个人迈向成功的全部努力是为了光宗耀祖;一个人娶妻结婚,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情感需求,而是为了传宗接代;一个人触犯了规范或天条,首先是给祖宗丢了脸。家族可能是人背后的靠山,更可能是压迫人生命的沉重的包袱。熟谙中国社会的鲁迅和赛珍珠描写中国7农民命运时,都自觉地将他们放在家族关系中
14、加以表现。阿 Q 虽然穷贱,却也知道家族的威力之大,想和未庄的大户赵太爷攀个本家,然而赵太爷不许他姓赵,失去了一个有势力的家族在背后撑腰,阿 Q 便成了人人得以轻贱的孤魂野鬼。所以小尼姑一句“断子绝孙”的咒骂,让一向无忧无虑的阿 Q 犯了愁,想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破天荒第一次睡不着觉,开始想要个能为他接续香火的女人。阿 Q 对跻身或建立一个家族的向往体现了这种存在对人的心理的巨大影响力。家族力量一旦形成,就可以对个人命运任意裁决。祥林嫂守寡后,婆婆可以不顾她本人的意愿,强行将她卖进深山。丈夫、儿子死后,大伯子可以来收屋,将无所依傍、对家族失去意义的她扫地出门。中国家族制度以超稳定的自
15、足形式将势利、横暴、封闭、保守、践踏人的尊严和生命的残酷性变成天经地义。而这正是鲁迅要为我们剖析并引起疗救注意的中国社会落后的重要原因。 作为一个域外作家,赛珍珠敏锐地发现了中国社会不同于西方的家庭结构形式,但由于文化的阻隔,她不可能像鲁迅那样探测到家族内部深层次的内涵,她看到的是家族中父慈子孝、相敬如宾、子孙绵延、生生不息的天伦之乐,同时她也看到了传统家族形式造成的小农经济的生产方式和中国农民独门闭户、视野狭小、形同散沙、彼此隔膜的精神状态,形成了他们只关心家族内部的私人事务,而毫无公众意识、社会意识的心理模式。 大地中的王龙娶妻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生儿育女,在他们的土地上接续王氏家族的生
16、命,这是对祖先的最高责任。 “人生是两度黑暗之间的一线光明,从他身后的黑暗中延续出先辈的链条,从父8到子,这条链条一定不能被他中断,如果他不想失去在一个猜度、未知的领域里生存的朦胧希望的话。 ”生儿育女意味着“死者与家族联结的纽带并未中断,而且死者继续行使着他们的权威并保护着家族” 。对于现世的人来说,儿子是他经营家族的必要手段,他安排大儿子读书,二儿子经商,三儿子务农,就是希望按照传统思维模式构建家族,力图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的家族圈。赛珍珠以欣赏的态度在现实层面上大致准确地勾勒出家族在中国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 (四)再现农民的苦难生活 中国农民因遭受天灾人祸而不得不忍受物质的匮乏,生活的
17、贫困,这是他们遭受的最显见的苦难,也是任何涉及这一题材的作家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真能做”的阿 Q 穷困潦倒时竟至只剩一条万不可脱的裤子,勤劳的祥林嫂净身一人被赶出家门,都是物质穷困的侧写。而故乡则通过中年闰土的“辛苦麻木”的生活境况正面反映出来:原先“紫色的圆脸” ,由于长年辛劳愁苦,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 “头上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 ,原先红活圆实的手,变得“又粗又笨而且开裂,象是松树皮了”:浑身上下无不打着穷苦的烙印。 “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象一个木偶人了。 ”闰土的自叙虽然简略,但已把他承受的沉重苦难大抵讲了出来:“总是
18、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定规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出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由于鲁迅更注重在精神层面解剖国人的灵魂,挖掘苦难根源,因而对农民物质生活状况描写得比较概括,在具体生活9场景描写中留下了不少空白。而赛珍珠由于注重作品的写实性,也由于写作立场之故,对农民在现实和物质层面上遭受的苦难描写得具体详尽得多。 大地以王龙一家的遭遇为中心,详尽描写了旱灾、蝗灾、匪灾、兵灾给广大农民带来的饥饿、死亡、吃人、逃荒、卖儿卖女、流离失所等苦难。在一组总题为水灾的系列短篇小说中,赛珍珠以亲身经历的南京附近一带发洪水的情景为素材,具体描写了水灾给人们带来的毁灭性打击。
19、洪水淹没了农民的一切,他们不得不用耕牛、稻种、生鱼生虾、野菜树皮充饥,可还是不断有人饿死,到处是背井离乡的逃难者。一对年轻的夫妻为了节省口粮,不得不把两个幼弱得只剩一口气的女儿扔进江里。春回大地,洪水退去,可人们却没有一粒种子来播种,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无尽的绝望。赛珍珠以悲悯之心、写实之笔记录下这场天灾人祸,以点代面地展现了黎民百姓穷困潦倒的生存惨状,并认为解决农民现实问题是中国政府和国际社会首先必须着手的工作。 (五)聚焦妇女的悲剧命运 生活在传统中国最底层的农村妇女,往往是文学中最能体现个人传统美德和社会罪恶的艺术形象。鲁迅和赛珍珠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于这群奉献最多、被掠夺最多、受欺凌最多的
20、为妻为母者,自觉充当她们的代言人。 离婚中的爱姑是个不甘被欺凌、敢于抗争不公平命运的泼辣女子,丈夫要离弃她,她整整闹了三年,迫使对方不得不请出“和知县大老爷换过帖”的七大人来调停。爱姑敢在公堂上揭露丈夫和公公的恶行,可最终还是在七大人等官僚阶层高深莫测的威权面前败下阵来,不得不10屈从于七大人的调遣。在整个封建阶级的权势面前,单枪匹马的爱姑显得势孤力单。 药中的夏四奶奶晚年失子,孤苦元依还要含垢忍辱,连给儿子上坟都满面羞愧,不敢面对别人的目光。 明天中的单四嫂子是个贫穷的寡妇,守节守得很苦,每日辛勤劳作至后半夜,守着儿子,守着唯一的希望。社会给予她的就是几个泼皮无赖时时伺机想占她的便宜。而当唯
21、一的希望也被剥夺之后,明天对于这个绝望的女人又能意味着什么?祥林嫂这个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以自食其力为满足的劳动妇女,夫家逼她再嫁,命运让她再寡,无人去谴责那逼她再嫁、赶她出门的人,却唾弃她是个“败坏风俗” 、 “不干不净”的人,连死亡也不能成为她苦难的解脱而成为恐怖的深渊。鲁迅深刻地揭示出,在一个极端不合理的世界中,最为柔弱的妇女在被欺凌、被掠夺得一无所有后,精神上还要承受莫大痛苦,把人物的生存困境刻画到了极致。 同为女性,赛珍珠写起自己的同类当然更是感同身受,而她则是以同情、尊敬甚至带着几分景仰的笔调写出了中国劳动妇女的忍辱负重、坚毅果敢、任劳任怨的高贵品质以及她们遭遇到的不公平的命运。 大地中的阿兰有着土地一样厚德载物的品行, 母亲中的“母亲”遭受了许多悲苦打击而依然顽强执着地生活着,她们都是这类形象。阿兰有着与生俱来的生活智慧和顽强的意志力,她一生都在不停地操持、劳作、创造,直到最后病倒,她从来没有懈怠过,体现出惊人的生命潜力和能量。阿兰虽沉默寡言,反应迟缓,但她颇有见识,行动果敢。在王龙面对灾难一筹莫展时,阿兰却总能从容应对各种变故。 “母亲”强壮、勇敢、精力充沛,比她的丈夫勤劳踏实,是家中真正的主心骨,对家人、对孩子、